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司月的一根手指，輕輕的在柳四白的額頭。
柳四白長長的流絲一般的留海被風吹起，露出一直被留海蓋住的，一顆猩紅的紅痣。
給自己尋找容器的時候，不留下個標記，以後怎麼好認？
柳四白只覺腦中一片空白，眼前是雲是霧，已經完全不自知了，體內的靈力如同開閘的猛獸一般從體內奔湧而出，撲奔母親懷抱一般流向司月，一路是山還是谷，也不能阻擋它他衝出他身體的cháo流，柳四白的元神本能建立起來的防護，彷彿是在沙灘上建起來的城堡一般，被沖刷的平平整整，連一道殘骸都沒有留下，而自然的，柳四白的元神，也被衝的支離破碎。
司月從一開始就表示了，她是為了拿回自己放在外面的靈力，原本就不顧及柳四白的死活的。
柳四白的雙目渙散的沒有了焦距，雙手一鬆，懷中的嬰兒脫手落到地上。
“夫君！”趴在柳四白頭，依然花的形態的百魅花瓣如同手腳，從柳四白的身上滑下，也不顧自己被司月傷了的花瓣，落地化chéng rén形，將嬰兒從地上抱起，手抓住柳四白的衣角用力搖晃，“夫君！你醒醒啊！”
一道鮮血，順著柳四白的嘴角淌下。
“司月！放開我夫君！”
百魅一條手臂抱著嬰兒，一條手臂化成花瓣，卷向司月的手指，要將她從柳四白的額頭拉離。
“噗！”一團火焰在百魅的花瓣上燃起，是柳思凡的能力。
百魅咬住牙關，嬌嫩的花瓣彷彿鋼鐵一般，任那火焰將花瓣燒黑，燒焦，也堅持不放開。
司月嘴角輕輕一扯，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彷彿眼前燒著的，不是一條手臂化成的花瓣，而是一個就應該這樣綻放才美麗的煙花。
冷血、殘酷、沒有感情！
百魅現在才明白，眼前的這個人，已經不能叫做人，她只是強佔了別人身體的魔鬼，和司月比起來，百魅突然發現鼓妖其實也沒那麼壞，至少在她哭的時候，他還會問她怎麼了。
而眼前這個人，卻是一個完全沒有感覺的惡魔，百魅知道，哪怕自己整個燒成灰，她連眼睛都不會眨上一眨，也許還會笑的更開心吧。
所以只有儘快讓這場荒謬的戰鬥結束，這樣僵持只會對已方沒有一好處。
想到這兒，百魅不由將全數的靈力灌到手臂上，而抱著嬰兒的手臂，也不由的向懷裡收緊。
百魅一身綵衣，因靈力的波動，如同吹滿了風的帆一般鼓起，將她包裹其中，雖然依然是人類的形態，卻也如同一朵飽滿怒放的花王牡丹。
嬰兒從被霓裳送來，就一直在沉睡，就算剛才被掉到地上，也哭也沒哭一聲，此時，卻百魅的懷裡掙扎起來，發出一聲啼哭。
百魅一驚，才發現自己將孩子摟的太緊，外洩的靈力讓孩子感覺到壓抑，才會抗議的哭出聲，而這一聲啼哭，也喚回了柳四白的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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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柳四白虛弱卻堅定的瞪著司月，本已經不聽他控制的身體，又重新掌握了主控權，百魅的手臂適時收起，司月的手指被柳四白彈開，體內的靈力終於不再流出，而原本已經走出一條路線來的靈力，路突然被封住，不安的靈力在柳四白的體內亂撞。
柳四白身子一個趔趄，腳下晃了一晃，站穩了腳。
司月收回手指，翹起嘴角，露出一個柳四白最熟悉，也是最陌生的笑容，道，“算了，剩下的也沒多少，我還有事，先走了。”
司月轉身而去，柳思凡那一頭淡淡的青sè髮絲較之剛才，sè澤又深沉了不少，而柳四白的發sè，卻是比剛才變的輕淺。
“你要去哪裡？”柳四白開口問道，聲音聽起來比剛才平息了不少，卻是能聽出，他已經沒有多少底氣。
“怎麼，大哥想跟我一起去嗎？”司月回頭問道。
“你要走隨你，把思凡還給我。”柳四白道。
神界的風吹動著兩人相似的的一頭長髮。
而柳四白的髮絲卻是飛舞的更猛烈一些，起卷的髮絲在風中翻滾，突然一條青sè的長蛇猛的向司月卷過。
司月側身閃過，一把抓住柳四白的發鞭，在鼻吸間輕輕搔了掻，笑道，“大哥，又想偷襲我，別忘了，我可是跟你認得一千多年，你都偷襲過我那麼多次了，有一次成功過嗎？”
“不要用思凡的口氣跟我話！”
在司月手的中發鞭如同靈蛇一般，司月只覺手中一滑，發鞭已經從她手中脫開，分成數道細鞭向她卷下。
“哦，有意思。”司月手臂彈開其中一道，身體翻轉，從數條發鞭的縫隙中鑽過，突覺手臂一緊，被她彈開的那條發鞭再次飛回，纏到她的手臂上，她轉頭看了一眼髮絲，似乎當發鞭不存在一般笑道，“我又沒謊，你眼前的人是司月沒錯，可是也確實是思凡啊，在你心裡，不是難怕被思凡殺了也沒關係的嗎？”
而與此同時，百魅的花瓣也纏繞上司月的另一條手臂。
“看來夫妻兩個有默契了哦，大哥，你得感謝我吧。”司月依然不為所動，兩條手臂被一邊一條拉起，將他整個人拉成一隻十字架。
“是啊，但是如果你能離開思凡的身體，我會更加感謝的！”柳四白纏繞在司月手臂上的髮絲像活了一般，勒緊司月的手臂，根根髮絲刺進司月的手臂。
“嗯？”司月想將手臂收回，但是這邊還被百魅扯住，司月歪過頭，雖然柳四白的頭髮扎進他的體內，卻並沒有痛感，反而是有麻麻的感覺。
不過立即，司月就明白，那是因為他的頭髮上，含有神經毒素的原因。
柳四白的長髮如同活了一般的舞動起來，有了前面的那些髮絲打頭陣，所有的長髮向司月的身體湧進。
無數根長髮透過柳思凡身體上的毛孔刺入他的身體，那些髮絲似乎偶爾會找錯方向，又從某個毛孔鑽出，然後像是發現自己的錯誤一般，又從下一個毛孔重新鑽回。
看到司月的身上被扎滿了頭髮，百魅不由將手臂收回，胃中一陣反酸水，不由蹲到一側乾嘔起來。
“老婆，你轉過身去吧。”
柳四白輕聲道。
這是柳四白從不曾在人前使用出來的招式，就連他自己，看到如同水蛭一般鑽來鑽去的頭髮，也會感到噁心。
但是現在，他只有這個方法可能試了，扎在司月體內的頭髮順著柳思凡身體的經脈瘋狂的湧入，擠佔著他身體的每一處，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佔滿柳思凡的身體，將司月從他體內擠出。
司月扯了扯手臂。
雖然只是頭髮，卻是每一根都堅韌到變態的程度，而且眼前並不是一根兩根，而是柳四白一頭的長髮，司月感覺只要他想，他可以將一座山拉走。
不過，她又不是山，也被必要立在這裡等著柳四白將柳思凡的身體每一處佔滿。
手臂不能動，不代表手也不能動。
司月張開手，一團藍sè的火焰從她手心燃起。
“沒有火能斷開我的髮絲。”柳四白似乎看出司月打的什麼算船，不由道。
“是嗎？那我換一個方法就好了。”司月手突然向下握拳，手心向下，將藍sè的火球握在手裡，然後手腕向前一抬，看似隨意，那顆火球向柳四白的胸口飛來。
“噗！”
火球鑲入柳四白的胸口，在他胸前高速的旋轉，柳四白明白，剛才司月在丟出火球的時候，火球旋轉的速度已經快到看不出他在旋轉，而現在壯在他胸口上，被障礙阻擋，速度減了下來，才能看到它的旋轉速度。
剛才已經被司月將五臟六腑震傷，自己雖然做應急處理，但那只是個臨時的方法，如果及時治療，對修為的影響還不會很大，但是如果再接著受創，那那些傷口就全再次裂開，而他已經沒有再次修復的靈力了。
柳四白知道，自己的肺似乎已經被司月打穿了。
“你的身體，還沒有你的頭髮堅韌。”司月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剪刀。
“沒有的。”想把他的頭髮剪開嗎？那是不可能的，沒有什麼能斷開他的發……
柳四白目瞪口呆的看著司月將一段段髮絲丟到地上。
發現柳四白的吃驚，司月不緊不怕的繼續剪著纏繞在自己身體上的頭髮，一邊道，“不是我，大哥，你的頭髮太長了，該剪剪了。”
柳四白的靈力，如同羽姬的尾巴一樣，也是靈力的儲存器。
一頭青絲淺到幾乎看不出了顏sè。
惡血從柳四白的胸口上湧，柳四白只覺嗓子甜甜的難受，不由一口帶著殘存靈力的血噴出，不及司月，灑散一地。
“夫君！你還好嗎？”百魅看到柳四白搖晃的身體，忙向柳四白奔回，而柳四白已經軟泥一般，癱坐到地上。
“嘖嘖嘖。”司月搖頭，“實話，你是最弱的一個司月掌門，你前面的每一任都比你強，而且還習了我的獨門修行方法，才只有這種程度。”
“把思凡還給我。”柳四白一隻手抓住司月的褲角，無力的手如同鐵箍一般箍在司月的腿上，居然抽不出來。
“我還有事，沒時間跟你玩了。”司月聲音一冷，“你去死吧！”
柳思凡的長袖一甩，一道勁風向柳四白掃下。
“不要！”百魅手臂揮出，纏住柳四白的身體，將他拉向自己。
司月一記打空，但是柳四白的手卻也放開了她。
司月回頭看了柳四白一眼，“我去看神魔兩界打架去了，如果沒死，就快回司月去吧。”
知道司月不會再出手，百魅忙將嬰兒放到地上，不等司月走遠，便雙手抵到柳四白的後背，將自己的靈力注入柳四白的體內。
緩緩，柳四白如同霜染的長髮終於恢復了淺藍。
柳四白張開眼睛，伸手拉住百魅的手，“好了，老婆。”
“夫君，你怎麼樣了？”百魅見他發sè恢復了正常，終於松了一口氣。
“沒事，咱們去追他，我不能讓他將思凡磨滅。”柳四白站起身，從百魅懷中接過嬰兒，“老婆，你辛苦了，也歇歇吧。”
“嗯。”百魅打了一個哈欠，化回一朵沒有血sè的牡丹，纏繞在柳四白的長髮上。
敏銳的她沒看出，柳四白已是在硬撐，將百魅注來的靈力，全數用來恢復頭髮的顏sè，如果沒有百魅趴在他的發上讓他將靈力收斂起來，他已經連自行控制靈力的流失都做不到了。
希望，還來得及……柳四白望著司月遠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