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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明國源氏

永祿十二年(公元1569年)二月初五,相模城下町之戰僅僅持續了半天便結束。源家軍團斬獲首級一千八百餘,損失四百餘人,另外俘虜一萬八千餘人,繳獲軍馬數百匹、鐵炮三百多枝、武器甲冑不計其數。就這麼一場殲滅戰,源家從一個小大名,一口氣吃成了個胖子,擁有了在關東爭霸的資本。

“將被俘人員打散,重新整編,確保各個部將、侍大將和大將都可以指揮,繳獲的財物七成充入府庫,另外三成獎勵助戰百姓。”源勝卿吩咐下去,眾家臣又有的忙了。

源勝卿騎著本土馬,比例顯得十分滑稽。旗本簇擁著他往小田原城走,剛出城下町不久,卻看見前面有一名姑娘跪伏在路邊。按理說,平民見到武士行進必須下跪,直到隊伍離開的規矩是後世才有的,如今有人跪在隊伍前方,顯然是有事相求。

“你是何人,為何跪在這裡?”山中幸盛上前問道。

那姑娘抬起了頭:“小女受源大人大恩,願畢生侍奉大人!”

源勝卿一看到這少女,腦子忽然閃過那一夜的刀光劍影,右胸隱隱作痛起來。

“受我大恩?呵呵,你還是走吧。”源勝卿扯了扯馬頭,要繞過長澤結衣。

不料長澤結衣忽然爬起來,撲到源勝卿的馬前。

“你想做什麼?”山中幸盛拔出三日月宗近,策馬趕到長澤結衣的身後。

“小女明明犯了死罪,而且害的大人失去了一位家臣,源大人卻不殺我,小女感激涕零!”長澤結衣噙著淚說道。

源勝卿冷冷地看著她,記得那天晚上她也是差不多的神情,自己一放鬆警惕,說不準就會有一把利刃刺向自己。源勝卿說道:“我可是你的殺父仇人,難道你忘了?”

長澤結衣再一次跪了下來,泣道:“家父往生極樂,已然了卻了凡間恩怨。我想殺大人,大人本可以處死我,卻沒有這麼做。既然如此,小女便當自己已經死過一次,如今的我已和曾經斬斷了聯絡,不再考慮那些,只想侍奉大人了。”

源勝卿深呼吸一口,對她說道:“你和你妹妹還是趕緊找個好人家嫁了,重新生活吧。”

長澤結衣愕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源勝卿扯扯馬頭,繞過長澤結衣,打算繼續前行。

“等等。”前田慶次小聲叫住他,道:“你就相信她吧,人剛出生是不會說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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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勝卿疑惑地看著慶次:“剛出生?”

慶次認真地點了點頭,說:“她既然已經當自己死過一次了,現在不正是相當於剛出生嗎?”

源勝卿冷笑了一聲:“真是不可理喻。”倭人是一個極度重視意識的民族,很多時候,他們會認為物質能被意識直接改變,換句話說,就是他們認為能怎麼樣就能怎麼樣,就好像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那麼回事。很多倭人在經歷了生死考驗之後,往往會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死掉了,而今活著的自己便不再是過去的自己了,這種情況下,他們往往會產生性格上的劇變,思維和行為都變得和過去不一樣了。這種事情確實是很難理喻的,也不怪源勝卿不相信長澤結衣。

“主公,你今年多大歲數了?”山中幸盛也湊了過來,問源勝卿。

源勝卿挑了挑眼珠,答道:“好像是二十七吧。”

“人生都已過半,早該成家了。”幸盛似乎一臉的期盼,語重心長地說道。

源勝卿一隻手捂住腦門揉了揉太陽穴,過了片刻,忽然放下手,對長澤結衣道:“跟上隊伍吧。”

結衣欣喜不已,連連拜謝。

“以後找上門來的姑娘恐怕還會更多。”前田慶次半開玩笑地說道。

源勝卿聽了這話頓時有種吃了蒼蠅一樣的感覺。

“呵呵,男人嘛,沒權沒勢的時候,一個姑娘都難碰到;一旦有了地位,慕名而來的各式貨色就會如過江之鯽一般,洶湧而來的。”慶次這話不好聽,可確實是真理。

家臣團回到小田原之後,進入議事廳,繼續進行關於戰國的細緻統計和記錄,另外再處理些雜事,以及討論下一步的計劃。眾人一致認為,應該首先做好播種工作,修復受損民居,另外還要安撫遭受劫掠的村民。

可是,有一個聲音提出了不同觀點:“主公,不如反攻吧?”

又是佐藤隆盛。

源勝卿想看看在此次戰役中立下首功的隆盛還有什麼高見,便讓他繼續說下去。而他卻反問了源勝卿一句話:“主公可知道大將軍賴朝嗎?”

佐藤隆盛所說的,乃是十二世紀的源賴朝。源賴朝原本是少年隨父舉兵,戰敗後被放逐的落魄武士,含羞忍辱二十年,終在鎌倉積聚兵馬,一路反攻,消滅了當時執掌朝政的平氏,開設幕府,成為了倭國歷史上的首任幕府將軍。

“我知道,那又如何呢?”

佐藤隆盛將身體微微向前挪了挪,說道:“鐮倉城,便在小田原之東。”

卻說源賴朝的岳父名叫北條時政,源賴朝死後,北條氏以外戚身份掌控鎌倉幕府百餘年,直到足利尊氏舉兵,建立室町幕府。應仁之亂後,伊勢盛時以平民身份,假託北條氏威名,雄霸關東,是為北條早雲,實際上和先北條氏毫無干係。而今源勝卿來到關東,就彷彿命中註定一般,後源氏與後北條氏似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你是說,如果以源氏正宗的名號,再入主鎌倉,可以壯大聲勢,增強實力?”源勝卿問佐藤隆盛。

隆盛答道:“正是此意。”

源勝卿握著扇子微微一笑,接著陡然正色,道:“我本就是大明福建福州源氏,何須藉助什麼虛名?既然你提到鎌倉,我自然是要攻下鎌倉,但是,是以一個明國大名的身份!”

“賴朝、清盛,皆土雞瓦犬耳。天朝上民,豈需豎子寂寂之名哉!”

這番話話怔住了一眾家臣,在他們眼中,源賴朝、平清盛這樣的英雄都變成了土雞瓦犬,這位主公真是好大的口氣。

源勝卿最後還有一句話:“春分之後,進軍鎌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