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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古剎中學

回想起當年的高中生活,秦簫他們決定回南北寺中學去看看,其實他們高中母校是當地的實驗中學,正趕上與南北寺中學合併,南北寺中學學生全部遷到縣城的實驗中學,這所帶著60年代典型氣質的中學才算退出歷史舞臺。

而當時的最後一屆005到006屆畢業生必須留下一部分,因為學校合併後校舍吃緊,但為了不把教學資源分散,學校決定把美術藝術生遷過去。雖然生活條件差點,但不得不說前身就是深山古剎的南北寺中學畢竟算得上是一座古代書院似的學府,幾十年來人才輩出,秦簫的父親叔叔以及姑姑都是從這走出來的。

機緣巧合,高三理科4班班主任呂敏也是這個學校的畢業生,更重要的是,她是我們學校公認帶畢業班最有成績的的班主任,幾個狀元從她手裡出來,從她決定帶著4班到那去度過高三一年就很說明她的確不同凡響,起碼幾年之後秦簫是這麼認為的。於是她帶著共事多年的幾個老同事組成一套完整的教學團隊同理科美術生以及4班就在高三開學伊始——005年8月份搬了過去。

這對理科4班上下的確是個爆炸性的新聞,因為很多同學不明白到了南北寺意味著什麼。聽合併過來的同學說,那裡艱苦的很,而且去了之後,也便意味著同學校完全脫離,孟凡必須離開校足球隊,蘇小曼必須告別校園廣播站。但對秦簫來說,雖然離開有空調的教室,洗手間的宿舍,但卻有一種穿越時空的期待,他很想知道他的父親叔父是怎麼度過當年的中學生活的。正因如此,理科4班的學生往往把母校仍叫做南北寺中學。

四輛校車大巴在濃郁的鶴伴山國家級森林公園裡穿行,大雨初晴,林間迷霧濛濛,道路曲折如肥厚棉襖上的褶皺,一邊無禮的樹杈打著滴滿雨滴的車窗,一邊放肆濃霧填滿深不見底的幽谷,車隊在盤山公路上左支右絀。而坐在車裡的人一會兒要經歷內道面對石壁被黑壓壓的樹叢遮在懷裡的壓抑,一會兒又要承受外道望之空無一物深不見底的空虛。早上八點車隊出發,正午時分大霧退去,終於望見幽深的山谷濃郁的樹林間,一座古剎的青磚簷角若隱若現,呂敏一上午在車上終於第一次開口,激動地對學生們說:“到了!”

果然,南北寺中學從外觀看來就是一座寺廟,依山而建,被山谷一分為二,谷底是一淙溪流。山雨過後偶爾會有山洪呼嘯而過,高處用不協調的美感搭著三條鐵鏈子的木板橋供南北透過。不同於其他寺院,僧舍與大雄寶殿觀音殿羅漢堂各在山谷兩側,南北寺的僧舍全部建在南邊的山頂,北面則算是僧人們打座唸經的廟堂,雖說南北寺有南寺北寺之分,但確是一座寺廟無疑。

山谷在西邊折向北,同這河水一起衝出山地進入平原,開口處隱約可見村莊與田園。然而這所寺廟,建國後便被政府把僧人遣返,改建成一所高級中學,並創造了幾十年人才搖籃的歷史。從遠處就可以看到,寺院鐘樓已經成為南北寺中學的廣播樓,上面還掛著上課的電子鈴。秦簫從父輩多少瞭解了不少這寺廟的歷史,並且他瞭解古代寺廟的建築佈局,剛下車遠看了幾眼,他便被這山水間的古剎中學有一種莫名的好感,彷彿置身古代的寺院學派。

正是中午時分,學生們下車席地而坐,一邊休息,一邊聊天,興致盎然,老師們好像也被這幫年輕人的興致點燃,樂此不疲地為學生們講解南北寺的前生今世滄海桑田,大家喝著礦泉水吃著麵包有說有笑,像是在郊遊一樣。午後,算是吃過了午飯,老師便開始組織學生們將行李搬到南山的宿舍,簡單地分配了房間,分發鑰匙,並交代晚飯時間以及食堂的地點,告訴大家晚上六點到北山大教室——也就是“大雄寶殿”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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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宿舍都是平房,多是古色古香的舊時僧舍修繕而成,男女分開,水源從山谷的河水裡泵取上來。深處北方,即便雨季,宿舍也並不潮溼,每個房間四個人,秦簫,孟凡,洛川和許少卿一起住進05,就是二排第五間的意思。宿舍在學校合併時人剛搬走,只需要稍微打掃下就可以了。師生共二百多個人,行李又不多,很多房間都空閒,老師們便組織一些男生將北山許多空閒教室的桌椅搬來,這樣是為了將來有的同學課餘時間就近學習而不必影響到宿舍其他人。

宿舍大都是自由搭配,老師為了全力應付高考,也不干涉這種自由模式,這與其他年級迥然不同,也是為了同學之間關係更好相處一點,蘇小曼就跟初中死黨馬曉溪,唐妮還有劉雨馨在西邊女生宿舍區10搭夥了。

收拾宿舍行李完畢,整個下午都是空閒的時間,學生們的到來讓沉寂的古剎中學重新煥發了生機。而且初次到這的學生,對一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到處都是新鮮感,很多學生都迫不及待地跑到北寺教學區去遊覽一番。雖然洛川也喊著秦簫他們一起去北山玩,但秦簫喜歡獨自遊歷,因為他認為,只有獨自遊歷才能真正感受一處盛景一段時光的情感,並把自己的心與之融合。雖然自己上課放學都在那裡,但第一次去歸根結底還是一種遊歷,既然遊歷,必須孤獨,所以秦簫便假託有事一會兒去找他們,跟他們岔開了。

如果從他們父輩上說,南北寺中學在整個縣是最大的中學,當時的前輩們破四舊,砸掉佛像,燒燬經文,建成中學,現在仍能見到門口的半截石碑,只有一個“寺”字。進入校園,是四棵粗壯的榕樹,分植於園中四角處,整個校園都陰翳鳥鳴。正北便是天王殿,這已經被改造成為間寬敞的過道,汽車也能透過,再往裡面便是大雄寶殿了,整個院子比天王殿的要大得多,而且有旗杆以及四個籃球場以及眾多乒乓球檯。

大殿內早已經是學生們舉行大的集會的禮堂,但依稀還能看到原來三世佛祖的坐檯。仍可想見這座大殿擁有的滄桑,從青燈古佛善男信女,到群眾革命的批鬥大會,再到成為學校典禮的禮堂,最後都變成這般蒼涼寂靜的迴響。三世佛祖不論是過去的燃燈還是現世的釋迦,乃至將來的彌勒,或者不論是西方的極樂還是東方的琉璃,乃至中土的婆娑,都是此時此地對時空輪迴的一種悲鳴。至於後面的法堂照堂都成為老師們的辦公室。

秦簫父親在這上學時,每月都要步行回家背一個月的乾糧鹹菜來上課,夏天要給長毛的饅頭扒去綠衣,冬天要用溫水給饅頭蛻去冰殼。聽爺爺說父親因此曾患過夜盲症。秦父在秦簫四歲那年生病死去,至於得什麼病爺爺也說不清楚,母親也不久便鬱鬱而終,秦簫從此只有爺爺一個親人。秦簫與父親在一起的時間屈指可數,只有零星的那點記憶,這讓他對這所學校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好像在這有父親在他身邊看著他。

秦簫從大殿出來,此時夕陽西下,即將沒入山谷的那一邊,河水淙淙流過,心情不自覺也歡快了許多。此時幾個舍友也跟蘇小曼宿舍的女生遊歷至此,大家有說有笑地湊過來,秦簫一下子換了心情,說:

"孟凡,你的吉他帶來沒?找個地方去練練,山清水秀,水深林密,不高歌兩曲不是有負天賜嗎?"

他們幾個都很喜歡音樂,說要在畢業之後組一個樂隊,平時課間他們就由孟凡作曲,秦簫作詞寫了幾首歌曲。大家齊聲叫好,雖說夕陽西下,林間不免昏暗,但其實是因為周圍到處山巒疊嶂,在下午四點多鍾就不見了陽光。於是孟凡也叫上蘇小曼宿舍四個女生到山谷河邊一塊乾淨的大石上和著水聲,伴著吉他,陶醉在山間的靜謐與自己的歌聲中。蘇小曼是4班班長,聲音極是柔美動聽,也誇孟凡即興伴奏很到位,和絃對的準,孟凡不屑地說∶

“小丫頭片子,懂什麼?”

劉雨馨不服道∶

“小曼從小就學習鋼琴,比你那土琵琶強多了!”

孟凡一怔,立刻說:

“好啊,那你做我們的鍵盤手吧,我們正好缺一個!我們畢業就組一個樂隊,名字叫什麼呢?”

大家又七嘴八舌地爭個不停,秦簫建議,就叫理科4班,直截了當,而且我們是理科,組一支樂隊就說明我們是真地喜歡音樂。最後大家一致透過。

學生時代的快樂就是很直接,一個小小激情就讓他們傻樂很久,簡單的快樂並不屬於所有人,但每個人的確有本可以不複雜的人生際遇,只是很多人與之擦肩而過罷了。

秦簫孟凡和許少卿經常在下午踢球,秦簫回來滿頭大汗地把蘇小曼的涼開水喝掉,甚至把她放在抽屜裡的蘋果吃上一口再將少了的那一面朝內放回去,蘇小曼回來必然怒不可遏,但也無計可施。於是蘇媽媽在上學時放到小曼書包兩個蘋果,秦簫再次回來發現了兩個蘋果,一個藏在裡面,一個招搖地放在顯眼處,故意讓他們來吃。秦簫心想,你既然這樣做,我就偏不吃你讓我吃的那個,於是他把放在裡面的那個蘋果狠狠地啃了一大口,讓後放回去,而外面的完好無損,蘇小曼回來發現後哭笑不得。

洛川話不多,但絕對有賊心眼,有次上午最後一節英語課要結束了,突然老師叫起劉雨馨問她怎麼不認真聽講,劉雨馨扭捏地說,洛川把她的鞋帶系桌腿上了,最絕的是老師的話,老頭氣得鬍子都翹起來,說道:"你……你上課不好好聽講,專幹違法的事!"這些故事至今仍在他們相聚時當成佐料放在飲料裡酒杯中,不會稀釋,反而更加濃烈。

晚飯過後,同學三三兩兩來到正殿禮堂,去開新學期第一次班會,其實所有師生一共二百多人,主要交代下各自的教室,發下課程表。4班的教室是東殿,明天就開始了正式上課。班會結束後,學生們各自回寢室,有老師查房,加之勞累一天,晚上十點之後,整個南北寺中學終於沉沉去睡了,只剩下夜鷹的哀鳴與樹葉偶爾的嘩嘩做響在山谷迴盪。

早起晨讀,晚自習前,在大樹下,在小河邊,在石階下,都是埋頭讀書的學生,高三畢竟對於所有經歷高考的人來說就像孕婦分娩前的十個月,不容許有一點懈怠。如果真的有外客來參觀,真有宋朝人書院文化的影子。秦簫也習慣了這種單一卻充實的生活,因為人少,而且忙碌,不自覺會有一種互相依賴的感覺,這使得師生關系以及同學關係十分融洽,這也是班主任呂敏帶學生來這的真正原因,而且這裡與世隔絕,哪怕手機也沒有訊號,學生們更能得之心而寓之景。

05的男生也認識了一個新朋友——一隻在此生活的貓,不知是野生還是農家遺棄,大家叫他梧桐葉,因為他有一身淺褐色花斑。學生們經常給他點食物,甚至把火腿腸省下來留給梧桐葉。梧桐葉體型還較小,沒到成年,跟學生們混熟了,有時甚至在宿舍過夜。原來晚上時有老鼠打鬥,一覺醒來書本給啃了個角去,梧桐葉一到沒多久,所有老鼠都搬家了。

秋天過得極快,一陣涼風吹過,樹葉便像雪花一樣灑下來,在林間古剎中行走,你根本看不到自己穿的什麼鞋子,也不會有人可以去打掃,因為泥土會在第二天清晨用一場霜露把這些葉子慢慢馴服,溼冷的黃葉會很快埋沒,一場冬雪結束了這浪漫的而又感人的葉落歸根的故事。

宿舍冬天的暖氣會在凌晨兩點點後慢慢冷卻,因為後勤的老師也會下班入睡,之後便是無盡的寒冷。梧桐葉已經好久沒有來了,秦簫不免有些擔心,他醒來穿上衣服,決定去找一找梧桐葉。外面凌晨兩點已經到了溫度最低的時候,雪未完全融化,皎潔的月光灑下來,加上積雪的反射,使得夜晚格外明亮。

秦簫來到橋下一片空地上,這是他初次見到梧桐葉的地方,也是夜晚時候。忽然聽見莎莎做響,他走到橋洞下一處矮草從中,終於發現了梧桐葉,他見叫了兩聲便走過橋洞,秦簫跟著,不久來到一處土丘旁,樹叢竟然中有另一只貓,秦簫很快地發現那只貓受傷了,原來梧桐葉這幾天一直在照顧著這個同伴。忽聽有腳步輾雪聲,秦簫警惕地回頭,那人見秦簫也是驚的"啊"了一聲,仔細一看,竟然是蘇小曼。

"我的“拖鞋”受傷了,她喜歡給我叼拖鞋,我便這樣叫她了,這只貓一直照顧她,挺讓人感動的,你來這幹什麼?"消除了恐懼,蘇小曼冷冷地問道。雖然蘇小曼跟大家包括秦簫關係一直很鐵,只不過跟秦簫對峙到現在,在剛入高中時甚至一個月形同陌路,即便平時見面總是想著怎麼掐死對方。秦簫便把緣由講了,也反唇相譏道:"我來照顧梧桐葉,梧桐葉照顧拖鞋,拖鞋卻還得伺候大小姐,人與人的境界讓這兩隻貓辨別的如此清楚。"得意之際,秦簫把準備好的火腿腸撕開喂起拖鞋跟梧桐葉來。

蘇小曼也不理會,開始給拖鞋佈置小窩,她先將一張小褥子疊成一個小窩,然後放在石縫下,再用厚厚的雜草從外圍自仔細堆放,毫不費力,終於完成了這個貓舍,額頭沁出汗水,在月光下閃耀著晶瑩的光輝,然後起身舒了一口長氣說道∶

“這是野生貓,你喂他就是害他,最終你走了,而他們再次回到野外喪失生存能力後只有餓死。”

秦簫雖然嘴上佔得便宜,卻也讓這無可辯駁的事實擊敗,當然他事先也並不知道這是兩隻野貓,體型太小以為可能是農家遺棄的家貓呢。其實蘇小曼此時也對秦簫有了點不是見面就掐的好感了。

“生命總是不易的。”她慨嘆道,抱起受傷的拖鞋走到空地上,溪水已經封凍,月光灑下來,映著積雪,秦簫跟過來,梧桐葉也跟在後面。

“不易,所以才要輕鬆,艱難,所以才要微笑,羅素說過,‘希望是堅韌的柺杖,忍耐是旅行袋’。”秦簫也慨嘆道。

蘇小曼撲哧笑了,拿起一根冰涼的木棍說道:

“好吧,那我也拄著柺杖回去睡覺了,你有本事就在這把‘拖鞋’當旅行袋抱一會兒吧!”說著她把拖鞋交到秦簫手中,甩著長長的馬尾辮回去了。

拖鞋受傷期間,秦簫時常晚上來看他們,蘇小曼也一直悉心照顧,有時兩人同時都在就來幾個玩笑,蘇小曼突然氣惱地說:

“是不是又是你偷吃我的蘋果?你要是像晚上這麼正常點就好了。”

“呵呵,當然不行,首先這小偷一般都有地盤,我負責哪片社群,哪條公交線這是在同行中有嚴格劃分的,再說沒你我吃誰去啊!還有就是,你說咱倆掐了好久,突然舉案齊眉,相敬如賓,這不明擺著,班長大人你有生活作風問題嘛!我無論從我的事業發展來規劃還是班長大人您的仕途前景來謀劃,這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啊!”

天熱時秦簫經常從河裡抓魚回來養,還有對蝦跟螃蟹,他從小在農村長大,抓這個很有一套,尤其是螃蟹,在蟹子洞外看到那兩隻眼睛,用彎著的鐵條從後面一鉤,它便自己跑出來,趁在它跑到水裡前按住,如果夜晚直接去**,他自然抓住不放。

可是洛川這吃貨晚上凍醒後經常趁秦簫不注意,用酒精鍋給烤了吃。尤其是在月底,大家零食存貨均告罄,晚上沒了嚼頭的時候,洛川就老是看著養魚的盆兒發呆,百般慫恿秦簫說:“這魚蝦蟹子是不是得有個好的歸宿……”。

看著自己的寵物一天比一天少,而且連根毛也不剩,於是秦簫決定莫不如做個順水人情,自己也飽飽口福——全部烤了吃,而且跟孟凡許少卿一起吃。洛川家老爹是大實業家,平時就海鮮鮑魚,那經得起三九天,凍的哆嗦時吃螃蟹烤魚的誘惑,於是湊到許少卿身邊,說:

“請你吃海鮮大餐,把那半條烤魚讓給我吧。”

許少卿邊吃邊咕噥道:

“不行,飽時魚翅席不如餓時一碗米。你得請我們仨吃海鮮大餐。”

“一定一定!”

“還有,下月帶的零食我們四人平分!”

“沒問題沒問題。”

“看你平時老實巴交的,你丫夠狠的,真會獅子大張口,他每月帶兩提箱零食,他家保姆得幫著提上山。”孟凡低聲說道。

“都是秦簫讓我說的。”許少卿答道。

看洛川狼吞虎嚥那半條魚,秦簫笑著說:

“這麼著吧,吃完海鮮大餐大家到我那過年去吧,我爺爺不在家,就我一個人,我包你們滿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