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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0 紅蓮公子

酒味沖天,飛鳥聞香化鳳;

糟粕落地,游魚得味成龍。

這是一副楹聯,掛在醉仙酒肆的門匾旁,雖說聽起來口氣很大,可卻在經營數百年以來,卻從來都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妥。

醉仙酒肆,不止是在康城有,生意遍佈邊荒諸侯國,沒有人知道幕後老闆是誰,似乎數千年以前便就存在,跟尋常酒肆不同的是,這裡沒有高朋滿座的喧囂熱鬧,有的只是清淨淡雅。

這座酒肆,只對修真者開放,即便是達官貴人的身份,或者擁有萬貫家財,都是沒有什麼用的,若沒有價值不菲的靈石充當菜金,定然是要被轟出門外的。

正值午時,在康城的醉仙酒肆,已經有修真者陸續而來,在大堂裡各自找位置落座,雖說修真者可以辟穀,但卻難以戒掉口腹之慾,醉仙酒肆以品階不低的妖獸為食材烹飪,在滿足食慾的同時有助於修煉,可謂是一舉兩得。

而且,醉仙酒肆不止是吃飯的地方,也是修真者獲取消息來源的場所,這裡大堂裡有說書先生,便就是收集修真界奇聞異事,特別是最近發生的大事件,這些都是修真者感興趣的話題,同樣也是酒肆賴以生存的原因。

“青史幾行名姓,北地無數荒丘,前人播種後人收,說甚龍爭虎鬥!”

說書先生一拍驚堂木,手捻頜下長鬚,沉吟說道:“諸位道友,前文說到熟湖有莫名水怪出沒,今日來談宋國公的懸賞令,重賞搜尋十二味靈藥,五派金丹掌門已傳出命令,亦派出弟子在各地……”

說書先生雖說年邁,卻也有著築基修為,聲音似是洪鐘一般響亮,落在大堂諸位修士的耳裡,俱都是在靜心傾聽著。

在這時,酒肆的外面,傳來一陣老嫗的咳嗽聲,伴隨著越來越近的柺杖頓地聲,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婦出現在眼前,她佝僂著單薄的身子,拄著柺杖緩步的前行,一件破損的粗布道袍披在身上,一股莫名的氣息隱隱傳來。

這氣息並不是很難聞,但卻讓人不由蹙眉,因為那是死亡的氣息,好似剛剛要被入殮的屍身,生命力在不斷的流逝著。

“這位……”

掌櫃的連忙上前問話,滿臉都是拒之門外的神色,若非看出這位老嫗是修真者,早就當做叫花子轟出門外。

“老身……咳……有事。”

那老嫗劇烈咳嗽起來,卻在她說話的同時,從懷裡摸出一塊靈石來,隨手的便就扔過去。

掌櫃的正待要拒絕,可卻驚奇的發現,這居然是塊中品靈石,醉仙酒肆的入場費是八塊下品靈石,這已經超出十倍有餘,確實沒有拒門謝客的道理。

“道友,可有什麼事?”

掌櫃的是肥頭大耳的胖子,雖說修為並不怎麼高,可眼力見卻是不差,他完全看得出來,在眼前的老嫗不像是來吃飯的,她渾身透著死氣沉沉的樣子,似乎是有沉痾舊病,也不想這樣的人來店裡,坐在這裡都不免有些晦氣,畢竟樓上可是有大人物在。

“三樓的貴客,咳咳,老身有事找他。”

聽到那老嫗的話,掌櫃的臉色不由大變,那揣在懷裡的靈石好似燙手一般,被他連忙取出拱手想讓,肥胖的身體完全堵住門。

“道友,莫要胡說,本店打烊。”

掌櫃似是口不擇言,想要趕緊搪塞過去,卻豈料那老嫗急道:“這裡有他……他想要的東西,東來侯讓……讓老身來的。”

聽聞此言,掌櫃的神色微變,卻不知道如何是好,忽然耳邊傳來一道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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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她進來吧!”

在大堂裡,有一道人影施施然走下二樓,顧盼間風目流轉,那不怒自威的氣勢流露而出,大堂頓時間靜的落針可聞,連呼吸都似乎急促起來。

“是……是……”

掌櫃的額頭冒出冷汗來,他知道這是那位大人物的侍從,當下不敢有半分違拗,連忙的退讓在一旁。

包括那位說書先生在內,大堂裡的修士瞠目結舌,眼睜睜望著在那位美女修士領路下,那位老嫗緩步的走上樓去,柺杖頓地的聲音越傳越遠。

“啪!”

說書先生的驚堂木這才落下,神色不由的錯愕起來,但這不用採風便得來的題材,讓他心裡不由欣喜起來,已經在腦海裡構思情節。

三分實事,七分虛構,捕風捉影,藝術來源於加工嘛!

這時候,那老嫗已經來到二樓,能坐在這裡吃飯的,若非不是一派至尊,便就是朝廷顯貴,在往常通常生意不錯,此時卻是空空蕩蕩的。

“道友,你來自魯國?”

那女修士聲音清冽,宛若叮咚的泉水一般,落在耳朵裡說不出的舒服。

“你怎麼……”

那老嫗臉色微變,在宋國除東來侯以外,她的身份無人得知,且早年有恩於青靈子,作為父親東來侯銘記此恩,不會隨意洩露自己身份。

“你原本有望金丹,可惜被人破掉丹田,修為不斷的跌落,若是跌落築基中期以下,怕是壽元將至。”

那女修士聲音平淡,似是早已看慣生死,並不會為此生出憐憫。

在說話間,老嫗已經走到三樓,這裡宛若皇宮大殿,被裝飾的富麗堂皇,門前有四位老者肅然而立,好似四尊守衛大殿的泥塑雕像。

東鐵手、南天譴、西地風、北金刀!

老嫗身軀劇顫起來,東來侯說的沒錯,此人的確是神通廣大,竟將宋國四大掌門收為已有,心甘情願作為他的守衛。

看來,要幫自己完成遺願,他確實有這樣的能力。

“進去吧!”

那位女修士微微一笑,她似乎是得到指示,伸手朝大殿裡示意。

老嫗似乎有些激動起來,她快步的朝裡走去,推開那道虛掩的殿門,裡面陳設有一座宴席,只有兩道人影同席而坐,陽光從窗外傾瀉而盡,灑落在那兩道人影身上,似是披上金色的外衣,光芒耀眼萬丈,眼睛似乎都難以睜開。

這兩位修士不但修為驚人,而且應該都是久居高位,否則難以會有這般的氣勢,老嫗的神色有些恍惚,好像看到昔日道侶高高在上,那深刻在骨髓裡的淫威,讓她不由瑟瑟發抖起來。

“本座便是莫問天,道號無極真君,鄭國無極門的掌門,道友既是東來侯的朋友,卻不知有何要事?”

一道聲音不疾不徐傳來,好似潺潺清水湧進枯田,讓那老嫗行將土木的軀體,似是莫名的恢復生機,連精神都有些振作起來。

“妾身姓徐,先父是聖儒宗的煉丹師,他的遺物都在妾身這裡,莫掌門所需的靈藥,裡面應該會有。”

此言一出,似是平地起驚雷,此時同席而坐的不是別人,真是莫問天和鄭羽兒,兩人不由的相視一笑,卻都是欣喜不已。

“徐福?”

很快,莫問天便想到這名字,那可是聖儒宗七階煉丹師,也是大秦國最高水準的煉丹師,同魯國聖器宗的歐治子齊名,只是徐福實在醉心於煉丹,據傳在三十年前嘗試煉製結嬰丹,但是被地火燒身落得身死道消,可謂是魯國前所未有的損失,沒想到這位煉丹大師隕落以後,他的女兒卻落得這般悽慘狀況。

不過,卻也不對,鄭羽兒亦有此疑惑。

“徐夫人,尊父可是享譽大秦的煉丹師,他的遺物落在你的手裡,難道就沒有修復丹田的靈藥?”

鄭羽兒話裡的意思很明白,有煉丹大師的遺物在手,應當都是各類的靈丹聖藥,也不至於落得無藥可以的地步。

“先父遺留的納寶囊,被妾身藏在魯國某處,也並非是不想用,而是根本打不開。”

不過,這位徐夫人的一句話,便就立即打消兩人疑慮,徐福不但是七階煉丹師,也是修為強大的金丹真君,她的女兒不過築基修為,自然無法開啟遺留的納寶囊。

這一點,莫問天是深有感受,當年他只有築基修為時,在廢棄靈脈得到天坤真君的納寶囊,可是等修為提升以後,才好不容易開啟的。

況且,以徐夫人的修為而言,守著七階煉丹師的納寶囊,那確實非常的危險,看來她藏在魯國隱秘處,以此作為交換的條件。

“好,確實是本座所需,不知徐夫人想要得到什麼?”

七階煉丹師的遺物,此人曾經嘗試煉製結嬰丹,所需的靈藥異曲同工之處,說不得便有煉製化嬰丹的靈藥,莫問天根本不假思索,便就立即的答應下來。

“莫掌門,妾身所求的,也不過是想見小女一面。”

那徐夫人渾身顫抖,淚水似是湧出臉頰,有些哽咽道:“小女姓魯名紅蓮,十五年前離開魯國,再也就杳無音信,但有人說在狄國看到過她……”

話說到這裡時,莫問天眉頭微挑,若有所悟道:“姓魯,應當是魯國君室出身,而且名為紅蓮,可是那位失蹤的紅蓮公子?”

“是的,小女精通於幻化,時常女扮男裝,也是邊荒公子榜的紅蓮公子。”說到這裡時,徐夫人似是想起傷心往事,神色黯然道:“她的哥哥便是金蓮公子,同樣是邊荒公子榜人榜高手,可惜當年前往九指皇城,卻再就沒有回來過。”

“狄國坐擁五洲,方圓足有數千裡,想要尋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鄭羽兒嘆然說道:“在狄國尚且好,若是深入大戎腹地,徐夫人的所求,怕是難以完成。”

“能在有生之年,讓妾身見小女一面,倒也餘願足矣。”

話音落下,那徐夫人盈盈拜倒在地,只是以頭叩首相求,半晌都沒有說話。

“好,本座便答應你!”

莫問天微微的頷首,淡然笑道:“徐夫人,本座會派人給你療傷,你暫且留在東來府靜候佳音。”

“謝莫掌門,謝莫掌門!”

徐夫人顯然大喜過望,連連的叩首拜謝,才在地上爬起身來。

這時候,殿門卻被輕輕推開,那位領路的女修士緩步走進來,徐夫人耳畔傳來莫問天的聲音。

“徐夫人,這是本門長老唐景香,本座若是不在,有什麼事可找她便可。”

原來,這是無極門的長老,居然如此的年輕好看。

徐夫人頓時有些失神,在唐景香的護送下離開,說來也是有些奇怪,當她的腳踏步離開大殿時,渾身頓時傳來疲憊感,似乎生機從軀體抽離,險些都要坐倒在地,只能強打起精神來,蹣跚的緩步下樓而去。

此時的大殿裡,只有莫問天和鄭羽兒,兩人在這裡共進午餐,享受著難得的靜謐,修真歲月漫長無比,但這樣的時間卻是不多。

那日熟湖修煉,鄭羽兒思君心切,便就趕到宋國探望,兩人已經有數日不見,難得有這般的閒暇,拋卻任何的煩勞,只想好好的享受著難得時光。

白日,江山如畫,走遍江河山川,看遍霽月光風;

夜晚,美人如玉,芙蓉帳暖,春宵苦短!

雖然說是修煉陰陽爐鼎功,但讓莫問天奇怪的是,這位素來矜持的鄭國公,也太有些索取無度,這兩天都有些吃不消。

“問天,你想要的一個孩子嗎?”

鄭羽兒語氣似有期待,在她說出這句話的同時,那雙瞳剪水般望向窗外街道上,美眸裡似充滿憧憬,泛出母愛的光輝來。

街道上,不少孩童在嬉戲玩鬧,歡快的聲音隱約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