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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舞弊

被防盜章封印的孩子啊, 我以作者的名義告訴你,補訂閱才能解除!  可這小王八蛋也不能不治,心眼太壞了!

申姜不想在小王八蛋面前認慫, 太折面子,又不能硬氣的轉身就走說爺用不著你,眼珠子一轉, 抬起從對方手裡搶過來的白軟米糕,重重扔在了地上。

頓時五馬分屍粉身碎骨!

他還大腳踏上去,狠狠碾了碾——面部猙獰, 神色狠辣!

看到了麼?扔了都不給你!

葉白汀:……

左右鄰居:……

浪費糧食可恥!農民伯伯會哭的!你不要可以給我啊!悲憤的淚水不爭氣的從嘴角流了出來……

申姜爽了,抱著胳膊,大馬金刀的站在牢門前,眼角斜睨:“你想要熱水,行啊, 老子還可以搭你一身粗布衣,熱粥照之前約定,一口都不少你的,可你再想要別的, 沒門!”

他微微前傾,一口白牙陰森:“你乖乖的聽話,助老子升官發財,老子讓你有好日子, 敢再起小心眼害老子——老子就是要死, 也先掐死你陪葬!”

葉白汀視線滑過地上已看不出顏色的爛米糕,說話仍然慢吞吞:“既然我們已經達成共識,廢話就不必了,我這裡有幾個提示, 總旗要不要聽聽?”

又有新東西了?那當然是要聽的。

申姜站直,迅速那眼角撇了撇四周,這個點是提犯人行刑問話的時間,小王八蛋牢房位置不錯,挺清靜,除了左右鄰居沒別人,丟不了什麼人。

他清咳一聲,抬起下巴,一臉‘既然你求了我就隨便聽聽’的紆尊降貴:“說吧。”

葉白汀舔了舔唇:“指揮使原話是三日內沒有進展,軍杖百。”

申姜瞪眼:“老子耳朵不聾!”重複這個有什麼意思,嚇唬他嗎!

葉白汀:“有進展和破案是兩回事,破案是客觀事實,‘有進展’是主觀判斷,也就是說,三日之內,只要你拿出來的東西讓指揮使滿意,就不會挨板子。”

申姜愣了一下,對哦,頭兒只說給他三天時間,讓他查案,又沒說必須得三天之內把案子破了!就是嘛,指揮使大人愛民如子,怎麼可能捨得手下起早貪黑戰戰兢兢,一定是在嚇唬他……個屁!

地上的血痕還新鮮著呢!仇疑青剛上任就血洗詔獄,整個北鎮撫司順了個個,規矩史上最嚴,人怕什麼?人誰不敢殺?他一個小小總旗,是長得比大姑娘俊俏妖嬈,還是伺候的比大太監小意殷勤,仇疑青會捨不得?

‘讓他滿意’這四個字就是大問題!誰知道他怎麼能滿意啊!回頭要是不滿意,把這小王八蛋洗剝乾淨送過去有用嗎!

葉白汀憐憫地看著他的大腦瓜:“我之前說了,梁維一案,於你們領導而言,兇手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東西。”

申姜這才後知後覺想起來:“對,頭兒出現前,你說了句話來著……死者藏了一樣東西,很緊要?”

葉白汀微微頜首。

申姜還是暴躁:“可人死都死了,老子去哪裡找!”他抓著牢門欄杆,瞪葉白汀,“第二個提示呢?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葉白仍然慢吞吞:“一個孤兒,僅憑自己闖下這麼大一份家業,腦子必定好使,轉運使涉糧米,是肥差,個中油水不足為外人道,死者位置坐得穩,幾年不變,必對各種麻煩處理遊刃有餘,他聰明,謹慎,你想想,如果有一樣東西至關重要,涉及性命,他會不會輕易交與別人?”

申姜搖頭:“當然不會……可你也說過,這天晚上約酒之人對他很重要,他信任且期待,好感很足。”

“這就是第三個提示了,”葉白汀眼睛很亮,“約了人來,目的是為了交託這樣東西麼?你細看死者當時表現,衣著,狀態,情緒,他約人飲酒,是為寄情享受,還是遇到了危險,有性命之憂,不得不出此下策?”

申姜想想那華麗的衣裳,那奢華雅緻的樓頂佈置,那長毛地毯,美味佳釀……怎麼也不像有了性命之憂。知道自己下一刻就會死,誰也不會有這種閒情逸致吧?

葉白汀:“死者右手食指指甲很禿,他有個很不好的習慣,咬指甲,這種行為大多伴有壓力和焦慮,他聰明謹慎,能把準自己的舵,一定也知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道理,有關性命之憂的東西,我猜他本身是知道的,可能還是有意製造的,他思前想後,早有對策,做了聰明的佈置和提防,連累誰算計誰都不要緊,最不想連累的,就是放在心上的這個人。”

申姜回過味來了:“你的意思是……殺他的兇手,和那樣東西無關?”

葉白汀頜首:“有很大可能。”

若死者不知道兇手對他早有殺意,自然不會提防,會一如既往滿心滿意對對方好;若死者早知道兇手對他有殺意,以這樣的姿態突然被殺非常違和,不像是一個聰明人會做出來的事。

“若指揮使見問,你可以直接告訴他,東西沒丟。”

“你……你怎麼又幾道……”申姜牙尖不小心咬到舌頭,疼的嘶了一口,這嬌少爺又開始放大招了,這是不是傳說中的多智近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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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白汀勾唇:“申總旗覺得,仵作一行立世,靠的是什麼?”

申姜:“眼力……技術?”

葉白汀指尖點了點自己頭頂:“是腦子。”

申姜:……

葉白汀:“資訊不太夠,以上分析不一定精準,但東西沒丟這個推斷,我還算有些把握,你接下來可以以這個為方向奔走了。”

申姜恨不能拿個小本本記上:“你再說說,詳細點。”

葉白汀手抄在袖子裡,幽幽嘆了口氣:“唉……腦子木了,想不動。”

申姜:……艹!

“老子現在就去給你弄熱水,行了吧!”

“嘴裡少點甜味。”葉白汀視線滑過地上的爛米糕,“糧食有什麼錯呢?”

申姜:……

“老子去給你買!”

“掌盞燈過來,文房四寶伺候,”葉白汀太知道掌控申總旗情緒,“接下來往哪找,問誰,問什麼,我給總旗大人寫清楚。”

“算你小子有良心,等著!”

申總旗顛顛去忙了,跑的那叫一個快,情緒那叫一個積極。

米糕得外頭去買,熱水不用,隨時能上,葉白汀很快享受起了熱水澡。牢房昏暗,推到最後牆壁處一點光都沒有,都不用拉簾子,他這個澡洗得舒服又放心。

‘街坊鄰居’被提出去又帶回來,沒誰看得到葉白汀,可乾淨的味道,曖昧的水聲,怎麼想怎麼誘人。這嬌少爺長得也好,洗完乾乾淨淨,小臉白的發光,又嫩又軟,可不叫人垂涎?

對面疤臉壯漢又開始撩騷:“小子,這麼浪,怕爺看不到你身子是不是?”

“我看到了,可白!”

“我聞到了,可香!”

“疤臉你個慫貨,別只敢說不敢上啊,老子瞧不起你!”

“來來,不如賭一賭,這小嫩兔子,幾天能讓疤臉得了手?”

四外又開始起鬨架秧子。

右邊玩扇子的鄰居嘲諷技能滿點:“都是那玩意兒用不上的,還操心別人怎麼用,可笑不可笑?”

左邊瘦成竹竿的鄰居又開始搓泥丸了:“吵死了!都他娘給老子閉嘴!”

二人懟完別人,齊齊看向葉白汀——

“熱水就不必了。”

“米糕,有老子一份! ”

葉白汀:……

行叭,聖人不是雲過了,達則兼濟天下嘛。

申姜回來時,詔獄十分安靜,嬌少爺已經洗完澡,換了乾淨的粗布衣,宣紙鋪在膝蓋上,左手託著硯臺,右手拿著毛筆,在一豆燭光下認真寫字,側影……那張臉長得也太好看了吧!粗布衣裳根本配不上!

算了,長得再好看,也是個小王八蛋。

他面無表情的踢了踢牢門,晃晃手上的米糕:“活兒都幹完了吧?”

葉白汀將寫完的紙團了團,順著牢門縫隙遞出來:“這幾頁問題,對應不同的人,你依次問供,寫下回答,不可缺漏。”

申姜接過來順手開啟,腳下一僵,差點自己把自己給絆倒。

操!這字可真他娘驚天地泣鬼神,沒形沒骨,橫豎撇捺跟開玩笑似的,像只小肉狗在地上爬,跟他寫的有一拼!

再看內容——

更他娘勁爆!

這種問題是可以問的嗎!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嬌少爺,感興趣的方向完全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您是要幫忙查案,還是想藉機學習房中術?

申姜看向嬌少爺的眼神像在看小變態。

小變態……哦不,嬌少爺慢條斯理,認認真真的比劃著,將米糕分成三份,大小一致,嗯,有塊還是稍稍大了點,留給自己……

兩塊小的,一邊遞給左邊鄰居,一邊遞給右邊鄰居。

從頭到尾眉眼平直,嚴肅且淡定,彷彿那紙上的東西不是他寫的一樣。

往前推一個月,這種最普通的東西他看都不會看一眼,今時今刻,確是難得珍貴的美味和享受……

他很珍惜的咬了一小口,味蕾爆發的清甜激發出心底所有野望——他要出去,他要自由,他要吃到更多!

申姜看著嬌少爺小倉鼠一樣鼓起的臉頰,也很滿意:“若你能讓老子破了這個案子,升官發財,老子給你更多。”

“你去了梁家?”葉白汀問他,“找到被子沒有?”

申姜:“找到了,橘紅錦被,繡著牡丹花,牡丹花蕊處有血跡,桌角內側長毛毯上有死者掙扎過的半個鞋印,兇手的確用被子悶死了死者,就在樓頂的地上。”

葉白汀:“親近的人呢?”

“沒有,”說起這個申姜就不滿意了,“梁維脾氣不好,還多疑,身邊根本沒有太親近的人,也沒有對誰特別信任,他的小妾睡完了就得走,從不同榻過夜,管家管的是家裡雞皮蒜毛的小事,鋪子裡掌櫃幾乎就是個賬房先生,所有重要的事,他都自己一個人把著,對所有人的態度都一樣,根本沒有必須得換華服赴約,放在心尖上的人。”

“不可能啊……”死者把人藏起來了?有點意思啊。

申姜:“他家裡還遭過幾波賊,書房翻的亂七八糟,管家說家財豐遭人覬覦,好在家主建了地下銀庫,才沒多少損失。”

“銀庫你去看了?”

“看了,還以為多大呢,也就藏藏他家那點家財。”申姜分析,“梁維是家主,一個人掙下這份家業,這一死,可不招人惦記?他沒有族人,又無兒無女,後院小妾前院下人們都慌了神,各找出路,可不得把財產偷一偷分一分?”

表面看不出親近的人,家裡遭了賊,真正財產又沒丟多少……

葉白汀沉吟:“死者近來情緒是不是有點不對?”

申姜一臉‘你怎麼又知道’:“都說他更疑神疑鬼了,同僚的飯局都不去了,在家酒卻喝的更兇,今年不是豐年,各地稅賦不足,他這個轉運使……有煩惱也應該。”

公務上有麻煩,可能會被問責,可能需要擋刀,家中屢次遭賊,書房翻的最厲害……

申姜說了一通話,得不到回答:“你走什麼神,說話啊!”

葉白汀卻問他:“布松良為什麼著急驗這具屍體,一時三刻都等不著?”

申姜被他問的一愣:“上頭催著要啊。”

“停屍房人滿為患,所有人都在忙,為什麼偏偏這一具屍體等不得,借牢房的地方也得立刻給結果?”

“這老子哪兒知道?”

“上頭催要結果,卻沒有非常重視命案真相,派專人來細緻偵查……”葉白汀眯了眼,“死者是誰殺的不重要,與他有關的東西才重要。”

申姜瞪大了銅鈴眼:“啊?”

葉白汀眸底微光斂:“梁維藏了一樣很緊要的東西,你們這的頭兒想要,可人死了,不知道往哪裡找,驗屍結果催的緊,是想知道他身上有沒有線索!”

“啥玩意兒?”申姜轉不過彎來,話題怎麼就變成了這樣,這嬌少爺從哪得出的結論,死者身上藏了什麼東西麼?藏在哪了?

剛要一個一個問清楚,就聽到了身後有聲音。

至少五人以上的腳步聲,鐐銬,鎖鏈,沉重的屍體被人拖在地上走……是熟悉的,也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隨著距離越來越近,血腥味擴散,尖銳的鐵鏽,帶著溫熱的燻人,還是一具非常新鮮的屍體,也許才剛剛嚥氣。

申姜後背一凜,大著膽子往後睨了一眼,差點沒嚇破膽。

來人寬肩長腿,俊顏高鼻,一雙劍眉凌雲,一雙墨目點漆,側臉線條如山巒疊起,著飛魚服,長皂靴,彩織雲肩,箭袖輕擺,革帶絛環,身形昂藏奪目,似出鞘劍鋒,寒光凜冽,讓人不敢直視,不是指揮使仇疑青是誰!

仇疑青背後,兩個錦衣衛拖著一具屍體,亂髮覆面,看不出是誰,地上長長一道血痕,殷紅又刺激。

申姜心絃繃緊,大手一伸,搶過了葉白汀手裡的米糕!

葉白汀:……

申姜撲通一聲,迎著仇疑青的方向跪了下去。

仇疑青身高腿長,不過兩息,走至牢前,墨黑瞳仁往下一撇,聲音冽如冬日寒冰:“下跪何人?”

“屬下申姜,是今日輪值總旗,見過指揮使!”

牢裡光線暗,申姜尋思著,剛剛搶東西的動作,指揮使可能沒見著,可現在他要藏,卻是藏不住,捧著米糕的手抖了抖:“屬下……屬下在排,排查,牢裡各處可有隱患。”

仇疑青溱黑瞳仁下移,掃過米糕,聲音更冷,如刀鋒刮骨:“排查?”

申姜跪在地上,滿頭的汗,一動都不敢動,心說天要亡我……指揮使瞧著心情不大好啊!

葉白汀是犯人,跪不跪的,沒誰管,只要乖乖的不動就行,好歹申姜是他選中的冤大頭,已經開了頭,中間不好換,他便動作慢吞吞的,拉了拉自己的衣角。

他這個提示給的很隱晦,動作幅度也很小,別人不會注意,申姜頭磕在地上的視角卻很方便,那雙洗乾淨的白白小手實在招眼,他一下子就看到了。

拉衣角……什麼意思?

衣服……布……布松良?

申姜立刻有了思路:“回指揮使,今日晨間仵作房來了具新屍,仵作布松良查驗,說是死者醉酒被自己的嘔吐物嗆到,即將死亡,掙扎之際不小心摔下樓,肋骨戳穿心肺而死,不存在兇手,可死者分別面色紫青,口鼻有出血點,唇角撕裂,舌尖有傷,黏膜破損,像是窒息而死,屬下覺得有異,思來想去不對,立刻去排查了!”

仇疑青:“哦?”

申姜不敢讓領導等久,立刻給出結論:“屬下走訪死者死亡現場,發現一床橘紅錦被,絲線同死者髮間遺留的一致,其繡牡丹花花蕊處留有血跡,地上地毯與桌角內側,不易察之處,有死者掙扎留下的半個腳印,死者明明是被人捂死的!”

“三日前有今年第一場秋霜,寅時起卯時末,死者俯趴於地,背部衣料有溼了又幹的痕跡,前身沒有,明顯就是死在寅時霜降之前,這種時間點,死者還衣物華麗,收拾的很端正,明顯不是一人飲酒,他在等一個很重要,內心非常期待的人,可屬下今日走訪問供,找不到這個人的資訊……屬下心中思緒萬千,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怎麼就走到了這裡,還,還忘了正吃著米糕……請指揮使責罰!”

申姜心臟猛跳著,又是拖布松良下水,又是將葉白汀分析過的資訊又快又急的說出來,試圖以這點功勞對沖‘不專心工作還吃米糕’的行為,順便轉移點指揮使注意力,別讓指揮使注意到葉白汀。

這個瞬間無比漫長,申姜感覺自己死了活了無數回,才等到指揮使的聲音——

“你想查這個案子?”

話音仍然凜冽,申姜卻頭皮一鬆,感覺自己活過來了,這是有戲,領導允許他將功折罪呢!

他本沒想著要破案,就是機會突然到眼前了,能搞到點功勞就搞到點功勞,搞不到就收拾了這嬌少爺,全當一切沒發生過,可到現在這份上,指揮使都這麼問了,他就是編,也得編點漂亮話:“屬下不才,願肝腦塗地,為指揮使分憂!”

“很好。”

仇疑青越過他:“三日內無有進展,軍杖百。”

隨著他的腳步,錦衣衛下屬拖著死透了的屍體跟隨,地上血痕拉長,伴著詔獄永遠晦暗的光線,腐朽的死氣,很是驚悚。

一行人背影消失,申姜腰力一卸,整個人癱軟在地。

“軍杖百……”

娘喲,錦衣衛的軍杖,一百可是能打死人的!

“叫你嘴賤!”申姜抽了自己個耳光,要不是他非要大言不慚,編瞎話獻媚,也不至於接這麼個燙手山芋!

可又一想,方才的情景,除了往前衝,他能有什麼法子?他這是徹底的卷進去,被拉下水了!

申姜眯眼,看向葉白汀的視線像要吃人,就是這個小王八蛋,要不是他攛掇,自己怎麼會想瞎了心,覺得自己一準能立功,衝著往前去!

葉白汀卻勾起唇角:“一桶熱水。”

申姜:“嗯?”

葉白汀慢吞吞把肩上打縷的頭髮拂開:“再不洗澡,腦子轉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