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蝴蝶的思考
與蝴蝶的接頭並沒有出現任何意外，事實上，這個所謂的接頭，也不過就是在約定好的地點，將相處的方式由暗轉明而已——雖然蝴蝶是肯定感受不到這點的，但對於梁潔絮和已經跟在他身邊暗中保護了一星期的行動隊員們來說，卻是並沒有多大差別。
和梁潔絮他們時時緊惕，處處小心的表現不同，蝴蝶倒是顯得相當的輕鬆，雙方本來就認識，也就不存在什麼接頭的暗號了，就像是普通的小情侶約會一般，碰了面，在簡單的交換了一下資訊後，在蝴蝶的提議下，眾人便一同來到一家高檔餐廳，準備先用過飯，再進行接下來的行程。
這麼多人，當然不可能坐一桌，蝴蝶和梁潔絮找了個包廂，而其他的行動隊員則直接在包廂外面的大廳附近落座。
一見面，梁潔絮便梨花帶雨的撲在蝴蝶懷裡，將自己的委屈好一番傾訴——蝴蝶這次回來沒落在國內，整整一個星期沒有露面，這事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瞞得過去的，所以就算她不提，蝴蝶也肯定能想到政府在得知這一情況後，會是何等的震怒，而梁潔絮作為唯一的知情者，也必將承受這所有的壓力，所以，儘管不會道歉認錯，但他對於梁潔絮，卻也是很有那麼幾分愧疚的。
安慰了好一陣，梁潔絮見火候差不多，這半真半假的撒嬌也就見好便收，卻又逼著蝴蝶發誓再也不會這樣做了——雖說這蝴蝶的保證也並沒有多大的可信度，但這多多少少也是一個約束，心中有愧的蝴蝶自然也是無不應允，當即便賭咒發誓，倒是站一旁監聽的老趙等人欣慰不已。
不過，他們卻顯然是高興得太早。
就在梁潔絮的情緒恢復穩定，倆人開始聊起正式的話題之時，蝴蝶突然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問出來，卻是將眾人的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
“外面那些人，應該是政府的吧？”
怎麼回事？他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梁潔絮這女人還在暗中通風報信？
聽著監聽器裡傳來的聲音，老趙的臉色頓時就微微一變，雖說這行動隊的身份其實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但此時此刻，誰也摸不準蝴蝶心裡是怎麼樣的想法，更重要的是——這會不會是梁潔絮在故意挑拔蝴蝶與政府之間的信任？若是這樣，那這個女人可就真的是居心叵測了。
“你看出來了？”
令老趙更為驚怒的是：梁潔絮根本就沒有替他們遮掩，竟是一口承認，站在門口的兩名警衛也是立刻緊繃起來，甚至都已經作好了最壞的應急準備。
也就在這時，蝴蝶的回答才算是稍稍打消了眾人心中的懷疑，將氣氛重新緩和下來。
苦笑道：“能看不出來嗎？我又不是瞎子，你手下那些糙漢子，殺人放火是沒問題，可要論這保鏢護衛的細活，怎麼可能會有這樣高的水準？我看這些人的水平怕是都不比中央警衛團差了，明顯就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而且……政府既然已經懷疑到了你身上，又怎麼會一點防備都沒有的讓你出國？看他們對你的態度，也明顯沒有那種下級對上級的尊重，我這要是還猜不出來，那也太傻了吧？”
竟有這麼多的破綻嗎？
聽完這番解釋，老趙的臉色不禁微微一紅，卻也是松了口氣——既然問題不是出在梁潔絮的身上，那事情就還不算太糟糕，突然想到梁潔絮曾經意有所指的說過，讓他別太小看了蝴蝶，當時沒怎麼在意，現在想來，那時候這女人應該就已經預料到這一幕了吧？
確實，太小看他了啊！
誠然，蝴蝶的個性有其不成熟的一面，這也使得很多人都下意識的忽略了他在這兩年多的時間裡，實際上也是接受了許多專業性的訓練的，更別說他平日裡所見所接觸的全都是最優秀的精英，不知不覺間，其眼界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市井小民了，更重要的是：他性格雖然有些浮燥，但智商卻是一點也不低，更因為生活在一個資訊爆炸的時代，思維遠比這個時代的絕大多數人都要活躍……老趙是沒有經歷過專案組的時代，所以在這點上，他還真是缺少幾分親身的感受，以至於總是潛意識的將蝴蝶當成一個不懂事的小娃娃看待，否則，以他的能力，是絕不應該會犯這種低階錯誤的。
“別生氣了，他們也是擔心你的安全。”
“我真要生氣，就不會讓他們跟著了……”遲疑了一下，蝴蝶輕嘆道：“這次的事，我的確是有些衝動，想想，他們平時雖然是管得嚴了些，卻並沒有真正限制我的自由，我這麼折騰，怕是給他們又添了不少的麻煩吧……還有你，他們有沒有為難你？回頭我給他們解釋一下。”
愣了一下，梁潔絮溫柔笑道：“你能這麼想就好了，我沒事的，只要你平安，我就不會有事。”
這時，服務員也開始上菜了，因為只是便餐，所以倆人並沒有點太多的菜，只是各自點了一份西餐牛排，同時加了兩樣餐廳的特色小吃。
“味道還行。”
從牛排上熟練的切下一小塊放入嘴中，品嚐過後，蝴蝶給出了一個並不算高的評語……不過說實話，對於一個三餐幾乎都是國家頂級大廚來親自掌勺的人而言，能得到他一個‘還行’的評語，這家餐廳的廚師也真是足以自豪了。
只是，今天的蝴蝶，看起來卻好像是心事重重，沒什麼胃口。見他這幅模樣，梁潔絮卻好像是能猜到他的心事一般，輕聲說道：“你發的訊息我已經收到了，放心吧，都已經安排好了，過了今天，那幾個人就會為他們的罪行付出代價。”
蝴蝶點了點頭，對此卻是沒有太多的反應——時至今日，處置幾個黑幫的人渣，對他而言還真不算是什麼值得興奮的大事了，讓他悶悶不樂的，卻是另一樁心事。
沉默良久，連盤子裡的牛排都漸漸變冷了，蝴蝶終於忍不住問道：“你說……這香港黑社會的問題，能有辦法解決嗎？”
梁潔絮聞言卻是有些意外，一方面是因為這個問題實在太大，大得都已經超出了她的能力所能解決的範圍，二來，也是因為她沒有想到蝴蝶在意的竟會是這個……這實在是不像是蝴蝶的為人。
想了想，正色問道：“你所說的解決，是指什麼概念？像現在這樣將他們管束起來，將危害控制在一定範圍內，還是完全像內地一樣，徹底的根除所有黑惡勢力？”
沉默了數秒，蝴蝶輕聲答道：“香港也是中國的一部分，中國沒有黑社會，香港也不該有。”
說到這裡，蝴蝶轉頭望向窗外，繁華的街道上，到處都是忙碌的市民。
“他們，不該承受這一切。”
倒吸了一口氣，梁潔絮苦笑道：“你說的沒錯，可是……你知道這有多難嗎？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治安問題了，也不是單憑我們的力量就能做到的，如果真要說有誰能辦到，那也只能是政府！只有政府，才有這樣的能力和決心，但即便是這樣，這個問題也遠比你所想像的更加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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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冷笑：“有什麼複雜的？不就是兵匪一家，官商勾結嗎？”
梁潔絮瞬間無語，她剛剛卻也是忘了，蝴蝶在某些問題上的見識之廣，還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所能想像的，香港黑社會的問題之複雜，怕是中央的首長們都會為之頭痛，可在蝴蝶的嘴裡，卻是一句話便概括了。
嘆了口氣，蝴蝶卻又說道：“你說的對，這的確不是單憑我們的力量能做到的，我們可以殺十個，一百個大哥，但香港有多少黑社會？又有多少做夢都想著要上位的爛仔？我們終究是殺不光的……”
看著蝴蝶那情緒低落的樣子，回想起這幾日他去過的那些地方，梁潔絮心中一動，似乎明白了什麼。
“你想幫助他們？”
蝴蝶沒有回答，而是站起身來，緩步走到窗邊，看著眼前這繁華的都市和人群，卻是預設了這一答案。
望著他的背影，梁潔絮眼中透出柔情——這就是她的男人，他可以眼都不眨的下令殺掉十幾個與他完全無關的人，僅僅只是為了給一個他根本都不認識的女人討回公道，也可以為了那些素不相識的人的苦難而糾結得吃不下飯，翻手為雲，覆手是雨，雷霆雨露，皆隨我意，這才是有擔當的大丈夫。
沒有回頭，蝴蝶輕聲說道：“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我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這句話一出口，不光是梁潔絮，監聽室裡的所有人，也瞬間都豎起了耳朵。
蝴蝶卻是毫無察覺，繼續說道：“錢？曾經是我唯一的目標，但現在，錢對我來說，已經只是一個數字……好吧，我承認我是沒有馬爸爸有錢，但到了我這個地步，錢多錢少對我來說，真是沒有太大的分別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