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晚生想起了一些久遠的記憶。
那一年他還不是什麼大昭的大將軍，也不是什麼大昭第一戰神。
那一年，他還只是江湖中一個小門派的弟子！
那年的江湖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無數英雄豪傑齊出！
他無疑是最耀眼的那一位！
那一個不知名的小門派，卻同時培養出了他和師妹兩位百年難遇的武學天才！
尤其是師妹，武學天賦極高，堪稱百年來無人能及！
師傅曾經預言，她若是潛心鑽研武學，有望在四十歲之前，登基那武學之巔。
登頂那幾百年來，從來沒人達到過的那個巔峰！
而他雖然不及師妹天賦，但在武學造詣上同樣天下無雙。
那一年他初出江湖，路過藥王谷，見到過一位姑娘！
她是藥王谷谷主的千金！
只一眼，便讓初出茅廬的何晚生淪陷！
而後好幾年，念念不忘，魂牽夢繞！
那時的何晚生，不過只是個小門派的弟子。雖有一身武學天賦，卻不過只是一個毫無名氣，毫無作為底層的小人物。
至於她，是藥王谷谷主的千金，高高在上，身份地位極高。
那傳承了上百年的藥王谷，在江湖中有著極高的地位，甚至名列江湖八大門派之首！
如天塹般的差距，讓何晚生自卑了！
也退縮了！
後來，他遇上了昭南王爺，被王爺招攬，為大昭朝廷效力！
他軍事方面的天賦很快展現出來，加上一身極高的武功戰無不勝，迅速展露頭角。沒多久他便連續升官，成為了王爺身邊最信任的親信。
那時候的他，似乎終於有了勇氣站在她面前！
也讓他下定了決心！
然而，等到他再度去到藥王谷時，卻突然得知她不見了！
她已經離開藥王谷，獨自闖蕩江湖去了！
沒等他來得及前去江湖打探她的訊息時，大昭與北齊之間的戰爭便爆發了！
大昭屯兵數十萬，意圖亡國北齊！
他跟隨在王爺的身邊，南征北戰，立下汗馬功勞！
在他的強悍攻勢之下，連續大敗北齊軍隊，一路孤軍千里，殺的北齊兵馬潰不成軍。
如此驍勇行為，讓他贏得了北齊第一戰神的稱號！
那一年，他勢如破竹，一路率軍殺到了北齊都城，夕陽城門外！
而這時，他卻突然意外得知，她嫁人了！
嫁給了北齊的皇帝，成為了北齊的皇后娘娘！
當年一眼傾心的女孩兒，卻突然成了他最大的女人的妻子。
得知這個訊息的他，大受打擊，不敢置信！
他想再見她一面，卻被她決絕的拒絕！
大昭和北齊之間，已經勢如水火，她鐵了心的與北齊共存亡。
一切，都已經挽回不了。
圍攻夕陽城半年之久，隨著夕陽城彈盡糧絕，最終還是國破！
他率先第一個闖入北齊皇宮，想要再見她一面時，卻得知她已經追隨北齊皇帝自刎殉情。
即便是最後一面，他也沒能見上！
……
“呵！”
耳邊傳來的一聲冷笑，將何晚生從回憶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道姑冷冷的看著他：“你這種冷血無情之人，也配提娘娘？”
何晚生神色略微有些惋惜，嘆氣：“不管怎麼說，她始終都是我這輩子唯一喜歡過的女人……”
“噁心！”
道姑冷冷的打斷了他：“當年夕陽城被圍攻之際，你將娘娘逼死，如今你還有臉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提及此，何晚生的臉色便沉了下來。
彷彿有一絲愧疚和沉重的情緒湧上心頭來。
“那一年，我無能為力……”
何晚生低垂著眼眸，那是兩個國家之間的戰爭，他一個人又能改變什麼？
他什麼都改變不了。
“我想過帶她走，帶她離開這裡，帶她回藥王谷……只是，她不願意，甚至連見我一面都不肯！”
何晚生閉上了眼睛，微微呼吸了一口氣。
“她本可以不用死的……即便當年夕陽城淪陷，我也會救下她，帶她離開……”
只是，一切都沒有如何！
她毅然決然的選擇了赴死，選擇了跟北齊，選擇了跟那位北齊皇帝一起赴死！
這是他的遺憾！
“這一切，不過只是你的藉口！”
道姑依舊面無表情，她只覺得眼前此人噁心：“你若是當真想救她，當年為何不直接殺了趙啟？”
“趙啟一死，大昭鐵騎必定軍心大亂，我北齊有喘氣的機會，陛下和娘娘又何意赴死？”
提及此，道姑只覺得渾身顫抖，情緒有些失控：“哪怕是晚些日子……”
哪怕是晚半個月，晚幾天呢？
只要再晚幾天，她破關歸來。有她在，絕不會眼睜睜陛下和娘娘赴死！
以她當時的實力，以及北齊剩餘的兵馬，也並非不能殺出一條血路，再伺機東山再起！
是否，那一切就都能改變？
可惜，一切都沒有如果！
“我說過，我北齊復國的那一天，便是你的死期！”
道姑冰冷開口。
無端，狂風在院中呼嘯肆虐。
院中兩道身影對立而站，在狂風巍然不動。
“屆時，我會親自取下你的腦袋，為我北齊祭天！”
“……”
道姑的身影消失了，院中剩下何晚生立於原地。
他緩緩抬起頭，望著不遠處的天邊，臉上是無法言喻的情緒表情。
彷彿思緒著什麼。
“復國麼？”
何晚生喃喃自語，嘴角邊微微揚起，意味深長。
“師妹啊，你還是太自傲了點啊！”
……
府院。
房間裡。
“蘇姐姐！”
“嗯？”
“你說……”
“北風的姑姑說我挺好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呀？”
沉青檸神色略微有些忐忑不安，但那清澈的眼眸中卻又隱約有著幾分興奮的情緒。
瞧見這一幕，一旁的蘇杉哪裡不知道這妮子的心思。
她輕笑了一聲：“大概是覺得，你挺好的吧！”
“哪裡好啊？”
沉青檸激動而又有幾分羞澀，緊張而不安。
蘇杉輕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哪裡都好啊！”
“你看你，長得好看，人又溫柔懂事，那麼乖巧，她肯定很喜歡你的……”
“哪，哪有……”
被蘇杉這麼一誇獎，沉青檸頓時有些臉紅不已。
溫柔懂事……這哪裡跟她有什麼關係？
不過，聽到蘇姐姐這麼熟，她心裡還是……挺高興的！
原本忐忑的心，也放鬆了不少。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李北風的長輩親人！
早就聽說她是北風的姑姑，之前聽心意說起時，說她的這位姑姑有些不親人情，不太好相處。
但沉青檸卻覺得並非如此，她的那位姑姑好像……還挺和善的？
至少在看她的時候很和善！
但沉青檸很快又想到了什麼……這位姑姑，可真厲害！
腦海中，還浮現起先前那場面。
立於人群前的姑姑只是一拂袖，便天翻地覆，地動山搖，瞬間秒殺了所有的人！
如此手段，凌厲而狠！
這已經不是以一敵百了，而是單方面的碾壓。
更重要的是，瞬間秒殺了那麼多人的姑姑竟然面不改色！
太，太狠了！
沉青檸突然有些明白心意為什麼說她姑姑不太好相處了！
也突然明白……為什麼那個女人會那麼厲害了！
她的師傅這麼厲害，她自然不會差……
想到這，沉青檸心頭微微有些擔心。
“蘇姐姐……”
“嗯？”
“咱們，咱們……”
沉青檸猶豫不決，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但最終，她還是微微嘆了口氣。
“咱們去看看她吧？”
“嗯？”
蘇杉一怔，又低頭瞥了沉青檸一眼，心頭明白了她的心思。
輕笑了一聲：“也好，她今天救了我們，的確該去看看她的……”
“……”
幽靜的走廊。
李心意小心翼翼的關上了門，轉身，便看到了過來的二人。
“蘇杉姐姐，青檸姐姐？你們怎麼來了？”
李心意瞧見兩人出現，頓時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心意姐姐怎麼會來這裡？
“我們來看看李小姐情況如何了？”
蘇杉微微點頭，略有些擔憂道：“李小姐身體如何了？”
之前，懷著身孕的李素衣為了保護大家，強行出手，昏迷了過去。
這讓蘇杉格外擔憂。
她本想早點過來看望一下，但想到要照顧青檸的情緒，還是選擇了陪伴青檸。
本以為，青檸不太會願意過來。卻沒想到，她會主動要求過來看望李小姐。
這讓蘇杉有些意外，卻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素衣姐姐沒什麼事了……”
李心意解釋道：“北風哥已經熬藥喂素衣姐姐喝了，素衣姐姐沒什麼大礙，剛剛已經睡下了……”
“已經睡了啊？”
蘇杉聽到此，也點點頭：“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先不打擾了！”
說著，蘇杉回頭看了一眼沉青檸，卻發現沉青檸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房間內。
突然開口：“你們先回去吧！”
“嗯？”
蘇杉和李心意皆是一愣。
但很快，意識到什麼的蘇杉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心意妹妹，我們先出去吧？”
“啊？好！”
李心意後知後覺也意識到了什麼，擔憂的看了青檸姐一眼，點了點頭，跟著蘇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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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兩人離開之後，沉青檸站在原地，靜靜的注視著緊閉的房門。
猶豫，不安，緊張，彷徨……
諸多情緒在這一刻湧上心頭。
……
前院內。
府上的護衛已經打掃完了戰場。
原本血流成河，屍體橫陳的前院，此刻已然乾乾淨淨，除去那倒塌的圍牆還未來得及修復之外，已經再無半點之前的痕跡。
不多時，道姑的身影重新回到了院子裡來。
“姑姑！”
從內院出來的李心意連忙迎上前來。
“嗯！”
道姑微微點頭，看了看李心意，又看了一眼她身後的蘇杉，問道：“你哥呢？”
“北風哥出去了……”
李心意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他，他說要去幹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很重要的事情？
道姑微微眯著眼睛，似乎意識到什麼。
她點了點頭，看著心意，眼眸中浮現一絲複雜情緒，又很快隱匿：“心意！”
“嗯？怎麼了？姑姑！”
“好好照顧自己，保護好自己！”
道姑沉聲開口，停頓了一下，又開口道：“還有一件事情……”
“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你有一個親哥哥，不管誰問你，你都不準承認，記住了嗎？”
李心意茫然的眨巴了一下眼睛，不知道怎麼回事？
但她還是點了點頭：“記住了！”
道姑點了點頭，目光又落在了身後的蘇杉身上，眼眸微微泛冷。
李心意彷彿意識到了什麼，連忙開口：“姑姑，她，她是我的好朋友……”
道姑依舊注視著蘇杉，突然開口：“你跟北風是什麼關係？”
蘇杉此刻被道姑盯著，只覺得渾身發冷，如坐針氈。
這等級別的高手，果真恐怖。
而道姑的問題，也讓蘇杉一怔，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上來。
“我……”
她猶豫了一下，輕聲開口：“我跟李公子是要好的朋友！”
“只是朋友？”
道姑眯著眼睛，眼眸逐漸危險起來。
蘇杉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她像是勐然意識到了什麼……
眼前心意的這位姑姑，似乎是將她當成了外人防備？！
而此時，瞧見這一幕的李心意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姑姑好像真的是對蘇姐姐不太友好？
不會是要對蘇姐姐不利吧？
似乎想到什麼，李心意眼珠子突然靈機一轉，湊到了姑姑身旁，對著姑姑細語說了些什麼。
緊接著，道姑的眼眸變的有些狐疑。
她先是上下仔細的打量了蘇杉一番，又細細思考了片刻。
緊接著，原本那危險的目光逐漸消失了！
“既然如此，那便罷了！”
道姑瞥了蘇杉一眼，再度上下掃視了一眼，滿意的點了點頭。
轉身打算離開。
“啊？姑姑你要去哪？”李心意有些不捨，姑姑怎麼總是那麼快急著離開。
“去辦一件大事！”
道姑輕微嘆了口氣：“好好照顧自己，我很快回來！”
說完，她身影從院子裡消失。
而此刻，蘇杉也是終於松了口氣，她只覺得心臟跳動極快。
渾身宛如死裡逃生一般如釋重負。
心意姑姑給她的感覺眼神，太過於壓抑了！
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蘇姐姐，你沒事吧？”
李心意見狀，連忙關切的問道。
“我沒事……”
蘇杉擺擺手，這才彷彿想到什麼：“對了，你剛才跟你姑姑說了什麼？”
“啊這……沒，沒什麼……”
李心意趕緊擺了擺手，略有些小心虛。
不過，蘇杉卻又如何會相信？
她靜靜的注視著李心意看了片刻，緩緩收回了視線。
心頭暗自嘆了口氣！
哪怕心意不說，她也猜到了！
剛才心意姑姑的眼神，其實早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