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站門口的楠楠再一次催促,“孃親啊,再不走我去學校真要遲到了。”
“我先走了,王爺好好品味書上的黃金屋顏如玉哈。”被他周身的寒氣嚇得心裡直發毛,曉棠留下遺言飛也似的逃了。
拖雷嘆了口氣,抱起兩塊磚頭定睛一看,一本漢蒙詞典,一本新華字典。
A市考古研究所
“棠少啊,總算捨得來看我們了。”以逗女漢子為樂的方圓一見到曉棠,馬上湊了過去,陰險地笑著,“是不是忙著跟阮大才子滾床單把哥幾個給忘記了。”
趁他偏頭之際曉棠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疼的他不住鬼嚎,“姐姐我剛休假回來,你再管不住嘴巴試試。”
“他消失了那麼久,你又休假那麼多天,這個自然,嘿嘿。”方圓皺眉喊疼還不忘調侃。
曉棠一凜,“你說阮霖,不是跟了所裡的考古隊出去?”
在所裡老中青各層同事面前,方圓說話毫不避忌,“嘖嘖,人都被你榨乾了還裝糊塗?”
曉棠紅著臉推了他一把,“正經點,自從那天發佈會他無故缺席後,我再沒見到他了。”
這下方圓也收了嬉笑的調調,“倒真不像他一貫搶著替人死的作風。”
“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
方圓不以為意地擺擺手,“嗨,你忘了去年我跟他挖楚國貴族墓葬群的時候,碰到那夥淘沙的要多厲害有多厲害,我都嚇得快尿了,那小子還不是雙拳敵n手給辦了。”
辦公室有人沒忍住竊笑出聲,曉棠頓時無語透頂,能把自己糗事當成頭條一樣開喇叭大肆宣傳的,也只有他了吧。
“我一直聯絡不上他。”
“訊號越差的地方挖的東西越好,A市的考古研究所多了去了,他比你還愛錢,一定是接了私活出去。”
話是這麼說沒錯,曉棠總覺得有些怪,“可是……”
“可是什麼?”一道飽經歲月深度的聲音響起。
曉棠錯愕偏頭,周教授陰著臉立在他們身後,“工作時間是讓你們開茶話會的?”
方圓臉色一變,留下一句我還要分析新出土的戰國文獻。很不義氣地腳底抹油閃了。
曉棠尷尬地看著面前的老人,“導師,我……”
周教授扶了扶眼鏡,以怒其不爭的惋惜之態說道,“阿棠,你怎麼能跟姓方的死小子一樣,所裡的未來是要靠你們的,擔子有多重,任務多艱鉅……”
等周教授訓示完畢,曉棠顫巍巍地掏出錦盒裡的玉,“導師,您能分辨出這塊玉的成色嗎?”
周教授摸出隨身攜帶的放大鏡比了好久,“這只是再普通不過的軟碧玉而已。”
“可這是元代的玉啊,做工太精巧了。”
“你憑什麼斷定它來自元代?”
曉棠噎住了,家裡住了個元朝人這事要她怎麼說?
接著是教授蒼白的嘆息,“阿棠,休假把你休傻了嗎?”
午後的日頭火辣辣的,在周教授那邊白討一頓罵後,曉棠獨自泡在文獻室。
啪地一聲,桌上多了份快餐。她茫然抬頭,竟是方圓。
“你還敢過來?不怕周教授?”
“大姐,教授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的,你看現在幾點了?”
阿,快三點了啊。桌上的盒飯冒著絲絲熱氣,曉棠由衷稱謝,“麻煩你了,方圓。”
“阮大才子不在,伊人的膳食問題自然歸我方二才子管。”
這孩子真的一誇就會飛。曉棠無力地搖頭,“吃飯還被你說成用膳?在我面前就別裝王侯將相了。”
不對,膳食?王侯?拖雷!怪不得她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楠楠中午還能在學校混,拖雷根本不會用煤氣,在家怎麼辦?
來不及多想,她立刻抄起提包往樓下奔去。
方圓朝著那抹急促消失的身影不住嘶吼,“誒,喂,不帶這麼隨地丟棄好人心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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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棠則直接踩足了油門飛馳回去,三步邁作兩步飛上樓梯,胡亂地翻出鑰匙開門,手上的鑰竟偏愛跟她作對,不聽使喚地左抖右抖,折騰好幾次才插進門孔。
焦躁著推開門,屋內一室的寧靜,窗簾外面毒熱濃烈的日光潑撒在茶几上,上面還工整地疊放著她留給拖雷的三本書。一切都跟她走的時候一模一樣。
踱動步子在廳內轉了一圈,沒人,臥室,廚房,廁所,每個地方都沒有發現他矯健的身姿,上次他不是躲到工作室了嗎?抱著最後一絲僥倖,曉棠擰開了那裡的門鎖。
裡面空蕩蕩的,除了她亂七八糟擺放著的冰冷器材,沒有丁點人煙的味道。
完了,大白天的一個活人說沒就沒了,是被人販子拐走了嗎?按理說他應該沒有那麼笨,但現在的壞人上門敲詐行騙的手段層出不窮,加上小區那個半吊子水平的治安能力。
曉棠越想越怕,雖然他本來就是憑空冒出來的,真消失了警察叔叔也不會上門找她錄口供,但是,如果他真的不見了,她的一系列未解謎團該怎麼辦?
可能只是無聊到樓下小區附近轉了轉,曉棠這樣自我安慰著下了樓。
一圈,兩圈,三圈,巴掌大的小區,商鋪,社群,樓道,每個角落她都轉了個遍。那麼高大的一個傢伙在人堆裡根本藏不住,可為什麼偏偏就不出現在她眼前?
不行,她要開車到再遠的地方找找,車鑰匙沒帶在身上,曉棠拖著疲累不堪的身子上了樓。
屋門洞開!巨大的希望促使著她疾步衝了進去。
又像之前那樣饒著小房子轉了半天,還是一片空白。這時她才發現,方才恍惚下樓的自己竟緊張得忘記了關門。
癱軟地跌坐在沙發上,跟他相處不多的幾日就像電影膠捲一樣回放在腦海深處,他的壞心眼,他的孩子氣,他的可憐相……還有,曉棠緩緩攤開緊握在手心的碧玉,如此珍貴的玉,她都還沒幫他查清楚那是什麼來頭,玉的主人竟然好意思玩失蹤?
樓道裡似乎悠悠傳來了腳步聲,曉棠怔忪著沒有回頭,她不想再一次品嚐失望。
直到敞開的門被人輕輕闔上,不遠處有人淡淡開口,“這麼早你就回來了?”
驚詫地轉過身去,真的是他!
幾乎是本能地撲了過去,“混蛋,你跑哪裡去了?”
拖雷喉頭一緊,“我只是到外面隨便逛逛。”
這副悠然恣意的清閒無疑傷到了曉棠,“逛你妹啊,老孃找了你幾條街知道嗎,你個王八蛋。”
懷裡的她眼眶紅紅的,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某王一貫淡然的臉色瞬間變了。
不是沒有見過女人哭,他那些鶯鶯燕燕的寵妃姬妾,哪一個不精於此道?千方百計流出些廉價的金豆,不過是卑賤地為了留他一宿。
望了望不算絕色的她,拖雷困惑了,沒哭比哭了還磨人,他甚至還看出她一直在壓抑著傷痛,可為什麼那樣的隱忍比無數動情的梨花帶雨還讓他難以自控?
發現自己的舉動不大矜持後,曉棠急急地從溫暖的懷抱裡抽身,一看拖雷還在痴痴地凝著她,面子有些掛不住了,“看我幹什麼?”
“咳,本王在想,女子說粗話會不會有傷風雅?”
被他這麼一逗弄,曉棠眉心不曾化盡的愁展成了彎彎的弧,“這裡的路比你們大都的路要複雜多了,以後別亂跑!”
“不必擔心,本王再不濟也是個王爺,丟不了。”
你還知道自己不濟啊!會不會走丟跟你那過期王爺的金字招牌有半毛錢關係!曉棠睨了他一眼,“算了,等下把家裡的鑰匙給你,只要你能找到回家的路,什麼時候願意出去找騙找坑請自便!”
“不用拿。”拖雷不假思索地說,出門之前他早就研究過門鎖的構造,若是沒把握開啟他根本不會貿然行動。
“你還能穿牆進來不成?我可沒有閒功夫天天回來幫你收拾爛攤子!”
她的氣急敗壞落盡拖雷眼裡倒有些喜感了,“脾氣太壞是宿疾,得好生醫治才是。”
這傢伙生來就愛跟她拌嘴嗎?曉棠剛想炸毛,不合適宜響起的手機鈴聲再次為拖雷開了路,十多個未接電話顯示的全是方圓,她連忙按了接聽,“所裡有事嗎?”
方圓平靜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詭異,“恩,很大很大的事。”
“怎麼了?”
“教授發飆說你翹班早退。”
曉棠無奈扶額,“你就不會幫我打掩護嗎?”
“打了,沒掩護上,差點犧牲了。”
“……”
眼角的餘光落在可能沒吃飯的拖雷身上,曉棠心一橫,“一切等我明天回去再說,家裡有些急事要處理。”
結束通話電話後曉棠轉頭,“飯吃了嗎?”
“沒”,沉思片刻的拖雷有些期待看向她,“你是要給我做方方的面?”
“行。”難得有人賞識她泡的面,她姑且為知己死上一次,讓周教授那些浮雲通通靠邊站吧。
泡好了面的曉棠又早早地忙活著晚飯,傍晚時分,曉棠迎接到的卻是一臉憂思的楠楠。
這個年紀的他根本藏不住事,曉棠捏了捏他耷拉的臉蛋,“你個小屁孩在愁什麼?”
楠楠看看她,又看了看不遠處的拖雷,“爸爸不在,老師要開家長會。”
“這算什麼,我又不是第一次去頂替你家長了。說吧,什麼時候?”
“下週二。”
父親的生日宴也在下週二,沉思片刻,曉棠到底不忍拂了孩子眼中的濃濃期待,親暱地摸摸孩子的頭,“放心,整天被你娘啊娘的喊,天大的事情也沒有你大。我一定準時到。”
楠楠興奮地點頭,頃刻間又滿是敵意地望向拖雷,“麻花叔叔不準去。”
曉棠有些哭笑不得,“他為什麼要去?”
楠楠大約誤以為拖雷非去不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停地甩著小腿在地板上蹭,還一邊哭著嚷著說,“我不管,我不管,他就是不準去!”
這孩子撒起潑來真的讓人沒有辦法。上次他使壞剪了拖雷的辮子,人家並沒為難他,氣不是都出到了小造型師身上嗎?女人心海底針,這孩子的心,比海底的針還讓人捉摸不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