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發現姜給自己出了一個難題。
姜提出了一個完全有可能實現的計劃，然後讓李牧去拒絕這個計劃。
簡直就是混蛋！
李牧沉默不語，看似是在思考姜的意見，實際上卻是在想著如何能夠委婉的拒絕，讓姜能夠堅持下去。
李牧想好了，不就是在郭開面前演場戲麼。
這個簡單。
不過要改一下劇本才行。
姜提出一個合理的意見，李牧拒絕，姜堅持，李牧再拒絕，姜繼續堅持，李牧不得已之下，只能同意姜的計劃。
李牧決定自己呆會一定要發火，這火氣可不是演戲，而是他真的氣，氣姜給他出了一個這麼難的選擇題。
眼神微厲，李牧沉聲喝道：“不可！秦國國力強大，擁兵近百萬，一旦逼急了秦國，秦國完全可以拉出一直上百萬的大軍。”
呼了口氣，李牧語氣稍緩，繼續道：“兒為國之心為師可以理解，但以我趙國現狀，不已逼迫秦國太深。”
“王翦此番攻入趙國，雖沒有濫殺無辜，但卻破壞了趙國大量良田。”
“如今我趙國的內憂遠勝外患，暫時應已休養生息為重。”
姜面露不滿之色，強硬道：“我趙國有內憂，秦國亦有。秦王初掌大權便遭兵敗，國內群臣定然不服。只要我軍強硬，秦國不敢不從，他們已無力與我趙國一戰。”
李牧聞言心中更是惱火，姜此言，簡直就是將最大的破綻送到了他的面前。
李牧凝聲道：“正因秦王初掌大權便遭兵敗，如此他才不會將國土割讓給我國。”
姜拱手沉聲道：“大將軍，秦王怎麼想不重要，此番王翦戰敗，秦王威望已失，秦國大臣絕不會容許秦國再與我趙國開戰。”
“秦國現在的內憂，是秦王與臣子的權利之爭。”
“秦王失了威望，秦國眾臣定然會起異心，想要趁機奪取更多的權利。”
“如此一來，秦國朝堂不會這個時候與我趙國開戰！”
李牧喝道：“強詞奪理！”
“秦國以軍武立國，自商鞅變法之後，秦國百姓無不以參軍為榮，士兵在戰場上更是奮勇殺敵，想要奪取戰功。”
“我趙國若主動挑釁，簡直就是將開戰的理由送給秦國。”
姜不服道：“大將軍可是怕了秦國？”
李牧冷聲喝道：“放肆！本將何曾懼怕秦國，此乃為趙國考慮。我趙國軍人應以保家衛國為先，而不是為了殺敵建功，為自己的加官進爵。”
見姜與李牧起了爭執，營中一眾將領大氣都不敢穿一聲，紛紛以眼神示意司馬尚。
在這個時候，也只有司馬尚這位李牧的副將，姜夫人的娘家人，才有資格勸架了。
郭開此刻簡直都要笑開了花。
姜與李牧之間當真有了裂痕，郭開仔細想過，趙國有王離在手，而王離乃王翦之孫，是秦國王氏一族最正統的繼承人。
王氏一族代表了秦國的軍方力量，王翦不可能不想救他的孫子。
而嬴政為了拉攏王氏一族，只要趙國提出的條件不過分，秦國答應的可能性很大。
李牧大軍在秦國境內紮營，逼迫秦趙兩國重新劃分國土，最多奪取秦國幾十裡地，對秦國來說在利益上不會有什麼損失。
秦國損失的不過是寫顏面，尤其是秦王的顏面。
而趙國也沒得到多少實際利益，得到的只是榮耀，戰勝秦國的榮耀。
可王與王之間的對局，很多時候顏面比利益更為重要。
趙王室擁有整個趙國，數百萬民眾，幾千、上萬里的土地，擁有海量的財富。
對娼後、趙王遷這種沒出過邯鄲的人來說，他們知道幾十裡地代表著什麼嗎？知道幾十裡地有多大嗎？
他們不知道。
他們只知道，趙國打敗了秦國，奪取了秦國幾十裡地。
趙國打敗了秦國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如此提議，李牧卻是當堂拒絕，拒絕的語氣更是極為嚴厲。
這不正是說明，李牧心裡對姜已經有所不滿了嗎？
李牧冷眼等著姜，正等著姜反駁他。
李牧已經想好了，只要姜能再拿出一個理由，他就會同意姜的計劃。
當然，李牧也會大發雷霆，狠狠的臭罵姜一頓。
姜臉色數變，最終拱手道：“大將軍教訓的是，是屬下妄言了。”
李牧都蒙了，你什麼情況啊？
這就完了？
我都打算同意你的計劃了，你怎麼就不堅持一會呢？
馬丹的，臭小子，等郭開這匹夫走了，你看老夫怎麼教訓你。
姜這是不知道李牧的想法，若是知道，姜一定會說，你特麼知道嬴政是什麼人嗎？
你想從嬴政口中奪食，他真會不顧一切的發兵幹你。
姜所提的計劃，若是換成任何一位君王，都會折損些面子，將王離給換回來。
可嬴政不會。
秦國滅楚一戰，嬴政先派兵二十萬，大敗，而後僅過一年，嬴政又派兵六十萬，楚國滅亡。
就這樣的人，你敢逼他？
姜幾乎敢確定，若是趙國敢在秦國國境之內紮營，嬴政就敢盡起全國之兵，和李牧、姜拼個你死我活。
嬴政現在其實還會隱忍一些，畢竟秦國的國力還沒有滅六國時那麼強大。
可姜不敢賭。
賭嬴政的脾氣？
那跟找死有什麼區別？
其實很多人都會犯一個毛病，以己度人。
姜曾經無數次利用過這一點去算計別人，可很多時候，姜自己也難免會犯這個錯誤。
姜穿越而來，對嬴政的性格自然極為瞭解。
一個唯我獨尊的君王，千古一帝，性格霸道之極，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可如今嬴政不過才剛剛掌權，李牧、郭開、乃至整個趙國，對嬴政都不瞭解。
別說是嬴政了，就是戰國七雄任何一位君主，天下也沒幾個人敢說自己瞭解他們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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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君王平時都不出王宮，你怎麼去瞭解他的性格？
所以姜自己瞭解嬴政，很多時候便先天的認為別人也瞭解嬴政。
其實姜一開始便不贊同這個計劃。
在秦國境內紮營，就想李牧說的一樣，那是逼著秦國打你。
若趙國鐵了心和秦國開戰，拿到無妨。
可趙國現在拿什麼和秦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