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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第四世

華雲,酷愛詩書文卷,滿腹經綸,鬥龍城的一介書生,只因生得方頭大耳,面色黝黑,偉幹豐軀,卻是看上去渾不像個讀書人。

青衣裘帶穿戴在身,精筆文墨執在手中,愣是裝扮不出半點的書生氣來,倒像是專一殺豬宰牛的屠夫。

是以,華雲成了鬥龍城裡的笑話,這都是一個以貌取人若出來的禍,致使他嘔心瀝血所著的書畫無一人問津。

到得年紀三十開外,華雲仍舊家貧落魄,十分淹蹇,全虧著母親北氏紡織度日,母子倆相依為命,時常裡總是消索過活,得一鍋而食得罄盡,寸粒俱無,有了上頓沒下頓,有些好心的屢次周給他,如炭中添雪,全然不濟。

這一日,華雲照舊於橋頭墩石處賣些自作的書畫。

他自知向來只會落個空的,一幅也賣不出去,是以支起個攤子以後,便埋頭潤筆,只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

卻不料有個老先生過得橋來,瞥見華雲攤子,好奇之下,靜默立在一旁觀其豪弄。

待華雲描完了又一幅畫兒,老先生方歡喜道賀:“你這丹青,妙筆遊神,倒可成得!”

華雲被聲得一驚,抬頭只見是個老先生模樣的人在誇讚,當下行禮道:“老先生見笑了,不才不過胡亂弄些文墨,哪裡來一處妙著,苦寒之人自作自樂罷了。”

老先生擺了擺手,笑著自顧執過華雲手中一支筆,蘸得墨飽,走近來揮舞幾記,於白紙上畫出一隻騰空大雁來,端的栩栩如生,躍然紙上,叫華雲看得驚讚不已。

老先生笑道:“敢不敢偷一時學問,為我這大雁兒續上個美好的景緻來?”

華雲見老先生性子和藹可親,拘謹之情雲消霧散,朗聲道:“小生雖則不才,卻也沒甚難處,今日少不得讓老先生指教指教,這便把來續完。”

言罷,接過老先生手中之筆,豪氣萬丈,塗墨極繪,幾炷香之後,給那大雁兒描出一個山水背景來,恁地互相呼應,無可挑剔。

老先生見之,笑容可掬,指著未乾的墨跡,口中卻是疑問道:“後生乃真才實學之人,只這一處,就抵得數百銀兩財物了,比那些假學秀才卻不知好上多少,然則何故在此風餐之處與草木同朽?何益有之?”

華雲面上顯些苦澀,嘆道:“老先生所言甚是,也不甚是。”

老先生道:“怎麼?”

華雲道:“老先生且不忙論調他處的上上下下,只看我這身軀長相便知曉個中一二。”

老先生聞言兜頭兜面,兜前兜後仔細觀了華雲身上一遍,頓知緣故,笑道:“這世人的俗氣瞳孔當真淺得緊,相面相衣不相心,只怕是將後生這一身的雅骨當成殺豬的哩!常言道,真金不怕火煉,你這便將攤子收了,隨老夫來罷,借一步說話。”

華雲鬥然見得互相賞識的同道中人,且是個前輩翰林,直高興得南北不分,東西不辨,也不多問個細處,便依言速速將攤子收了,揹著一筐兒的字畫就隨在老先生的後頭而去。

及至一座龐然府邸,正門上書“徐府”二字。

華雲窮苦人家出身,哪曾見過如此雄偉氣勢的建造?一時之間頓步不入,停在門外。

老先生走前頭回過身來,促道:“又怎麼?”

華雲道:“小生乃貧賤中的草末,恐難攀老先生貴人高府,還是就此打住罷。適才只以為相知便是緣分,腦子裡頭禁不住熱切,才一路跟了來,卻不想老先生尊貴與鄙,相去霄壤矣!小生落拓自由成性,從不與權貴相交,就此別過,還望老先生大量,莫要怨怪,告辭!”

言畢,轉身沿來路回走。

老先生見華雲性子清廉高潔,心裡暗自點頭,快步攔在前面,笑道:“呆子!老夫不過是個上了年歲的學究,早年時掙了些銅臭銀土作為家財,哪裡來什麼權貴?快隨進去罷。”

華雲道:“老先生果不嫌棄?”

老先生笑道:“有甚值得嫌棄?便是來日你將背上的那一筐子學問賣掉,不也可與老夫這般活日子的?走吧,休得囉嗦。”

得了這門子通透的說法,華雲這才放下了自慚的尷尬,高高興興跟在老先生後頭進了徐府大門,一路穿迴廊,繞畫樓,迂迂迴回,拐拐轉轉,行至好一陣子方始到得落實的去處。

老先生當先開了房門,口中招呼著進了去,華雲恭謹隨之,步入裡邊去看時,卻是向陽一帶一間寬敞的書室,側邊又是兩間靜靜的廂房。

這書室庭戶虛敞,窗很明亮,正中掛一幅名人山水,畫上提著名出處,曰:“徐泓,某年某月某日,著作。”

書室當中供一個古銅香爐,爐內香菸馥郁。

左邊設一張湘妃竹榻,右邊架上堆滿若干圖書,其上明明白白標識著古的,今的,詩的,聯的,圖的,字的,道的,儒的,天文的,地理的,一一細緻分放,好不齊全。

書室的沿窗端擺一隻木幾,其上擺列文房四寶,正是老先生的著作立說之處。

窗外庭中種植許多花木,鋪設得十分清雅。

老先生喚一聲童僕,囑咐這般這般,如此如此,便打發他去了,又請了華雲落座木幾旁邊,轉身抱過來一膀子的書籍畫卷,放於几上,精神奕奕地指著紙堆子道:“咱們來個以文會友,可是好的?”

華雲聞了書香,只有忘魂兒的份,當下興奮應道:“甚好!”

於是老先生次第展開了書籍畫卷,兩下一遞一條,甚說的來,當下賓主歡冾,俟至童僕忙裡進了來,捧美食款待,開懷暢飲,天色向晚方止。

及至意興酣然,兩下酒食之後仍然樂不可止,挑燈對坐,彼此傾心吐膽,各道生平志願,情投契合,遂為至交,只恨相見之晚,直至夜深,方才就寢。

一連三日,如是這般。

自此,華雲之名響徹鬥龍城內外,乃至當朝皇都,他的妙手,隻字難求,千金難買,世人聽之見之,莫不以高人尊崇。

但有一點令人費解,華雲始終以徐泓老先生的學生自居,並無奢華高就,奉著母親清廉過日,世人叩其緣故,自不搭話,只出一句至心的:“富貴春夢無痕,功名一片浮雲。”

這一日,徐泓老先生拿了一個小小的木盒,濯一口茶水,愁眉看著面前兩個小的,道:“華雲,王方,你們二人即刻外出為老師辦置一事,可有說的?”

二人齊齊應諾:“無不盡力!”

徐泓老先生頷首,將木盒交與華雲手中,又將其間大小事宜盡皆交代一番,道:“去罷,路上小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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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兩日,華雲與王方兩人見得一處破舊圍牆,乃商議牆角邊暫且休憩一番再作前行,及到裡面,但見荊蓁滿目,衰草漫天,乃是個落敗花園。

兩人方自坐著實地,迎面走來七個大漢,一個個身長臂大,面貌猙獰,不由分說,搭膀子將兩人架起來,腳不著地,其中一人問:“爾等何人?”

華雲不欲多話,只待看看這些人想做些什麼。

不料那王方倒豆子一般將名分事件樣樣抖了出來,他本是個膽小怕事的,偏生得一口靈牙利齒,又巧於應變,賽過刀子一般快,憑你什麼事,高來高就,低來低對,死的也說得活起來,活的也能說得死了去,是一個弄唇巧舌的大戶,三下兩下,便將七個大漢唬得盡皆滿面堆上笑來。

人人變轉了興致,一人看著王方道:“我等專做些沒本錢的生意,只為俱是一勇之夫,端的向來群龍無首,今日遇見恁般天才,一定智勇兼備,正是真命大哥的了!兄弟今後便是我等的龍頭,咱家這幾個活虎一般的人物,但憑你智謀排程,保個終身安穩快活,怎樣?”

王方之前口舌說的大了,這忽兒只沒了後退的路子,急得頓口無言,卻是華雲接話道:“不可!”

眾大漢猛然冷麵,一人道:“卻是為何?”

華雲道:“自古青矜不與賊行混跡,官家不與餓莩做伍,其間之理諸位難道不懂得?”

那人啐道:“放你娘的狗屁!你恁大膽子,竟敢瞧不起我等?且看你們身上這般光景,指文不文,指武不武的,官家與你們無緣,只怕今日便是兩具屍體罷了!”

說著,招呼一聲,當中便有三人抽出大刀來,欲要行兇殺人。

王方一個激靈,嚇的魂飛魄散,不待華雲再說,便自奪過話頭,慌不迭的譏罵華雲道:“混賬!這些都是我的生死兄弟,豈容你諸般垢褻!今日能得賞識便是你我的造化!焉有推卻之理?”

說著,又面向七個大漢諂媚道:“兄弟們威武!我願意加入,至於這個華雲,任憑兄弟們發落,不幹著我什麼事。”

華雲聽之心中一緊,實未想到王方這般人品,念及同為徐泓老先生的學子,欲要一撥其正,遂道:“慢!你們七個且將我們放了,容我們兩個私下裡商討幾句。”

七個大漢見事有可為,面上兇色稍泯,幾個推搡,叫兩人獨處私談。

華雲低語對王方道:“老師常教導我們,人生在世,節氣不可丟,遇著生死厲害之處,縱有刀斧在前,毒刺在後,亦不能奪我之志,何故你這般沒了志氣?今日縱然有了危難,想妙策脫身便是,然則方才你之行為竟是哪般?”

王方卻是不為所動,只道:“你脫你的身,我做我的大哥,少說些風涼話來!”

華雲痛心道:“王學長!切勿為匪人所惑,小利所誘,頓爾改節,雖或僥倖一時,實是貽笑千古!”

王方道:“我方才把眾人那般說話細細一味,轉覺有理,你倒好,一個高興,就將字畫兒賣個千金萬金的,功名富貴隨手為之,可我呢?我只能在老師的門下蝸促,若不得官,終身貧賤,反不如這班人受用了,眼下有此良機,便依他們胡作一場,倒也落得半世快活!你休得再囉嗦,否則兄弟們沒有殺你,我倒想將你先斬了!”

言罷,再不理會華雲,徑自走向眾人,巧言令色,與七個大漢一齊跪下,拈香設誓,歃血為盟,祭過了天地,又與之八拜為交,各自敘過姓名,真真的成為了綠林人物。

華雲瞥一眼王方,心知對方無論如何也是陌路的人兒了,只得暗自憂慮脫身之計,一個不準,王方便會合了別人來殺害自己的性命!

良久,腦中靈光一閃,得了心理戰術的暗示:“內戰之一,叢眾效應。我欲要脫得身去,只怕自個兒的言語沒甚力氣,只會遭來橫禍,須要藉助他人的話語,從我口中帶出一個人人認可的由頭來,而男人喜歡聽從的,一般都是馳名女子的話頭......”

這般思著,華雲向前幾步,微笑著對那八人道:“諸位可是識得珍閣樓的杜三娘?”

王方端了一下架子,自負地道:“怎的?”

華雲道:“小生與杜三娘乃為知交,向日在三孃家裡曾聽她有言:‘諸位皆為忠義丈夫,專一除殘祛暴,濟困扶危,有古烈之風,早想引為朋友。’今日一見,果不其然!只不過......”

眾人聽得三娘之贊,個個眉飛色舞,一個大漢問道:“不過怎地?”

華雲道:“只不過眼下小生手裡這木盒子,便是老師交代,著我親手送至三孃家裡的,不想今日卻是送之不去了,也不知三娘曉得之後會不會對諸位失望,斷了相交之念?再又給了諸位另外一個評語?”

眾人聽之沉吟不答,片刻,一人拍胸口道:“有何難處?你這便給三娘送了去罷!”

有人領了頭,其餘之人莫不紛紛附和,實則於他們來說,華雲不過是可有可無的角色,放了便也無甚大礙,況且還能博得鬥龍城裡第一美人的眷顧,何樂而不為?

是夜,華雲不顧途路崎嶇,負命而逃,常恐後面有人追趕,在路也無半下耽擱,水也不喝一口,只管趲向前去,約莫趕至黎明,共行了四十多裡,方始脫得困境,安身立命。

兩個儒雅學生,一個在逃,一個安享眼前。

自那一日後,王方覺著自己煥然一新,不免移動其念更甚,思想道:“我往日不過黃齏淡飯,酒肉尚且不自全,間或覓得些許好的,亦須聽了那徐老頭的吩咐,不趁其心,如今這番受用,可不是好活過千百倍?”

這般心下一較,喜出望外,那七人左一句大哥,右一句大哥,直叫得他長出了翹起來的尾巴,被奉承的眉笑眼開,起初還在欲為未為之間,到得後來便肯死心塌地,做這樁事了,想道:“ 或者我命裡該著有些造化,遇著這班弟兄扶助,真弄出個大事業來也未可知!便是逃命之間亦可享用,也強過終日裡巴結那姓徐的,沒有個出頭之日!”

如此,王方便是定了兇殘之性,日日隨那七人燒殺搶奪,不復人之善行,不到一年光景,便被官府逮捕拿住,八人統統處了斬首之罪,嗚呼哀哉。

而華雲則是繼承了徐泓老先生的家業,娶妻生子,一生安然坦蕩,及至終老九十四歲。

“砰!”

第四個光團被劉宇擊爆,消失不見。

劉宇看了看灰色空間裡的那道裂縫,又大了一些,再觀之腦海裡的那道裂縫,亦是隨之大了一些。

他不作多慮,盤坐下來調養精神,兩個時辰之後,繼續出拳暴擊第五個光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