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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章 留下來的人要繼續……

東華公館

在宋函青的臥室,寬大而被香氣包圍的圓形紗帳深色的大床上,師敬昆正姿勢妖嬈的呼呼大睡,劉基地叉著腰還在粗聲喘氣,還沒從剛才背他上來的勁裡緩過來。

“這小子看著細胳膊細腿兒,沒想到揹著還挺有分量的。”

站在宋函青的身後,看著師敬昆睡得正香,而自己卻頂著重重的黑眼圈一會兒還得上班,劉基地的心裡頭就不是滋味。

宋函青雙臂環胸,冷不丁說一句可打擊他夠嗆,“這不正說明你的體能開始下降了嗎?劉隊長。”

看到宋函青轉頭對他的疑聲質問,劉基地被噎的沒有藉口為自己證明,的確,這些年在體能訓練當面,他確實是有些放任了自己。

“是,從今天開始,我會重新恢復訓練,一定在三十天內追回自己原有的水平。”

潛伏在汪延憲身邊,劉基地的自信漸漸被挫敗感所替代,十年如一日的煎熬在一紙情報的發酵下,終於迎來了一絲希望的曙光與盼望。因為頭上這頂賣國賊和漢奸的帽子,他漸漸忘卻了自己原有的身份,和原來的使命。也可能只有這樣,他才能順利的潛伏在汪延憲身邊,讓汪延憲這樣一個滿腹狐疑的人都沒有絲毫發覺他身邊最信任,也是最受重用的督察隊隊長。

“宋處,你現在準備怎麼處理這個人?”

劉基地話落,師敬昆又換了一個姿勢,趴在床上又睡了過去。

宋函青說實話,“我還沒想好。”

這畢竟是個大活人,而且還是徐苓潔的兒子,他前幾日回國,看昨晚徐苓潔的樣子,應該還不知道他兒子的下落,接連幾天不回家,她一定也擔心壞了。礙於當下緊張的局勢,她想徐苓潔也一定因為為了避免別人的注意和懷疑,最重要的是保護師敬昆的安全,她的計劃,可能早在師敬才,她的第一個兒子死去時就已經計劃好了,為了她的小兒子,徐苓潔付出的,遠不足以他們的想象。

劉基地則認為不管怎麼樣,這個男人一定不能待在宋函青的公寓,這對她來說實在太危險,而且她馬上就要進入汪偽特工總部就任,要是被暗處的嘴巴傳了出去,她一個女人,名聲始終都會被影響。最重要的是傳到汪延憲耳朵裡,對師敬昆也會有無形的威脅。

哪怕現在看不到宋函青的眼神,十年前的那件事,他也知道宋函青的心裡在想些什麼,他不能讓她繼續錯下去了,“宋處,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你一定要清楚,他是師敬昆,不是師敬才,你不能因為自己的心軟,和把對老師的感情都加註在他的身上。你對他來說,只是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而且經過遊輪一事,他甚至再見到你會畏懼你,懼怕你,甚至牴觸你。”

宋函青始終保持沉默,劉基地說中了她的心事,在眼神陷入他的漩渦中,她的確一時忘卻了師敬才已經死去十年的事實。

“宋處,眼下日本人的毒華計劃和第一研究室的會相繼啟動,我們和其他同志十年如一日的蟄伏,不就是為了徹底摧毀他們的毒華計劃,把日本人永遠都趕出中國嗎?老師的犧牲,掩護了我們多少當年被日本人關押的同志,我知道這件事情對你的打擊很大,可你不能因為一個和老師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就忘記了我們的使命和老師最後的託付。”

宋函青在回憶的漩渦中被風吹雨打,心力交瘁,她閉上眼睛之後沉了口氣,不久後睜開眼睛說道,“我沒有忘記他最後的託付,我也絕對不會忘記我們的使命,我會在這場艱難的拉鋸戰中拼盡一切去獲得最後的勝利,我也早就做好隨時犧牲的準備……”

宋函青轉頭看著劉基地,“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放心吧,我不會衝動。”

故人已逝……

“留下來的人,要繼續帶著使命負重前行。”

這是師敬才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每當午夜夢迴時,總會迴響在她的耳邊,為她亮燈指路。

今天是宋函青上任的第一天,天邊的魚肚白已經照亮了半邊天,透過昨天麻宮秋野一事,等高潮褪去,汪延憲反應過來時,想必他會將大半矛頭指向自己,這點她早有準備。

透過宋函青對麻宮秋野的瞭解,不管汪延憲巧舌如簧的本事究竟有多麼出神入化,都無法徹底消除她心裡的疑慮,從某種意義來說,這一點他們夫妻之間倒有異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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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了麻宮秋野,對汪延憲來說就等於切斷了自己所有日後發發展的道路,而從汪延憲的角度出發來想,他內心想要擺脫她的慾望簡直是達到了頂峰,所以汪延憲為了能夠做到擺脫麻宮秋野的威脅和控制,他一定要做出一些壓的她的成績,更重要的是壓過麻宮秋野的父親,日本少校佐藤上二一頭,他才算真正的解脫。

不然以這個女人的陰魂不散,不用非常手段,他就會一輩子生活在被掌控的陰霾裡,以汪延憲的一心想往高爬的野心,怎麼可能屈尊於為他們一對父女倆服務?

他現在最需要的,是要談成和上海藥業集團和東方銀行的史無前例的合作,利用這次的毒華計劃,掌握到上海藥業集團的技術,和東方銀行的財政實力,要想大刀闊斧的“殺”出一條自己的血路,說到底結果只要交給時間。

毒華計劃一旦成功,汪延憲又何必把日本少校佐藤上二放在眼裡?這才是他真正迫不及待的想拿到“暗香”,收攏鄒友墨,抓到宋函青把柄的真正意圖。

宋函青想到汪延憲的每一步,只是汪延憲想不到,在他馬上要使宋函青下不來臺的時候,麻宮秋野會當著所有金玫瑰賓客的面讓他顏面掃地,汪延憲是個聰明人,他怎麼會第一時間想不到究竟是誰在背後指示?

劉基地一想到對他們的身份和計劃最大的威脅,影的時候,他趕緊把昨晚的重要資訊告知宋函青,“對了,在昨晚,影不知道和汪延憲說了什麼,他好像已經開始懷疑你的身份了,應該是昨天去行動局的路上被發現了。”

宋函青意想不到,“昨天確實是感覺到有人尾隨我們,不過人已經被我的人甩了,還有,影是誰?聽你的意思,他好像很厲害。”

一提到影,劉基地臉上的壓力和惆悵就四處遍佈,他走到窗前,透過窗前的白紗簾看著外面逐漸大亮的天空,回憶起影的身世。

“他是汪延憲從很久收留的義子,影從小天資聰慧,骨骼清奇,對所有的資料和文字過目不忘,別人需要用兩年才能掌握的福爾摩斯密碼,他僅用三週的時間就可以全部掌握,汪延憲一直致力培養他為頂級特工,用於輔佐他達到更高的位置,幫他去除任何對他有害或者妨礙他的人,僅僅兩年時間,我們上海地下聯絡站就已經換了好幾批的新鮮血液,從此以後,凡事所到之處一聽到‘影’的名號,不管黑白兩道都要禁不住抖三抖,但沒有任何人知道影聽從與汪延憲的號令,不然倘若訊息流傳出去,汪延憲必定會惹得群起而攻之,從而成為黑白兩道共同要除掉的目標。”

這樣聽來,影的確是一個強勁的對手,不過宋函青敢篤定的是,在上山的路上根本不會有人做到在她的反偵查手段下,還會有人可以做到密切的尾隨,更何況另一輛車的作用就是為了陪跟在她屁股後面的“小尾巴”玩,如果汪延憲真的知道她在昨天去了行動局的話,他手裡有如此確真價實的情報,他為什麼在昨天所有人都在的時候不出面戳穿他,或者給她任何的威脅用來得到他們感興趣的情報和潛伏者的資訊?唯一種種可以解釋的通的就是,汪延憲並不知道,也許是並不瞭解她昨天真正的行蹤,影得到的情報,只是給汪延憲畫了一個沒有提示的圓圈,所有他想要得到的情報都需要他去設想,在這樣的條件下,他根本沒有有力的證據來對宋函青有任何的要挾,反而是她送給他的“大禮”,估計嚇得他昨晚都沒敢回家。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是,影只在晚上活動,而且只要他一出面,絕對是得到對我們非常不利的線索。我親眼見識過影手段之可怕,飛天遁地,只要是汪延憲所需要的情報,對於影來說,都不是難事。雖然昨晚的情報沒有把矛頭全都指向你,但汪延憲已經開始懷疑你了,他先前接到日本總部的電報時,只是單純的認為你會對他的位置有波及影響,而現在只要影一出面,我們私下的聯絡和行事一定要更加謹慎,只有打起十二分精彩,才有和影正面抗衡的可能。”

在劉基地的形容下,影似乎已經成了神一樣的存在,在潛伏的漫漫長路上,還有無數未知的困難等著她迎接破解。宋函青相信,這世上不會有如神一般完美的人,只要有血有肉,就一定有讓他致命的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