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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追果溯因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像一張錯綜複雜的網,密集而龐大,任何節點都無法被替代,亦無法被複製。

用魔法扮演出的擬定角色終究無法媲美真品,在事實面前偽裝永遠只會是偽裝,與真物間有著無法彌補的差別。

何等可惜,人們並未擁有神明看透一切的視野,何等慶幸,人們至今仍用印象詮釋真實。

這就是最後一個了。

拔掉紮根於網中的最後一根宿疾,莉絲明白這將是她所見到的最後一場訣別。

解鈴還須繫鈴人,從何而起就應在哪裡結束,能夠讓這些酗醉者放下杯中極樂的人向來不會是她,而應是向他們獻上酒杯的人。

希望那邊能恢復原樣

亡者之境內的禍亂已經解決,剩下的就是該思考如何盡量減少消除極樂對特洛迪亞的影響。

已經全部結束了嗎?

看到莉絲從高度聚焦意識的冥想狀態中解脫出來,修其實已經大概知道了結果,亡魂們正在無聲訴說著平靜與祥和之詩。

它曾經做不到的事,現在被這孩子做到了,接過它的接力棒,描繪著未曾見過的未來。

嗯,我們已經盡力了,把能做的都做了。

這絕不能稱得上可以出現在一頁末尾可被人接受的休止符,能否使之圓滿,只能將剩餘的部分交給管理特洛迪亞的管理者了。

謝謝你們,然後......對不起。

對著數不盡的自由靈魂,莉絲鄭重鞠了一躬,滿懷歉意,這場鬧劇中唯獨它們是無辜的,被迫去傷害所愛之人,隨後再去經歷失去與離別,生者對逝者懷著隨時間釀出的懷念,而逝者也是如此。

相隔生死,思念被賦予上一層散發苦澀的遺憾。

對不起。

將眼前的狼藉盡收眼底,修對被捲入的所有亡者們予以更深的自責,尤其是對塞蘿,不過這次它會直視自身犯下的錯誤,並竭力避免讓亡者之境再次重蹈覆轍。

儘管這裡只是冥界中的一小塊碎片,可仍是它最無法割捨的地方。

讓您失望了,女王。

腦海中閃過一個背影,兩團藍色火光像被風吹散似的晃了晃,在深處又增一抹靛色。

接下來,就是這孩子的時代了,我還能做的,就是讓她成為像您一樣,為亡者們帶來真正安息的主宰。

讓我們去尋找吧,修。

純粹完整的修復之力浸入破碎的大地,讓地面肉眼可見地恢復成未被破壞前的模樣,只是這次平野上再不見那零星點綴在其中的芬芳。

尋找?

嗯,去找到其他碎片吧。

隨著莉絲雙手輕輕一揮,被修劃分給各個守護者的區域界限開始消失,漸漸地,沙漠接連起森林,跨越山巒後又見大海,亡者之境重新變回一個整體。

我無法想象到以前的冥界是怎樣的,也不知道那位如此吸引修的女皇究竟是怎樣的人,我只清楚這些都已成為過去。

既然無法再尋回,既然望塵莫及,那麼我想去創造一片全新的淨土。

它不是屬於我的私有物,而是屬於你,屬於大家共同擁有的希望。

有第一塊碎片,就很難不保證不會遇到第二塊,或許在這場旅途的最後收集到的仍是一堆無法拼湊出完整的殘屑,但是她相信,那也會早已經由這裡每個靈魂的手變成嶄新的模樣,那會是個不被過去束縛的新冥界,理想的結晶。

所以修,你會一直待在我身邊的,對嗎?

嗯哼,明知故問,它早就心甘情願地成為她的所有物了,在接受懲罰的同時,新的機會也隨之出現。

直到你對周圍一切都感到厭倦為止,我的女士。

它堅信自己不會迎來這一天。

而對如此瞭解修的莉絲而言,這就是以拐彎抹角方式說出的永遠,於是她莞爾一笑,活動了下肩膀並讓出了熟悉的位置。

撲騰著停在莉絲肩頭上,修第一次覺得這位置是如此地適合自己,不再有秘密需要隱瞞的感覺原來竟是這樣美好,連世界都彷彿明亮了許多。

離開你的朋友,會覺得寂寞嗎?

真正的救世主會在危機爆發時及時現身,並在解決一切後迅速離去,只留下被後世傳頌昇華的史詩,這是浸泡在歷史中生出的浪漫。

拯救冥界的那兩人如果也能看到這景色就好了。

沒能好好說聲再見的確有些小小的不甘心。

意識到魅魔少女的身體狀況正在每況愈下,對此束手無策的她們也只能相信對方的說辭,讓體內魔力所剩無幾並瀕臨失控的蕾溫帶著艾琳離開了這裡。

比起她們的擔憂,反倒是蕾溫對自己身體的狀況還保留著一定餘裕,似乎對行走在鋼絲上的現狀已習以為常。

於是,鄭重隆重的正式道別就此不了了之,現實亦是如此,不是每個英雄都能迎來屬於他的謝幕。

當被追問此次的報酬到底該如何支付時,被艾琳攙扶著的少女擠出一絲微笑用臉頰貼上了剛剛邁出第一步的女孩,微微張開嘴用口型做出了回答。

傾盡全部,此次得到的回饋也著實讓她心滿意足,甚至超出預料。

最後離開時,修交給艾琳一樣東西。

說著這是我們現在唯一還能拿得出手的,請收下吧,同時也請把這當做一件屬於我個人的委託,我相信你們會需要它的這樣的話,修把不屬於亡者之境的饋贈還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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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金卡的契約,就此正式結束。

不過不會感到寂寞哦,因為我知道我們不會忘記彼此。

我想,這就足夠了。

在迎來重逢之前,兩邊的燈塔會去照亮屬於各自的道路。

對了修,我知道了。

嗯,什麼?

關於哈克修茨的真正含義。

手持權杖,其上再也不需那顆從過去等待至今的頭骨,如今它也在這世界的某個角落帶著釋然安然入睡。

安息不是永眠,而是在靈魂層次上得到真正的平靜。

什!告訴我!

不行。

告訴我!

還不是時候。

喂,莉絲~~!

現在,就讓她們先小憩一下吧。

.............................

.......................

...............

.........

終於讓我見到您了。

直到這個男人出聲前,任何管理者都沒能發現它的存在,濃郁的生者氣息在海妖面前擴散,刻在靈魂上的顫慄感生生打破了她的困惑。

他是從何時出現在這裡的,又是如何來到的,他是連亡者都要畏懼的幽靈,悄無聲息地潛入他本不能踏入的禁地。

為什麼,哈克修茨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難道他可以如此明目張膽地欺騙主宰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想必他是有著人類外形,令怪物都要退避三舍,真正的潛伏者。

不必緊張,我不是和您為敵的敵人。

未使用任何遮人耳目的手段,可這男人的外貌與聲音就是無法在腦海中留下準確的記錄,與他有關的一切都成為了謎。

無法用異常來形容他的行為,因為他本身就代表著異常,用常理無法解析的悖論。

當然,我也不是您的同伴。

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他平淡話語中毫不掩飾的惡意,那是對惡行毫不猶豫的扭曲,同時擁有著異樣的自信......

不,他一定只是在一直行使著自己認為的正確之事,如果世界與他格格不入,那麼錯的一定是整個世界。

這個傢伙,某種意義上比陰影還要難以應付。

打定主意後,塞蘿不敢輕舉妄動,收回了自己以卵擊石般的殺意,等待對方的下一番說辭。

請允許我來進行自我介紹,畢竟這是世界唯一還能記得我的寶貴機會。

用嘴角輕笑的弧度掩蓋下面白森森的獠牙,男人看似不經意地向前邁開一步,渾然不覺中拉近著與塞蘿的距離。

艾倫史密西,一介無名的栽培者。

不可能想到,單純由字元組成,看似平淡無奇的名稱能夠成為避開神視之眼的帳幕。

此次前來,是希望從您這裡借得一方水土,以養育我費盡心血得到的寶貴之種。

我沒有你說的那種東西,雖然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手段來到這裡,不過如果不想被其他管理者發現處置,現在就滾吧。

至少,要等到哈克修茨察覺到這份異樣。

我沒有與您們這些傳說戰鬥的想法,因為我只是個除了栽培之外一無是處的男人。

從袖口中伸出的兩指輕輕一捻,一顆晶瑩剔透的硃色異物出現在指間。

您知道嗎,若要讓我這枚種子順利發芽結果,就需要特定的土壤,能讓它持續吸取到養分的苗床。

嗯,比如此刻您的內心。

摹地回過神來,他已出現在身前,封鎖掉所有能夠逃走反擊的縫隙。

我相信,您不會拒絕我的。

不給任何機會,塞蘿眼睜睜地看著那顆不祥的東西接觸到她的胸口,並不可思議地沒了進去。

到這個步驟為止,他已完成了此次的拜訪。

與此同時,侵入開始生效,僅僅是一個瞬間他就在海妖臉上看到了想要的感情。

煩惱,迷茫與憤怒,何等完美的沃土,它一定會茁壯成長,用您的靈魂作為養料,開出珍貴豔麗的絕世之花,並用辛苦孕育出的飽滿果實來回饋滋潤您的靈魂。

感謝您的配合,接下來,就請好好感受蠢蠢欲動,逐漸接受全新自己的美妙吧。

期待著,我們能有下一次見面。

種下因果的男人,面帶笑容瀟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