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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九十四章 浪跡天涯(一)

待幕軒走後,皇帝沉吟了片刻,終究忍不住低聲詢問道:“幽若,老四走了,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話音剛落,生怕沈幽若會誤會,趕緊補充道:“父皇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關心你。無論你想要做什麼,只管告訴父皇,父皇一定會全力支持你!若是你想開醫館,父皇便給你在京城開設一個最大的醫館!”

皇帝把從前對慕辰的愛,全部都悉數轉嫁到了沈幽若的身上。

此時的皇帝,沒有了往日的威嚴,更像是一個和藹可親的長者。

沈幽若十分感動,感恩道:“謝父皇關心!慕辰在的時候,便有一個江湖夢。他臨死之前,還特意叮囑我,要逍遙江湖,醉心山水!兒媳決定等慕辰的喪禮之後,便遠走江湖,從此四海為家!”

沈幽若不僅婉拒了皇帝,還說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你一個人實在是不方便,不如留在京中!”皇帝擰了眉,替她擔憂道。

沈幽若自有自己的打算,所以即使皇帝出言挽留,也絲毫沒有撼動她的決定。

她噗通跪倒在地上,再次懇求道:“請父皇成全!”

皇帝見她執意如此,也不好再說什麼,便只能答應了她。

兩日後,便是慕辰的葬禮。

皇帝特意找人掐算的黃道吉日,是個百年難得的適合出殯的日子。

慕辰生前是皇帝最喜歡的兒子,死後皇帝自然會為他風光大葬。

慕辰的陪葬品,在所有的皇子中,當屬最為厚重。不僅有上好的兵器,有一應的珠寶首飾,還有一些難得的古董器具。另外因為他愛看書,所以皇帝為他陪葬了萬卷書。除此之外,正常需要的陪葬品,全部都是選擇的頂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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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如此,皇帝還千辛萬苦找來數匹寶馬,同時為慕辰陪葬。皇帝還有意斬殺數千僕人,數百姬妾為慕辰陪葬,但是卻被沈幽若好說歹說給攔下了。

做為一個現代人,沈幽若深知用活人給死人陪葬,著實是最殘忍的事情。

做為未亡人,沈幽若全身縞素,跪於靈前苦澀。

她的哭聲哀婉而淒涼,讓人聽之不知不覺間也會隨之落下眼淚。

文武百官全部到場,為慕辰祭奠,來送他最後一程。眾人到來之時,沈幽若早已經將慕辰的屍體收斂入棺,且命人將慕辰的棺木用長釘封閉好。

如此一來,即使是皇帝,都未能看慕辰最後一眼。

下葬之時,沈幽若幾度哭的昏厥過去。沈幽若倔強地咬著嘴唇,即使生生把下唇給咬破了,也未曾哭成丁點聲響。

她的難過,是藏在心裡的,不想當眾示於人前。

“慕辰,我的兒子!老四,你快回來!父皇還等著你陪我下棋,可是你這個不孝子卻再也回不來了。”而皇帝也同樣傷心欲絕,不顧眾人勸阻,幾次撲到慕辰的墳頭痛哭失聲。

文武百官,許是念想到四皇子生前的英武,也或許是被沈幽若和皇帝的悲傷情緒所感染,竟然全部齊聲痛哭。

慕軒心中也不是滋味!特別是看到那抔黃土堆砌的墳頭,裡面瞞著的是自己最為敬重之人。

哭聲震耳,悲拗異常。

不遠處,有幾隻烏鴉,飛來飛去時而怪叫幾聲。

……

碧草連天,晴空萬里。

一場浩劫過後,朝廷終於趨於平靜。百姓們個個安居樂業,市井也恢復了混戰之前的熱鬧場景。

一輛裝修樸素的馬車,徑直穿過市井疾馳而過。馬車的速度極快,直到駛到城外,方才停下來。

“籲!”勒馬聲,驚飛了樹上停歇的鳥兒。

馬車停下,綠萍隨即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沒錯,駕車之人,正是一身男裝打扮的綠萍。

她下馬,掀簾,低聲道:“夫人,我們已到城外。”

車內露出一張不妖不豔的精緻面龐,緊接著一身布衣的沈幽若便從馬車內輕巧的跳了下來。

“夫人,小心!”綠萍立即眼疾手快的攙住了她的胳膊。

沈幽若站定,抬頭望向正午的太陽,似對綠萍又似自言自語道:“已經午時,他應該快來了吧?”

那雙亮晶晶的眸子裡始終凝視著皇城城門的方向,充滿了期待的光芒。

綠萍從旁勸慰道:“夫人,咱們比約定好的時間早來了足足一個時辰!想來,應該是快來了!”

即使是親密的主僕二人對話,話語中在提到來人的時候,也充滿了刻意的隱晦。由此得知,那位即將要來與她們匯合之人,必定身份神秘。

綠萍抬頭,望著沈幽若那張既緊張又興奮的面龐,深吸一口氣,忍不住擔憂道:“夫人,你真的決定了嗎?”

綠萍對沈幽若的做法,顯然有些不理解。

沈幽若轉眸迎上那雙好奇而探究的眼睛,伸手下意識的輕輕拍了拍綠萍的肩頭,鄭重道:“這是他的心願,我也並不反對!”

綠萍終究還是沒有忍住,輕咬了下嘴唇,再次鼓足勇氣諫言道:“可是,如今的朝廷已經不是從前的朝廷了!朝廷上已經沒有奸佞,一派祥和之風!而且皇上的心意咱們都明白,若是留下來,必定會……”

“夠了,綠萍不要說了!”沈幽若粗暴而強硬的打斷了綠萍,阻止她再繼續說下去。

綠萍心中怎樣想的,她要說些什麼,沈幽若心中都一清二楚。

綠萍見沈幽若發怒,神色立即一萎,縱然有滿肚字的話要說,但是終究只是張了張嘴巴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沈幽若暗自嘆了一口氣,將綠萍的神色盡收眼底:“綠萍,我自知你是好意,並無責備你的意思!只是此番這等大事,豈有我們決定的道理?他若是不愛江山,我又有何貪戀?你也知,你家小姐並非愛慕榮華富貴之人!”

聽到這番肺腑之言,綠萍這才恍然大悟道:“我懂小姐的心思,小姐一心追求夫唱婦隨的神仙眷侶生活。綠萍只是有些為夫人和四爺覺得惋惜!”

沈幽若自然是明白她的心思,反手輕握住了綠萍的小聲,柔聲道:“綠萍的心思,我豈會不明白?只是這件事,我們已經決定了!再無回頭的可能!綠萍日後,我們會過著與從前完全不同的生活,你若是願意盡可追隨我們!若是不願意,我自會為你謀劃一個好的去處!”

誰知綠萍聽完,當即便驚訝的跪倒在地,“小姐,不,夫人!您不要綠萍了嗎?若是離開小姐,我的生活還有什麼意思?我願意心甘情願跟隨在小姐身邊伺候小姐,請小姐不要趕我走!”

綠萍一緊張,再次將對沈幽若的稱呼改回到未出閣之時。或許在綠萍的心裡,沈幽若無論是何種身份,始終都還是那個她最親密的小姐。

綠萍覺得沈幽若是在趕自己走,惶恐極了。

沈幽若微微搖了搖頭道:“綠萍,現如今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時候找個好去處,總不能一輩子待在我的身邊。那劉庭羽,劉御醫對你有意,你亦是對他有情,你何不留在京城與他成親?”

綠萍聞言堅定的說道:“小姐,其實我在臨走的時候已經找過以他,他若是真的喜歡我,自然會放棄御醫的位置跟我一起來,若是我在他心裡沒有那麼重要,他就不會再來找我了,以後小姐去哪裡,我綠萍便跟到哪裡。小姐和爺決定的事,綠萍不會再多嘴!”

沈幽若見她如此表忠心,終是於心不忍,攙住她的胳膊,把她攙扶起來。

“好吧!既然如此,那你便繼續跟著我們吧!”沈幽若微笑著安撫道。

綠萍聞言,頓時大喜,忙不迭的答應下來:“好!多謝小姐!”

沈幽若抿唇淺笑了一下,並未再多說些什麼。她轉身,那雙亮晶晶的眸子繼續凝視著城門口的方向。她在等一個人,一個將在後半生與她結伴而行之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失,已經超過約定好的時間大概一刻鍾,依舊沒有看到來人。

“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久等不到人,沈幽若心中忍不住開始泛起嘀咕。

綠萍也隨之著急起來,不斷的跳腳凝視遠處。

“夫人,千萬不要著急,許是出了什麼事情耽誤了!咱們再等等!”綠萍生怕沈幽若擔憂,遂一個勁的從旁勸說。

沈幽若點點頭,身姿卻依舊頑固的不曾移動分毫。

“噠噠噠……”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

沈幽若挑眼望去,待看清楚來人,粉面立即漾滿喜色。

只見一個頎長而魁梧的身影躍身馬背之上,兩道劍眉濃密而眉梢微挑,那雙深潭般的眸子散發出懾人心魄的寒光。只是待那人也看到沈幽若,眸中的陰冷便轉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溫柔和寵溺。

那人也著了一身青灰色粗布麻衣,是最為尋常的市井男子穿戴的衣服。只是那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卻別有一番風味。倒是顯得普通的衣服,陡然多了幾分貴氣。

他雖是尋常打扮,但是周身卻都散發出不同尋常的強大氣場。

那男子見到苦心等待的沈幽若與綠萍,眉眼一笑,手起鞭落,雙腿用力一夾。

馬兒受命,馬蹄輕揚,疾馳至前。

那男子身手極為矯健,翻身下馬動作一氣呵成,毫無半點吃力之色。

“四爺!”綠萍驚喜的打招呼!

隨後更是眼疾手快的牽過了男子手中的韁繩,將馬兒牽至另外一邊。

沒錯,來人正是慕辰。

他並沒有死,他還好好的活在這世上。

沈幽若望著活生生的慕辰,清亮的眸子立馬泛起深情的漣漪。

她心情太過激動,竟顧不得綠萍也在場,待慕辰剛一站定就猛撲進他懷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