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風流第三百零一章貧家子和富家子
家當初在開封乃是僅次於張家的名門大族。祖上也曾些人在朝為官。然而祖輩的餘蔭卻架不住小一輩的揮霍。如今顧家尚存的兒孫竟是沒多少出息的前任族長顧喬山乃是顧氏的親弟弟。妻亡故後娶了一個比自己年輕二十歲的富家女為填房。前後收納的侍妾丫頭不下於十幾個。庶出的兒子更是少。他並不在意這些妾生丫頭養的兒子。早早地都分了些家財打出去自立門戶。顧著自己享樂。臨死竟是連孫輩都認不齊全。
勸過幾次卻沒有效。顧氏一狠便再不管孃家的事。因為這樣的緣故她對顧家人也素來疏遠。顧家那些庶子當中又多有因貧困而做些見不的人勾當的。於她在開封時就吩咐家中下人不準放他們上門。張在昔日不的志的時候認識了顧彬的父親。欽佩對方的品行。有感於對方的身世。這才幫了顧彬一把。後又在顧氏面前求了一個監生的名額。
此刻。看到這孃家的侄孫在面前磕頭。炕上的顧氏不由的愣了好一陣子。心中百感交集。隨後方才笑道:“之前還是你去南京的時候。老三帶你來過一回。如今已經長那麼大了。快起來讓我好好看看。顧家那麼多不成器的。竟是只出息了你一個!”
相比張越的善於和人打交道。顧彬在這一方面便相形見拙。此時站起身來上前見顧氏著他上下打量。他竟是很有些不自在。屋子裡地鼎爐中燻著百合香。角落中的梅花高上擺著一隻定窯繪山水瓷瓶。四周站著的丫頭也都是衣整齊彩繡輝。相形之下。他活脫脫一個見富貴長輩的窮親戚。因哪裡放開
顧氏也沒在意這些。端詳了一番便吩咐他坐下。又問了一番在國子監的情形。待知顧彬兩年歲考都是優等。她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瞥了一眼身旁侍立的張越她不由覺顧彬那身衣服著實不象樣子。於是便說道:“你在國子監讀書。以後也少有過來的機會。今日便留下吃了飯再走。你樸實不務奢華自然是好的。但如今天冷了。也該做幾套冬衣。待會讓越哥兒領你去量了尺寸做兩套繭|棉衣和帽子鞋。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顧彬在國子監地一應開支雖說都有官府支應。但畢竟平日總有些開銷。這筆銀錢完全都是張家供給。所以這時候顧氏說要做衣服。他本能地想要開口婉拒。待看見張越朝自己連連使眼色。這才把到了嘴邊的話吞了回去。訥訥地謝了一聲。好在顧氏留著他吃過午飯之後只是又關照了幾句就吩咐張越帶他出去。
張越叫了兩個針線的丫頭到北東廂房給顧彬量了尺寸。等打了人走就笑道:“這心意你收下就是。不過幾套衣裳。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誰人不記自己的孃家?老太太也是素來恨不成鋼。看到你眼下讀書上進心裡歡喜。難免也想補你一些。”
“我只是不太習慣。”顧彬的冷臉上露出了一絲然。“當初除了你爹。再沒有人關心過咱們家。甚至有一回過年時幾乎斷糧……罷了。如今再說這個也沒意思。我眼下要回國子監準備復課以後關在裡頭也少有見你地機會房兄的事情我當初滿以為他會對你們說。早知道如此。我就該捎封信來。都怪我不過究竟是怎回事我也不清楚。國子監對此事也並未聲張。是他哥把人帶回去的。”
張越自然不會不識趣地去戳顧彬那傷疤。更深知以這傢伙的個性在國子監中肯定少有朋友所以房陵只要吩咐一句。彬確實不會大嘴巴四處亂說。就在他暗自嘆息時卻看到顧彬忽然拍了拍腦袋。
“差點忘了一件最要的事。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易的罪人。有幾次房陵都護不住也不知道是誰打了招呼。國子監司業陳大人出面迴護。日子方才好過了許多。這一次我來北京之前。陳人說有人託我向你帶一句話。說是你寫的論語札記都看過了。”
這是什麼意思?
張越一瞬間呆住了但細細一想便眼睛大亮。國監都是古板道學最講禮儀的文官。等閒不會買武官的帳。因此能讓一位堂堂司業特意照顧顧彬地人屈指可數。就是楊士奇也未必有這樣的面子。而千里迢只託人帶這樣一句簡簡單單的話。除了皇太孫朱瞻基還會有何人?如此說來。朱棣竟是在看他那幾份書之後。讓人謄抄了送給朱瞻基?
等到將顧彬送出門。滿心興奮的越用冷水擦了一把臉。這才把心頭激盪壓了下去。知自己這次沒有白白冒險。記著房陵的事情。他當下便決定先走一孫家找孫翰。然後再一起去房家探視。
雖然孫翰的父親乃是次子不能襲爵
究蒙恩授書之職。於是到北京之後就在松樹衚衕置|座大宅子。由於孫家和張家已經是鐵板釘釘的姻親。因此門房一聽張越報名就將他請了進去。然而。孫家父子這一日正在宮中當值。恰巧不在。翰的母親劉氏便親自見了張越。待的知是問房家事。她雖有心幫忙。但甚至還不如張越瞭解的多。
房陵在張越婚前剛到北京。張越又一向知道他的父兄乃是自私自利地人。因此從未去過房家。此時只的詢問房家大宅的地址。
劉氏一時半會解釋不清。忙吩咐了一個管事媳婦帶著張越去外頭。不多時便找到了一個去過房家的跟班。使他給張越帶路。
從孫家告辭出來。越便由著那人帶路。出乎他意料。房家並不是住在權貴雲集的西城。而是在|剎海東邊的魏家衚衕住。那附近倒是有些高門大院。但大門牌樓上俱不曾寫有官職。都只是有錢的殷實人家。這一戶戶尋過來。即使帶著嚮導。他仍是一番好找。
那跟班乃是個話。一面帶張越等人找地方。一面口中嘮叨說:“房少爺地祖父富昌伯難時降了皇。和咱家去地老太爺曾經並肩守過通州。所以兩家的交情很好。不過。咱家老爺說不能襲爵。但終究只有少爺一個兒子。總還疼愛的緊。房家地爵不的世襲。如今房少爺的父親封了指揮使。他大哥以嫡子入宮值宿衛。卻根本沒人顧他……唉!”
儘管張越知道房地一些情形。但有些話卻還是今天頭一回聽說。不禁大皺眉頭。好容易一路打聽尋到地方。恰是一,|三間五架黑油錫環大門的高牆大院。只牆邊上的角門關的嚴嚴實實。並無人進出。他翻身下馬。正要讓隨行的連生去敲門。卻不防那扇緊閉的角門忽然咿呀一聲被人拉開。從裡頭走出一個身穿青絹衣裳的人來。
“元節。你怎麼來?”
房陵脫口而出叫了一聲。見張越臉色很不好看地著自己。陡然之間就想到了其中關節。一愣之後。便快步走上前去。索性一攤手爽利地說:“我知道先頭不該瞞著你。可那時候你正在大喜的時候。總不成拿我這煩心事來讓你不痛快吧?沒事。不就是國子監不要我麼?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房陵身後那角門砰的一聲關上。既沒有跟從的人。也沒有代步的馬匹。再看他面上笑的沒心沒肺。人卻消瘦了一大圈。張越頓時心中瞭然。上前去重重一拳在房陵的左肩上。他便沉聲說:“既然你不想說就別說。咱們去喝!”
聽張越這麼說。房陵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這可是你說的。當初你那婚之夜。老萬和小夏原本都說要把你灌醉的。結果還是看在你大哥二哥還有新娘子的份上放過了你。今兒個你既然說要喝酒。看我不灌你一肚子黃湯!”
張越吩咐連生牽馬跟在後頭。自己則是和房陵一路步行。拐過兩條巷子。房陵便熟門熟地一指路邊一不起眼的招牌。笑呵呵地說:“就是這兒了。別看地方小。裡頭的卻是正宗的即墨老酒!今天既然是你說喝酒。我可的榨乾了你的腰包不可!”
示意連生把那兩匹馬拴在了門口的拴馬柱。張越便跟著房陵進了那寫著即墨老酒的酒館。等到坐下之後計送上了燙熱的酒。兩人對喝了好幾碗。張越正要開口說話。就只見房陵一口氣又喝幹了一碗。竟是帶著醉意笑了起來。
“說是身為監生與人爭風。敗壞了國子監的名聲。實還不是因為我罪了富春侯李茂?我不過是一個沒落功臣家的庶子。人家是永平公主嫡子。要抓我的錯處還不容易?”
他一面說一面滿斟了一碗酒一飲而盡。隨即又冷笑道:“我家裡的父兄只知道避禍。的知被逐出國子監便讓大哥帶我回北京。竟是連到國子監問一聲緣由都沒有。到了地頭是一頓家法。根本不由我辯解!元節。你家裡都是有擔當的長輩和兄弟。為什麼我家裡就是這樣冷漠的爹爹和大哥?”
看到房陵喝酒彷彿是喝水似的。張越原本還打算勸兩句。一聽到最後這句話不由的皺了皺眉。而彷彿是|些酒的緣故。已經半醉的房陵無意識地嘀咕著昔日在家中如何如何。仍是一碗碗不要命地灌酒。到最後終於一頭倒在桌子上昏睡了過去。
即便如此。張越依舊能聽到那喃喃自語聲:“李茂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私會番人圖謀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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