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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八章:關七爺的事

許舟舟從床上驚醒,周圍黑暗的環境告訴她,天黑了。只是不知道她這是躺了一會兒,還是睡了一天一夜。

她掀開被子下床,身上的衣服還是她之前穿的那身,只不過外面的厚衣服被脫掉了罷了。

前廳裡,顧瀾一直沒有回房休息,他拿著一卷簡書在看,大黃就趴在他腳邊陪著他。

聽到許舟舟的房門開了,他抬頭一看,就看到許舟舟衝了出去。

“娘子!”顧瀾喊了她一聲,丟下手裡的簡書就追了上去。

大黃本來也想追去的,但一想到家裡就剩年年一人,它又回頭趴在走廊上,默默地看起了門。

顧瀾追上了許舟舟,跟著她穿過黑暗的田間,一路跑到村子裡。

村子裡燈火點得最亮的地方,就是關七爺的家。

許舟舟走到院子前,院子裡坐著不少村裡的長輩,他們低聲說著話,一臉平靜。屋子裡,傳來微弱的抽泣聲。

看到許舟舟和顧瀾來了,院子裡的人都向他們投來了目光,蹲在院牆邊休息的關有田站了起來,朝他們走了過來。

“顧公子,顧家娘子,你們來啦!”關有田一臉疲憊,聲音嘶啞,還要帶他們進去,“去給七爺上柱香吧。”

許舟舟和顧瀾跟著關有田來到前屋,屋子裡躺著一副棺。旁邊,是關七爺家的兩個兒媳婦跪在稻草堆上守靈。

他們給關七爺上了香,然後就跟著關有田出去院子裡待著。

大夥兒圍在火堆旁,許舟舟一坐下,便有人開口問她:“顧家娘子,聽說你是最後一個見過七爺的人,是不?”

許舟舟點點頭,“七公不見的前一天傍晚,不知道他是碰見我的還是特意去找我的,我就跟他聊了幾句。”

“那他都和你說啥了?”他們小漁村的,一個都沒能聽到他臨終前的叮囑,反倒是這個外村的,替他們陪了七爺最後一程。

“一開始,七公是跟我道歉來著,說村裡大夥兒對不起我,讓我別放在心上。後來他又說了自己的事兒,說了關於他幾個兒子的事情。”

“他說,他的幾個兒子三十多年沒回來了,他想他們了,還說什麼自己怕是熬不過明年了......”說到這兒,許舟舟又是難過不已,這話她早該聽出來的。

“唉!”村裡幾個長輩紛紛嘆氣,“七爺命苦啊,七個孩子,出生死了兩個,剩下的五個就老大和老二娶了媳婦,其他三個現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沒法啊!窮啊!”另一個村民接過了話茬,回憶道:“俺還記得,三十多年前,七爺家吃不上飯,那三個小的偷偷跑去城裡,報了個名字就去了軍營,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那時候,他們還是託俺帶話回來,告訴七爺他們去軍營了,說什麼軍營裡有飯吃,以後就當沒他們幾個孩子了......”

村裡的老人們回憶著以前的事情,許舟舟和顧瀾就坐在一旁靜靜地聽,她這才知道,原來關七爺家還有這段往事。

三十多年前,那個時候正處戰亂,青魚城和魚鎮又是當時最苦的地方,戰敗了,這一城一鎮就讓先皇送人了。

在那個時候,關七爺的三個小兒子還毅然決然地報名隨軍,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他們都是值得尊敬的。

三個小兒子隨軍不到一年,朝廷又抽丁了,關七爺的二兒子抽中,也去了軍營。

後來關七爺的家裡,就剩一個大兒子,但不知道什麼原因,大兒子病了,這一病就要了命,七嬸也因此,倒了下去。

再後來,關七爺家裡,就剩他和兩個兒媳婦。兒媳婦人還是好的,對關七爺不離不棄的,一直在小漁村待到了現在。

許舟舟聽村裡的老人們說了一夜,第二天關七爺下葬之後,她和顧瀾才回了家。

回家之後,她在家休息了一天,晚飯的時候,她突然問顧瀾:“將軍,你們顧家是世代從軍對嗎?”

“是。”顧瀾回答她。

“那三十多年前,也就是先皇敗戰將魚鎮和青魚城送出去的時候,是哪位將軍領的兵啊?”她想替關七爺找一找他的四個孩子,說不定還有活著的。

“你是想找七爺家那幾個兒子嗎?”顧瀾一下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對她的這份心,他很欣賞。

“七公生前的願望就是能看一眼他的孩子們,雖然這個願望已經不可能實現了,但如果可以,我讓他們回來看看七公。”

“我幫你打聽打聽吧!”許久後,顧瀾才開口答應她。

三十多年前的兵,要找起來十分不容易,而且那時候死了那麼多不知道名字的人,仗敗後,又有那麼多人被軍法處置了。

要找幾個名不見經傳,又不識字,不能在衣服裡寫下自己的名字和住址,以防自己戰死沙場,無人收屍的盲丁,談何容易!

可既然許舟舟都向他開口了,那他自然盡力而為。

......

關七爺的事情發生之後,許舟舟和小漁村的人關係不再像以前那麼緊張了,在田間、在山下,她碰到他們出來挖野菜,都能和他們笑著聊兩句了。

村裡人對她似乎還是很愧疚,碰到她在地裡忙活,他們什麼都不敢說,也不敢問,只是簡單打個招呼就走了。

家裡的小烏雞也成功孵出來了,五六十只,就圈在許舟舟山坡上的那塊菜地旁邊,每天去摘菜的時候,她都可以把老葉丟到雞圈裡,讓它們啄。

山上的土豆秧子已經有她的腰高了,那一片土黃的山坡,現在已經變得綠油油的一片,和周圍的其他幾座山,格格不入。

再有幾天就過年了,本該輕鬆歡慶新年的日子,周圍的百姓們卻顯得愈發緊張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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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時間一天天地流逝,各村各地的人就越發難過,家裡頭沒糧,這個年還能過得好嗎?

光是小漁村和大漁村這兩個村子,這兩天就因為一塊野菜地起了衝突,雖然暫時被兩村村長壓下了,可兩村的村民們還是防著對方,對許舟舟土豆地旁邊山下的野菜地虎視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