在漫無邊際的混沌裡, 秦樓睜開眼睛。
識海傳來陣陣刺痛,他並未多加在意,竭力抬起目光。
山洞的入口不知何時緊緊閉攏,陽光被盡數擋在外頭, 視線所及之處唯有一片漆黑, 耳邊聽不見聲音。
他的全身似是被某東西牢牢縛住,雙手雙腳動彈不得, 靈力樣無法宣洩, 渾渾噩噩堵在經脈之中。
他聽說衛州曾出過邪骨相仿的氣息, 推測幕後之人將霍訣碎魂取骨,並將邪骨帶入了衛州。
這足以解釋為何千百來一直尋不見霍訣屍骨——那副慘狀若是被正道修士們見到,會在九州之內大肆搜尋邪骨落,那人所做的惡, 也將無處遁形了。
讓他感到出乎意料的是, 那人就像察覺了他便是霍訣轉世,甚至猜出他會循著邪骨的氣息一路前來此地, 於是提前佈置好陷阱, 來了一出甕中捉鱉——
畢竟這道陷阱連通了邪骨識海, 顯然不是為了置人於死地, 而是意在催生心魔、擾亂神識。
能被邪骨催生出心魔的, 也只有身為霍訣轉世的他了。
亦即是說,此人不但是千前霍訣的舊識,更秦樓有過幾面之緣,得知他近日來到衛州,特地在山洞裡守株待兔。
幾乎是頃刻之間,他想到今日所見的衣男人。
……可琅霄君宋闕修習的明是道法,怎會邪骨生出聯絡?
秦樓眸色微深, 嘗試動了動指尖。
那些死死縛在他身上的,應當是狀如長蛇的藤蔓,空氣裡彷彿沁了毒,讓他不剩丁點兒氣力。
宋闕究竟是不是一切的主謀,這並非他此時此刻需要關心的事情。
在被邪骨的氣息入侵識海時,秦樓曾隱隱約約地……聽見一道熟悉的嗓音。
那是秦蘿在叫“哥哥”。
可秦蘿怎麼可能隨他來到這個洞穴裡頭。
秦樓那時只當出了幻聽,然而此刻凝神於識海,不由握緊雙拳。
邪骨裡殘存著屬於霍訣的記憶,如今闖入他識海之中,千百前的畫面便也一幕幕隨之展開。
霍訣生於臨海的楚州,時常人乘船入海,在海底秘境中搜尋奇珍異寶、邪祟靈獸。這會兒他顯然已從海底歸來,正帶著妹妹前去挑選戰利品,可是——
在秦樓的印象裡,霍家小姐為“霍嫵”,已然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
而識海中的景象如畫卷鋪開,跟在霍訣身後的,卻赫然變了一個他再眼熟不過的小豆丁。
一模一樣的長相,連走路姿勢都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哪怕投胎轉世,也斷然不會如此相像。
唯一的解釋,只有秦蘿的的確確跟在他身後,莫其妙來到了這個鬼地方。當時邪氣四散,她的神識亦是受到影響,被捲入霍訣的心魔之中。
並且……為了霍嫵的角色。
識海中的刺痛愈明顯,秦樓暗暗咬牙,心口莫悶。
他真是沒出息,在見到秦蘿的那一剎那,居然會生出微妙的膽怯恐懼,不敢繼續看去。
……好不容易,他有了一些想要更加瞭解她的念頭。
秦蘿紀這般小,在這場心魔編織的回憶裡,然無法改變任何東西。曾經是霍嫵,如今會變她,先是在他眾叛親離的時候轉身離去,然後哭著求他不要連累家裡人,既然已經聲狼藉,不如全整個霍家。
也不知秦蘿會不會給他帶去那塊點心。
這個念頭讓秦樓有些想——
當初他第一次見到秦蘿,女孩便是眯眯地仰頭瞧他,說自己做了奶油蛋糕,想讓哥哥開心。
如今想來,真是十足諷刺。
念及此處,秦樓蹙眉咬破唇,在迅速蔓延的血腥氣輕微刺痛裡,迫自己保持幾清醒的意識。
按照既的歷史,在送出那份有毒的點心之後,霍嫵會在回程途中遇刺身亡。
倘若在心魔幻境中死去,秦蘿的神識也會隨之隕落。
無論她屆時會做出怎樣的抉擇……這場心魔是他秦樓的因果,不應當由一個無辜的女孩承擔報應。
他必須把秦蘿救出來。
秦樓無言屏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暗色裡,徒勞抬起雙眼。
可落得如今這境地……他如何去救她?
秦蘿不是第一次進入心魔幻境,在短暫整理一番思緒後,很快理清了在的狀況。
難怪伏伏一直支支吾吾,不願告訴她自己主人的字,原來它是霍訣的法器,而霍訣是哥哥的前世。
但是不管怎麼看,站在她眼前的霍訣,好像都和傳聞裡的不。
在秦蘿的腦袋瓜裡,霍訣作為赫赫有的邪魔,應該是高壯,穿著黑色衣服,渾身散出黑不溜秋的邪氣。
他也不應當,整天冷冰冰的,和電視劇裡的反派角色們一樣。
大魔頭聲在外,她難免覺得害怕,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止不住胡思亂想。
然而這些奇奇怪怪的念頭,在少拉著她的手腕走在甲板上時,全被呼呼啦啦撲過來的海風吹走了。
“我們這次去的深海遺蹟,隕滅於千前。”
霍訣腿長,一步能跨出很遠的距離,因為顧及了秦蘿的矮個子,特意把腳步放得很慢。
他像個長不大的小孩,眼睛裡時時刻刻有陽光在晃盪,頭被馬馬虎虎扎在腦後,被海風一吹,碎一股腦湧上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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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蹟裡有座那——麼大的神殿,中央供奉了神女雕像,我們去的時候,雕像居然毫無傷。”
霍訣說著低腦袋,對上秦蘿的眼睛:“只可惜你紀太小,等再長大一些,我就帶你去深海裡玩。”
似乎……特別溫柔的樣子。
在此之前,他也信誓旦旦說過“斬妖除魔”之類的字眼,還把法器取為[伏魔錄],不像傳聞裡那無惡不作的大魔頭。
秦蘿歪歪腦袋,想起伏伏曾經說過的話。
它主人是個懲惡揚善的大好人,平日裡溫溫和和的,時常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幫過不少身陷困境的百姓。
當初它話裡的驕傲傾佩不像有假,這樣的描述,也如今的霍訣十貼切。或許……
在最開始的時候,霍訣的確是個不錯的好人,只是後來誤入歧途生出邪念,才一點點墮入魔道?他既然是哥哥的前世,哥哥應該有幾關聯吧?
至少在秦蘿看來,哥哥絕不是會為了一己私利,殺害眾多的人。
可伏伏那句“當心琅霄君”,是什麼意思呢?
從遺蹟裡帶出來的戰利品,被盡數放在船艙之中。
秦蘿隨他一併進入船艙,一眼就望見布靈布靈閃著光的碩大珍珠,以及好幾個五大三粗的輕男人。
其中一個漢子瞥見霍訣,目光微亮:“霍訣小道友!”
“我來陪妹妹選些東西。”
霍訣道:“應該沒問題吧?”
一旦面向秦蘿之外的其他人,縈繞於他周身的氣質,便瞬間出了十微妙的轉變。
不到二十歲的小郎君身姿挺拔、寬肩窄腰,略帶了慵懶地立在原地,腰間別著一把修長筆直的劍,隱隱透出凜冽劍氣。
在這股漫不經心的溫和之外,卻摻雜了幾勢如破竹的凌厲,蘊藏在劍眉星目之間,宛如春風的闇火,叫人不敢看輕。
這樣一來,倒和她哥哥有八相似了,只不過比起霍訣,哥哥看上去更疏離一些。
另一漢子趕緊接話:“沒問題,當然沒問題!霍小郎君是今日的主力,一度救我們於危難之中,我們感激還來不及——霍嫵小姐,來來來,喜歡什麼隨便挑!”
秦蘿呆了好幾個瞬息,才反應過來“霍嫵”是在叫她。
無功不受祿,更何況她不敢惹大魔頭不開心,必須當個聽話懂事的乖小孩。
小豆丁不好意思上前,往霍訣身邊靠了一步。
“怎麼,往日你可是最喜歡這些珍珠寶石,就想把它們全帶回家。”
霍訣無奈,捏捏她臉頰:“不喜歡了?”
秦蘿不想掃了他的興致,飛快搖搖腦袋,看向不遠處布靈布靈的大堆小堆。
海底盛產貝殼珍珠,黃金銀應該來自於深海遺蹟之中,除此之外,千奇百怪的海獸屍體被放在角落,她只往那邊匆匆看了一眼,就迅速移開視線。
“我來瞧瞧。”
霍訣見她不知所措,只當妹妹沒甚興趣,眸光輕轉,拿起一顆色澤透亮、近乎於圓潤無瑕的珍珠:“這個如何?雖然你首飾匣滿了好幾個……但偶爾戴著玩玩,應該也不錯。”
好傢伙。
最左側的漢子渾身一震。
霍小郎君是真識貨,這顆珍珠是難得一見的極品,在深海遺蹟的神殿裡被,無論光澤、形狀還是質地,皆是一等一。
這麼個寶貝,霍訣若是放在黑市賣出去,然能賺個盆滿缽滿,結果……他讓自家妹妹“偶爾戴著玩玩”?是珍珠不配嗎?
小孩都喜歡漂亮的東西,秦蘿眼睛閃了閃:“謝謝哥哥!”
霍訣微愣,旋即開:“你今日倒是嘴甜。”
他說話時沒閒著,踱步上前,稍稍俯了身子,拿起一個晶瑩剔透的玉壺:“這個放你房間如何?你昨日不是說過,木桌中央不知應當擺什麼小飾品麼?”
好傢伙。
中間的漢子眼角一抽。
這可是遺蹟裡的千古董,不但精緻非常,還蘊有一道渾然天的靈氣,有滋養神魂之效。
他是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霍小郎君倒好,用一句簡簡單單的“小飾品”,就把它打了?
有這哄妹妹的閒工夫,把寶貝賣了不好嗎?
霍訣是哥哥的前世,秦樓生得十足相像。
秦蘿意識把他們看作一個人,在習慣了哥哥的疏離後,突然之間受到如此直的好意,有些茫然地眨眨眼睛。
……像是被寵得了懵。
心魔幻境之外,秦樓眸色暗暗,心口悶悶一動。
他待她……當真有那麼冷淡嗎?
畫面裡的霍訣揚唇:“還有什麼喜歡的?”
珍珠和玉器,好像都有點太貴重了。如此大手大腳,雖然知道這是幻境,還是會覺得拘謹。
秦蘿撓撓腦袋,把目光轉向另一邊的角落。
她從未見過的魔獸堆了小山,周圍的皮毛散落一地,小朋友看得膽戰心驚,視線往,停在一顆尖大、足足有她腦袋那麼大的牙齒上。
“那是海蛟的牙。”
霍訣彎彎眼睛:“讓我想想……也許能掛在你臥房的牆上?”
好傢伙。
最右側的漢子雙眼一呆。
這可是活了好幾百的海蛟啊,渾身上都是寶,牙齒更是價值萬金。
雖然誅殺海蛟,霍訣小道友佔了絕大功勞,莫說牙齒,皮肉也應當給他……可“掛在臥房的牆上”?海蛟知道了絕對絕對會哭吧?
“沒有其它喜歡的了嗎?”
霍訣看看身側的幾座大山小山,雙手環抱:“要不,拿點珍珠回去打彈珠?你地毯舊了,海獅子的皮毛想不想要?”
絕絕絕對不用了!
秦蘿眼睜睜看著三個漢子的臉色由正常到慘,再從慘變為五顏六色,不好意思地應聲:“這些就夠了,船上的其他叔叔姐姐也要……我少拿些就好。”
三個男人時投來不敢置信的目光。
向來大手大腳的霍小姐這是……一夜之間得道昇仙,了個女菩薩?
霍訣先是一頓,旋即摸摸她腦袋,鳳眼微勾,望向船艙裡的三個男人:“那我們就要這些,剩的諸位細——只需為我留出零星幾殘餘就好。”
“哪能是零星殘餘。”
一男子道:“小郎君多次救我們性命,更何況我們也都聽說了,凡是遺蹟所得之財,霍小道友都會給受苦受難的窮人。如今邪魔肆虐,無數百姓深受其害,小郎君此乃義舉,我等不會剋扣。”
他還會給窮人送去救命錢。
秦蘿細細思索,捏了捏裙襬。
這樣的人……為什麼會變人人憎惡的大壞蛋呢?
“那就多謝各位了。”
霍訣頷首,不卑不亢:“阿嫵已挑出中意之,我們就不再多做打擾,先行去別處逛逛。”
他心情不錯,三人告別後,牽著秦蘿衣袖就往外走,行出船艙,忽地來了興致:“對了,你想不想看看伏魔錄,試著跟它說說話?”
女孩毫不猶豫點頭。
當然想啊!
她稀裡糊塗來到這個地方,人生地不熟,對當生的事情更是一無所知。如果伏伏也跟著她來到這裡,無論如何,都能多出一份安心。
只可惜,實理想之間總是存在著出入。
熟悉的書本從少掌心浮而出,一道光過後,是她記憶裡一模一樣的青音。
伏魔錄:“主人!叫我嗎!我們是不是要去降妖除魔!我準備好了我準備好了我準備好了!重要的事情要重複三遍!”
秦蘿:……
救命她忽然就腦補出了海綿寶寶的語調!一千前的伏伏居然是這樣子嗎!
秦樓似是已經接受了它的性子,得無可奈何:“還沒。介紹一,這是我妹妹霍嫵。”
其實她才不叫霍嫵,更不是第一次見到伏伏,在一千以後,他們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七歲的女孩頭一回體會到了何為“恍如隔世”,微微一愣,朝它點點頭:“你好。”
“你好!”
書本倏地跳起來,脫離手掌浮在半空,像個雙腿張開、叉著手手的人:“我是伏魔錄,拳打深海巨獸,腳踢黑淵邪龍。有困難告訴我,我超厲害,一能幫到你的!”
秦蘿用力抿唇,腮幫子撐得圓鼓鼓,努力不讓自己出聲。
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從儲袋裡拿出留影石。
船隻隨著海浪晃了一晃,就在伏魔錄開始自吹自擂、原地翻起跟頭的間隙,不遠處傳來幾個少女的低呼。
秦蘿還以為出了什麼意外,匆匆忙忙尋聲望去,首先見到一簇簇拍打在船邊的浪花,再一睛,不由驚訝張了張嘴巴。
他們的船很大,向前航行的時候,會掀起裙襬一樣飄來飄去的海浪。海浪翻湧不休,在片片雪之間,居然出了一隻小小的海豚。
海豚生得圓潤可愛,光滑的皮膚偶爾露出水面,映暖洋洋的柔黃色陽光。
它的水中游來游去,始終船隻靠得很近,如輕快活潑的小精靈。可惜甲板太高,船上的人無論站在哪個地方,都沒辦法伸手碰到它。
秦蘿之前從沒見過海豚,險些看得入了迷,毫無徵兆地,突然聽見一道猝然靠近的低語:“想不想離它近些?”
她一個愣神沒反應過來,抬頭看向霍訣,才對方已經默唸法訣,將伏魔錄變了御器形態。
頃刻之間,少彎起眼尾,向她勾勾手指頭:“來。”
和千以後的伏魔錄相比,如今的它更加熱血上頭,也更加不穩當。
當秦蘿霍訣一併坐的時候,上古法器搖搖晃晃,出了驢一樣的叫聲。
好在它只是多被困於海底,並非實力低微,簡單適應一會兒後,立馬騰空而起,逆著海風來到船邊的海面。
身後的少女們出驚愕羨慕並存的輕呼。
海水遠看浩瀚無邊,近看深不見底,波浪一層接著一層。秦蘿看得有點暈,被身後的霍訣輕輕扶住肩膀。
而在他們身邊,海豚轉了轉黑溜溜的圓眼珠。
秦蘿本以為它會遊走的。
可灰藍色的小精靈晃晃尾巴,居然沒表出毫想要離開的意思,反而直勾勾看向他們這邊。
“要不要試著碰一碰?”
為了不嚇走它,霍訣壓低聲音,像在說悄悄話:“它好像很喜歡你。”
哼哼。
伏魔錄左右搖了搖,很努力地沒有開口將他戳穿。
秦蘿無法察覺,身為主人結血契的法器,它可是知道得明明。
這只海豚之所以停留在原地,和霍家小姐沒有半點關係,全因她身後的霍訣動用靈力,讓它得以被安撫,不覺得害怕。
還一本正經說什麼“它很喜歡你”,你可就勁兒哄她吧。
秦蘿緊張點頭,小心翼翼伸出右手。
此時,縈繞於四面八方的靈力愈溫和,海豚享受著這愉悅舒適的氛圍,好心情地晃了晃腦袋。
好神奇,摸起來是涼涼的觸感,帶著富有彈性的硬度,不像其它魚那樣軟趴趴。
像是皮沙,像脹鼓鼓的茄子。當秦蘿手掌輕輕一動,它甚至會眯起雙眼,嘴巴則是天然的弧,溫順親切。
來到陌生環境裡的拘束緊張一點點褪去,女孩的雙眼之中,逐漸倒映出海面上粼粼的波光。
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小朋友毫無顧慮地咧開嘴角,唇邊上揚。
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自少掌心湧出的靈力愈溫柔,悄無聲息也不為人知地,暗暗撫平小動面對陌生人的慌亂緊張。
海豚本就人親近,在她的觸碰之,出撒嬌似的低低呢喃——
然後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倏然用力探了探身子,揚起一片亮晶晶的水花。
不過短短一個吐息的功夫,甲板上羨豔不已的少女們紛紛停嘰嘰喳喳,雙眼一眨不眨,齊齊望向不遠處的海面。
在陡然降臨的寂靜裡,不知是誰深深吸了口氣。
湛藍的天空大海不出界限,空氣和微風都是淡淡的鹹。
四周只剩海浪翻滾的聲音,當跪坐在飛天書本上的女孩微微俯身,灰藍色的影子在一時刻仰起腦袋,沒有任何前兆,用嘴飛快碰了碰她臉頰。
一個溫柔夢幻的吻,被海風吹散在漫天的蔚藍色裡頭。
而在怔忪的秦蘿身後,霍訣情不自禁輕揚嘴角,雙眼勾出小小弧度。
於少澄澈乾淨的瞳仁中,一點點、一絲絲地生出自內心的意,蘊著燦燦流光,縱情卻不張揚。
他嗓音很低,語氣輕快地說:“你看,我說得沒錯吧——它果然很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