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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聖騎士研究

受苦的總是人民。奧葛本來在國內,和我在同一間學校唸書,都快取得法師執照了,卻因為斷交,不能繼續留在我國境內,不得不回國……航海長費倫娜的聲音帶點哽咽。

翻譯員奧葛舉起手掌對著費倫娜,阻止她繼續說:都過去了。只是,我還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再看到妳了。

我不要這樣!航海長費倫娜說:我還想過要去弄一本第三國護照,或是偷渡過去找你,就因為這樣我才選擇進修航海魔法,就為了哪天可以去找你——想不到——想不到。

我會幫妳想辦法,費倫娜。翻譯員奧葛說出航海長名字的時候聲音非常的溫柔。璽克明白到這兩個人曾經有非常親密、對兩人而言都十分幸福的關係,而且雙方都不曾遺忘過那段過去。

不管怎麼樣,眼前還是要先活下去啊。璽克呼出一口氣,側躺在冰冷的鐵板地上。不再看那兩個人。

航海長費倫娜和翻譯員奧葛,兩個人一直用細碎的聲音交談。彷佛這裡不是牢房,而是某個璽克想象不出來,總之非常浪漫溫暖的場所,能夠讓他們傾吐長久以來深埋心中的思念。

我總是在祈禱有生之年能得到你過得很好的訊息。翻譯員奧葛說。

我希望能再見你一面,就算是在夢裡也好。航海長費倫娜說。

璽克稍微改成半仰半側的姿勢,由下往上看瑟連。瑟連努力把脖子伸長,身體也前傾,到璽克上方由上往下看璽克。璽克皺眉說:都是你搞出來的。可能不能算是害的,如果不是那場暴流,這兩個人恐怕一輩子都見不到面。

瑟連用招牌無辜眼神看著璽克,眨了眨眼,彷佛不用語言的解釋很多東西。

嗯,您是聖騎士?魔餌長安派特也把脖子伸長過來。一瞬間,璽克覺得魔餌長安派特的脖子好像會一直伸長到門外去,結果沒有。他只是很正常很像人類的把脖子儘量伸長。

啊,是的。瑟連縮了一下脖子,恭敬的回答。對這個問題似乎有點措手不及,像小孩子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的樣子。

我對您的名字有點印象,但是是您上船我才第一次看到本人。魔餌長安派特說:如果說是這樣的話,精彩的部分應該才要開始吧。

啊?璽克皺眉,眉間距離拉近到眉毛都快連在一起了。

我正好特別清楚聖騎士的歷史。聖騎士的一生可說是由無數精彩的冒險組成。不只是他為了正義主動投入的危險,還有很多壞人自己就會碰上他,需要拯救的人剛好遇到他,百年難得發生一次的事情,就會正好發生在他在的地方,讓他可以及時出手。我不覺得這僅僅是巧合。

魔餌長安派特對瑟連擠擠眼睛,璽克還以為他看到魔餌長安派特的瞳孔是非人類的橄欖型,仔細一看,明明就是很正常很像人類的圓形。

一定是太暗的關係。

在聖騎士厄海的故事裡,他還碰到了埃文薩爾,這個相遇最後讓時代產生改變。我認為,聖騎士就像騎士禱文所說的一樣,正義在指引他們。他們會找到貫徹正義的方法,而那個方法不是按照時間順序的思考能看出來的。

那終究只是曖昧的推測。瑟連緩緩的低聲說。

是啊,一點理論基礎都沒有。璽克身體弓起,把腳抬起來,腹肌使力,整個人往前一晃,順勢坐了起來,對安派特說:很不像法師說的話。

魔餌長安派特揚起眉毛:嗯,可是你能相信在海中央上船的人,旁邊一定跟著妖魔或是精靈。這種漁夫們長年累月從經驗裡產生的推測,可是,你卻不相信我長年累月從史料裡產生的推測。

璽克搖頭:我只是不想相信這傢伙有什麼了不起的。跟安派特說的話本身的可信度毫無關系。

喔,原來如此。魔餌長安派特持平的語調聽不出來是不是稱讚:能夠像你這樣客觀解析自己盲點的人並不多見。我有過幾個學徒,他們都無法看見自己的盲點。

所以呢?他們後來怎麼了?璽克好奇的問。

他們不顧禁令研究死靈法術。魔餌長安派特沒有繼續說下去。多少可以猜到,私自研究光明之杖禁止的法術,不是脫離魔法院管轄成為犯罪者,就是喪命。總之不可能還好好的在安派特門下學法術。

璽克覺得他不該問的。

瑟連插嘴提問,適時的解除了璽克的尷尬:可是,照理來說,盲點就是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人怎麼可能看到自己的盲點?

如果你現在突然看不到了,你會知道嗎?魔餌長安派特問。

瑟連回答:會啊,會懷疑是不是沒開燈之類的。總之我會知道我什麼都沒看到。

這就是了。因為你本來看得到,所以當你看不到的時候,你會知道。能夠察覺自己盲的人,就是曾經不盲的人。你說得沒錯,人不可能看見看不見,但是,人並不是單純到會把感官照單全收的生物。人可以發現自己感官不對勁的地方,同樣的,也可以發現自己心靈不對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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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搞懂這段話太費力了,我放棄。瑟連搖頭。

璽克點頭說:我聽得懂。

一次失去那麼多學徒實在太讓人傷心。我在空蕩蕩的房子裡待不下去,才到這麼遠的地方來工作。魔餌長安派特哀慼的說:至少在這裡我還有個助理。

璽克衝動的想對他說:你收我當學徒吧,我沒有師父!他和魔餌長安派特一起工作有幾個月了,他對這個說話輕聲細語,作事有條不紊,體貼但是璽克常常沒發現他在旁邊的上司很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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璽克想起默捷號出航沒多久的事情。

那時候魔餌長安派特要教他幾道做魚餌必須的咒語,首先請璽克把法杖拿出來。

璽克囁嚅的攤開手說:我沒有法杖,直接用手施法不行嗎?

當然可以,可是這樣很容易受傷的。魔餌長安派特用溫熱的手握住璽克的手檢查:我看你的手狀況還不錯,你以前都直接用手施法嗎?在埃文薩爾發明法杖以前,法師都直接把能量捏在手上。老練的法師還沒什麼關係,生手常常會弄傷自己的筋脈。現在法師學生一定第一堂就學怎麼把法術轉移到法杖上面,免得弄傷自己。你真的沒有法杖?是忘在陸地上了嗎?

沒有。

那我幫你做一把新的,你看著我怎麼做,學起來。這很重要。魔餌長安派特說著就伸手去拿木頭準備開始削。

璽克趕忙阻止他,這太費事了,他不想麻煩人家:其實,我有替代品。

拿出來用啊。魔餌長安派特偏了一下頭。

呃,我還是用手就好。把祭刀拿出來應該會嚇到人。

那我幫你做一把吧。魔餌長安派特說著又要去拿木頭。

不用了!璽克把祭刀連刀鞘一起拿出來。

魔餌長安派特看了祭刀一眼:喔,所尼語系的祭刀。

然後魔餌長安派特就十分平常的,開始教璽克他一開始要教的那些法術。

告一段落的時候,魔餌長安派特問璽克:有什麼問題嗎?

璽克問的第一個問題不是關於法術的,而是問:我用祭刀真的沒關係嗎?

會有什麼關係嗎?我不太瞭解祭刀,它有哪些特質和法杖不一樣?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以前是所尼語系的。

喔,這件事啊。魔餌長安派特又偏了一下頭:我才剛認識你啊,不用這麼快對你下判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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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到現在過了好幾個月,他們也變熟很多了,璽克還是不知道魔餌長安派特是怎麼看待他的。璽克壓下衝動,還是沒把話說出口。

魔餌長安派特接著說起其他人的事情:卡洛是因為跟船東借錢給孩子動手術,才上船的。他那份分紅要用來還債。如果收穫夠多,分紅的錢多,他就可以早點回到孩子身邊。

璽克邊聽邊點頭,每個人遠離家鄉,上默捷號,到這片海洋上來,都有自己的理由。

我必須離開了,就快到幽迷島了,老大會找我。翻譯員奧葛悲傷的說。他臨走時留下一句大家都知道實現機率微乎其微的承諾:我會想辦法的。

船靠岸以後,四個人的眼睛都被蒙上,然後綁成一串帶上岸。他們踩過搖晃不穩的碼頭,水聲離他們越來越遠。他們走過不平整的石礫,走上堅硬的石板地,周圍溫度越來越低,聲音開始帶著迴音。一陣金屬摩擦聲後,他們停在一個寒氣四溢的地方。

璽克嗅到人在恐懼時會發出的氣味,聽到啜泣聲和壓抑過的痛叫。

終於拿掉矇眼布的時候,璽克看到他們身在一個大鐵籠裡。外面還有很多其他的鐵籠,每個鐵籠裡面都關著很多人,男男女女或是看不出來性別的,各種各個世界的人種。

擺放這些鐵籠的地方可能是古代的宴會廳。這個空間很大。石頭地板以前大概是光滑閃亮的,現在滿是鐵器刮傷的痕跡,但還可以看出來以前有繁複的鑲嵌圖案。圓拱層層迭迭的造出天窗,邊緣還有破碎的彩色玻璃。璽克從天窗破洞看出去,看到更多裝飾華麗而崩塌的房間。他們該不會在一座地下城裡吧?

關璽克等人的籠子前面站著一個只有一百二十公分高的男人,他看璽克他們的眼神好像在看牲畜一樣。他穿著織入金絲、有絨毛鑲邊的大衣。脖子上圍著整隻野獸的皮草。他的鼻子很大。一對耳朵又大又尖,尖端半垂下來,幾乎比他的臉還要顯眼。他的頭上只有額頭處長了一撮毛,堅硬直立的樣子像是鬃毛。

綠皮海盜老大站在他旁邊,臉上堆著噁心的笑容,和那個垂耳傢伙說話。他說的是不太標準的妖魔語,可能是妖魔語的其中一種方言,璽克能聽懂大概。綠皮海盜老大說:老闆啊,你看這些法師精神充沛,又乖,他們一定很好使喚的。你等一下幫我說得好一點,賣個好價錢啊。

就怕法師鬼點子多。垂耳老闆尖聲怪叫的說:最近法師的價格是不錯,可是很多人抱怨艾太羅的法師逃亡率高,打不聽。自從那個傢伙宰了主人搶船逃亡,到處狩獵我們的人以後,現在沒人敢買艾太羅的法師!

總有辦法的,可以給他們戴上魔法項圈……綠皮海盜老大一臉巴結的說。

那樣要加錢!垂耳老闆說。他們兩人一面討價還價一面走遠,從頭到尾沒有人覺得應該跟璽克他們說說話,也沒有威嚇他們乖一點、叫他們認清自己的處境之類,針對被害者的炫耀行為。

我們要被當奴隸賣掉了。璽克說。奴隸的身分比聽不懂人話的動物還低,當然不會對他們說話。

看眼神也知道,兩個萬惡的人口販子。瑟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