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歌跑到街上去找葉澤, 在他平時乞討的地方找了很久也沒看到人, 問了幾個相熟的小乞丐, 最後輾轉找到了那家成衣店。
“就在那邊。”
“我之前看到他進去了,好像是要買什麼東西, 有點高興的樣子。”比她稍微大一點的小乞兒指著不遠處的那家成衣店, 猶豫了一下, “但是我好像沒見他從裡面出來。”
夏歌問:“他什麼時候進去的?”
小乞丐:“卯時。”
卯時?早上九點?現在都下午三四點多了, 怎麼還沒出來?
夏歌皺起眉頭, “你沒見他出來?”
小乞丐想了想, “中午的時候離開了一會兒, 也可能他那個時候就走啦。不過說起來,那家成衣店有點怪怪的。”
“……怪怪的?”
小乞丐道:“我也不能瞎說敗壞人家生意,哈哈。”
說完就走了。
夏歌思索了一下,抬眼看了一下店。
然而看到的不是牌匾。夏歌第一眼看到的, 是一邊硃紅柱子上一個黑底的慘白獠牙標誌,纏繞著森然的鬼氣, 看得人十分的不舒服。
夏歌壓下心中那種不好的感覺進了店, 四下看了看, 雖然說人煙稀少,但也有人,掌櫃的在櫃檯上懶洋洋的撥著算盤,,她一個小乞丐進來,這掌櫃的也沒有趕人, 只是隨意的掃了一眼,一雙吊三角眼看得人十分不舒服,夏歌打量了一眼掌櫃,人形銷骨立,鸛骨突出,印堂還有點發黑。
一股吸毒吸多了的感覺。
夏歌想了想,擺出天真的笑容進去,“您是這家的掌櫃嗎?”
瘦到脫形的掌櫃的掀了掀眼皮,“嗯。”
“您見過一個……”夏歌描述了一下葉澤的身高還有樣貌,然後笑了笑,“我同伴都說他在您這裡買了一件衣服……”
掌櫃的聲音有點啞,也很懶,“見過。”
夏歌眼睛一亮,“他在哪裡?”
掌櫃的看她一眼,拿出了一個黑色的錢袋還有一件新衣服,“他買了一件衣服,但是沒有帶走,說有人叫他,就走了。”
夏歌認識那個錢袋。
確實是葉澤的。
……買了衣服不帶走?
怎麼看都不太會是屬於葉澤的壕氣啊。
“你認識他就給他帶回去吧。”掌櫃的把東西扔給她,隨後皺起眉頭,有些厭煩的擺擺手,“沒事就出去吧,我還得做生意。”
眼見掌櫃要趕自己走,夏歌連忙道:“我是來買衣服的!”
她說著,抱著葉澤的錢袋還有衣服,隨意的又在店裡扯了一件衣服然後跑進了試衣間,“這件衣服不錯,我試試。”
瘦到脫形的掌櫃看到夏歌跑到了試衣間裡,當試衣間的門被“啪嗒”關上的時候,掌櫃的眼睛眯起,嘴角咧開了一個森然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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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投。
剎那間,敞開的大門一下關上,夏歌之前看到了幾個買衣服的人也如青煙一般消弭於無形。
而試衣間裡的夏歌對其一無所知。
……這家店,感覺有點古怪。
夏歌站在試衣間裡,拿著衣服和錢袋,皺起眉頭。
錢袋就是葉澤的,她認識,這幾天他一直拿著這個……辛辛苦苦攢了錢買來的衣服說丟下就丟下?
這不符合邏輯!
夏歌把錢袋先塞進了口袋裡,隨後拿起了葉澤買的衣服。
小小的衣服,布料還算舒適,展開一看,線索沒有,比一比自己的身材,倒是該死的合身。
夏歌拿著衣服,想到了葉澤那幾天燦爛的笑容,一時間心情複雜。
試衣間外掌櫃扯著陰森的笑容,悄悄的按下了一個按鈕。
啪嗒一聲。
剛剛扯開衣服的夏歌腳下陡然一空,出現了一個一米方圓的空洞,整個人幾乎是要毫無防備的落下去,好在夏歌機警,左手拽著衣服,右手一伸抓住了空洞邊緣,整個人半吊在了地下,搖搖欲墜。
夏歌這才發現,底下竟然有一座小地牢!
地牢裡面關著一些目光無神的人,有的穿著富貴,有的粗布麻衣手裡還攥著新衣服,看著有人掉下來,目光麻木,倒像是習慣了……
看樣子,倒是像在這家店買衣服結果不幸被抓起來的人。
腦中一瞬間閃過的是門前柱子上那個黑底的慘白獠牙。
……這家店,果然有古怪!
與此同時,十日前,老乞丐的嘆息聲,悄然又從腦海中翻湧出來——
“最近小心帶獠牙標誌的東西。”
“看見就快點跑。”
帶獠牙的東西……
夏歌一手抓著上面,一手拽著葉澤買來的衣服,心中驀地一片冰寒。
試衣間的門悄然被開啟,沒有多餘的光線透進來,店門已經關上,夏歌眼裡,只有掌櫃那張瘦骨嶙峋,又有些可怖的臉。
他陰森森的瞧著她抓著邊緣的手,假惺惺的嘆道,“你不是來找你的同伴嗎?”
夏歌仰頭看他,瞳孔微微一縮。
那個人的身後,慢慢冒出了無數猙獰的鬼頭。
無數黑煙瀰漫,鬼頭有的被刀砍了一半,露出腦髓,有的長著兩隻尖尖的牛角,有的臉頰上長滿了眼睛……
相同的是,他們都有著一雙森然的雪白獠牙。
……是鬼!!
他抬起腳,狠狠的踩到了夏歌手上,臉上的笑容更加可怖,“馬上……你們就能團圓了——”
手指劇痛,夏歌忍耐著疼痛還有本能的戰慄,抬眼笑得天真無邪,“要是團圓不了,你能賠我嗎?”
“我賠你?”掌櫃得笑得更加森然,松了腳尖,蹲下來一點一點的掰夏歌的手指,慢條斯理,“小垃圾,我賠你去死好不好?”
掌櫃話音落下的一瞬間,地牢的地面上,慢慢爬出了黑乎乎的蟲子,那些被關在籠子裡的人立刻尖聲叫起來,帶著絕望的恐慌,他們拼命的順著籠子欄杆往上爬,有些沒爬上去的掉下來,或者來不及爬的,小小的蟲子露出尖銳的牙齒,恍若蝗蟲潮水度過麥田一般度過人的皮肉,血肉盡碎,只有森然白骨。
慘烈的叫聲讓人頭皮發麻。
眼見抓著空洞邊緣的右手手指還有兩根就被掰開,夏歌粲然一笑,突然道:“是惡鬼營,對嗎?”
掌櫃聞言驟然一愣,夏歌目光一閃,左手扯著葉澤買的新衣服,暗道一聲對不住,掀手砸上了掌櫃那張瘦骨嶙峋的臉,隨後空出的左手猛地拽住了掌櫃的腿,側身猛地一扯將他扯進了洞裡,借力打力,夏歌右手在洞口邊緣一個用力,掀身而起,左手猛拍措手不及掉進洞裡的掌櫃的腦袋扯回衣服,翻身回到了地上!
那幾隻鬼頭跟著掌櫃也掉了下去。
“啊——”
慘烈的嚎叫!
夏歌一低頭,便看到了地牢下無數長著獠牙的黑蟲子覆蓋了掌櫃那張瘦骨嶙峋鸛骨突出的臉,幾乎是瞬間就咬乾淨了他臉上的血肉,隨後,露出了機械的構造。
銀白色金屬構成的骨骼,腦袋裡不是腦髓,而是一顆鬼氣森森的石頭,真正的眼球被蟲子啃噬乾淨,掌櫃的一隻玻璃眼球轉了轉,身體遲鈍的看著她,森然道:“你……給我……等……”
聲帶被蟲子咬斷,他沒再說話,只是那只冰冷的玻璃球反射著冰冷而瘋狂的光。
宛若拖人下地獄,永不超生的惡鬼。
夏歌倒抽了一口冷氣!
居然是只傀儡!!!不,不是傀儡……一半還是人身,另一半是傀儡!!?
那些鬼頭,是因為腦袋裡的那顆鬼石?
——鬼,這真的是鬼。
一瞬間,夏歌腦海裡,是無數噩夢裡,被惡鬼分食的豆豆。
還有那雙看不見的眼睛。
底下人的慘叫與半傀儡掌櫃的嘶聲,簡直宛若最恐怖的夢魘,夏歌嚇得心肝俱顫,連滾帶爬拽著葉澤買下的衣服跑出去,系統的聲音尖銳,“你要救葉澤!”
“你不能旁觀——”
夏歌的腳步頓住了,她渾身顫抖著,腦袋一瞬間有些空白,手裡葉澤買下的衣服,在她手裡冰涼。
——你能不能……喚我一聲兄長?
——你一定要知道,他為你做了什麼。
過了很久,也許沒有很久,夏歌慢慢的回頭。
“他在哪?”
聲音嘶啞的宛若生鏽了的唱片,一點一點的廝磨。
“告訴我,要……怎麼救?”
= =
渾渾噩噩。
月色冰涼。
少年安靜的坐在房屋的最頂層,深紫色眼眸映著蒼白的月光。
微風吹動了他柔軟的發。
破廟裡的聲音傳上來,“你沒事吧?
“我……在哪……?”
迷濛又沙啞的聲音。
是葉澤醒過來了。
真好。
夏歌想。
系統:“你做到了。”
是的,她做到了。
她成為正式的傀儡學徒,臨時學會操縱傀儡的基礎技能【攝魂奪魄】,奪了那半傀儡掌櫃的魂魄,命令他帶她去找葉澤。
一路遇到了不少猙獰的鬼徒,格外森然可怖。
系統告訴她,如果不是因為掌櫃是個半傀儡會被攝魂奪魄操縱,她一定不會那麼容易的手。
因為沒有理智的純種惡鬼,是不會被她這種等級的攝魂奪魄迷惑的。
有著那掌櫃的指引,她在另一個小地牢找到了葉澤。
那是她操縱命令的第一個傀儡。
她救下了葉澤。
一如系統之前所言。
也成為了傀儡師。
“我的眼睛……”夏歌的聲音隨意,“什麼時候,能恢復原來的樣子?”
“三天吧?”系統猶豫,“三天就差不多了。”
三天,好長。
夏歌抬眼望著漫漫長夜,三天不吃飯,怕是餓死了。
翌日。
醒過來的葉澤話變少了。
周圍人都說是夏無吟把他拖回來的,小小的身體拖著他的大個,蒙著眼睛,一路拖回了廟裡。
人們的視線都在昏迷不醒的葉澤身上,一時間倒是沒人注意夏無吟眼睛的古怪,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個沉默不語的小孩子,已經不見了。
葉澤想著那個叫夏無吟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又被他救了一次。
他凝眸,望著擺在一邊的衣服,沉默了很久。
除了這些,也許他還應該謝謝他。
如果不是這件衣服,他也許這輩子都不會找到一點線索……
試衣間裡聽到的那些話,在心底,肆意叢生。
耿耿於懷。
“惡鬼營……”
他們,參與了那場無情的屠殺。
他們是毀掉他一切的幫兇!
他們……該死。
葉澤把頭埋進膝蓋裡,矇住眼裡一片肆意的仇恨和殺意。
= =
夏歌給自己買了個面紗戴上了。
戴著面紗乞討很奇怪,而且既然成為了“前途光明”的傀儡師,頂著這雙一看就會被打成妖魔鬼怪的紫眼睛,光輝燦爛的小乞丐理想估計也很難踐行了。
夏歌也不敢破廟裡的熟人發現,小心謹慎的用面紗遮著自己的眼睛,好在以前聰明,剩了點銅板,也不至於真的餓死。
買了個饅頭在路邊用力啃。
【叮……遇見關鍵人物!】
系統的提示突如起來,夏歌沒設防,一下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哎呦……嘶……”
夏歌呸呸呸的吐出饅頭,捂著嘴巴,她咬饅頭的時候是拿著洩憤的心情咬得,這咬一下可不輕,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等緩過勁來了,夏歌剛想問問是個什麼關鍵人物,然而一抬眼,嗓子就卡住了。
沒有問出來。
她看見了一個孩子。
孩子的眼睛蒙著雪白的白布條,布條上滲著血跡,身上穿著粉色,卻有些髒兮兮的綢緞,還只是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她的手背在身後,仰著頭,雪白的脖頸稚嫩又細小,好像輕輕一折就能折斷。
蝴蝶一樣脆弱。
眼盲也阻礙不了她渾身天生貴女的氣息,僅僅五歲,就有著令人折腰的氣質。
夏歌意味不明的想著。
眼盲……
豆豆。
嘴巴裡的疼痛緩解,心中卻是微微一刺。她慢慢的把饅頭撕開,一點不剩的咽下去。
那個蝴蝶一樣的女童安靜的呆在巷口,像是一副畫,甜美又沉默。
夏歌咬完所有的饅頭,拍拍屁股,扭頭就走了。
系統:“我說你遇見關鍵人物了。”
夏歌:“哦,那個小女孩啊。”
系統:“對……”
那怪不得那麼好看了。
夏歌想著,漫不經心道:“那我就放心了,關鍵人物的話一定不會隨隨便便就掛的。
系統:“……”
系統:“你難道不應該伸出你溫柔的援手嗎?”
夏歌嘴角抽了抽:“我有病啊。”
自己都快吃不上了,還溫柔的援手。
她援手別人,誰援手她?
再說……
“那身衣服,一看就是貴族人家的小姐。”夏歌道,“不多久就會有人接走好吃好喝了,我一個吃不上飯的才不多管閒事呢。”
系統:“……”
第二天。
夏歌又碰到了那個貴族小女孩。
這次她蹲在角落裡,纖細的手指在地上畫東西。
噫,還沒被家人接回去?
那就是……一天沒吃飯了?
夏歌遠遠的觀望了一會兒,猶豫了一下,買了兩個饅頭。
小姑娘長得可愛,有人在夏歌準備過去之前便放了一些食物在她前面。
夏歌的腳步頓住了。
然而小姑娘並沒有在意,蒙著的眼睛下麵皮白淨,唇紅若櫻桃,纖細指尖在地上勾勾畫畫。
夏歌揣著兩個饅頭,假裝路過的樣子,掃了一眼小姑娘在地上的畫。
那是一雙很漂亮的杏眼。
小姑娘明明瞎了,畫得眼卻很細膩,睫毛纖細,眼瞳有神,是一雙明亮的杏眼,白皙的指尖染上塵土,也渾不介意。
很快,她畫完了。
像是藝術。
“……你畫得真好看。”等夏歌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蹲在人家旁邊看完了全程的時候,有些尷尬的道,“我都看入迷了。”
小姑娘唇邊勾起了一個笑,儘管蒙著眼睛,但笑看起來羞澀又溫柔。
“謝謝。”她小聲說。
夏歌像是觸電了一樣彈跳起來,彷彿活見了鬼。
眼盲。
羞澀,溫柔,說話又細聲細氣。
……豆豆。
很像。
卻不是。
夏歌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蹲下來,聲音輕輕,“……為什麼要畫眼睛呢?”
小姑娘頓了頓,“因為喜歡。”
因為要□□。
小姑娘的笑得甜甜的,“我要記住這雙眼睛。”
要記住這雙眼睛欠她的所有。
“因為我也想要。”
想要那僅僅一雙眼睛便能帶來的一切。
夏歌沉默了一下,很久,最後默默的將饅頭放到了小姑娘旁邊,一如無數路人所做的那樣。
——因為我也想要。
豆豆。
她伸手想要摸摸她的頭,小女孩雖然笑著,卻後退一步,避開了她的碰觸。
笑容依然純淨。
夏歌摸了一個空,微微一怔。
最後默默的將手放下來,什麼都沒說就回去了。
而夏歌走後。
小姑娘櫻唇掛著天真的笑,白嫩的指尖卻恍若開了刃的刀鋒,冰冷無情的將地上那雙如畫的眼眸一點一點切成碎片。
恍若和這雙眼睛的主人,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第三天。
夏歌再次路過了那個小女孩身邊。
小女孩這次有些狼狽,頭髮亂亂的,白嫩的臉蛋也染上了一些灰塵,身上的粉色綢緞髒的更厲害了。
她貼著牆站著,也沒有再畫畫,有點讓人心疼的安靜。
她遇到了什麼?
夏歌努力讓自己事不關己一點,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想。
一個流落在外的,眼盲的幼年貴女。
會遇到什麼呢?
……夏歌忽然又不是很敢想了。
“跟我有關係嗎?”
夏歌問自己。
“沒什麼關係。”
她說了一遍。
這個世界上可憐的人那麼多,她又不是聖人。
系統小心翼翼道:“……那是葉澤的後宮哦。”
夏歌:“……”
原來是這樣的“關鍵人物”啊。
系統不說還好,一說瞬間把夏歌內心的那一點糾結打得灰飛煙滅。
她扯了扯嘴角,“那就更跟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了。”
最後看了一眼那個小姑娘,夏歌扭頭要走,誰知道一轉身,就看到了不遠處的高高的小少年。
他臉色不太好的看著她。
夏歌:“……”
夏歌把面紗拉低一點,慢慢轉身,隨後撒腿就跑!
葉澤氣炸,“夏無吟你給我站住!”
夏無吟是誰她不認識!!
三轉四拐,兩個人如穿堂風一般穿過狹窄的巷弄,熱鬧的酒樓,擺攤的路人,一前一後,宛若貓捉老鼠,背後的天空雲彩飄揚,眼前的一切如光似電。
最後夏歌開了鬼影迷蹤,跑到了鎮外那個小樹林裡,還是甩開了葉澤。
她找到了樹林裡的小溪,潺潺的溪水流淌,她看了一眼。
眼裡的紫色已經開始慢慢褪去了。
“真麻煩。”
夏歌想。
而不遠處,跟丟了夏歌的葉澤站在原地,風光麗影,陽光燦爛。他卻有點身心冰涼。
良久。
他回到了小廟,把那身衣服遞給了老乞丐。
他聲音輕輕的。
“……請您代我,轉交給一個人。”
= =
晚上,夏歌照著小溪,眼裡的紫色褪乾淨了,才回到了小廟。
然而破廟裡很多乞丐都在,只有葉澤不見了。
老乞丐轉交給了她一身衣服。
正是她救出葉澤,帶出的那身。
子時的月光宛若流銀。
五月一日的子時結束了,五月二日的子時,開始了。
而葉澤,失蹤了。
像是從這個鎮子消失了一樣,了無蹤跡。
一天,兩天,三天。
直到老乞丐告訴她,葉澤被惡鬼營的人抓走了。
“為什麼?”夏歌問。
老人沉默了一會兒,道:“惡鬼營當年和魔教一起參與了葉家的……”
他沒有再說下去,意思卻已經很明朗。
葉澤顯然是知道了這件事。
因為一無所有,所以只能復仇。
“……”
她一個人站在破廟門口,晨曦不冷不熱,早上未散的霧氣卻足夠冰涼。
“你在想什麼?”
也許是因為惆悵,老乞丐難得有了談興,他走到她身邊,和她一起看漫天血色朝霞。
“我應該去救他。”
夏歌穿著新衣服。
很溫暖。
她喃喃自語,“我想要去救他。”
老人問:“但你在猶豫。”
一陣見血。
“你在猶豫什麼?”
和別人不一樣,老乞丐並沒有懷疑夏歌的能力,質疑她幼小的年齡,只是像個朋友一樣,很溫和的問,“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夏歌道,“我可以救他一次,兩次,無數次。”
朝霞漸漸散去。
“可是我救得了他的人。”
“卻救不了他的心。”
那顆因為仇恨而跳動的心,蟄伏著,深藏著,像是一顆隨時會爆發的炸/彈,永遠能爆發的讓人猝不及防。
老乞丐嘆了口氣,說了一句話。
“夏歌,對嗎?”
夏歌頓了頓,“嗯”了一聲。
“去救他吧。”
他說。
夏歌微微一怔。
“……算是我的請求。”
“你知道,我曾經是常家的管家。”老人遙望著散開的雲霧,半晌,“當年……葉家的家主曾經有恩於我。”
夏歌心中微微一跳。
“自從葉家滅門後……我一直護著這個孩子。”老人聲音慢慢的,“他才能長到現在。”
夏歌一愣,隨後想到葉澤有些天真的性格,隨後瞭然。
因為有人保護,所以即使做乞丐,也能做得像小少爺一樣天真無邪。
“我可以告訴你一些事情。”老人道,一字一句,撥開塵封的秘密,“葉家滅門,是常家家主的陰謀。”
夏歌驟然一驚,“什麼?”
隨後馬上:“為什麼?”
書裡寫葉家、常家、楚家三家一直都是交好的,魔教滅了葉家,常家和楚家的人一直在找葉澤想要照顧他……然後葉澤登頂巔峰,揮手把魔教滅成渣渣,爽翻天。
她莫不是看了本假書?!
“為了傳說中的上古衣魅,蒼穹之耀。”老人聲音淡淡的,“當今的上古衣魅,只有長安楚家世代相傳之寶楚刀祭靈。”
也許還有其他沒有聽說過的。
但楚刀祭靈名震天下,僅僅是這一件上古衣魅就保了長安楚家五百年長盛不衰,五百年獨佔鰲頭。
葉家若是傳出了擁有上古衣魅……
蒼穹之耀。
也難怪會遭遇此劫。
“蒼穹之耀現在在哪裡?”夏歌問。
“不知道。”
“不過我懷疑……常家應該是拿到了。但惡鬼營只是常家僱傭的,因此會以為蒼穹之耀在葉澤身上。”
老人道,“惡鬼營為了它,應該不會要他的命。”
“除了剛才說的,我還有一個請求。”老人道,“我說的這些事情,如果你能救他,如果他還能活著。就不要告訴他。”
夏歌一愣,“但是……”
“他還太年幼了。”老乞丐道,“羽翼未豐,現在告訴他,只會徒增其累。”
“而且……他的父母都是很有擔當的人。”
“我想,他們不會希望自己的兒子整天活在仇恨裡。”
夏歌道:“我不會說的。”
頓了頓,“我發誓。”
老人嘆了一聲,“若他如你這般早慧,應當能少吃些苦頭罷。”
夏歌沒說話,沉默了一會兒,轉身要走。
她要快點去找葉澤。
老人最後喚住了她。
夏歌回頭。
朝陽燦爛。
老人道。
“如果覺得自己救不了別人。”
“就救一下自己吧。”
老人聲音有些看穿世事的滄桑,一雙渾濁的眼睛透不進一絲的光。
“你要記住。”
“你只是力所不及。沒人會責怪你。”
這個意思,好像她一定會失敗一樣。
夏歌想。
“我做事情不喜歡半途而廢。”她開口了,帶著少年意氣,“如果做了,就一定會堅持到底。”
“我會把他救回來的。”
她說,“我不會讓自己自責。”
夏歌走了。
老人望著她遠走的背影,輕聲喃喃,“一直往前走,千萬……莫回頭。”
夏歌走得時候沒有發現破舊的觀音廟柱子上浮現的那黑底之上慘白猙獰的獠牙。
所以,當她明白了老人話裡意義的時候,不算晚,卻也沒有了任何意義。
大夢初醒,悔不當初。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下章就是楚衣線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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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小天使的地雷!!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