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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陳夫人

正值午休,全真教裡大多數弟子都在清修堂閉目打坐,教內一時間清淨了下來,完全不似早晨那會的熱鬧喧囂,只偶有幾個勤學的弟子還在練武堂內,間或響起一聲聲的招式喝語,在門外隔著門扉卻只能聽到幾聲悶響,不仔細還真留意不到。

然而,在這片寧靜中,兩道縮手縮腳的身影驟然出現在道觀內,接著,慢慢的,慢慢的,穿過大門,繞過走廊,躲著人悄悄挪步到了客堂門口。

隨後,走在前面的其中一人一隻手慢慢伸向門口,悄悄扒上大門,正準備走近幾步伸長耳朵往裡聽一聽動靜,聽裡面傳來了一聲熟悉喊話:

“小師弟!既然到了,為何止步在門口啊?”話音剛落,裡面的人似乎預料到了門口人的反應,不等陳義扭身逃跑,緊接著跟了句,“你爹不在,師父也不在!”

“真的?”

聽完這話,陳義迅速伸直了腦袋,扒了一半的身子也繼續趴到了門上,從門外伸出了半個腦袋,然後……一眼直接看到了裡面坐著的……兩人,還都是熟人。

坐在上首的是意料之中的三師兄,剛剛是他先聽到陳義的腳步聲叫住的他,而另一人……

陳義:“…………”Σ(°△°|||)︴上當了!!!

房裡確實沒見到他爹和師父,但是……

“寶寶!”

伴著這聲聲嘶力竭的呼喊,一個香氣撲鼻的黑影直直朝陳義撲了過來,把他抱了個滿懷。

“duang!”的一聲。

站在陳義身後的何園園有些疑惑的掏了掏耳朵,剛剛……她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聲音,結果,扭頭看到陳義被個……中年美婦按進了自己的胸口……

那個波濤起伏啊……

身為女人的何園園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這是整張臉都被壓著的陳義。

不等陳義掙脫開來,一聲哭天喊地的控訴從婦人的口中喊出,頗有股市井撒潑的趨勢:

“我苦命的寶寶啊!娘可總算見到你了,這麼久沒見,都瘦了一大圈了。”說著,手上真的像模像樣的摸了摸陳義的肩膀,彷彿確有其事般。

陳義:“…………”娘!你不是每隔兩月都要上山看我嗎?他臨出門前還吃了頓你做的飯呢!

邊上,何園園也忍不住黑線了,她可沒忘了近來每天帶她偷偷上山偷烤野雞吃的是誰。

“我苦命的兒啊!”

隨著這句話的第五次翻唱,陳義終於把自己的腦袋從對方懷裡掙脫了開來,見對方依舊沒住口,翻來覆去這麼幾句,忍不住心中的無奈,開口解釋道:“娘!你別胡說,我近來都胖了好幾斤了,不信你問我四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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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來,那是你還在長個呢!體重當然要重幾分了,可看看你自己的臉,都瘦了一大圈了!”

“…………”娃娃臉的陳義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因為他知道,即使他現在辯駁了這句話,對方也會找出另一個原因……

反正娘說什麼都是對的成了——這是他爹教他的。

看到陳義乖乖安靜了下來,陳夫人心裡更是心疼,她家多乖的寶寶啊,怎的……

“啪嗒!”

“啪嗒!”

見到這張淚流滿面的臉,陳義再顧不得其他,趕緊抓著自己的袖子給人抹淚,嘴上勸道:“哎呀!娘!你這又是怎麼了?我不好好的在這嗎,你也能時常看到我,現在怎的說著說著哭了,我在這呆得是真好,不缺吃,不缺穿,師父和師兄們都很照顧我,我真沒受什麼苦!真的!我發誓!”

“娘知道,娘都知道,你是個孝順孩子,這麼說不過是安娘的心罷了!嗚嗚嗚……”打了個嗝,陳夫人轉念又想到了其他,再次抱住兒子,哭訴道:“都是娘的錯,當初,若是沒有嫁給你爹,你不會早產,你沒有早產,不會從小身子骨不好,身子好了,也不會為了你這病入了全真教這麼個清水道觀,這麼些年,連個快活日子都沒過過,一日日的只能守在這裡練武…………”

聽到這句老生常談,陳義沒忍住吐槽了句:“娘!你要沒嫁給爹,我能不能生出來還是另一回事呢!”

當然,他說的很是小聲,陳夫人也意料之中的沒有聽見,還在一股腦的翻舊賬:“你爹也是個沒用的,我早讓他早點將你接回家,他卻說什麼不合適,怎麼不合適了?父母兒女共享天倫是天經地義的事,難道你師父還能將你拘在山上一輩子?你也在這裡都呆了十多年了,離著成年也沒多少日子了,不差多少,怎的還真要斤斤計較的算著日子才能下山,等到你成年,到時候娘能不能抱到孫子還是回事呢!”

說著說著,陳夫人止不住生理本能,只能掏出塊手絹擤了擤鼻子,然後說出了心裡話:“你又不是他正經的徒弟,不過是掛了個名罷了,還真要——”

“娘!”陳義聽到這話不願意了,生氣道,“你怎麼能這麼說,當初若不是師父出手相救,恐怕現在孩兒的墳頭的草都幾丈高了,且當初是你們和師父約定了的,兒需得在山上長至成年,最後是留是走,都由孩兒自行決定,現在我身子好些了,你們這般出爾反爾,可是大大的不對!”

看了眼怒氣衝衝的兒子,陳夫人這才停了眼淚,加上心裡也覺著有些沒理,便只囁嚅了下,嘀咕道:“……娘說的也是事實啊,你確實只是——”

聽到這,陳義再次一臉正色的打斷她的話,道:“娘!”

“好了好了,娘不說了,我也是想你想得慌叨叨了兩句,你還能真同娘生氣啊!”

“孩兒不敢!”

“乖~”

“咳咳!”見到兩母子又黏糊上了,坐在主位上的甄志丙忍不住了,站起身走近幾步,捂嘴咳嗽示意了下,才對扭頭看過來的陳義道:“小師弟,回來了?”

“是!三師兄,陳義回來了。”放開陳夫人拉著的手,陳義對著甄志丙恭恭敬敬的俯首行了個禮。

至此,陳義才恍惚想起自己來此要辦的正事,抬起頭來後直接問向眼前的三師兄,道:“對了,我爹呢?剛剛報信的師弟不是說我爹和娘都一起來了嗎?怎的沒在這?”

“陳——”

“你問你爹啊!他剛剛去找你師父了,還俗成親這麼大的事當然要找你師父商量了,你師兄可做不了主。”這是再一次搶答了的陳夫人。

“…………”甄志丙頓了頓,認同道:“是的,陳員外去師父房裡找師父了,為著你這次的事,說是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想著要早點讓你帶何姑娘回家成婚呢!”最後一句話裡的調侃不要太明顯,然而有人卻是當了真。

聽到這話,陳義抓狂了:“什麼還俗?我怎麼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說要現在還俗了?還有,我跟園園根本不是這麼回事,怎麼可能——”

“哎呀,都叫上園園了,還害羞呢!寶寶,這便是你的不對了,你既輕薄了人家,必須擔起這個責任,可不能耍無賴啊,你師父也不會這樣教你吧!”說到這,陳夫人才想起來另一個當事人,趕緊問道:“對了,那位園園姑娘呢?你帶她回來沒?”

聽到這,陳義身後的何園園本能的退了幾步路,但這裡太過空曠,連個擋視線的東西都沒有,陳夫人眼睛又不瞎,剛剛會忽視對方,不過是許久沒見到兒子激動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陳義身上,現在這麼一看,這麼大個人又怎能看不清呢,這不,眼睛一亮,直接扔下了陳義轉而移步到何園園身前,一把抓起對方的手,邊撫摸邊溫聲說道:“想來,這位便是何姑娘了吧!”

何園園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尷尬的微笑以對。

“別怕,伯母在這呢!我家小子惹你傷心了吧!放心,一切都有我和你陳伯父做主呢,他想賴也賴不了,啊!”

得體的微笑,溫柔的話語,如果不是剛剛一直站在這目睹了一切,何園園真的要誤以為陳夫人是個文雅和善的富家夫人了呢……

然而,那也是幾乎罷了。

見此,陳義也樂得有人搶了他娘的注意力,腳下一轉,自己個趕緊走過去,帶著三師兄又走遠了些,確定身後的人沒法聽到自己和人的對話,才苦著臉對三師兄訴哭訴道:“三師兄,我不都把我和園園的事和你說了嗎?你怎的也不幫幫我,這事捅到師父跟前,我……我還有命嗎我!”

“不是我要把這事捅出來,是陳員外他們想,我攔也攔不住啊。”沒等陳義張口,甄志丙抬手制止了對方,說:“而且,你也知道你爹孃一直想讓你早點下山回家,傳宗接代,我雖是你師兄,但也算外人,因此在身份上,我也不合適摻和進來,這事,還真只能師父和你爹談。”

看了眼沉默下來的陳義,甄志丙說:“況且,你真以為你能把這事瞞師父一輩子,師父還沒老糊塗呢,現在這樣有你爹打頭陣做個緩衝,你也能少手些皮肉之苦不是嗎?”

“但若師父真的放我下山了怎麼辦?受罰我不怕,也是些皮肉之苦,可……我還不想下山……也還沒想好要娶妻生子呢!我和園園也不是那麼回事啊!”

甄志丙背過手,說:“這你要自己和陳員外他們說好了,那是你的爹孃,我這個外人可幫不了你!”

“師兄!你怎麼這樣!”

“嗯~我本來這樣啊,死道友不死貧道嘛!”

“你還是不是我三師兄啊?”

“可能很快不是了!”

陳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