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進入軍方這件事情, 陸星妄其實並不緊張。
畢竟，作為一個經常在軍方當指導員的皇子來說，他對軍方的一套流程熟門熟路, 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樣熟悉。
左青山給他弄了個虛假的身份，名為陸壯。
“……”
看到這個身份信息卡的時候, 陸星妄沉默了一瞬。
左青山看他神情莫測的模樣, 湊過來說：“怎麼樣，這還是我特地給你挑選的名字, 寓意身體強壯, 能力強壯，各項拔尖的意思, 怎麼樣壯哥，還滿意嗎？”
陸星妄不知道該怎麼表達那種複雜心情, 只得收起卡片來，淡聲：“下次這種忙不要喊我。”
“哎？”左青山看陸星妄冷下來的臉, 連忙說：“錯了錯了，我錯了真的, 別生氣啊, 三殿下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難忘。”
“不必記得那麼久。”陸星妄回眸看他：“你記得把你承諾的條件做到就好。”
“……”
好狠一男的。
左青山也不敢反駁什麼, 只得目送陸星妄的身影進了報道的地方, 由負責人檢查過身份後就可以順利進到裡面，周圍都是這一年的新兵，大多數的人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過了安檢後, 都很興奮，充滿了好奇。
過了檢查被安排在禮堂等待時，趁著教官和領導沒有來之前, 不人開始交頭接耳的小聲竊竊私語：
“你有神力嗎？”
“我也沒有。”
“看來我們被分到一次了。”
“我聽說會和今年同期有神力的人一起接受訓練。”
“啊……”
一群人正說著，外面來人了。
進來的人踩著靴子，穿著藍色的軍裝，個頭不高，臉上的膚色有點黑，他開口說：“都安靜。”
所有的新兵們集體閉了嘴。
軍官過來宣讀了幾條部隊的記錄，接著宣佈了這次訓練的內容，包括就算報名功了也不算是成為正式軍，接下來還是要經歷初級的淘汰和實力評分的，如果低於標準0.5分的就要被淘汰回家，每年的淘汰小測驗都不同，今年的新兵們分到的任務則是會在明天開始公佈。
今天的天色已經有些晚，教官安排新兵們住宿。
前面的教官開始點名，讓點到名字的新兵們到宿舍裡面去，但是當他點名的時候，很人漸漸發現了異樣，原因無他，教官點名的這些人……都是有神力的人。
新兵宿舍其實也是很舒服等級度的。
率先被喊到名字進去的人肯定就能分到更好的宿舍，更好的床位，後進去的人可不就是相當吃虧。
人群中開始不可抑制的竊竊私語起來。
教官皺眉，回頭厲聲：“吵什麼？！”
“如果再有人敢擅自說，立刻滾回家去。”教官很嚴厲的訓斥：“聽明白了嗎？！”
所有人都閉嘴了保持沉默。
當然，也不讓眾人出乎意料的，輪到無神力的人進去安排宿舍時，餘留下來的房間都是八人床鋪和一些舊物。
當教官們都離開後，還是有人輕聲吐槽：
“為什麼這麼區別對待。”
“那些都是大貴族啊，家境好，疏通關係了唄。”
“就是啊，我們這樣的人，能有參與訓練的機會都不錯了。”
陸星妄也挑選了一張床鋪，他沒參與討論，只是坐在旁邊安靜的聽著。
忽然，他的上鋪端著個臉盆走過來說：“兄弟，你怎麼一直都不說話啊？”
陸星妄開口：“說什麼？”
……
這倒是把人問住了。
“那你這性格蠻內向的。”那人笑了笑：“兄弟你是為什麼來參軍啊？”
陸星妄終於啟唇說：“報效祖國。”
“……”
這一出，整個寢室都安靜了。
接著
不知道是誰，帶頭輕笑了一聲，然後其他人也跟著笑了。
旁邊的人拍了拍陸星妄的肩膀說：“兄弟，你家庭很不錯吧。”
陸星妄：“什麼意思？”
“我，包括同鄉的幾個哥們，我們來這裡，都是為了補貼的錢。”旁邊的人十分老實：“當兵被選中的，一個月就可以拿到30個金幣。”
陸星妄皺眉：“如果只是為了謀生，而不是打心眼裡想參軍，那為什麼不在當地找一份工作，而是到這邊來。”
“兄弟你是剛出村子吧。”有個剛從衛生間出來穿著拖鞋的男人開口：“你知道嗎，咱們這種沒神力的人在鄉鎮，那只能做那些下等的活，別說30塊金幣了，就連10塊金幣都難找，你說活下去都已經那麼費勁了，還有心情去談論情懷嗎。”
陸星妄沉默了。
他忽然想到，在很久以前，左青山對自己說：“殿下久居宮中，怎麼會知道一些無神力者的日子過有辛苦？”
出來的這一趟，收穫頗。
正想著，室內忽然有一道弱弱的聲音傳來，戴著眼鏡的瘦弱書生說：“我是因為三殿下才想來參軍的。”
包括陸星妄在內，其他人集體抬頭看他。
“因為三殿下也是無神力啊，但是你們都看他的比賽了嗎，他還是那麼厲害。”瘦弱書生推了推眼鏡：“我就覺，哪怕是我們，也是可以擁有追尋理想的權利吧。”
其實生活真的已經很難了。
但是在這無望的日子裡，因為有那樣一個人的存在，點亮了很人心裡的光。
宿舍裡面有人嗤笑一聲說：“笨蛋，你跟三殿下比什麼，他是天才啊，你是嗎？”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附和：
“對對對，沒有神力他也依舊比我們強好吧。”
“這都是天賦。”
“而且他是皇子啊，一些東西他都是唾手可得的，你根本比不了。”
瘦弱書生被一群人懟的說不出來話。
在這樣吵嚷的環境中，一直有些沉默的陸星妄開口：“為什麼比不了？”
“比不過這三個字，應該是在做出過最大的努力後的惋惜詞，而不是壓根沒有嘗試過就放棄。”陸星妄坐在床畔，樣貌醜陋的人此刻卻莫名的吸引了全部人的視線，他有一種由內而外的氣度，說的是那樣令人信服：“他的天賦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麼高，只要付出努力的，這天底下沒有絕對的不可能。”
室內陷入一片沉寂。
半響
還是上鋪的男人先開口：“兄弟，不知道為什麼，你這麼一說下來，我居然有點熱血沸騰，真的想報效祖國了。”
其他人也跟著笑了出來，原本嚴肅的氣氛被打破。
這一番的交流讓眾人之間的隔閡拉近很，互相聊了些家常便入睡了。
……
在軍中的一夜是他第一次集體住宿，他向來不習慣睡覺的時候身邊有人，更何況還是這麼人，加上時不時有人打呼嚕說夢，冰涼冷硬的床鋪也讓人十分的不適應，他幾乎是徹夜未眠，所以當有人推門進來的時候，第一時間都坐了起來。
拎著棍子的教官過來對著沒醒的床鋪就是一頓砸，想砸到陸星妄的床時，對上了那雙清醒的眼眸時心底一顫，最終還是輕嗤一聲沒砸下去，而是扯開嗓子喊：“都起來了，排好隊伍去樓下用餐，今天要參加淘汰訓練！”
室內哀嚎一片。
眾人叫苦不迭，這種不拿人當人看的行為好像沒有受到很人的抱怨。
陸星妄對著剛起床的上鋪說：“他這樣的態度沒問題嗎？”
“他們可是教官啊。”
“而且是有神力的人。”
“惹他們幹嘛，你沒被打運氣真好。”
陸星妄微不可聞的皺了皺眉，到底沒有說什麼。
接下來就是集合吃早飯，雖然別人沒怎麼注意，但他卻是耐心觀察了一下，發現很人平民宿舍的人出來都是捂著腰，或者捂著有些受傷的傷口的，這說明這些人都被打了，但從最前面宿舍出來的人，有人睡眼惺忪，一看就是剛醒的狀態，但沒有任何人露出身體不適的神態來，也就是說，這個宿舍裡的人同樣沒醒，但沒有被打。
……
陸星妄的眼底劃過一抹冷意。
斯坦星一直都是一個等級分明的星球，貴族，大貴族，皇族，底層人民苦苦掙扎，神力歧視問題長久存在，他從來都知曉這件事，但沒想到的是，這種情況是那樣嚴重。
到了集合地點後，軍官釋出了這次淘汰賽的內容，場地是一所被淘汰了的科研所，他們所有人的任務是拯救被困在科研所內的博士和他的研發小組，而在科研所內也分散著劫匪50人，新兵們按照30人一個小組，最後按照擊殺的劫匪人數，和救出來的小組員來計算分數。
軍官在前面說：“現在點到名字的上前領取物資。”
陸星妄本以為，就這裡教官的做派，可能會把物料包分級別發，而這明顯是違規的，在新軍法裡，新兵們的物資必須一視同仁，好在這位教官也還算腦袋正常，沒有真的做出違規的事情來，發給所有人的物資都是一樣的，看來還可以。
“陸壯，楊昭！”
陸星妄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喊的自己，被旁邊的楊昭推了一下這才往前走。
這次的30個人裡面，有一半的人是有神力者，軍官說：“為了保證淘汰賽公平，比賽場地科研所開啟了神力遮蔽系統，所有人都不使用神力，只是為了測驗你們的反應能力和綜合水平。”
一邊說著，一邊將所有人都帶到了科研所內。
一進來，陸星妄就發現了問題所在，這裡開啟的根本就不是神力遮蔽系統，而是訊號遮蔽系統，也就是說，幾乎所有的有神力者，依舊可以使用神力才參加淘汰賽，而平民只能傻乎乎的被矇在鼓裡，最後被淘汰，打了低分，還覺是自己技不如人。
軍官高聲：“這一切都是秉承著公平公正的原則，希望你們所有人謹記於心，不要有任何違法亂紀的事情。”
其他人高聲：“是！”
這真的是太諷刺且可笑了。
當比賽開始，所有人幾乎都下意識的分散開來，小心的行動。
陸星妄當然也不例外，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場比賽的規則，居然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荒唐，當開始有人開始擊殺要劫匪後，因為物資和槍彈是有限的，已經開始有人打起了同伴的注意。
楊昭對陸星妄說：“你知道嗎，有人為了保證自己的分數，已經開始……襲擊人了。”
陸星妄說：“這不涉嫌違規嗎？”
“規則沒有針對這一條的。”楊昭很瘦弱，帶著小眼鏡：“所以最好我們可以同行走。”
陸星妄點點頭：“可以。”
兩個人一起同行，前方的走廊傳來腳步聲，聲音細不可聞，但是陸星妄的反應幾塊，速度拉了楊昭一把，兩個退後了幾步，地面上已經出現了灼燒的痕跡，是火系神力。
楊昭的頭上冒出了汗：“怎麼會這樣。”
陸星妄對他說：“他們還沒有發現我們，這個火系神力探路的陰火，只要沒有被碰到就沒有視野。”
楊昭連忙說：“謝謝你，不然我差點就中招了。”
陸星妄從來都不喜歡說那些虛，只是淡淡點頭：“小心一點。”
兩個穿過幾個走廊，中途也遇到了次劫匪，擊打中劫匪心臟的紅色版塊視為擊殺功，擊殺功後拿走劫匪的徽章算作一個人數，陸星妄的槍法高超，幾乎是憑一己之力拿下了人頭，在這個過程中，楊昭的胳膊還受了傷，他提議：“我們進個小房間包紮一下吧。”
陸星妄點頭：“可以。”
他找了一個看起來還算安全的房間推門進去，剛準備從物料包裡面找藥品，身後就傳來了“哐當”的關門聲。
回頭的時候，大門已經被關的緊緊的。
外面傳來了楊昭的聲音：“對不起壯哥，徽章我拿走一個了，我真的很想留下來，但是憑藉我自己的實力我拿不到徽章的，這次的名額對我很重要，對不起了！”
……
陸星妄沉默的看著緊閉的門扉和外面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他其實想告訴楊昭，就算不用這樣的辦法，最後他也會把所有的徽章都給他，因為自己並不需要，而且距離這裡不遠處還有三個火系神力的人在蹲著，如果這個時候出了走廊就是一個死，所以他選擇在這個房間稍微歇腳，找機會反打。
不過這些都不用說了，也沒有意義。
在這裡待了一天他大概他有大概找到新兵錄取率低的原因，而他也有點膩了，不打算再繼續下去，準備開啟資訊終端聯絡左青山自己去收拾這堆爛攤子，將軍方帶這樣，將軍不知道還有沒有顏面去見列祖列宗。
……
“叮”
無訊號。
開啟資訊終端聯絡左青山，卻發現訊號被遮蔽了，簡星妄這才想起自己進來之前，這個場所是被遮蔽信號源的，他陷入了沉，乾脆就關上了資訊終端在這昏暗的房間內坐著，畢竟這場淘汰賽遲早會結束，而他也還是能出去的。
可是
幾乎沒久的，門外面傳來的聲音就讓陸星妄改變了注意。
應該是有人被劫匪追到了走廊，那裡傳來了悽慘的叫聲和求饒聲：
“我錯了，我錯了，別打了。”
“我投降還不行嗎？”
“我已經放棄了！別打了。”
追擊的他的人顯然並沒有聽進去，而是將這一切當狩獵的遊戲一樣，在對方已經投降的情況下還不夠，而且繼續施暴，隔著門縫傳來的血腥味讓人直皺眉頭，有神力的人將這份力量當做武器，藉著比賽毫無底線的傷害別人。
陸星妄眉頭皺起，他到底還沒有沒有作壁上觀，正準備起身去想辦法開門時忽然資訊終端一震，傳來了輕微的“叮咚”聲，在這個沒有訊號的環境裡讓人心頭都跟著一顫。
接著
陸星妄低頭看，就看到了簡昧發來的訊息：“中午好，我們今天期末考試結束，提前放學了。”
資訊終端顯示信號強度為0，他試著給左青山發消息都是紅色感嘆號，然而簡昧的訊息居然可以暢通無阻。
陸星妄試著給小朋友發了一個小符號：【？】
簡昧詢問他說：“怎麼發問號，怎麼啦？”
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湧上心頭，一瞬間陸星妄不知道該怎麼去表述，據他所知，宇宙中最高科技的通訊設備也不能在沒有訊號的情況下傳送訊息，但他和簡昧卻可以正常使用，這就表明了，他和簡昧的聯絡，不是靠訊號連結的。
不是訊號會是什麼？
陸星妄的心頭一沉，有個答案浮現心頭，卻讓他有些難受。
不過外面的哀嚎聲不斷，他沒有時間去想別的，只得對簡昧打字說：
“可以幫我一個忙嗎，一會我給你一個通訊號，你試著在微信搜尋一下，然後加好友，給他發消息，就說……”陸星妄頓了頓，有點破釜沉舟的意思：“就說是壯哥讓他直接到科研所來。”
他打完字後點選傳送，沒想到是紅色的感嘆號，提示沒有訊號無法完資訊傳送。
陸星妄：？
簡昧的訊息卻是正常傳送的，還在詢問他：“到底怎麼了？”
陸星妄點開全部頁面，發現除了表情，其他的選項全都是灰色的，只有一個通訊還亮著，那就是影片電話，也就是說，今天他要是想跟簡昧說，就必須得打影片電話，這間房間有一面鏡子，此刻賊眉鼠眼樣貌醜陋的殿下與鏡子中的自己對視一眼，無語凝咽。
算了
他想。
不開前置不就好了嗎？
陸星妄權衡再三，終於按通了影片選擇，那邊的反應也很快，幾乎是秒接了，而陸星妄還在設定關閉前置攝像頭的時候，卻發現那個選擇居然是灰色的，理由是因為沒有訊號，該功能無法使用。
這破神力安的什麼心？
於是乎，當通訊頁面接通的一瞬間，殿下一手捂住了手腕的攝像頭。
簡昧對著螢幕上的一片黑，冒出了疑惑：“大壯哥？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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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星妄忍了忍，終於用稍微平靜一點的語氣開口：“沒什麼，別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