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自己的離間計失敗，姬無夜也不甚在意。
他已經敗了。
姬無夜最大的失敗，就是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不與不知底細的強敵貿然交手，是兵法上的鐵律。
姬無夜自然知道韓國所有人的底細，可他從來都沒想過，姜會殺他。
韓非入秦後，流沙與四公子韓宇一系一向不合。
白亦非是夜幕四凶將之首，更是姬無夜的合作者，與姬無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若是沒有姜，流沙與韓宇永遠也不會聯手。
若是沒有姜，白亦非也絕不會這麼快背叛姬無夜。
因為只有姜才能拿得出，讓所有勢力聯手的利益。
姜看了看窗外，淡笑道：“夕陽西下，夜幕還沒有降臨。不過如今看起來，籠罩著韓國的夜幕已經被撕開了。從今以後，韓國的天空將不再陰雲遮蔽。”
姬無夜冷聲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夜幕更加可怕的東西。當更加恐怖的事物降臨時，或許你們都會後悔。”
姜輕笑道：“那就不勞大將軍費心了，時間不早了，你該上路了。”
“今晚的韓國，將不再是夜幕籠罩的韓國。”
白亦非嘴角微微揚了揚，淡淡道：“大將軍，你的性命，會促進韓趙兩國的和平，也是本侯踏上大將軍之位的墊腳石。”
姬無夜悶哼一聲，眼角迸出血絲，嘶啞道：“成王敗寇，沒什麼好說的。”
白亦非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劍鋒劃過姬無夜的咽喉，血花飛濺，姬無夜的身體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白亦非眼神玩味的掃了衛莊一眼，隨即輕笑一聲，收回雙劍，臺步走出殿外，看著將軍府府兵和些許存活的白鳥殺手，冷冷道：“降者，不殺！”
須臾，不知是誰手裡的兵器率先落地，隨即一眾將軍府府兵紛紛放下兵器，束手待擒。
白亦非揮手示意，數百名白甲軍士兵上前將這些人盡數押解。
姜淡淡道：“我們也該回去了。”
話落，姜帶著眾人走出大將軍府。
“姜侯，裡面情況如何了？”
姜既然已經活著出來了，那便證明姬無夜已死。
可沒親耳聽到姜確認訊息，韓宇總感覺有些不太真實。
姬無夜的夜幕已經籠罩了韓國十數年，姜或許還沒有感覺，但生活在韓國的人，沒有人不害怕姬無夜。
哪怕是韓宇，他的心裡也是有些懼怕姬無夜的。
姜淡淡道：“姬無夜死了！”
韓宇聞言大喜道：“太好了，我要立刻回宮請父王下旨。”
到目前為止，姬無夜都是死於一眾高手的刺殺之下，姜等人，也只是謀殺一國重臣的罪犯。
可一旦韓宇請出了韓王旨意，那麼事情就會變成：姬無夜勾結外敵，出賣韓國利益，陰謀造反，為四公子韓宇察覺，奉韓王之命剷除逆臣姬無夜。
到了那個時候，姜等人的名字雖然不會出現在在明面上，可韓宇、白亦非、衛莊三人，卻成了誅殺姬無夜的有功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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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封建時代，君王的旨意可以殺死任何一個人。
所謂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但區別只在於，君王能不能殺死那個人。
在理論上，韓王是可以憑藉旨意誅殺姬無夜的，可韓王殺不了姬無夜，他的旨意就沒了用處。
可如今姬無夜死了，韓王只需要承認過自己曾給韓宇下過‘剷除姬無夜’的密旨，姬無夜就會成為叛臣賊子。
其實趙王也一樣。
趙王偃當初同樣可以只憑一道旨意，就可以剝奪姜的軍權。
可趙王偃想做一代聖主。
一位好的君王，是要講道理，講證據的。
但也正因如此，趙王偃才給了姜一個反擊的時間和機會。
脫下白甲軍的鎧甲，姜帶著玄翦、荊軻、焱妃、衛莊三人返回紫蘭軒。
……
韓王宮大殿，戌時初。
此時天色剛剛微暗，很多人才剛剛用完晚膳，還在家裡陪著家人歇息。
大殿中火光搖曳，但卻無法驅散眾人心裡的寒意。
姬無夜勾結外敵，背叛韓國，陰謀造反，為四公子韓宇誅殺。
誰都知道姬無夜與秦國有所勾結，可這種事，卻不能出現在明面上。
否則的話，韓國要不要向秦國討個說法？
所以有些事，心裡明白即可，但是千萬不能說出來。
一旦說出來，意義就變了。
大殿中，群臣心裡惴惴不安，若非有白亦非在，只怕這滿朝文武，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不會來。
他們會聚集在一起，商量日後的路該如何走。
以前的韓國，至少有一半以上的臣子投靠在了姬無夜麾下，韓王若要株連，這些臣子至少有一半要被砍頭，另一半要被流放。
若是韓國有才之士無數，韓王當然不會繞過這些人。
可戰國時代讀書人太少了，殺了這些人，韓國就會大亂。
一旦殺了他們，就沒有人幫韓王治理國家了。
若非有四公子韓宇、血衣侯白亦非、相國張開地三人聯合作保，保證韓王只追究姬無夜一人之罪，只怕此刻已經有不少人逃離新鄭了。
姬無夜死了，韓國要變天了。
不少人暗中抬頭，看了一眼站在人群最前面的那三個人。
張開地早已不復之前的老邁無能，此刻那是神采飛揚，眉宇間好不得意。
剷除姬無夜的過程雖然和張開地無關，但他的孫子張良卻參與其中。有了這份功勞，他張家自可百年無憂。
除此之外，去年韓非還在時，張開地就在兩人之中選擇了韓宇。
此刻張開地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眼光，這韓宇果然是韓國的中興之主。
透過張良，張開地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韓宇與趙國姜聯手，一心想要與秦國一戰。
一旦此戰獲勝，韓國朝野上下的精氣神將大不一樣。
此刻的韓國，已經煥發出勃勃生機了。
韓宇雖然面色嚴肅，但卻也掩飾不了心中的得意與歡喜。
韓王一直對立他為太子之事猶豫不決，但有了這次之事，只怕太子之位將再無變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