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成和星輝星耀拽著文家兩個主子在前,文家的三個下人在後,還真就揪揪扯扯的朝著衙門方向去了。
後面圍觀的人幾乎一個不落的跟上去,只因文家族人遷來的這一年多夠囂張,一直沒遇到對手,無敵是多麼寂寞的一件事。
現在終於有對手出現,而且更加囂張。這熱鬧一定要看,這事情的結果,一定要第一時間掌握才行。
不過,跟在後面的人說什麼的都有,但都是差不多的論調:
“這三人傻的吧?聽口音就是外地人,啥也不知道。”
“是啊,人家知縣大人還要安穩的做官,等待升遷呢,誰會得罪皇宮裡的貴人?巴結都來不及好吧!”
“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麻溜的跑路嗎?還去衙門?嫌死的不快嗎?”
“……”
七公子和九公子兩人吱哇亂叫,口氣已經軟了,滿嘴的哄騙之詞:現在放開他們,文家就不再追究這件事。
跟在後面、假裝虎視眈眈的三個下人,卻是很盡責的進行恐嚇,條理分明的講述文家在津州的地位有多高,文家的靜妃娘娘身份又是多麼尊崇,各路官員對文氏一族多麼的敬重。
不但說,而且還舉例子。
連旁觀的人都膽寒了:這三個外鄉人,這是惹了多大的禍事啊!會不會除了他們三人掉腦袋,還會連累他們的家人?
奈何人家三個當事人無所畏懼,把所有的話都當耳旁風,一根筋的拉拽著皇親國戚去衙門討公道。
直到現在,甚至一些把事情始末都看清楚的人都不明白,這三個外鄉人要討什麼公道。
貌似他們把人家皇親國戚打了啊。
有這種佔盡了便宜,還要不依不饒、心急火燎去赴死的嗎?
另一方面,也有貪圖文家勢大的人,已經急吼吼的跑去報信,希望能買個好。
就這麼亂糟糟的,一個不大的縣城,大早上的,居然異樣的熱鬧起來。
來到縣衙門外,顧天成拽著文七公子,親自上前擊鼓。
衙門也有守門衙役,之前是沒搞清楚狀況,文家七公子、九公子,多有名的人吶,兩個衙役一眼就認出來了。
剛看見的時候,還以為哪裡來的重要人物,為民除害來的。
結果一錯眼的時間就看清楚,為民除害的人就是三個平民,這是來擊鼓了。
這還除什麼害啊,這是火氣上來打了文家人,事後怕了,便告到衙門,指望知縣大人給他們做主。
衙役也是好心,當下就想趕人了。
可是看文家幾人的狼狽模樣,不說誰對誰錯,若毆打文家公子的兇手被他們趕走,誰來承受文家的怒火?
這倆衙役一心以為文家這兩位又是囂張的欺辱他人,結果遇到的這幾個腦子一熱,反被人打了。
等到這幾人冷靜下來,因是怕了,便來衙門找庇護。
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遠遠近近那些看熱鬧的廣大人民群眾都可以作證,這次真不是文家公子欺負人,九公子只是撞了那個外鄉人一下,然後文家主僕五人就被人家揍了。
別看被害小媳婦的父兄告文家時,衙門不予理會,但現在,知縣大人聽到衙役稟報,得知文家兩位公子貌似被人打了,衙門升堂的速度極快。
顧天成等人麻溜的被帶上公堂,升堂儀仗、喝堂威、驚堂木等威儀一點兒不差的使了出來。
按照朝廷律法,只要是沒有功名的,進入衙門大堂,面對光明正大匾額,就要下跪。
顧天成是原告,但也是一介布衣,作為從小到大的草民,打官司跪一跪朝廷命官很順理成章。
但這次,他是來囂張的,很不願意受這種委屈。
再看文家那倆,同樣的布衣,文七、文九卻是大咧咧站著。他們一個個都是烏眼青,此時卻揚眉吐氣起來,再不復剛才的哼唧哀嚎。
顧天成便也假作不知,一臉無辜的站在公堂之上。
兩旁衙役都是哭笑不得,文家那些人欺負他們武全縣是小地方的土包子,不守朝廷律法,知縣大人也是睜只眼閉只眼。
看看現在,來了個有樣學樣的。
倒是有衙役班頭恐嚇出聲:“庶民大膽,安敢藐視朝廷律法,跪下!”
衙役擺出來的堂威沒嚇住顧天成,顧天成依然是一副無知無畏的樣貌,文家兩位公子就更不怕了。
知縣大人拍響驚堂木,剛想發威,文七公子首先就跳著腳的叫道:“張大人,這三個雜碎居然敢毆打皇親國戚,一定得亂棍打死才行!”
七公子不但打斷了知縣大人的威風,說出的話更是讓知縣無語。
文家這位就是個棒槌,都到了衙門公堂,居然還口口聲聲稱他是皇親國戚,真夠沒腦子的。
張大人只得再拍驚堂木,大喝一聲:“肅靜!”
文七公子很不忿,一個小地方的知縣,居然也敢給文家人擺譜。
但他張了張嘴,想到他們剛來時,他祖父叔伯曾帶著禮物拜訪過知縣,終究沒再說什麼。
知縣見這位還沒棒槌到家,好歹松了口氣,這才喝問:“原告因何不跪?”
“啊?”顧天成抬頭,指了指文家兩位,“他們被告都不跪,不是不用跪嗎?”
“大膽……”知縣原本大怒,但看清楚顧天成面貌,怒火只發出一半便止住了,心頭一陣恍惚,止不住的疑惑:這人怎麼看起來如此面熟?居然還頗有威勢的樣子?
難道此子是京城哪個重要部門的人,專門下來微服查案的?
想到前些天的強搶民女致死案,知縣有點發虛,顧不上跪不跪這個原則性問題,轉而問案:“原告何人?因何擊鼓?”
顧天成留意到知縣的神色變化,知道這位見過顧林,只是還沒想起來。
他稍稍躬身,從容答道:“草民顧天成,乃通州牧良鎮誠運南北的主事人。”
先報個名號試試水。
知縣果然就沉思了:誠運南北,顧天成……怎麼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兒聽過似的?
一側的師爺卻是臉色變了,手邊就有紙筆,“刷刷”寫了幾個字遞給隨從,立即轉到知縣案上。
知縣一看,心頭就是一跳,紙上寫著“誠運投遞”四個字。
怪不得有種熟悉感,這幾個字頓時讓知縣想起,顧天成是那什麼誠運的大當家。
武全縣位於慶州和津州交界,算是個中等縣城,地處大河岸邊,不但瞭解河道上的事情,更知道沿河道興起的誠運投遞,是京城派官員巡察後認可的信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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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能知道這些,知縣就不可能不去打聽誠運投遞的根底。
而且誠運投遞在武全縣的分號,就曾經和文家有過衝突。
當時,誠運投遞的人可是說了,人家的背後有通州的卓府、京城的姜尚書,甚至還提到了顧大將軍。
知縣之所以偏幫文家,只是因為遷來武全縣的文家族人頗多。作為一個七品小官,不願意隨便得罪這麼多有後臺的人,並非他不知道這些人是文家旁支。
可他現在,則是無比後悔:他幹嘛要這麼著急的升堂?他若是提前讓衙役多問一句,便託病不出了。先把這事兒糊弄一時半會兒,再私下裡想對策。
如今這場面,該怎麼辦?
這位原告背後真有那麼大、那麼多的靠山,而被告一方,他也不太願意得罪,這可如何是好?
知縣猶豫,文七公子卻是等的不耐煩了,臉色很不好的催促:“張大人!”
“肅靜!”知縣也有點惱火,不過是文家旁支,囂張什麼?
文七沒想到會被呵斥,當即就要發作,還是文九識眼色,拉了他一把,低聲勸道:“三伯一定會來,等三伯來了再說。”
知縣轉向顧天成,問道,“顧天成,你因何擊鼓?”
顧天成瞟一眼文七文九方向,朗聲說道:“大人,草民狀告這幾人冒充皇親國戚,在外招搖撞騙,視皇家為無物,實屬大逆不道。”
知縣剛才就因這句話吐槽過文七棒槌,宮裡能稱之為娘娘的,少說也得十個八個,多一點的一二十個都有。
若這些人的家族都是皇親國戚,皇帝的岳丈丈母孃也太多了些。
但小地方的人沒見識,文家家族出了位娘娘,大多數人真認可文氏一族是皇親國戚。
這種事不深究,稀裡糊塗的也就那樣。一旦深究,還上綱上線,這就不是小事。
再聯想這個顧天成有點熟悉的面容,知縣不由得冒汗了。
就在他努力回憶什麼時候曾見過這人時,有衙役進來稟報:“大人,文三爺、文四爺求見。”
知縣更覺鬧心,現在這幾個人他還沒理清頭緒呢,文家又來了倆。
顧天成見知縣遲疑,插言道:“大人,草民有話回稟。”
知縣正無所適從呢,聽到顧天成的話,連忙說道:“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