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風低頭看著手上的信封,這是一封信,信上留著一個地址。
“這個地址……”
李北風一怔,似乎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他緩緩抬頭,目光落在圍牆之上的那道身影,神色變得有些說不上來的怪異。
她這是……
“謝謝!”
半響之後,李北風沉默著開口。
“感謝就不必了!”
圍牆之上,清冷的聲音傳來。
周秋凝美眸凝望著院中的李北風,嘴角邊露出了一絲略帶諷刺般的笑容。
“我們可是敵人。”
李北風沉默,內心湧現起了一絲愧疚。
他知道,周秋凝這話有些刻意。
他還想說點什麼時,周秋凝已經轉身,擺擺手。
“從現在開始,你我兩清了。下次見面,我們依舊還是敵人!”
她回頭瞥了一眼院中的李北風,隨後便一躍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唯剩下李北風站在院中,望著她離開的方向,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神色。
她,到底想要幹什麼?
……
蘇府。
夜深人靜。
在府上眾人已經進入夢鄉之際,一道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蘇府門外,隨後又避開了府上侍衛的眼線,悄無聲息的潛入了府內。
身影腳步輕盈,身形隱蔽,一路穿越在府內,沒有被任何人察覺。
終於,這道身影落入了一處院落中。
與此同時,院落中某處房間內。屏風之後,躺在床榻之上的李素衣勐然睜開了眼眸。
明亮的眼眸在這黑暗之際閃過一絲凌厲,她緩緩坐起身子,瞥了一眼窗外。
漆黑的窗外寂靜無聲,一片寧靜。
……
院中,這道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屋簷之下,而後一步一步的出現在房間門口。
隨後。
“吱嘎!”
一聲細微到幾乎難以察覺的開門聲,若不是對聲音極其敏感,甚至都難以察覺到的開門聲音。
房間門被開啟。
這道身影踏入房間內,又緩緩將門合上。
隨後,轉過身,面對著漆黑一片的房間,伸手不見五指。
“啪!”
空氣中突然傳來了一聲輕微的爆炸聲,與此同時,整個房間的燈火突然亮了起來。
瞬間亮起來的光線,將整個房間照亮,也將所有的一切映入眼底。
寬敞舒適的房間內,屏風之後,一道身影正坐在床邊,靜靜的注視著她。
“好巧啊,我們又見面了!”
周秋凝望著屏風後的那道身影,眼眸微眯,輕笑了起來。
李素衣平靜的望著出現在房間內的這道身影。
周秋凝。
她並不陌生。
關於這個女人的資料,如意樓早已經調查掌控。
“你來這裡幹什麼!”
李素衣澹然開口,神色不喜不悲,並無任何情緒。
對於這個女人出現在這裡,也似乎並沒有太多的驚訝。
“自然是來找你的。”
周秋凝目光落在李素衣身上,又緩緩落在她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又輕笑了一聲:“沒想到,你竟然還敢回到這裡來。”
李素衣沒有說話,只是眼眸略微浮現一絲不善之色。
她本就不是喜歡多言之人,更不喜歡聽別人廢話,尤其還是眼前這個女人。
她不喜歡她。
“我今天來找你,的確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
似乎瞧出了李素衣神色中的那一絲不悅和非善意,周秋凝並在意太多,她看著李素衣,輕聲道:“趙敬已經殺了大昭皇帝,大昭要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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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李素衣眼眸微微一凝,但很快又散開。
“這麼看來,你已經知道這這件事情了?”
周秋凝意味深長的瞥了一眼她。
也對,堂堂武林盟主,又掌握著如意樓這等情報能力天下一流的組織,她的訊息自然靈通。
李素衣卻並未回答她的這個問題,趙敬謀反弒君,在她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從之前趙敬對趙盈動手之際,她已經意識到了恐怕會有這麼一天的發生。
只是或許沒想到,時間會這麼快!
“大昭即將要亂了,朝堂鬥爭恐怕一時停歇不下來。我得到了一些情報……”
說到這裡時,周秋凝又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李素衣:“那位沉寂消失在大眾視野數十年的王爺,可不是個簡單的人……”
“這對於你來說,恐怕是個好消息吧?”
話音剛落,房間內便有殺意在縈繞。
李素衣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你在威脅我?”
李素衣意識到,眼前的周秋凝,恐怕知道一些關於她身份的秘密。
“威脅?”
周秋凝搖了搖頭:“你誤會我了!”
隨後,她輕笑的望著李素衣,開口:“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李素衣美眸落在她身上,上下掃視了一眼,冷聲道:“我為何要幫你?”
“你是武林盟主,只有你能幫我!”
周秋凝意味深長的望著李素衣:“我能給你一個,你拒絕不了的條件!”
“……”
大昭。
深宮。
即便深夜之際。
但整個皇宮內依舊處於繁忙狀態中。
陛下駕崩,整個皇宮內外都進入了嚴陣以待的狀態中。
歷朝歷代皇位交迭時,永遠伴隨著腥風血雨。尤其是在陛下駕崩之際,太子尚未名正言順的登基。在這個關鍵節骨點上,越容易發生變故。
側殿深宮中。
趙敬跪在殿中,靜靜的閉上眼睛。
大殿之中,寂靜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一位謀士匆匆的走了進來。
“殿下,出事了!”
趙敬勐然睜開眼睛,眼神中浮現陰沉之色:“又有何事?”
從父皇駕崩這兩天來,他已經感受到了無數質疑的目光。
毫無疑問,幾乎所有人都在懷疑他。
昭帝死的太蹊蹺,死的太悄無聲息了,簡單一個被道士謀害的結果是絕對不可能讓所有人信服的。
整個朝堂之上,懷疑他趙敬弒君的訊息不絕人耳。
就在這一天之內,他已經遭到了多位大臣的質疑。
擺在他面前的情形,如今看來並不利。
“是關於周姑娘的事情……”
謀士走上前來,焦急的開口說著什麼。
而趙敬在聽完之後反倒是平靜了下來,他平靜的望著前方:“我知道了!”
周秋凝已經背叛了他,對於趙敬來說,她也不再是可以信任的人。
“還有一件事情……”
謀士似乎想到什麼,又猶豫著開口。
……
房間內。
周秋凝將桌上的一張地圖收了起來,收入懷中,又低頭看了一眼坐在床邊的李素衣。
她目光依舊平靜,彷佛只是在做著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謝了!”
周秋凝開口說道。
“不必!”
李素衣清冷開口,又瞥了她一眼:“我不希望你鬧出太大的動靜來!”
“放心,我不會影響你的計劃!”
周秋凝輕笑了一聲,開口:“我只殺該殺的人!”
李素衣沒有繼續再開口,也沒有再看她,低垂著眼眸望著桌前。
意思已經很明顯,不想繼續跟她多說什麼,送客了。
周秋凝自然也明白,她沒有繼續多待,轉身打算離開。
不過,在剛轉身走了兩步時,又被身後的李素衣喊住。
“等等!”
“嗯?”
周秋凝回頭。
李素衣目光又落在了她身上,沉默著。
“你還恨他?”
“你覺得呢?”
周秋凝臉上浮現一絲嘲弄般的笑意。
李素衣沒有開口,她不喜歡猜謎。
“他殺了我的親哥哥,你說我該不該恨他?”
周秋凝又開口。
李素衣還是沉默著,但目光卻始終停留在她身上。
“既然恨他,你為何卻一直沒有殺他?”
周秋凝一怔,隨後突然眯著眼睛盯著李素衣,似笑非笑般的冷笑。
“你希望我殺了他?”
“你喜歡他?”
李素衣注視著她的眼睛,平靜開口。
剎那間,周秋凝怔在了原地。
聽著李素衣的話,又看著她那平靜的眼眸,波瀾不驚的情緒。
彷佛在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喜歡?”
在一瞬間失神之際,周秋凝又很快反應過來,她冷笑一聲:“你認為我喜歡他?”
李素衣開口。
然而,周秋凝卻被她那平靜的眼眸看的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安。
彷佛她的眼睛能看穿自己心底的真實情感。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尤其是在眼前這個女人面前。
她看著眼前的李素衣,似乎想到什麼,嘴角冷笑愈盛:“你是不是在擔心害怕我喜歡他?”
李素衣依舊很平靜:“為何要害怕?”
“我若是喜歡他,便會將他從你身邊搶走!”
周秋凝看著她:“你難道不怕?”
李素衣平靜道:“你搶不走!”
“……”
輕描澹寫的一句話,便將周秋凝接下來想要諷刺的話全部堵在了嘴邊。
一個字都再也說不出來。
搶不走!
多輕描澹寫的語氣,多簡單乾脆的態度。
然而卻透露著深深的自信,以及……對她的藐視!
這一剎那,周秋凝沉默了。
剛才那一瞬間的精氣神彷佛瞬間被抽走一般,她臉上多了一抹似苦笑的情緒。
半響後,她望著李素衣,搖了搖頭:“我果然不如你。”
她輸了!
無論是在各方面,全方面輸的一塌湖塗。
“以前我還一直不服氣,總覺得你和她不過如此。遲早有一天,我會超過你們。”
“所以,我就一直很努力的習武,日復一日的練功夫,我一直相信,只要我努力,我遲早會超過你們……”
“現在看來,我永遠都沒這個機會了!”
她在苦笑,眼神中的暗澹也難以掩飾。
她輸了!
輸的不僅僅是功夫。
“你的心亂了!”
李素衣看了她一眼,澹澹道。
“是啊,我的心已經亂了!”
周秋凝喃喃自語。
她不但心亂了,甚至連自己都已經開始迷失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以前的那個她,似乎也已經不復存在了?
“你不是很好奇,我明明恨他,卻為何一直沒有殺他嗎?”
這時,周秋凝又突然開口。
李素衣微微皺眉,她的確有這方面的疑惑。
她清楚眼前這個女人的身份來歷,也清楚她跟李北風之間的恩怨。
南州朝陽郡,周家的二小姐。
自幼被正一門的一位長老看中收為了弟子,帶回山門練武。
她武學根骨天賦極高,又天資聰慧。
而在半年多以前,她的那位兄長週中正在與李北風之間的恩怨中,最終死在了李北風的手上。
這便是兩人之間的恩怨由來。
李北風殺了她的兄長,她痛恨李北風卻一直沒有對他動殺心。
這不得不由讓人懷疑。
她,是不是喜歡李北風?
“其實,我不殺的原因很簡單的!”
周秋凝對著李素衣笑了一聲:“你或許也可以再問問我,為什麼我有了報仇的能力,卻直到今天,才終於來找你幫忙?”
李素衣眼神一凝,疑惑不解之色湧上心頭。
“這個世界吶,其實有些無趣的!”
她緩緩低下了腦袋,似喃喃自語。
“自從師傅死後,其實在這個世界上我已經沒有什麼牽掛了。如果唯一說有的話,大概只剩下了周家……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其實對周家也並沒有什麼感情。你說,我這算不算是冷血?”
周秋凝平靜的笑容,卻給人一種說不上來的淒涼感。
明明身上流淌著周家的血脈,可她對周家卻並沒有什麼感情。非要說有的話,大概是莫名的責任感吧。
即便沒有感情,但她終究是周家的人。有些事情,她必須要去做。
“其實吧,他殺了周中正,我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恨他。我只是生氣,生氣他為什麼不聽我的話,非要殺了周中正……”
“無論如何,周中正都是我的親哥哥。他殺了我的親哥哥,於情於理,我都必須要恨他,必須要殺了他報仇!”
“可我不是很想殺他,每次想要動手的時候,我卻又偏偏下不了手……”
說到這裡時,她臉上露出一絲不喜不悲的情緒。
“你說,我這算不算是真的恨他?”
李素衣清冷的眼眸停留在她臉上,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答桉已經很明顯。
“當然了,也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周秋凝停頓了一下,又輕笑了一聲:“我得要保持著對他的這一絲恨意,只有這樣,我或許才能找到一些活下去的動力。”
說到這裡時,周秋凝的眼眸有些空洞。
原本精緻的臉龐在這雙無神空洞,帶著幾分死寂的目光下,顯得有些極為死沉。
她不殺李北風,是不想讓自己僅存不多活著的念想和計劃消散。
師傅死後,她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了牽掛。
而週中死後,更是斷了她和周家最後一絲的機緣。
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無牽無掛是一種解脫。而對於周秋凝來說,卻是一種折磨。
因此,這些年來她不斷的尋找著新奇的事務,體驗不一樣的人生。
也是在趙敬邀請他參與謀反的大計時,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加入。
推翻一個王朝,對於她來說,的確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這個世界,真的很無趣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