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無面者
出乎李悅新的預料，蝴蝶這腦洞大開的計劃，居然還真的引起了上級首長們的興趣，在進一步確認了他的一些想法之後，很快，計劃就獲得了批准，同時，一批經過了精挑細選的精英，也隨之被劃分到了這個新的部門，由蝴蝶負責訓練。
……
走進課堂，看著面前排列得整整齊齊的隊伍，蝴蝶卻是皺起了眉頭——不是因為這些人表現得不好，而是太好了，好得過了頭。
一眼看過去，這裡每一個人都站得筆直挺立，紋絲不動，他們表情堅毅，氣質沉穩，哪怕對他的出現感到幾分好奇，卻沒有一個人發出半點聲音，或是做出任何多餘的動作，光憑這份表現，就足以證明這些人絕對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了。
但這樣的人，卻不是蝴蝶想要的。
想了想，蝴蝶問道：“知道你們是來做什麼的嗎？”
站在排頭的一名學員搶先答道：“報告，我們是來接受培訓的。”
“嗯，這麼說也沒錯。”蝴蝶擺了擺手，語氣輕鬆的說道：“放鬆些，這裡沒那麼多規矩，都坐下吧。”
聽到指令，學員們‘刷’的一下齊齊坐下，但每個人依然是坐得筆挺，保持標準的軍人坐姿。
蝴蝶捂著臉，有些不忍直視：“他們到底是怎麼選的人？”
聽到這句話，學員們明顯有些不服氣——說實話，這個計劃本身的密級並不算高，但因為涉及到蝴蝶，所以透過政審的這些人，幾乎無一不是各方面都絕對優秀，同時政治也絕對過硬的精英，這樣的人，哪能沒點傲氣？何況蝴蝶的模樣氣質，在他們看來，根本就不像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人員，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來貶低他們？
不過，不服歸不服，這些精英們基本的紀律性還是有的，倒不至於在課堂上公然的炸刺，不過蝴蝶如果不能在接下來的訓練中表現出讓他們足夠認同的素質水平，那他們這些人，也絕對是有無數的辦法在不觸犯紀律的前題下，給蝴蝶一些好看的。
緩過神來，蝴蝶倒也想明白了：雖說這些人的氣質表現確實與他所要求的不太一致，但設身處地的想想，政府也不可能真的給他派來一幫美分……沒辦法，只能自己多操些心了，而且能調教調教這些目空一切的精英，似乎也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
想明白後，蝴蝶看著學員，再次問道：“既然是來學習的，那你們知道自己要學的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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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學員們都答不出了，好在蝴蝶也沒指望他們能回答，自己就說出了答案。
“好了，大家的時間都很寶貴，我就不跟你們賣關子了，上級把你們選出來，送到這裡，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讓你們學會怎麼當漢奸，當洋奴。”
有些意外——聽到這樣的答案，學員們雖然表情有些動容，卻並沒有出現蝴蝶所預料的那種激烈反應，這讓他不禁感覺有些無趣，尤其是當他發現一些學員的眼神竟然開始變得興奮火熱之時，更是越發的疑惑。
話說，你們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隨手指了一名學員，說道：“告訴我，你是怎麼理解這項課程的？”
被指到的學員‘刷’的起立，大聲說道：“報告教官，這種偽裝技巧非常重要，它可以幫助我們進行滲透，隱藏，在執行任務時隱藏身份，或是進行長期的潛伏，這是每一個情報工作者都必須掌握的技能。”
好吧，我就知道問題是出在這……蝴蝶無力吐糟的想到，臉上卻是擠出一絲笑容，點了點頭：“說得好，但我得告訴你：你想得太多了！”
看著學員，目光緩緩從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蝴蝶認真的說道：“我不知道你們的上級是怎麼跟你們交待的，但在這裡，我要告訴你們：你們不是特工，不是間諜，更不是什麼潛伏的深海，你們就是漢奸，就是洋奴，就是忘了自己祖宗是誰的混蛋！”
“你們可能會想：這只是你們隱藏的身份，你們揹負這些罵名，是為了國家的利益，是為了完成組織的任務，是為了能獲取那些對國家有用的情報，但我要告訴你們，這根本就是沒有的事！你們是真的想多了！”
“再重申一次，我這裡不是情報部門，沒人指望著你們去跟總參和國安搶飯碗，你們的任務就是當漢奸，當洋奴，而且要當得比任何人都徹底，如果說別人當漢奸，只是給洋人下跪，你們就得搶著去給洋人磕頭；如果說別人跪拜洋人，可以忘記自己的祖宗，你們就得管洋人叫爹。你們要學會打骨子裡去崇洋媚外，要瘋狂的迷戀國外的一切，你們必須堅信，只有外國的才是最好的，所有中國的，都是最差的！你們要為自己豎立最大的人生目標：移民國外，而你們最大的怨念，就是為何會生在中國，為何會生了這麼一身黃皮膚，不能把自己給漂白。”
學員們的表情終於變得怪異了，不過大部分人依然還是對蝴蝶的這番話將信將疑——就算蝴蝶已經明確的告知他們，他們接受的這些培訓，並不是為了讓他們去玩什麼潛伏滲透，也不會讓他們承擔任何的情報工作，但這些話，卻也未嘗不能有另一種理解：
事實上，像他們這樣的精英，就算沒有幹過外勤，一些基本的偽裝技巧也都是受過訓練的，而幹這一行的人也都知道，最高明的偽裝，其實就是把自己從內到外真正的變成另一個人，比如讓你去扮演一個市井小民，那你就必須真正融入這個角色，學會以一個真正的市井小民的身份和心態去生活，誇張點說，這就相當於要給自己重新塑造一個全新的人格……所以，蝴蝶的這番話，其實也是可以用這種角度來理解的，而這，也的確才是最符合邏輯的解釋。
否則，組織上千挑萬選的把他們這些對祖國都無限忠誠的精英挑選出來，難不成還真的就是為了讓他們去當漢奸，當洋奴？如果不是為了讓他們打入敵人內部，這完全就說不通嘛！
看著學員們的眼神由疑惑再次變得堅定，蝴蝶就知道這些傢伙絕對又想偏了，想了想，他覺得還是把話挑明了更好，否則這幫傢伙怕是真要把自己當成００７了。
看著學員，蝴蝶緩緩說道：“當然，你們可能會問：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麼？答案很簡單，有一句話，我想你們應該都聽過：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愣了一下，學員們不禁都啞然失笑——這話他們還真的沒聽過，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理解這句話的含意：想想也確實如此，別的職業不好說，像他們這些幹情報工作的，一個不靠譜的自己人，有時候破壞力那真的是比最高明的敵人還大。
“所以……”蝴蝶雙手一拍，意味深長的說道：“你們的任務，就是要給我們的對手去當好這個豬隊友！我這麼說，你們能理解嗎？”
遲疑了一下，一名學員舉手說道：“報告，教官您的意思是：我們是要打入敵人內部，然後去伺機破壞？”
所以，你們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啊？難道我說得還不夠直白嗎？
蝴蝶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再說一次，這是最後一次！忘掉你們以前的那些職業思維，這裡沒有什麼特工，也沒有什麼邦德！你們的任務就是去當漢奸，當洋奴！你們不光是要自己當，還得動員別人去當，你們要不停的宣揚你們的那套崇洋媚外的思想，跟每個人宣傳，用盡所有的方法去宣傳，把那些沒腦子的，三觀不正的，仇視社會的，總之就是爹媽看了都嫌噁心的人渣，混蛋，賤人，都吸引到你們身邊，越多越好，然後帶著他們一起去歌頌外國的美好，唱衰中國的落後，教科書裡，電視劇裡，那些面目可憎的漢奸走狗，就是你們的榜樣，也是你們的目標！如果你們能夠做到，讓但凡是有點腦子和智商的人看到你們都想拿大嘴巴抽你們，那你們就算是成功了！”
學員們目瞪口呆，任憑他們再怎麼分析，也實在無法理解這是什麼樣的任務了，一名學員甚至忍不住對身邊的同伴嘀咕道：“這怎麼聽起來就像是要讓我們叛國？”
蝴蝶一拍桌子，大喜道：“說對了，就是讓你們叛國！你們現在就是要將自己想像成一個賣國賊，一個只恨賣國無門，賣身無路的洋奴！你們要想盡一切辦法去討洋人的歡心，不管他們是美國人，英國人，還是日本人，韓國人，只要是洋人，那就是你們的爹，如果有誰說他能幫你們辦移民，那你們就得把他當祖宗——保持好這樣的心態，那就沒錯了！”
愣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名學員遲疑著問道：“意思是說：組織上不會給我們安排出國的身份？”
蝴蝶翻了個白眼：“出什麼國？誰告訴你們要出國了？你們的舞臺就在國內……當然，如果真有機會，也不是不能向外面發展，但目前來說，這種可能性還是不大的，暫時還不用考慮。”
問題答完，氣氛突然變得沉默……這些資訊，學員們顯然需要時間去理解和消化，也不知他們能理解多少，畢竟蝴蝶的這個腦洞，實在是有些大過了頭，而蝴蝶，在剛才的講述中，突然也意識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在制訂這個計劃的時候，完全忘了考慮這些執行者的處境。
看著面前這一個個滿腔熱血，一心報國的精英，蝴蝶心中突然有些不忍。
正如他剛才所說，這裡沒有什麼特工，也不是什麼情報部門，相比起那些真正潛伏在敵人心臟的勇士，這些人將要承擔的工作，似乎是要輕鬆得多，至少在這個戰場上，不會有太多的腥風血雨，甚至都不會有什麼危險，但這並不意味著這份工作就真的有多輕鬆……事實上，它遠比一般的情報工作，還要殘酷。
想了想，蝴蝶緩緩說道：“同志們——今天是我們第一堂課，所以我最後一次這樣稱呼你們……我想說的是，這份工作，遠比你們所想像的還要殘酷，雖然它不會有太大的風險，也不會讓你們與親人分別，但你們所揹負的，卻比這要沉重得多。”
“從現在起，你們將變成另一個人，變成那些你們最憎惡，最討厭的人，你們要揹負各種各樣的罵名，你們要將自己的名譽踐踏在地，甚至就連你們的親人都不會理解你們的這種轉變，他們會以為你們真的變了質，甚至會以你們為恥，要與你們斷絕關系，而這份工作，又是沒有期限的，這意味著你們的名譽很可能一生都無法洗白。”
看著眾人，讓蝴蝶感動的是，哪怕他已經說得這般嚴重，學員們的眼中也看不到一絲一毫的退縮。
沉默了片刻，蝴蝶似乎是作出了某種決定，再次說道：“在這裡，我就不說什麼‘祖國知道你’的話了，鑑於你們這份工作的特殊性，以及工作的性質問題，在這裡，我向你們宣佈一條紀律，所以人都給我聽好！”
所有人瞬間起立站好，目視著蝴蝶，但蝴蝶接下來的這番話，卻是讓所有人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目視著眾人，蝴蝶一字一頓的說道：“如果有一天，你們最在乎的親人，無論是父母還是妻兒，他們因為你們的行為而對你們產生了誤解，而他們又無法原諒你們的話，記住！我作為無面者計劃的最高負責人，特許你們向他們有限的透露自己的身份和使命，必要時候，組織也可以為你們提供證明。”
看著眾人一臉目瞪口呆的表情，蝴蝶笑了笑，輕鬆的說道：“旁人的誤解，我沒辦法幫你們，因為這就是你們的工作，但親人畢竟是最重要的——記住我說的話，別給自己的人生留下遺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