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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71章

兩人到王家接孩子, 王老太和張寧還不知道這事。

王老太在小課間裡給孩子們上課,講的是地理,她講課很是風趣, 說到豫省,鄭、洛等的風俗人情,美食見聞,娓娓道來, 有一種畫面的質感, 蘇梅站在門口不覺就聽呆了。

張寧想織一塊有民族特色的花布,夏天好做布拉吉穿, 昨天染了各色綿線沒幹,她晾在了雜物房, 翻線過來看到堂屋門口抱著小瑜兒的趙恪, 詫異地抬腕看了下表, 16:23。

“趙副團長今兒下班早啊?”

趙恪衝她點點頭。

“晚上在家吃飯。”張寧邀請道。

趙恪下巴輕抬,示意她問蘇梅。

張寧一下子樂了, 她平時挺怵趙恪的,他好嚴肅啊!氣勢也強, 一看就不是好招惹的。

可看他跟蘇梅的互動,又覺得這人挺隨和體貼的,並沒有想象的那麼難相處。

“小梅,”張寧笑著抱住蘇梅的胳膊道,“我前天發的黃豆芽,剛才看可以吃了,晚上留下, 咱吃炒豆芽。”

聽到黃豆芽, 蘇梅腦海中閃過一道菜, 烤魚。

擇一條大魚,先烤後燉,燉時下面鋪上豆芽、菌子、筍絲、熟土豆、花生等,不要太好吃。

“我想吃烤魚!”蘇梅雙眸晶亮地將烤魚的做法說了一遍,回身揪著趙恪的衣角道,“咱去溪邊抓魚吧?”

“行,”趙恪道,“去拿竹筐和刀。”

蘇梅“嗯”了聲,歡喜地衝出門口,去廚房拿東西。

張寧在後招手:“我跟你們……”

“配菜就交給張同志了。”趙恪看著張寧道。

張寧訕訕地放下手:“……好。”

“小瑜兒睡著了。”趙恪展開雨衣,露出懷裡睡得香甜的小兒子。

張寧忙伸手接住:“我把他放床上。”

“麻煩了。”趙恪笑得格外有禮。

“不麻煩,不麻煩。”張寧受驚地搖了搖頭,抱著小瑜兒匆匆進了臥室。

“給我吧。”趙恪迎上蘇梅,接過她手裡的竹筐。

蘇梅往他懷裡看了看:“小瑜兒呢。”

“張同志把他放床上了。”

蘇梅抬腕看了眼表:“他睡的不短了,等會兒醒了,看不到咱倆該鬧了。”

“那咱快去快回。”

“嗯。”

山腳下的魚蝦被他們近來霍霍的差不多了,兩人往上游走了一段。

“就這吧。”蘇梅說完,扒著趙恪背上的竹筐取了刀,扳著溪崖上的樹,砍了截樹枝,嶄了頭尾,削去上面的枝枝蔓蔓,削尖一頭,脫了草鞋就要下水。

趙恪伸手握住枝叉,放下竹筐道:“我來!”

蘇梅略一遲疑鬆開了手:“要草魚。”

溪水裡手掌長的麥穗魚、泥鰍、寬鰭鯔、羅絲魚、鯉魚最多,稍大一些,有個兩斤來重的,只有鯰魚和草魚。

鯰魚肉粗、味腥,相比著,蘇梅還是更喜歡草魚一些。

趙恪點點頭,脫了解放鞋、棉襪,挽了挽褲腿,踩著青石入了水。

緩緩走近魚多的地方,然後站定,待驚嚇的魚兒慢慢恢復了無人時的悠閒,遊至眼前,舉起手中的枝叉,一擊即中。

趙恪叉魚,雖不如有精神力的蘇梅來得快狠準,卻也是老謀深算,有的是耐心和毅力。他瞅準的魚兒,一般很難從他眼皮子底下逃生。

相繼甩了五條兩斤多重的草魚上來,趙恪又叉了四條巴掌大的鯉魚。

這個時節的鯉魚湯,最為鮮美。

收手上來,趙恪也不要蘇梅動手,拿了刀蹲在溪邊宰殺。

蘇梅拿了截柳枝逗水面上蹦跳的水黽,隨意問道:“趙恪,咱們什麼時候去市裡?”

說好要在市裡補辦一桌婚宴,請劉家舅舅、方叔他們吃飯的。

“過兩天可以嗎?我把手頭的事處理好。”

“好。”蘇梅甩了甩柳枝,“我想給大家帶點肉,海島的黑山羊要肉票嗎?”

“這個我來想辦法,”趙恪手下不停道,“一隻夠嗎?”

“不夠吧,”蘇梅道,“我和小瑜兒住院,舅舅家的族人怕打擾我們休息,沒去醫院看望,卻一個個都讓舅媽給我們捎了東西。”

“嗯,”趙恪把宰殺好的魚兒一條條沖洗乾淨丟進竹筐,提起道,“有幾家?”

“十來家。”

“走嘍,”趙恪招呼她上岸,道,“那就再增加一隻,不能再多了,多了打眼。你可以再選些海貨。”

“海貨要多了也打眼吧?”蘇梅笑道,“昨天我拿錢找海島送貨的負責人定了些乾貝、鹹魚和曬乾的海帶絲,準備給你媽、大嫂、二嫂寄去,再定,那量也不少。”

趙恪:“媽和哥嫂那裡可以先緩緩。”

“不要。”蘇梅搖了搖頭。

“怕她們嫌你不懂禮貌啊,”趙恪笑道,“沒事,我幫你解釋。”

“你可打住吧!”蘇梅前世雖然沒有結過婚,假期的電視可沒少看,每年寒暑假一開啟電視,轉個臺是家庭論理劇,轉個臺還是,裡面婆媳過招的橋段那是必不可少。

從而也就知道了,有時候,當丈夫的越在中間為老婆說話,婆婆越會心裡不舒服,她會覺得兒子白養了,這麼向著媳婦,“你幫我弄兩隻羊就成,其他事你別插手。”

“哈哈……”趙恪見她擰著眉一臉嚴肅,止不住笑著說了聲“好”。

畢竟結過一次婚了,他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白。

原還想著她沒跟婆家打過交道,有些事可能不懂,他來處理呢,現在看挺好的,能主動去做,想辦法解決問題,就算做的不夠好,不是有他的嗎?

兩人說說笑笑往王家走,經過韓家門前,陡然聽見一聲淒厲的慘叫從裡面傳來,蘇梅幾乎是下意識地一甩手裡的柳條擋在了趙恪身前。

趙恪:“……”

蘇梅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現在已不是末世,可沒有喪屍逮人啃食。

訕訕地收起柳條,蘇梅呵呵傻笑道:“我、我以為狼來了呢。”

“戰士們每天訓練的聲音那麼大,起床、吃飯、休息號吹得那麼響,哪只狼敢闖下山來。”

趙恪說罷,拉了她的手,穿過韓家門前,往後行去。

“哇哇……別打了——”

“嗚……爹、爹,別打我娘,別打我娘……”

聽著是二丫、大丫的聲音。

蘇梅回頭瞅了眼韓家緊閉的竹門:“不管嗎?”

兩個孩子長大了會有心裡陰影吧!

趙恪攥著她的手緊了緊:“忘了剛在辦公室寫的保證書了。”

蘇梅悻悻地閉了嘴。

“好了,別擔心了,”趙恪笑著一抬下巴,“吶,王營長過來了。”

王營長剛下班到家,聽到動靜撒腿就跑出來了。

張寧緊隨其後。

二人看到拉著手往這邊走來的趙恪、蘇梅均是一怔。

王營長揉了揉耳朵,韓家院裡的哭喊並沒有消失,他不解地看向趙恪:“趙副團長不去看看嗎?”

韓副營長畢竟是他手下的兵。

張寧也納悶地看著蘇梅,中午不還熱情地帶了大丫、二丫來家吃飯嗎?怎麼聽著兩人的哭嚎突然就無動於衷了?

“我和小梅下午被周同志告了。”

“啊!”夫妻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隨之異口同聲道,“為什麼呀?”

“說我們一個勸人離婚,一個阻攔人家夫妻團聚,意圖破壞軍婚,”趙恪好笑道,“小梅剛在軍部寫下保證,決不再插手韓家的家事。”

“這姓周的沒毛病吧?!”張寧氣得一拉王營長的手,“走,回家!”

“聽著打得挺狠的,兩個孩子嚇得不輕,”王營長遲疑道,“要不,我去看看,把孩子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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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爹媽都不心疼孩子是不是被他們嚇著,你操這麼多心幹嘛?”張寧拉著王營長不放道,“有這空閒,給我回家劈柴去。”

“啊——流血了,嗚……爹,我娘的頭流血了,別打了,求求你別打了……”

王營長一驚,甩開張寧的手,向韓家跑道:“我去看看,別出了人命。”

趙恪輕嘆了一聲,把竹筐遞給蘇梅,推了推她:“你先回去,我過去看看。”

走了兩步,趙恪腳下一頓,回頭對驚得臉色蒼白的張寧道:“你要是不放心,去山下田裡喚幾個戰士過來吧。”

“好、好……”張寧真是被嚇著了,她簡直不敢想象,一個丈夫能狠得把妻子的頭都打破,這是往死裡揍呢,跑了幾步腿軟得差點沒滑倒。

“我去吧。”蘇梅放下竹筐道。

趙恪看張寧一跑一滑,整個人抖的不成樣子,點了點頭:“嗯,下山路滑,小心點。”

蘇梅應了聲,扶住張寧道:“張姐你先回去,我去叫人。”

“小梅,”張寧攥著蘇梅的衣袖,指了指韓家,“我方才還聽周蘭叫,這會兒都沒聲了,不會是……”

“沒事,”蘇梅安撫地拍了拍她,“這裡是軍營,韓副營長不敢下重手。看你臉白的,也別去摻和了,趕緊回家吧?”

張寧怔怔地應了聲,轉身往回走,剛走兩步,捂著肚子便蹲下了,“小、小梅,我……我肚子疼……”

蘇梅五感靈敏,都衝出去幾步了,聽到聲音感到不對,立馬又折了回來。

“張姐,”蘇梅蹲下,看她捂著肚子一臉痛苦,伸手跟著一摸她的肚子,一片冰冷:“你是不是來例假了?”

“唔……是該來了,”張寧忍著痛,算了算時間,“過好幾天了,啊!痛,小梅我好痛,以前……”

張寧呼了口氣,斷斷續續道,“我以前,從來、從來沒有這麼痛過……”

“昨天你染棉線可能是受了涼,”蘇梅猜測道,“別怕!我幫你捂捂。”

說著,蘇梅輸了一毫絲異能到她腹部,幫她暖了暖。

張寧依在蘇梅身上,感受著腹部傳來的陣陣暖意,片刻笑道:“小梅你手真暖,好舒服啊……”

然而她話沒說完,韓家院裡傳來的一聲淒厲慘叫,嚇得她臉色陡然一白,繼而痛道:“啊——痛!小梅,我褲子溼了,你先扶我回去換條褲子……”

不然,等會兒有人來了瞧見,多難堪啊!

蘇梅隱隱覺得不對,下意識地展開精神力往她腹部一掃,嗯,多了個小豆芽!

怎麼會多了一個小豆芽呢?蘇梅納悶地想,不會是腫瘤吧?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就見小豆芽開始緩緩向下移動了,蘇梅陡然一驚,腫瘤會跑嗎?

這、這怕是生理課上講的孕囊吧?

蘇梅一隻手扶住張寧的肩,另一只手飛速脫下身上的雨衣,兜頭往她身上一罩,抱起人就往山下衝。

蘇梅雙臂很穩,張寧幾乎感覺不到任何顛簸,只是隔著雨衣,聽到風在耳邊呼呼刮過:“小、小梅……”

“沒事,”蘇梅怕嚇到她,經過韓家門口連王營長、趙恪都沒敢過去通知一聲,只抱著她飛快往山下跑,“你腹部太涼了,我覺得還是找老院長看看比較好。”

“我褲子髒了。”張寧捂著絞痛的肚子,擔心道。

“不怕,有雨衣蓋著呢。”

下山路滑,刺溜了幾次,腳下的草鞋就松,蘇梅抬腳甩掉,緊緊地環抱著張寧,赤腳狂奔。

田間墾作的戰士,抬頭看見,驚得一愣,“那不是蘇同志嗎?”

“是啊,不是聽說她有心疾嗎?怎麼還跑這麼快?”

“怕是出事了!”有連長叫道,“大毛、二牛,你們倆跑的快,快過去把她懷裡的人接了,送去軍醫院。”

“是!”

大毛、二牛應了一聲放下手裡的豆種,快步出了田間,撒丫子追在了蘇梅後面。

“衛慶國,”那連長又道,“你去找趙副團長……”

“連長,我方才從溪邊過來,看到趙副團長和蘇同志去了王家。”

“啊,趙副團長方才既然跟蘇同志在一起去,怎麼讓蘇同志抱著人往醫院跑?”

“不會是……”有戰士猜測道,“出什麼事了吧?”

連長一聽急了,家屬院建在半山腰,後面就是濃密的山林,別是什麼野物下了山,想到趙家的幾個孩子都在王家,王家還有一個老太太,嚇得丟下手裡的豆種,扛起鐵耙叫道:“走,跟我過去看看。”

一行人呼啦啦跑到山腳下,就見王營長揹著頭上包了厚厚衣服的周蘭,趙恪揹著大丫,抱著二丫下來了。

連長忙叫了人上前接母女仨人。

趙恪只當蘇梅喚的他們,把兩個孩子遞過去,交待道:“小心點,大的右胳膊骨折,小的頭上鼓個包,還有些發燒。”

戰士應著,小心地抱過兩個孩子。

“趙副團長,”連長擔心道,“是什麼山豬,野狼下來了嗎?”

趙恪莫名道:“什麼山豬,野狼?不是蘇梅叫你們過來的嗎?”

“不是啊,我們在地裡幹活,看到蘇同志抱著個人跑得飛快地往軍醫院的方向衝,還以為……”

他話還沒說完,趙恪扒開戰士就衝了出去。

周蘭伏在王營長的背上,痛苦地□□著,有戰士來接,就扯著王營長肩上的雨衣,哎哎叫疼。

“算了,”王營長道,“我送她過去吧。”

“王營長,方才蘇同志抱的,看身形好像是你愛人。”有見過張寧的戰士提醒道。

“啊,小寧!”王營長腳下一頓,回身問道,“她怎麼了?”

“不知道,”戰士道,“不過看蘇同志那麼緊張,應該是出事了。”

“啊,出、出事了。”王營長迷惑地眨了眨眼,不解道,“小寧身體挺好的,能出什麼事呀?”

那連長聽著這對話,再回想了下方才趙恪的反應,山上不像是下了野物,遂指著他肩上的周蘭問道:“她頭咋傷的?”

王營長:“韓副營長打的。”

“不,不是,”周蘭抬起頭,急道,“是我不小心碰的。”

連長打量了下週蘭的臉色,瘦瘦黑黑的,雖傷了頭,看著精神狀態還好,頂多就在醫院躺上兩天,好好地補一補唄,不是什麼大事,遂一拍王營長的肩:“讓衛慶國扶這位嫂子去醫院,你趕緊跑過去,你愛人要是沒什麼大事,有心疾的蘇同志不會慌得抱著人不要命地往軍醫院跑。”

“啊!”王營長嚇得臉一白,鬆開雙手,人就衝了出去,半晌他回頭道,“周同志就交給你們了。”

周蘭毫無準備,“撲通”一聲坐在了泥窩裡。

“衛慶國,扶嫂子去軍醫院,你們倆帶著孩子跟上,其他人再到田裡幹一會兒收工,”連長道,“我去王家看看老太太和幾個孩子。”

另一邊,大毛、二牛追上蘇梅,“蘇同志,是送人去軍醫院嗎?你別跑了,把人給你們吧,我們帶她過去。”

蘇梅心臟隱隱作痛,確實也跑不動了。

張寧聽著呼呼急喘的蘇梅,擔心道:“小梅,你放我下來吧,我又不是什麼大病,你扶著我慢慢走過去就成。”

她身上的衣服髒了,知道有人忌諱這個,遂不願麻煩戰士。

蘇梅安撫地拍了拍有些緊張的張寧,慢慢停下,封了張寧的聽覺,對兩人道:“你們倆誰跑的快,先過去幫我跟老院長說一聲,就說張姐動了胎氣。”

兩人互視一眼,大毛道:“我先過去。”

話音一落,大毛撒腿就衝過了農墾食堂前面的小坡,拐道奔向了軍醫院。

二牛伸手道:“蘇同志,我來抱著她吧。”

既是動了胎氣,背是不能背了。

蘇梅拍了拍張寧,繼而又封了她的五感,用雨衣從中一包,小心地遞了過去,“不用跑,走過去就行。”

蘇梅叮囑了聲,攥著張寧的手走在他身邊,細細一縷的異能源源不斷地順著交握的雙手,流向張寧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