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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璧玉連城(十三)

天色仍舊不好。

公孫鈴被推進門時揹著光亮, 神情不甚清楚,但姜晨依稀能感受到目前他有些生氣, 姜晨只是點了點頭, 客套又禮貌,“公孫先生。”

公孫鈴看著風四娘,看到她手中捏緊的匕首, 眉頭一皺, “原來是你……”

是了,除了風四娘以外,誰還能知道公孫鈴的藥童都挑了什麼樣的?除了她以外, 還有誰能易容的讓公孫鈴一直看不出來?除了風四娘。

她是公孫鈴的忘年交。

她也瞭解公孫鈴的喜好。

風四娘索性坐在床邊, 坦蕩蕩道, “是我。”

公孫鈴望著那一地銀針,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你想做什麼?”

“你難道不知道嗎?”

“你不能動他。”

“我偏偏要動!”

“老夫不準!”

“你只是被他的表象騙了!”風四娘瞪了姜晨一眼, 伸出秀氣的指頭指著姜晨,斥道,“連城璧所作所為, 你難道不知道?”

公孫鈴道, “耳聞從來不如一見。”

“我沒有想到你也有維護他人的時候。”公孫鈴一向孤僻自矜,難於相處,喜愛獨來獨往,風四娘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從棺材裡爬出來, 場面實在驚怖……但就是這般特立獨行的公孫鈴,如今卻跳出來維護了連城璧。風四娘頗有些不敢相信,但她再看到姜晨,恍然嘆道,“你當真總能騙過常人……”

連城璧。

他的偽裝總如此天衣無縫。

甚至可以說,即便全世界的人都犯錯,眾人眼中的連城璧也一定是唯一豎的筆直的君子標杆……即使全世界人都陰險狠辣,好像連城璧也能光明磊落一般……若非當時連城璧自己拆掉了表面披著的的羊皮,流露出壓抑不住的狼子野心,恐怕蕭十一郎也擺脫不了買醉為他早逝的真愛沈璧君而扼腕嘆息的命運……

他實在將每個人的心性都摸得清清楚楚!

可他又是誰?是神嗎?

既然不是神,又有什麼資格用那些陰謀詭計安排別人的命運!

她盯著如今情況下卻還泰然自若神色不變的青年,目光犀利,好像要將此人裡裡外外都看穿。

但她失敗了。

她實在看不出連城璧的所思所想。

“你太自負了!”風四娘用這句話總結連城璧。在對手失敗後還能有心將所有的陰謀詭計都解釋一番的人,豈不是世上最自負的人?

人豈不是總在以為自己要登上頂峰的那一刻被打敗?因為自負,所以疏忽。因為疏忽,所以失敗!

他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了!

姜晨眉宇間劃過幾分不耐。

“說夠了嗎?”

風四娘微愣。這樣總是向來如暖風拂面的溫柔聲音壓抑下來的時候,總會讓人從心底都泛起無法遏止的寒涼之意。她立刻防備起來,但聽清這句話的內容,風四娘又無法不去生氣,連城璧,他竟然一點兒沒有改悔!

她所說的每句話,難道錯了嗎?難道那麼不堪入耳?既然當初他有膽子做那些天怒人怨的狠辣事,難道還沒有膽子承認?!

她冷冷道,“沒有!”

姜晨漠然而視。

風四娘握緊了手中銀針。她真的無法在姜晨眼中再看到什麼不耐和厭煩。因為在他眼中,她好像已成了一個死人……風四娘得到了這個意思,不怒反笑,好一個連城璧!好一個自負的連城璧!

如是當初他武功卓絕之日,她要對付他,或許尚有疑慮,但如今連城璧已然廢人,他卻還如以往自傲不曾改變……

他有什麼資格?他有什麼資本?

……

蕭十一郎已經站在了京城的土地上。

天雲就像是一層極厚極厚的灰色幕布,遮住了蒼穹,透不出半點陽光。

在這樣的天空下,即使美輪美奐的京城也突然黯淡壓抑的讓人心沉。

天色顯而易見的不好,恐怕要下雪了。蕭十一郎慶幸他能夠在大雪之前趕到這裡。否則他真怕在路上耽擱不能行走。

沈璧君道,“你覺得她在這裡?”

蕭十一郎道,“我知道連城璧在這裡。”他並沒有留在源記,而是跟隨飛大夫公孫鈴一起拜訪京城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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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璧君頓了頓,垂下了頭,“是麼?”

蕭十一郎默然了一瞬,才道,“風四娘一定先去找他了。”

“我知道的。”

“……她對付不了連城璧。”

沈璧君道,“我知道。”

“我……打聽過了,公孫鈴住在最偏僻的角巷。”

沈璧君堅定道,“我要去。”

她突然有些後悔她為何沒有在上一次投水中乾脆利落的死去,偏生活過來的她,已沒有勇氣在跳第二次湖。一個人只有瀕死之時,才能懂死亡的痛苦……一個死過一次的人,往往也沒有勇氣再死第二次……

她至今還能記著淹在水裡,冰冷的水從耳朵嘴巴灌進來的那種痛苦的窒息感,只有寒冷包圍著她,只有她一個人,那種可怕,無助,絕望。一個人,不斷地沉入湖底,痛苦的看著月光漸漸越來越遠。

沈璧君再不想經歷一次了。

公孫鈴的地方會有什麼?

藥材。

除了藥材還是藥材。

所以他免不得去藥鋪採買。

蕭十一郎問過了許多藥鋪,終於得了公孫鈴的線索。

同仁堂的掌櫃說,“前些日的確有個雙腿殘廢的老人常來買藥……”他摸著頭想了想,拊掌笑道,“是了,他好像住在……”他領著蕭十一郎走出門,指了指東面,道,“這條路第二條巷子,他的轎子就是進那裡面……具體……”

他說著,扭頭一看,“哎?人呢?”扭頭望了望,搖了搖頭莫名其妙的走回了藥鋪。

蕭十一郎到的時候,割鹿刀擋掉了射向風四娘的十數銀針。

那刀光一閃,所有的針都被劈成兩半。

風四娘望著面前的人影,驚喜道,“蕭十一郎!”他來了……他終於來了……

姜晨望著那被破開的窗戶,心中都不知還感嘆這是巧合還是其他。

也許此人是大盜做多了,忘記應該從正門進出了。

蕭十一郎擋住了風四娘,點了點頭,“是我。”他站直了身子,冷冷望著姜晨,道,“連城璧。”

他依舊穿著那一身黑衣,腰間依舊掛著簡樸的刀鞘,手中依舊握著那把鋒銳無比的割鹿刀。

人也如刀一般,帶給人無盡的壓迫感。

房中的人被這樣鋒銳之氣壓著,都心有不適。

唯有姜晨還一派安然模樣。

再次見到了連城璧。

又見到了連城璧。

蕭十一郎驀地覺得有些悵然。這個人影和他第一次見到的連城璧漸漸重合起來。他只穿著簡單的白布衣,風采卻一如從前。無論何時,你都不會忽略連城璧的存在。他好像是天生的閃光點。無論多麼優秀的人站在他面前,都好像黯然失色了。即使蕭十一郎,也突然萌生出一種自慚形穢之感。

也許世上再也找不到如此清華之人。

但是蕭十一郎也不會忘記,什麼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沒有見過連城璧,你無法想象世上會有如此完美之人。但更難以想象的是,如此一個譽滿江湖的仁義君子,卻是個笑裡藏刀野心勃勃之人。

他總是溫和有禮,可是他卻笑著將蕭十一郎算計到流落街頭拿不起割鹿刀的狼狽境地。

“難道我們免不了一戰?”

姜晨漠然道,“我從來沒有逼你。”

蕭十一郎卻忽然笑了,不過只是苦笑,“是,你沒有逼我。你只是一直借用他人的手逼我而已。”

姜晨就知道這個人沒有理解他的意思。他與這些人,好像永遠都免不了雞同鴨講。

沈璧君從門外闖進來,一眼看到了桌邊站著的姜晨。

她愣了一愣,才又看到了蕭十一郎。

公孫鈴望著這一出複雜的大戲,不自然的扭頭摸了摸鬍子。

這年輕人的恩怨情仇,果然複雜的讓人頭疼。

蕭十一郎道,“……我至今不懂?”

“……”

“你到底是為了江湖,還是為了璧君?”才處處與他為難。

姜晨擦了擦袖中劍,不鹹不淡道,“有何分別?”

整個言語間,都沒有看過沈璧君一眼。好像完完全全忽略了這個人。

沈璧君卻不自覺的看著他。他好像還是那個連城璧,又好像不再是了。從他那一次站起來以後,好像就有些不一樣了。他看著她的時候,再也沒有曾經的溫情。

曾經的連城璧,他不會說一些好聽的話,但是好像永遠對她持有一種寬容的態度。但是如今……恐怕她是死是活,與他都沒有半點聯絡了吧……

他們早已從夫妻成為仇人。

蕭十一郎聽了此言,忽道,“出手吧。”

公孫鈴聞言,臉上顯出些怒氣,“他如今受傷至此,你卻叫他動手?”

蕭十一郎道,“既然他可以出手傷了風四娘,他當然可以動手。”

風四娘在他身後,她的確也受了傷。

上一次,他欠了連城璧一條命。但他也已還清了。

姜晨微微低了頭,眾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看到他的手,扣上了他的手腕。

他們都知道,那是連城璧袖劍所在的地方。

連城璧。

在他們眼中,唯有所謂殺人如麻喪盡天良的連城璧!

他的離開,他的收斂和避讓,他想要的平靜,終究都是虛無的……這些人總喜歡一遍遍的提醒他的身份,一遍遍的指責這具身體的過錯,一遍遍的挑戰他的耐性!

公孫鈴見勢不妙,連忙划著輪椅到他身邊,對著蕭十一郎斥道,“你與連家夫人糾纏不清已是過錯,如何今日還想要趕盡殺絕?”

這話就相當剜心了。

不僅蕭十一郎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沈璧君也是臉色蒼白,“公孫鈴,你此話未免誅心。”

公孫鈴掀開了遮著雙腿的毛氈,“兩年前你為了阻止風四娘冒險,尋我決鬥,你還記得?”

這一雙殘破的斷腿暴露出來,空蕩蕩的衣襬讓見者悚然心寒。

蕭十一郎不自覺的避讓了,應聲,“我記得。”

“你砍斷了這雙腿,你還記得?”

“我……記得。”

“你為何砍斷這一雙腿?”

“因為不想讓你和風四娘送命。”

“你……”

門突然又嘎吱一聲響,打斷了他的話。

楊開泰一頭衝了進來。

他的神色還是一如既往忠厚老實,並且很快就看到了風四娘。他看到了風四娘,卻沒有再靠近她。反而規規矩矩地站在了原地,動也不動。

連城璧便也罷了,可楊開泰這一來,蕭十一郎心裡突然生出一種狼狽之感。他實在無法迴避他欠楊開泰的東西。

風四娘道,“你來做什麼?”

眾人都知道她是問楊開泰。

但是楊開泰卻一聲不吭。

他又看了看姜晨,“霍無剛的同夥是王猛。他們兩人都是史秋山的拜把子兄弟。”

姜晨道,“原來如此。”

“我師父說過了,他很感激你對他徒弟的救命之恩。”

風四娘聞言,秀眉一蹙。楊開泰的師父,是少林的鐵山大師。此人年紀不小,一手羅漢降魔掌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是那種又名又有實的人物。楊開泰此時提起他,不是在壓著蕭十一郎讓他收斂一些?

風四娘又道,“楊開泰,你莫要欺人太甚。”

楊開泰低了頭,依舊一聲不吭。

沈璧君站到蕭十一郎身邊,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心中痛苦異常。究其因果,好像終究是因為她們。若她們成親後,只愛著唯一的男子,他們的丈夫,那也不會變成今日的結果。

可是……

與君相知之時,卻已嫁作人婦。連城璧對她的確沒有不好,可是,確然也沒有什麼好。他終究只是為了他無垢山莊的名頭,娶了武林第一的美人。他只是覺得,他的山莊值得一切最好的東西,所以也需要一個好的女主人罷了……他沒有愛過她罷,他只是愛他的山莊。

而她不過只希望簡簡單單的生活與愛……而不是為他的山莊做好那個空有其表卻寂寞孤獨永遠等著丈夫歸來的連夫人……

從小到大,她等的人也太多了。祖母讓她一直等待的父母葬身關隘,她本以為嫁人之後不必再等,可連城璧留家的日子屈指可數。她真的不想繼續等下去了。

只有蕭十一郎,為她喜而喜,為她憂而憂,在她危險之時,可以毫不猶豫為她放棄所有的一切。

所以她為了蕭十一郎放棄了所有的一切,也無比的值得。

蕭十一郎道,“你們護著他?”

楊開泰道,“至少不會護著你。”

蕭十一郎道,“好。既然如此,三個月,三個月,所有一切,都必將結束。”

姜晨淡淡道,“你又在下戰書?”

蕭十一郎道,“是生死戰書。”

眾人臉色都肅穆起來。

公孫鈴微微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多做理會。一個功力盡廢之人,如何能與蕭十一郎這樣的一流高手過招。

姜晨卻微微一笑,“我接下了。”

他這不輕不重的笑,卻讓蕭十一郎背脊泛起一陣涼意。

風四娘防備道,“你又有什麼陰謀?”

姜晨竟然點了點頭,“不錯。所以你們最好還是小心一些。”

他的語氣平靜又溫和,根本讓人感覺不到這種森寒。沈璧君望著他,一時默然。

白楊綠柳終究又來遲了一步。

他們的莊主已不在京城了。

蜀川。

公孫鈴問他,“你已想到了辦法?”

姜晨道,“沒有。”

公孫鈴坐不住了,“雖然黑玉斷續膏有療傷奇效,但你應該知道,這對於丹田之傷毫無用處。所以你還是無法再次練武。”

姜晨的臉色也的確一如既往的蒼白,絲毫不見起色。

“莫要憂心。他能不能赴這三月之約,尚未可知。”

公孫鈴沉默了下,突然有些心慌,“你打算怎麼做?”

姜晨笑了笑。“昔日聞言,以直報怨。”

他說出此話之時,客棧門口來了一個人,他穿著一身袈裟。

那人好像也感覺到有人再看,轉過頭來。

姜晨瞳孔微縮。花清和???

他立刻回神偏過了頭。這個人絕不是花清和。

奇怪的片刻對視。

那人走了過來,不確定問,“連兄?”

姜晨指尖扣了扣。腦海中卻沒有閃出此人的多少資訊。

大約,未曾謀面。“不知大師是……”

“不敢當。貧僧惠清。”他頓了一頓,又加了一句,“俗家姓朱,名白水。”

朱白水。

六君子中那位天資聰穎看破紅塵的出家之人。

“……請坐。”

對這位形容頗似故人的僧人,姜晨表現的頗為寬容。

公孫鈴倒覺得頗為有趣。這連城璧一向平平淡淡,拒人千裡之外。今日倒是有些不同。

“惠清?”

“是。”

“朱白水?”

他微愣,也笑應道,“是。”

姜晨點了點頭。

“連兄為何會在此處?”他明明是江南無垢山莊的莊主,怎麼會出現在這川蜀之地。

“也許是因為,在下罪孽深重。”他說出此話,不知是自嘲或是其他。

朱白水想起來那些傳言,也蹙了蹙眉。雖然他的師父們總是不喜歡讓這些事擾亂他的佛心,但是人言畢竟存在。他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連兄,我信任你。作為六君子之首,你絕不會輕易放逐自我。即使如此,則必有難言的苦衷。昔年你我相見不多,但如今又逢,連兄依然不減丹年風采。傳言畢竟是傳言,今日得見連兄,我更信我親眼之見。”

沉默。

有一瞬間,姜晨又想起來昔日花滿樓對他的說教。

“是嗎?”他說,他看到那一雙清亮的眼睛,明明這些話是向著他,他卻莫名其妙的反駁了朱白水,“眼睛豈不也總是騙人。行走江湖,最不能信任的,不就是雙眼。”

“對於別人也許不能確定,但是連兄。惠清並不愚昧,我的眼睛也忠實於我。”

姜晨望著他。天真。當真又是個天真之人。

朱白水忽然發現,連城璧真是一點兒未變,就像多年以前偶然的相逢一樣。

他不看著你的時候,冰冷疏離,讓人覺得高不可攀,甚至對他說話都不自覺的會變的小心翼翼,但是他一看著你,你就覺得,他實在是個優雅又有禮的君子,穩衡持重,絕不會輕易讓任何人感到難堪。所有的事情,你都可以安心託付給他,因為他一定能做到。

雖然他們同為六君子,木尊者以此誇讚他們。但事實上,眾人是隱隱以連城璧為首的,其他的人好像多多少少有一些不足,唯有連城璧,世家公子,完美如山莊之名,無暇無垢。

可惜這樣一個人,上天為何要安排給他如此的命運?

姜晨掃過樓梯上漸漸圍起來的人,眼睛卻仍然古井不波,“你給我帶來了麻煩。”

朱白水笑道,“這有何難。”他站起身來,“諸位圍聚於此,有何要事?”

姜晨就看他三言兩語說退了底下看熱鬧的閒人。

於是除製藥以外,參禪成為姜晨又一大閒事。

朱白水總抱著他的佛經,就像那時候花清和修剪他父親的花朵,感嘆道,“其實悟道參禪,有時也並非只因為信仰。神佛超脫物外,又如何懂人的無奈。”

姜晨捧起那一碗清茶,淡淡道,“不錯。”

熱氣氤氳,看不清他的神色。

近來江湖很不平靜。類似於蕭十一郎的大盜實在太多。

蕭十一郎如此受人崇拜,實在讓人不知該覺得好笑還是如何。

他的確不能赴這三月之約了。

因為沈璧君失蹤了。

至今不見蹤影。

而蕭十一郎,的的確確追隨著自己的心,去尋找沈璧君了。

第一場鵝毛大雪終於在七日後紛紛揚揚而下,遮蓋了整山黃葉。

銀裝素裹。

姜晨披著大氅,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坐在小院屋簷下。

公孫鈴早已不睡他的棺材了。

雪色無盡,寒風凜冽。

地面上連腳印都沒有落下一個。

公孫鈴揀著草藥,“是你做的?”

姜晨扇了扇藥爐,隨手拈起旁邊一朵曬得乾巴巴的花朵,看了看,“冬溫氣反,補氣活血,不如再加上一味當歸。”

公孫鈴摸著鬍子嘆了口氣,“你知道老夫所言並非此事。”

“……”

“沈璧君。”

姜晨手一頓,“先生此話何意?我近日從未出走。”

“恩怨不及婦孺……”公孫鈴道,“那蕭十一郎……唉……”他說了一半,卻不知該如何繼續這場談話。

朱白水握著一道經書,從門外走進來,“連兄?”

他這一來,正好讓這場談話中斷。

姜晨起身為他倒一杯藥茶。

他的臉色被風凍的蒼白。

朱白水嗅了一嗅,呷了一口,笑道,“連兄茶藝不錯。”明明是苦茶,卻偏偏有一種清香之感。

姜晨微微一笑,將藥材整理了一份收好,“記得帶上。”

朱白水一時失笑,“連兄莫不是將我當孩子看待了?”

姜晨微怔。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問道,“這幾日你不是犯了冬溫?”

朱白水啞然,“看來連兄隨先生學的很好。”不過望了一望,就看出他的小病。他的確有這樣的毛病,每至冬日,就會犯冬溫,即便內力溫養也沒有用處。不過也就是咳嗽幾日,沒有什麼大的危害。

他離開的時候,姜晨悠悠地從手上拆下那把袖劍,“帶著。”

朱白水微愣,他不會不知袖中劍為連家保命之學,所以他有些不解。“連兄?”

“人心險惡,莫要偏聽偏信,莫輕易死在人意之下。”

當初花清和出門之時,他也的確這樣對他叮囑過。

朱白水愣愣的點頭,卻不太懂他此話何意。

這個人可沒有花清和那般機靈,與花滿樓倒更為相像,稍不小心,就容易被欺騙。

朱白水。

姜晨垂了垂眸。

……

他將那藥帶回了師門。

但等待他的,已不是師父和藹且欣賞的目光。

“惠清。”妙法師太坐在蒲團上敲著木魚,緩緩睜開了眼睛。

朱白水也盤坐下來,合掌俯首道,“師父。”

妙法也點了點頭,“徒兒去了何處?”

朱白水無言。他也不太敢說,他最近結識了連城璧。

連城璧的名聲並不好。他的師父們也許不會想要他與連城璧相識。

妙法又道,“你下山見到了連城璧。”

朱白水心中升起幾分不妙。

一月後。

朱白水握著那把帶血的袖劍,咬牙道,“對不起,連兄,師命難違。”

受了重傷,姜晨目光卻變得分外平靜,他也說不清,心中是瞭然還是失望。

也只是,試著寬容了一個不是花滿樓的朱白水。

是他妄想了。作為一個武林敗類。

這麼多年,他豈非最清楚這一點。可是,他一個人太久了,久到累了。他也是人,免不了想要朋友親人,他也試了,但現實無疑將他踢進泥水還毫不留情的碾壓。

是啊,無論說的再好聽,即使他做的再好,那都比不過,在他們眼中,他如今是連城璧。

惡行累累,心機奸詐的連城璧。

武林的敗類,江湖公敵。

人人想除之而後快的存在。

“記得我曾經說過的話?眼睛總是會騙人的,此話,今日便再教導你一遍。”

他的劍凜冽如風。

刺到朱白水的眼前。

沒有真正刺中。

只差一分一毫。

劍哐啷一聲落了地。

姜晨倒了下來,幾不可察嘆息了聲。

他自己都分不清,這是有意還是因為無力。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很有意思地笑了笑,“對了……沈璧君好像在蕭十二郎那裡。”

面上卻詭異的沒有對死亡的恐懼。只是平靜,平靜又嘲諷。

朱白水扶著他,一言不發。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連城璧?

也許,經歷背叛的人往往都變的無情?

可是他卻沒有在最後出手。

有情如何,無情又如何。

終究他為了師門殺了這個人。

他知道連城璧一定有苦衷。

即使如此,世人也不會去理會那些苦衷,他們無法原諒惡人的惡行。

世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

即使姜晨,想要殺他的人,也都有信仰,師門,姜晨一向都知道這些,即使知道又能如何呢?

他們不死不休,想要活著,對方就必須死。

古來蒼生皆如此,又何變之?

仙道無情,人道詭譎。

名利當頭,又有誰人能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