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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熱月政變(下)

熱月8日的清晨,這是潮溼而悶熱一天的開始。等到中午過後,巴黎市區的氣溫一度將攀升到40攝氏度,天空中始終積壓著低沉的烏雲。

頭戴假發,一身寶藍色外套的羅伯斯庇爾很早就來到杜伊勒裡宮。在國會大樓裡,他一如既往的首先去了救國委員會的大辦公室報道。這是 “不可腐朽者” 最後一次試圖說服委員會的大部分成員服從他們的愛國之心,務必再度團結起來,反擊裝扮成革-命之子的那個北方陰謀者和他的幫兇施加於巴黎的陰謀。

然而話音未落,科洛-德布瓦對著羅伯斯庇爾反唇相譏道:“陰謀?誰的陰謀,我只是看到你的陰謀。最近兩個月你處決的人數,比過去兩年內的人還要多!”

羅伯斯庇爾一臉驚愕之色的反問道:“是我處決的?”

俾約-瓦倫起身站在德布瓦的身邊,他手指昔日委員會的老大,毫無遮掩的謾罵道:“對,就是你處決的!從馬拉、布裡索、埃貝爾到丹東,都是你下達的處決令!你連救過自己的那些恩人都敢殺害,還有什麼不敢的!”

這是第一次,擁有國家最高權力的委員們在會議場合將馬拉之死歸咎於羅伯斯庇爾的頭上。瓦倫的這一舉動促使蘭代、卡爾諾與康邦等人也紛紛站起來響應。

“你那所謂的公正!所謂的法律!所謂的法庭!只是為獨-裁服務!”

“你只是委員會的一員,卻把自己精心挑選的部下安排在所有關鍵崗位!”

“你就是獨-裁者的派頭,必須無條件將權力歸還給委員會!”

……

一旁的聖鞠斯特急忙上前護駕,他對著眾人大聲責問道:“你們是不是變成溫和派了?”這是赤裸裸的死亡威脅。自從丹東領導的寬容派滅亡之後,所謂的“溫和派”就是那些走上斷頭臺的囚犯們諸多罪名中最嚴重的一種指控。

蘭代隨即反唇相譏道:“跟你們兩個比,一隻瘋狗都算是溫和了。”

聖鞠斯特威脅道:“蘭代,你會為你說的話後悔的!”

此時的蘭代表現出一副無所畏懼的表情,他說:“我唯一後悔的就是沒能更早說出口!”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在數月前,革-命法庭審判投敵賣國的寬容派時,蘭代的反戈一擊讓丹東等人登上斷頭臺,而自己卻能進入救國委員會任職。

瓦倫和德布瓦相視一眼,異口同聲的表述道:“聖鞠斯特,跟你和羅伯斯庇爾相比,即便是劊子手和屠夫都成了仁慈的天使。”

聽到這裡,拙於辯論的羅伯斯庇爾很是氣憤的轉身離去,聖鞠斯特也緊隨其後。如今他們已經不再指望救國委員會與自己同心同德了,所以革-命領袖決心執行第二套備選方案,依靠國民公會的集體決議。

儘管遭遇了首場挫折,但羅伯斯庇爾依然相信自己的“精彩講演”勢必會打動那些正直的人民代表,讓群情激奮的正義力量去討伐委員會的叛徒們。

坐在輪椅上庫東稍晚才來到會議室,他僅僅看到羅伯斯庇爾和聖鞠斯特雙雙離開的背影。但很快就從巴雷爾嘴邊,庫東瞭解到雙方之前的爭論內容。

有著一副討人喜歡的雍容相貌和清晰洪亮嗓音的庫東依然耐著性子,他對房間裡的多數派說道:“這是一種羞辱,羅伯斯庇爾公民是我們中間最好的!”

不過,救國委員會的其他人不願意聽到來自羅伯斯庇爾鄰居的勸告,更有人是譏諷說:“去啊,去看看他,去告訴那個獨-裁者,委員會已經不再是他的哈巴狗!”

不過,巴雷爾一把拉住了殘疾人的輪椅,他對著好心腸的庫東發出了警告,“我親愛的朋友,別去了,現在下去了就再也無法回頭了。”

數月前,巴雷爾曾被救國委員會列為丹東領導的寬容派一員,原本是要被送往革-命法庭。那是庫東以個人的名譽做擔保,挽救了巴雷爾的命運。基於這種恩情,巴雷爾自然不希望好人庫東陪同羅伯斯庇爾和聖鞠斯特一同走向滅亡。

但最終,庫東還是搖了搖頭,一言不發的搖著輪椅離開了委員會。

自從吉倫特派被鎮壓之後,國民公會的會場時間推遲到上午10點之後才正式開始,大會通常會持續12小時,一直到深夜10點。如果遇到國家的重大問題或是懸而未決的爭議案,輪值議長可將會議延續到第二天的凌晨時分。

上午10點,大會即將開始,已經陸續步入會場大廳的數百位人民代表都苦惱於巴黎的悶熱天氣,有人不顧風度的脫下了外套,有人用檔案當扇子亂煽。會場的氣氛顯得有些詭異,有的人異常沉默,有的人竊竊私語。那位坐在主-席臺上的輪值議長巴拉斯顯得神氣十足,一副嚴陣以待的嚴肅模樣。

忽然,有人對著輪值議長請求道:“主-席公民,我可以發言嗎?”

可未等巴拉斯反應過來,那個身穿著《牧月法令》那天相同的藍色外套,頭髮與往常一樣,很是精緻的撲上香粉的羅伯斯庇爾,一步入議會大廳,他已迫不及待走上了講壇,人高馬大的聖鞠斯特為其保駕護航,將所有爭奪議會講臺發言權的代表都擠到一邊。

羅伯斯庇爾首先對著整個會場環視了一遍,那是這個山嶽派領袖希望以目光去威懾臺下的反對者。接著,他小心翼翼的摘下眼鏡,並放置於自己的左手邊,面無表情的他從自家門徒聖鞠斯特手中接過一份厚厚的講演稿。

羅伯斯庇爾開頭就說:“公民們,我來到你們面前,是要維護受到損辱的你們的權力,維護受到侵犯的自由。我也要維護我自己。大家都知道:我,生而是自由的奴隸,但被稱人視為暴君;我,活著是共和國的烈士,但被稱為是獨-裁者。是誰在散佈這些謠言?我們都清楚,共和國的法律和革-命法庭絕不是暴政的工具……”

毫無疑問,這是一篇經過仔細準備的演說,羅伯斯庇爾極力把自己的事和國民公會的事相互混淆在一起,然後利用國民公會應獨立自主的觀念來挑撥國民公會反對救國委員會。但一開始,山嶽派領袖的發言就已讓臺下代表們變得心驚膽戰,會場外烏雲密佈,在遠處似乎還隱約的響起了雷聲。

羅伯斯庇爾並不理會眾人反應,他繼續說道:“人民的代表們,是時候了,你們應當恢復你們的自尊和你們應有的勇敢的高傲的性格。你們不是為了受人支配而當人民的代表,而是為了支配受你們所信託的人。公民們,我生而是打擊罪惡,而不是支援罪惡的。那些受貪婪和恐懼的野蠻之力,以及野心和腐敗所控制的人,他們就是存在於救國委員會裡,那些討論絕望的那群人。我坦率地告訴你們,公會裡也有人支援它,我來這裡,是要揭露一個巨大的陰謀!”

等到這篇更像是宣戰書的講演結束時,整個會場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而且延續了良久。整個議會大廳裡的代表們顯得搖擺不定,人們不安地面面相覷。

很快,得到了聖鞠斯特等人鼓勵的凡爾賽代表勒庫安特爾首先表明態度,他沒有走到講臺就起身說道:“我建議,要向全法國全文印發羅伯斯庇爾公民的這篇講演稿”。這項建議立刻在代表中間引起了極大的騷動、爭論和反對。

洛瓦茲的代表布林東決定衝到講壇上,第一個公開反擊羅伯斯庇爾,但被身旁的弗雷隆一把拽了回來,後者朝大門方向努了努嘴,說:“看吧,委員們下來了!”

塔裡安也湊了過來,低聲笑道:“讓他們先狗咬狗,我們來看熱鬧!”

屬於溫和派的迪朗和羅維爾,聯袂走到山嶽派代表的布林東、弗雷隆與塔裡安面前。溫和派很是緊張的握著山嶽派的手,異常激動的說:“看,我們右派將成為一群勇敢無畏的人!”於是,這些人一同低聲讚揚起了右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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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的談笑聲感染了右派座位上稀稀拉拉的三十多位代表,他們回想起了被三巨頭送上斷頭臺的吉倫特派的朋友們。儘管臉色蒼白,心驚膽戰,但這些人最終決定站了出來,跟著迪朗和羅維爾的身後,支援反對羅伯斯庇爾的山嶽派。

科洛-德布瓦是第一個走進議會大廳的救國委員會成員。而就在數分鍾前,該委員會已集體表決開除了羅伯斯庇爾、聖鞠斯特與庫東的委員資格。

他衝著霸佔講臺而遲遲不下來的羅伯斯庇爾大聲怒吼道:“現在應當說明全部事實真相了。只有一個人使國民公會的意志陷於癱瘓,這個人就是羅伯斯庇爾。”

俾約-瓦倫積極響應著自己的好基-友,他手指講臺上那個臉色慘白的獨-裁者,說:“不管是誰臉上的假面具,都應該扯下來。我寧願聽任一個野心家踏著我的屍體走上寶座,也不能因為我不發言而助長野心家的嚴重罪行。”

跟在後面的蘭代、卡爾諾、帕尼斯、班達勃爾、夏爾利埃、提裡翁、阿馬爾等人與在講臺下相繼發言攻擊羅伯斯庇爾,唯獨巴雷爾閉口不言。

救國委員會的委員們集體表態,堅決反對將羅伯斯庇爾的這篇講詞發到共和國的每個城鎮,認為這樣做是危險和恐怖的。在隨後的表決中,反對派贏得了勝利,印發羅伯斯庇爾講詞的決定被撤銷,國民公會把講詞交給委員會審查。

羅伯斯庇爾沒料到會發生這樣強烈的反抗,繼續霸佔講壇的他異常憤怒的問道:“怎麼?我有勇氣在大會上揭發我認為有關法蘭西祖國存亡的事實,現在反而把這篇講詞轉給我所控告的那些人去審查!這是無恥卑劣的行為!”

他對著議員們大聲疾呼:“正義的公民們,我已經作好最壞的準備,必要時我將和蘇格拉底一樣服毒自殺,只為捍衛我們追求的真理和信念!”

這時,小丑模樣的畫家大衛頭腦發熱的第一個站出來,他高喊著支援山嶽派的偉大領袖,藝術家帶著悲傷的語調說:“羅伯斯庇爾,我會陪你一起服毒!”

接著,小羅伯斯庇爾(奧古斯丁)也從座位上站起來,痛哭流涕的表示:“我和我哥哥同樣是有罪的,我分享了他的品德,我也要分擔他的命運。”

勒巴也忘記了剛為自己生下兒子的妻子反覆的告誡,他緊握小羅伯斯庇爾和大衛的手,接著說:“我不願意參加這項可恥決定的罪惡,如果羅伯斯庇爾公民被認為有罪,那麼我也要求國民公會把我也逮捕起來。”

羅伯斯庇爾朋友們的發言聲音,無法掩蓋滿場的噓噓聲。

輪值議長巴斯拉第三次搖動了小鈴鐺,要求羅伯斯庇爾離開講演臺,否則會讓軍警拽他下來。就如同去年某個時候,一名長褲漢士兵掄起槍托在講壇上打破了吉倫特派部長加代的腦袋。

當羅伯斯庇爾神情沮喪的離開講壇時,一直站在通向講壇樓梯上的聖鞠斯特第一個搶佔了發言席,他在為導師辯解:“我不屬於哪一派,因為哪一派我都會反對。但是羅伯斯庇爾,他不是暴君,不是獨-裁者,他有接近靈魂的藝術……”

此時,塔裡安對著身邊的同伴使了個眼色,笑道:“現在輪到我來表演了。”

說完,這個在寬容派、山嶽派與安德魯集團三方中都有不錯人緣的巴黎代表離開自己的座位,他徑直衝到講演臺下,很是粗暴的打斷了聖茹斯特的發言,並且大聲喊叫:“任何善良的公民看到今天國事的悲慘狀況都不能不下淚。處處是分裂。昨天有一個政-府成員為了控訴政-府而離開政-府。今天又有一個作同樣事情的人。人們還要互相攻擊、還要加重祖國的危難,把祖國投入深淵。我要求把在國民大會上將一切黑幕徹底的揭開!”

臺下的弗雷隆隨即振臂高呼道:“是的,代表們,現在是恢復言論自由了!”

此時的會場上到處都嚷嚷著:“應該這樣!應該這樣!”

得到鼓勵的右派陣營的迪朗、羅維爾、布林東與弗雷隆等人衝到了講壇邊,一同將不願下臺的恐怖大天使從上面硬拉下來,好讓塔裡安去上臺表演。

儘管會場上空充斥著謾罵聲、嘲諷聲與吶喊聲,但輪值議長卻將他的小銅鈴擱在一旁,那是反對羅伯斯庇爾的呼聲徹底壓倒了支援山嶽派領袖的聲音。但凡羅伯斯庇爾等人想要說話,就會被一片“打到暴政者”的喊聲所淹沒。

在兩派在講壇上相互拉扯時,俾約-瓦倫堂而皇之的站在他的座位上發言。

他說:“昨天,有人在俱樂部裡揚言要扼殺國民公會;昨天,我看到有些人對從未偏離革-命道路的人肆意謾罵與恐嚇。我可以作證:威脅人民代表的人,就是羅伯斯庇爾!”

於是,代表們熱情的鼓著掌,跺起了腳,紛紛跟著起鬨:“是的,應該對他進行審判!對,必須要加以審判!”

俾約-瓦倫接著說:“公民們,說明真相的時候已經到來。如果國民公會不承認處在生死存亡之際,那他就判斷錯了;如果它示弱,就會要垮臺!。”

所有的代表們都站起來回答:“不,不,國民公會不會垮臺!”他們發誓要拯救共和國。這時旁聽席上響起了掌聲,高喊:“國民公會萬歲!”

袒護羅伯斯庇爾的奧古斯丁、勒巴、聖鞠斯特和庫東紛紛起身要求獲得講壇的發言權,但遭到輪值議長的拒絕,這些人被要求排著隊,輪流著上講臺去發言,而不是在座位胡亂嚷嚷。拉偏架的巴拉斯允許塔裡安獲得了發言資格。

塔裡安向國民公會指出了危險;他攻擊羅伯斯庇爾,揭發羅伯斯庇爾的同謀者,他的行動和他實行獨-裁的陰謀。眾人的眼光都轉到羅伯斯庇爾身上。

最初,羅伯斯庇爾以堅定的態度承受著這些注視。後來,他終於不能抑制地衝上講壇。但是,立即響起了“打倒暴政者!”的喊聲,使他不得不返回座位。

講壇上的塔裡安很是興奮的說:“我方才要求把黑幕揭開,現在黑幕完全揭開了,我很高興;陰謀家的假面具被戳穿了。他們馬上就會被消滅,自由很快就要勝利!昨天,我曾看到雅各賓派開會;我不禁為祖國不寒而慄!我曾看到新的克倫威爾的軍隊組織起來,那時,我帶著這一柄短劍,如果國民公會無力決定控訴他,我就用短劍刺透整個獨-裁者的胸膛!”

說著,聲淚俱下的塔裡安從外套裡拔出自己的短劍,他在憤怒的大會代表面前揮動著,並提出了兩項要求:討論羅伯斯庇爾和他同盟者的罪行,以及讓國民大會的時間延長到第二天凌晨。

不久,數百位代表們在一片“共和國萬歲!”的呼聲中,透過了塔裡安所提出的兩項要求。此時,巴黎上空雷聲陣陣,一場暴雨即將到來。

輪值議長巴拉斯宣佈:羅伯斯庇爾、聖鞠斯特、庫東、奧古斯丁與勒巴都被國民大會剝奪了發言權,他們只能在坐席上聽候代表們對自己的審判,就如同1年多前,國民公會代表們對前國王路易十六的死刑宣判。

不過,冷靜的巴雷爾隱約的感覺到有點不對勁,那是委員會與塔裡安約定的劇本中出現了少許偏差。依照約定,塔裡安提出的兩個要求中的一條必須是逮捕巴黎武裝衛隊的指揮官昂裡奧,以防止長褲漢領袖帶兵衝擊國民公會大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