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楊隊長和上級說什, 總之,上級同意了這個請求,將墓重新封鎖, 隧道拐個彎, 繞開這座山。
“希望以後別再出事。”楊隊長說起這個結果, 特意多看陸言禮一眼。
不過短短幾天,像是蒼老不少, 白髮皺紋累累, 眉宇間積滿憂愁。
倒是和陸言禮印象中那個領頭的老專家形象重合。
陸言禮沒說話, 開完會後徑直往回走。還沒恢復過來, 至今臉色都不好, 蒼白如紙, 唇色發青,瞧著病懨懨的。同住的人很照顧, 把下鋪讓給睡,自己收拾了空上鋪。
頭兩個晚上還好,沒有出什大事,非噩夢多些, 醒來後什也不記得, 只有身體還殘餘那種心餘悸的驚懼感。
“你又做噩夢。”和同住的那個年輕人很些擔憂, “你昨天晚上又在說夢話, 嚇死人。”
陸言禮手一頓,轉過去問他:“夢話?說了什夢話?”脖子上的痕跡還在,已經結痂發青,顏色更深,看上去就好像斷開後重新接上去似的,這樣扭過去很讓人擔心腦袋會不會再次掉下來。
“不知道, 聽不懂,你好像在唱歌。”那個年輕人試圖哼出調子,卻發現自己唱不出來,“點像蘭之玉唱的歌。”
說到這兒,忍不住揶揄道:“你也太喜歡她吧?夢裡都在唱。”
“或許吧。”陸言禮沒解釋。
們身上沒有手機或其他錄音裝置,陸言禮無從得知真相。
“對了,你要是真喜歡她的話。”年輕人神神秘秘擠過來,“聽說她會來咱們這兒唱歌,你要不要去看看?”
“真的嗎?什時候?在哪裡?”陸言禮表現得很感興趣。
那人說:“快了,就這幾天,就在附近的學校那兒。”看陸言禮聽得認真,忍不住笑,“去給你聽,看看能不能弄到票,到時候咱也去聽一聽。”
“好,謝謝。”
陸言禮察覺到了背後有什東西在推動自己往前走,但已無法拒絕。
注視對方,好一會兒,說:“不用了,突然不想聽了。”
們原本走在路上,前方不遠處就是宿舍樓,高高低低的飛鳥穿梭在夕陽與晚霞間。就在陸言禮說出拒絕話語的一瞬間,一切似乎都停滯。
遠處收衣服的人停留在陽臺上,風停止吹動,前後方行走的人停住腳步……時間靜止,唯有們還在活動。
那人絲毫不受影響,驚訝道:“不可能,你開玩笑吧?你最喜歡她,們一起去吧。”
“突然不喜歡了呢?”
“不可能,你開玩笑吧?你最喜歡她,們一起去吧。”
一樣的話語,一樣的動作,就連表情也一模一樣。陸言禮改口:“是的,在開玩笑,一起去吧。”
那人才高興起來,繼續哼著歌往前走。
周遭一切忽然又恢復正常,風也開始吹拂。
是的,從來沒拒絕的權利。
陸言禮沒再說話,黑漆漆雙瞳映夕陽,卻一絲光亮也,只有陰沉沉一片。
是夜,詭異再度降臨。
半夢半醒間,陸言禮聽到了詭異的歌聲。
那是模糊的女人唱歌的聲音,不知她在哪兒唱,像是隔很遠,又像只在隔壁,飄飄忽忽聽不大清,一瞬間,又彷彿她在貼你耳際哼唱似的。
老人咳嗽怒罵,男人慘叫,小孩兒亂跑、嬉笑鬧……繁複聲音籠雜,一股腦兒往耳朵裡擠,靜謐夜裡,只有陸言禮一個人聽到了那些聲音。
夢到了一個山洞。
一個黑黢黢的山洞,周遭什都沒,只有冰冷山岩。夢見自己出現在山洞口,明明察覺到了危險,卻還是往前走。
停下來!不能再走了!
快停下!
往裡走了一小段,洞裡很涼,陰冷潮溼,卻不管不顧繼續往前,直到看不見自己的影子才停下。
再之後,發什……他沒有記起。
“你的臉色更糟糕。”其他人很為他擔憂,幾乎每個人經過身邊都要提醒一句。
林初看見,同樣一臉驚奇:“說真的,你如果不開口站房間裡,能把你認成殭屍。”
陸言禮的聲音自從上次回來後就一直是沙啞的,到現在也沒好,聞言,露出一個沒什意義的笑:“的確。”
林初便伸出一根手指小心地戳了一下的臉,面色凝重起來。
觸感僵硬冰冷,她一開始說的殭屍只是開玩笑,但現在……
“必須去找一次蘭之玉。”否則,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樣子。
們聊天的地方在樓下,正小聲說,兩人忽然都察覺到了不對勁,下意識抬頭看去——樓上所人都伸長了脖子探出陽臺陸言禮,往下俯視們所在的區域,們的目光令人很不舒服,見被發現,們齊齊露出一個更令人不舒服的笑。
然而們並沒有其他選擇,想走也走不。又過一天,和陸言禮同住的那人總算高興地告訴,蘭之玉來了。
這一回劇場的節目比較奇怪,蘭之玉並非單純唱歌,而是唱戲。陸言禮去的些晚,等趕到時,場下幾乎坐滿了嗑瓜子喝茶水的聊人們,大家夥兒熱熱鬧鬧坐在一起,好不快活。
陸言禮找了最角落的一張桌子坐下,靜靜等待開場。
後臺傳來急促鑼鼓聲,樂聲漸起,漸漸的,人群安靜下來,一雙雙眼睛聲地催促,希望女主角快些出場。
一抹紅色影子從幕後慢悠悠轉到臺前,她的臉上塗抹了屬於京劇花旦臉譜的濃墨重彩,身著一身大紅衫子,滿頭珠翠輕輕搖晃。
就在她出場的一瞬間,臺下燈光猛地暗下,只有臺上明亮如初,照亮她的身影。
她開口唱出了第一句。
“好!!”
臺下被黑暗模糊面孔的觀眾喝彩鼓掌。
“她唱了什?”林初好奇。
陸言禮:“不知道。”
但似乎周圍人都能聽出來,隨著蘭之玉的唱唸做,人群越來越歡沸,幾乎到了臺上每唱一句,臺下就要喝彩一番。
倒顯得林初和陸言禮有點格格不入了。
“你沒有覺……好像變冷了?”林初搓搓手臂。
不光是變冷了,還變更黑暗,一片黑漆漆,看不清周圍事物,整個世界彷彿只有高臺上燈光下唱戲的女人。
又是一聲拖長長的尾音,細細綿綿,餘音繞樑。林初卻聽得非常不舒服,她皺起眉,試圖堵住耳朵,繼續努力看清周。
“好!!”觀眾繼續鼓掌。
“而且,們所的鼓掌聲,還歡呼、喝彩,都是一樣的。”陸言禮補充。
一模一樣的聲音,多聽幾次,非常容易分辨,陸言禮還從裡面聽出了一些別的什東西,但不管怎樣,都令人很不舒服。
觀眾卻似乎沒察覺,繼續進行一模一樣的鼓掌喝彩。
黑暗的背景中,隱約冒出了一點血紅色。
陸言禮心中一緊——來了!
是血霧,可以迷惑人心智的血霧。
沒有人發現,除了以外,就連林初也沒有觀察到那片血霧,她還在因為樂聲煩惱。
猛地站起身,向臺上看去。
舞臺上,蘭之玉旋身,紅色衣衫轉出一朵豔麗綻放的花,她向陸言禮看來——
一瞬間,燈光大亮。
掌聲譁啦啦響起,陸言禮這才發現,座位上所喝彩的觀眾……無一不是紙紮的人。
蘭之玉還在唱,陸言禮已經感覺到了暈眩,穩住心神,一步步向舞臺上走去。
林初一晃神,就發現陸言禮直直往舞臺上走,拉都拉不住,心裡焦急,周圍人還在鼓掌,像是沒發現異常似的。她還想故技重施把陸言禮叫醒,這一回,對方卻躲開她,繼續往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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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了舞臺上。臺下漆黑一片,只有一張張慘白紙人面孔坐在下面,鮮紅嘴巴塗出笑模樣,不論臺上唱什,它們都叫好鼓掌。
近距離接觸下,陸言禮總算看清楚她的樣子。
那是……畫著死人妝的一張臉。
她還在笑,伸出慘白的塗紅蔻丹的手,指向陸言禮,後者沒有躲,任由那隻手停留在自己身前,一動不動,那只手便漸漸往下。
她攥住陸言禮的手,要把往後臺拉去——
臺下的叫好聲忽然停,那些紙人開始驚叫,到處亂跑。
是林初。
林初意間碰到鄰座的一個人,意識到了不對,立刻抽出匕首試探,劃過那人喉嚨的觸感輕飄飄的,簡直就像在撕開一張紙。她索性多劃拉幾個,看那些人捂喉嚨慘叫倒下去,傷口還在流血,可是他們的身體卻像打溼了的紙張一樣,慢慢蔫下去。
“陸言禮——”
她投出一柄匕首,直直衝蘭之玉而去。後者卻不閃不避。
一隻手憑空接住那把刀。
陸言禮替她攔了下來。
蘭之玉笑的更開心,林初瞪大眼睛,立刻往外逃。一路上,數不清的紙人擁到她面前,尖銳嗓音嘰嘰喳喳說些她聽不懂的話,林初乾脆利落地全部解決掉,不斷往外逃。
血霧翻騰。
林初不知道這片血霧是什,不妨礙她做足準備,撕下一片衣袖捂口鼻往外衝,路上見燭臺,狠狠心,往後一扔,正好丟中迤邐在地的窗簾下。
火光一點點蔓延。
紙人們逃更快,慘叫聲愈發響亮。林初逃出去後,站在街頭,看火光衝天。
陸言禮……會死嗎?
此時,陸言禮被那只溼冷的手抓住,穿過長長走廊,往後臺走去。
那兒,推開門,一座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