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蒲英？”
兩個被叫到河岸邊來的煉魂師思索了一會，其中一個皺眉道：“我只記得這東西有催吐效果……其他沒了吧？”
“托克，你是想說這附近有只想吐毛團的貓獸在？”魯斯蹲身撥開草叢，看著那些被咬到只留下一丁點兒主莖杆的蒲蒲英，道。
貓獸是所有死後會產生貓類魂靈的魂獸統稱，它們有著很多和貓一樣的習性，比如會舔舐梳理自己的毛髮。由於不小心吞下了自己的毛髮導致在胃裡結成毛球，它們會定期食用一些可以催吐毛球的植物根莖葉來幫助自己擺脫被自己的毛球漲胃撐死的可笑結局。
“如果有貓獸在的話，不可能有這種東西。”
屬於少年的聲音微微有些低，聽著卻依然覺得清朗而明快，魯斯抬起頭來，看到剛剛還在旁邊的、那個叫顧曉的孩子已經走到了另一叢江木蘭和蘭水草邊，指著草叢邊的某處道。
幾人走進仔細看了看，鵝卵石上有一層非常不打眼的白色物質，看著有點像蜘蛛網。
叫托克的煉魂師摸出隨身帶著的鑷子和試管，小心翼翼地把凝結在草叢邊鵝卵石上形似蛛網的分泌物摘下來，放到試管裡。
取好樣品，兩人匆匆回去考察船，他們需要經過專業的測定才能肯定這到底是什麼，而考察船上的實驗室可以提供給他們所需要的一切藥劑。
因為並不清楚這到底是什麼動物留下的痕跡，顧修明只叫了魯斯一人，這個時候，河岸邊就只剩下了他們三人。
魯斯在岸邊一點點地巡查，那不知名的東西肯定不止留下了顧曉發現的那點痕跡。
很快，他在附近又發現了不少的白色類蜘蛛網物質，都粘結在河岸邊被河水沖刷得頗為光滑的鵝卵石上。
離河邊越遠，白色物質就顯得越厚……魯斯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河面上：“那東西，是從水裡出來的。”
現在不是這條河的潮汛時節，所以可以排除那白色分泌物是被河水沖刷掉了，才出現“離河岸越近，則越稀薄”的現象。
那不知名的東西剛出來的時候，身體上有水，遊走在鵝卵石上的時候分泌的黏液被水帶走了許多，而之後水分蒸發，身上的黏液補充，於是離得遠的鵝卵石上就有了較為清楚的白色痕跡……
“顧曉，你覺得是什麼？”魯斯想聽聽這個第一眼就發現不對勁的人的意見。
方以唯看著清澈得能看到河底水草的河水，表情有些糾結，好一會兒才無奈地攤手聳肩：“……我不想烏鴉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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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看。”魯斯可不信這種事。
“好吧……我想我們可能有大麻煩了。”活潑的少年苦惱地抓抓頭皮，“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吃掉蒲蒲英的，是群即將進化成金絲蚌的湖蚌。”
魯斯呆了一下，疑惑道：“湖蚌為什麼要吃蒲蒲英？”
“因為這裡曬不到月亮。”方以唯耐心地解釋道，“湖蚌要進化的話，必須吸收足夠的陰屬性魂力，所以它們會在月光正好的晚上成群結隊地出來曬月亮，等到蚌殼吸收了足夠的月能之後，將它轉為可以用於改造內外部的陰屬性魂力，從而成功進化成金絲蚌。但是這裡曬不到多少月亮，不利於它們的進化。”
“可是，有蒲蒲英就不一樣了。蒲蒲英是陰屬性植物，不管照射到它的是太陽還是月亮，其內蘊含的力量都會被它轉變成陰屬性魂力——當然這份魂力非常微薄，微薄到讓它本身成為魂類植物都做不到。但是對湖蚌來說，這樣的蒲蒲英卻是大補，它們進化缺少的陰屬性魂力都可以在蒲蒲英上得到補充。”
考察船上傳來騷動，魯斯顧不得詢問，立刻大步走去，問了怎麼回事才知道，剛剛托克出來時的臉色太糟糕，引得眾人紛紛上去關心。
等魯斯把那幫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隊友手下趕開，他才走到考察船邊。
“隊長，化驗結果出來了……”托克抖著嘴唇說出這句話，卻沒有說出化驗結果是什麼。
魯斯點點頭，示意他進去再說，自己也跟著上了考察船，正要進去的時候，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朝著還在河邊看什麼的兩人道：“阿曉，阿明，你們兩個也過來！”
方以唯正拿著放大鏡觀察留下來的莖幹缺口，聞言一愣，有點不太確定地指著自己問表哥：“阿曉……是在叫我？”
顧修明點點頭，拉起小表妹就往考察船去。
等到他們都上了考察船，在一間沒有其他人的會議室裡，鷲翼隨隊的兩個煉魂師把那點分泌物的分析報告都放到了其他三人面前。
顧修明沒動，只看著自家表妹的動作。
方以唯看得懂那些具體的資料報告，正饒有興致地從第一頁開始看的時候，那邊看了一眼封面就直接翻到最後的魯斯已經看到了結果。
——畢竟，就算托克他們把那些中間過程寫出花來，他也看不懂。
放下手裡的報告，魯斯的臉色很不好看：“確定是湖蚌？”
“是，不會錯的。”另外一個叫安卓爾的煉魂師擦了擦冷汗，道，“而且根據分泌物的物質水平勘測來看，這只湖蚌已經快到進化邊緣了。”
湖蚌另一個眾所皆知的特性就是，同一個族群裡，一群差不多同批誕生的湖蚌裡，若是有一隻出現進化反應的話，則其他湖蚌也會跟著進化。
這關係就像是有某種奇異的輻射感染在湖蚌之間傳播一樣，一隻出現“進化病毒”之後，很快就會把整個族群的湖蚌都“傳染”。
學術界至今還在研究這種奇異的特性，試圖解密，好看看能不能把它運用到其他的人工養殖魂獸進化上去。
一旦進化完成，他們將要面對的，就是一群金絲蚌！
“……其實也不用把情況想得這麼壞！”方以唯終於看完了全部報告，抬起頭來道，“這附近的蒲蒲英都被吃空了，分泌物顯示還只是到進化邊緣，而不是進化中，那就說明它們攝入的蒲蒲英數量還不夠。”
數量不夠怎麼辦？
繼續吃唄！
“小小的意思是，湖蚌現在應該沿著河岸在吃蒲蒲英？一路吃到能進化為止。所以它們經過的地方，肯定看不到一株蒲蒲英。因此，在發現蒲蒲英之前，我們完全不用擔心會和它們撞上？”
“沒錯！”方以唯打了個響指，“就是這個意思！”
魯斯點點頭，他也認可這個說法，但是必要的戒備還是要有的。
他隨即去找副隊長重新安排守夜人員：既然這附近有一群即將進化的湖蚌在，原本的三人執勤守夜小組就不夠用了。
第一夜安靜地過去了，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魯斯不敢大意，一早起來讓大家吃了熱騰騰的早飯之後就招呼大夥繼續趕路：他們每天的行進里程都是規定好的，今天必須趕到某個地方，否則別說吃飯了，連紮營地點都翻不出來。
叢林裡紮營是一件非常講究的事，不是隨便哪個空地就能駐營的。帶隊經驗豐富的首領需要根據周圍的魂獸分佈和地質環境等情況綜合分析，最後確定下駐營地點。
鷲翼小隊不是第一次來巨木叢林了，他們每次的駐營地點大致上都是相同的，不會有太大偏差。
若是和之前熟悉的紮營地點相差太遠，那危險性就會大大提升：這也是為什麼昨天魯斯明知道附近可能存在湖蚌群，卻沒有改變紮營地點的原因。
天色晚了是一個原因，附近沒有其他合適的紮營點了是另一個原因。
出於種種考慮，魯斯往年定下的駐營地點附近走不了多遠就有水源，但現在魯斯卻異常擔憂這點。
傍晚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事先預定好的第二個駐營地點。
一到目的地，魯斯來不及看其他，先去附近的水源地。
江木蘭和蘭水草共生的河岸邊草叢裡，分散著不少蒲蒲英。
這裡的蒲蒲英沒有被禍害。
魯斯的臉色卻難看起來：如果是因為他們走得比那群湖蚌快，湖蚌還沒吃到這裡呢？
往好裡想，也有可能它們吃到半路就進化了——考慮到這點，魯斯最後還是沒有忽然改變駐營地點，依然選擇在這裡駐守。
他把在上個駐營地點發現的異常告訴了所有隊員，讓他們提高警惕，然後整個營地就陷入了製作晚餐的忙碌之中。
當然，基於安全考慮，這天晚上的守夜力量空前強大：魯斯拉著顧修明、連同副隊長尼亞，三個最強戰力一起守夜。
這麼一來，如果真的有什麼意外情況的話，他們也能第一時間察覺到。
有句話叫怕什麼，來什麼。
半夜，方以唯整個人都沉浸在翡翠色的夢境裡，哪怕耳邊有個至始至終都沒有停下過的嘮叨聲，依然睡得香。
忽然，她睜開了眼睛。
毫無預兆的心悸讓她從睡夢中醒來。
她推開考察船的船門出去的那一瞬間，【紳士淑女的百變屋】把她身上的睡衣轉變成了利於行動的深棕色戰鬥服。
顧修明第一時間注意到忽然出來的表妹，本來以為她是起夜，卻看到了她臉上嚴肅的表情，立刻就飛身到了方以唯身邊：“怎麼了？”
這裡的異動也引起了魯斯和尼亞的注意力。
正當三人都在等著她的回答時，方以唯凝神靜聽，忽然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