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卿只是想逗一下他, 沒想到自稱謝大膽的某人反應會這麼大。
他的腰被對方緊緊勒住,謝時予溫熱的身體幾乎貼在了他的身上,頭也埋在他的後背, 柔軟的頭髮抵在他的脖頸上,有點癢。
一奇怪的感覺自兩個人接觸的地方,著四肢百骸蔓延。
席卿的身體不自覺地僵硬了。
他能感受到謝時予的身體在顫抖, 顯然嚇得不輕。
“沒東西,我嚇的。”席卿安撫道。
謝時予聲音顫抖:“真、真的嗎?”
席卿有點懊悔,聲音不自覺柔和了不少:“真的,不信你看。”
謝時予手抱得更緊了:“我不敢看!”
“......”
膽子這麼小,是生平所見。
其實謝時予膽子不算小,平常的時候, 讓他一個人走夜路都沒問題。
前提是不接觸這些恐怖的玩意。
只要接觸到了, 他的腦細胞就會非常活躍,瘋狂腦補, 能把他看到的全部復制粘貼到現實裡來, 自己嚇自己。
比如現在,他滿腦子都是剛剛恐怖遊戲裡,忽然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竄出來的鬼,就感覺他一睜開眼,就會有一隻鬼猛然竄出來,對他露出陰森森的笑......
光是想想,他已經瑟瑟發抖了。
路燈昏暗,這巷子偶爾有零零散散的路人經過,看到這抱在一起的兩個少年,看他們的目光都帶上了異樣。
席卿不知道他剛經歷了什麼,不過見謝大膽學實在怕得緊, 拍了拍他箍在自己腰間的手背:“相信我。”
許是席卿這話安撫作用太大,謝時予的腦子漸漸地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居然摟著席卿的腰,姿勢要多曖昧有多曖昧,漲紅了臉,趕緊放開席卿。
“抱歉。”
腰好細,手感好好——害怕之餘,謝時予內心閃過這個念頭。
緊摟在腰間的手放開,席卿心中滑過一瞬間的失落。
他垂下眼瞼:“沒事,走吧。”
謝時予亦步亦趨地跟在席卿身後,努力克服恐懼,等終於走出巷子,外面黃橙橙的路燈撒在身上,謝時予大大松了口氣,有回到陽間的感覺。
他發誓,他不來這個網咖了。
不,他要拉黑黑子!狗東西居然坑他玩那麼恐怖的遊戲!
然而,離開了那條巷子,並不代表有鬼會隨時鑽出來的感覺不見了,謝時予還是怕怕的。
席卿似乎能看穿他內心所想,問:“一個人敢回家嗎?”
好問題,他不敢。
可是他的臉剛剛已經丟得差不多了,現在再說不敢,以後他拿什麼臉追席卿。
反正打車,沒那麼恐怖吧,謝時予想著,正要硬著頭皮說這有什麼不敢時,又聽到席卿說:“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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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時予:“啊?”
“跟著我一起走吧。”
為了避免明天起來同桌沒了,他決定送謝時予回去。
在此之前,席卿要把給外婆買的餛飩送去療養院。
席外婆所在的療養院,就在離這條巷口不到100米的地方,旁邊就是個大公園,無論空氣還是風景都很好,鬧中取靜。
席外婆的居所是一個帶著客廳的大單間,看起來環境清雅,老人家雖然坐著輪椅,可精矍鑠,他們進去時,她正戴著老花鏡,在勾毛線鞋。
“小卿回來啦。”
席外婆聽到開門的動靜,用他們的家鄉話道,抬頭看過來,見到謝時予的時候愣了下,切換普通話問,“這是......”
“我學,謝時予。”席卿說。
謝時予這會兒已經緩過勁來了,加上這房子裡燈光明亮,那種隨時會有鬼從哪個地方竄出來的恐懼感總算消去不少。
他禮貌地跟席外婆打招呼:“外婆好。”
“好你好。”席外婆喜笑顏開地應道。
這是席卿上學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帶學來,席卿一直比較孤僻,獨來獨往,跟誰都不交好。
席外婆並不希望他這樣,她希望席卿能和其他孩子一樣愛笑愛鬧,有一堆朋友。
只是,生活環境所致,希望只是個希望已,席外婆現在只想席卿健康隨性地活著,其他已經無所謂了。
沒想到,他還會帶同學回來。
席外婆可高興了,“哎”了一聲,招呼他:“快進來坐。”
謝時予走進去,席外婆把一盤水果端到他面前:“來,吃水果。”
“謝謝外婆。”謝時予笑眯眯地說,從席外婆端過來的果盤裡拿了個砂糖橘。
他裝乖的本事一流,加上長得好看,笑起來更是如春日暖陽,跟席卿完全是兩個極端,席外婆可喜歡他了,好像她希望席卿有的樣子,在這個少年身上,都能找到。
席外婆主動跟他聊天:“跟小卿同一個班呀?”
“嗯,我們是同桌。”
“桌啊,桌好啊,小卿他太獨了,沒什麼朋友,難得願意跟他一起玩。”
謝時予:“不是,他特別好,我很高興能做他朋友。”
誰都喜歡自己的外孫被誇,席外婆聞言高興極了,謝時予見她一高興,又要伸手端水果盤讓他吃,忙找了個話頭引開她注意力。
“這鞋子真好看,您自己做的嗎?”他看放在她膝蓋上一雙沒勾完的鞋子,問。
“對,做給小卿的,他一到冬天腳就跟冰塊似的,我每年都要給他做一雙毛線鞋,看,好不好看?”
席外婆從旁邊的小籃子裡,把另一只已經勾好的拿出來給謝時予看。
她的手工很好,毛線是不老氣的淺棕色,整隻鞋子樣式簡單,卻一點都不土氣,看起來特別暖和,比外面那些機器織的還要好。
“好看,”謝時予指著鞋面上的圖案,新奇地問,“這個是海綿寶寶?”
“對啊,他小時候愛看這個動畫片,從小到大,每次給他做鞋子,我都習慣織一個這個花樣。”
說到這裡,席外婆一臉懷念:“他小時候,店裡有賣海綿寶寶的玩偶,很貴,我沒條件給他買,就照著電視上的樣子,給他在鞋子上織了個,他可喜歡了,嘴上不說,卻每天穿著鞋子坐在家門口,有人在面前走過,就把腳抬出去給人家看。”
謝時予想象一下席卿扎著兩個小揪揪,穿著繡著海綿寶寶的小毛鞋,坐在家門口,獻寶似抬起的小腳要人家看的樣子,被可愛到了。
天吶,很難想象冷漠的席卿,還有這麼軟萌的一面。
“外婆,吃飯了。”
席卿把已經沒多少熱度的餛飩倒大碗裡,放進微波爐裡加熱了一下,出來就聽到他外婆在講他小時候的糗事,繃著臉叫她。
謝時予忍著笑,起身幫席外婆推輪椅:“我推您過去。”
席卿把一邊桌子上的書筆放進書包裡,席外婆見狀,問:“就要走啦?”
“嗯,我送他回去。”
謝時予忙說:“我不急著回去,可以多陪陪外婆。”
——可以讓他聽到更多關於席卿小時候的事情。
然而,他這個想法立刻被席卿看穿了。
席卿單肩揹著書包,面無表情地說:“不然等下自己回去。”
自己回就自己......算了,他不敢。
走出這亮堂的屋子,他又要被打回原形。
謝時予和外婆道了別,跟席卿一起離開。
“外婆等下方便收拾碗筷嗎?”
席外婆一看就行動不便,坐在輪椅上,估計連水池都夠不到。
“有保姆。”
“哦哦。”
謝時予放心了,眼睛不自覺地瞟到席卿乾淨的球鞋,又想到了席外婆剛剛的話,嘴角的笑意怎麼壓不住。
他真的很難想象如此冷肅的席卿,穿上繡著海綿寶寶毛鞋的樣子。
就......很可愛。
他終於又一次從席卿身上看到了女孩子的特質,稍稍松了口氣。
這陣子相處下來,他真的快沒辦法把席卿當成妹子看了。
男友力比他還爆表。
席卿沒料到自己好不容易樂於助人一次,倒把自己的黑歷史給透了底,見某人那壓制不住的笑容,繃著臉:“笑我要講鬼故事了。”
現在謝時予壓根就聽不得鬼字,聞言渾身汗毛都炸了起來。
“好漢饒命!”謝時予能屈能伸,原地裝傻,“啊!剛剛外婆跟我說了啥,我怎麼不記得了?”
席卿:“......”
謝大膽,真有的。
席卿攔了輛計程車,先送謝時予回家,到了謝家的家門口,謝時予卻發現自己家的燈暗著,想起來今天謝爸爸謝媽媽去舅舅家吃晚飯了,沒那麼早回來。
“......”就很草。
謝時予終於見識到了某句老話:人倒黴,喝口水都會塞牙縫。
“小同學,到地方啦,是這裡吧?”計程車師傅停下車,問道。
他好想說不是。
“對,”謝時予抓著門把手,看著席卿,艱難地說,“那我......先回去了。”
席卿:“嗯。”
某些人,嘴上說著回去,身體卻慢吞吞的不想移動。
他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如果他藉口沒帶鑰匙,去席卿家苟一晚上,會不會被打死?
不過謝時予起碼的節操還在,大晚上的,無論是去女孩子家,還是邀請女孩子去自己家,都不太好。
他今天在席卿面前的表現已經夠丟臉減分了,不能再給他留什麼壞印象。
他磨磨蹭蹭地下了車,準備關上車門時,忽然聽到席卿說:“等下。”
謝時予立刻希冀地看著他。
席卿問:“今天的任務完成沒有?”
謝時予剛充上來的氣又洩了:“字還沒練。”
一天練10頁字帖,謝時予已經快吐了。
席卿點了下頭,隨即給司機付了錢,開門下車。
謝時予有點懵:“不回去了?”
席卿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去監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