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柒:“?”
聶馳清下喉嚨, 拋下年輕的隋家現任繼承人,頭也不回地出主控室。
展琛把隋柒領進門,同他解釋目前的狀況。
……
對終端機來說, 需要尋找並強制融合改造的,是遊戲中名為“s7”的個體。
符合邏輯要求、有經過任何篡改的天然物件原本有兩個——代號s7的人類,和使用者名稱是s7的賬號。
但在保守派和盛天成的不懈努力下, 時霽已經被抹和s7的所有聯絡。
終端機鋌走險, 在最後一刻下達指令,來不及親自確認,就緊急退出世界。
有自主意識監管的指令, 對唯一剩下的正確答案, 結果根本毫無懸念。
……遺留下的指令侵入遊戲, 強制抓捕唯一的一個帶有s7關鍵詞的賬號,並且把這個賬號改造成最優秀的僚機ai。
換成人類的語言, 就是隋柒的機甲號。
為表歉意,開發者特意趕發一款專享至尊皮膚,補償給在這次意外中受到影響的遊戲使用者。
隋柒看著亮閃閃的全新鑲鑽僚機:“……”
“如果不喜歡, 還可以改裝成其他造型。”
展琛做商城負責人做久, 很有經驗, 耐心和隋柒溝通:“開發者免費提供一次皮膚定製機, 可以任意挑選自己喜歡的造型,我負責建模, 修改到您滿意為止。”
隋柒和展琛不熟,本能坐直,有點緊張地提:“……能改回機甲嗎?”
“不能。”展琛歉意地溫聲說,“我試過,凡是不讓它做僚機的指令, 都被ai自行刪除。”
隋柒:“……”
展琛提出折中的處理方案:“我可以做長腿的僚機,類似莊隊長的款式——”
隋柒打個哆嗦,毫不猶豫:“不用!”
作為遊戲維護的臨時負責人,展琛被玩家駁回提議,有些遺憾,額外補償給玩家一個鑲鑽的1:100復原機甲手辦。
負責人盡職盡責,提供點心和酒水飲料,詳細介紹新賬號優越的效能和亮眼的外觀,又附贈一本《三天僚機駕駛》的指導手冊。
受害玩家恍惚地吃一肚子小蛋糕,喝三杯冰可樂,接受四十分鍾的僚機駕駛入門培訓。
受害玩家抱著手辦,帶著滿級鑲全鑽酷炫僚機賬號,拎著滿滿一紙袋免費蛋糕,飄飄蕩蕩離開春風般溫暖的主控室。
聶馳終歸不放心,特意一趟蟲族的指揮部,確認時霽還在好好地領著蟲子打仗,才徹底松氣。
時霽也察覺到剛才的動盪,他暫時還分不開身,摘下耳機聶馳:“副隊長,出什麼事?”
聶馳:“來看看你打仗。”
時霽猶豫下,懂事地再追,又新轉回激烈的戰局。
聶馳走到時霽的操作臺前,他有告訴時霽剛才究竟發生什麼事,也不打算再提那個有驚無險的任務,只是安靜地看一陣時霽的指揮。
俞堂說過,不準備再讓時霽接觸有關終端機的任何事。
……
時霽已經完全是個足夠優秀的指揮官。
聶馳忽然想起來:“對,是誰給你起的這個名字?”
他原本以為是盛家人起的,後來仔細想,又覺得盛家父子無論是心性還是腦子,都不像有能力起得出這種名字。
聶馳:“是你自己起的?還是——”
時霽:“是俞生。”
聶馳有點好奇:“俞生剛接管你的時候?”
時霽輕輕點下頭。
俞堂是在五年前接管他的,那時候的俞生和現在差別很,在不需要走劇情的時候,不愛說話專心工作,眼睛只有生人勿近的疏離冰冷。
但在盛天成把他帶辦理新軍籍前,俞堂卻主動把他叫醒,他有有什麼想叫的名字。
“我那時忘很多事,也不記得自己叫什麼。”
時霽說:“我不想改名,只想叫s7,怕改以後隊長找不到我。”
……當時的情形,時霽現在還能清楚地回憶起來。
俞堂被弄得很辦法,又不能在軍籍直接登記代號,只好折中取近似的諧音。
俞生不喜歡說話,也不喜歡被人妨礙工作,但還是耐著性子把一整本字典翻開,找到所有發音相近的字,一個一個讓他挑。
挑到最後,還是俞堂拍板。
“就叫時霽。”俞堂把字典合,冷冰冰嚇唬他,“再糾結就一天不準喝可樂。”
他被嚇得毫不猶豫地同意自己的新名字。
……
聶馳有些啞然:“俞生有有說過,為什麼要取這個名字?”
時霽:“說過。”
聶馳:“為什麼?”
“字典說,霽是雨雪停止,天空放晴。”
時霽:“俞生說,總該有放晴的時候。”
聶馳點點頭,說話,擰開瓶水放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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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科長送的那份聯名書,聶馳也籤名字,看過面的內容。
這件事和聯盟的改革有關係,也不對阻擊蟲潮起到幫助,更不能幫忙查詢出賣星際的幕後黑手。
但這是件必須要做的事。
新為電子風暴正名,糾正被惡意扭曲的錯誤觀念,讓人正解電子風暴的本質。
讓事情變回它原本該有的樣子。
聶馳給時霽規定下線吃飯休息的時間,正要離開,指揮部的通訊聯絡忽然響起來。
聶馳順手幫他點開影片通話:“有人找?”
時霽點點頭:“是蒲科長,之前和我約好的,盛熠想見我。”
聶馳蹙下眉,原本要出門的腳步停下來。
……他其實不贊同時霽再和盛熠有任何接觸。
盛天成被帶走後,聶馳也多多少少聽過有關盛熠的訊息。
原本認定是犧牲的英雄的父親,忽然被揭穿所有陰謀,甚至在他眼前變成蟲族,一度試圖對他進行攻擊。
這已經足以徹底摧毀盛熠的根基。
在被隋柒打暈帶回來以後,盛熠短暫地醒過幾次,不是渾渾噩噩地一言不發,就是歇斯底抱著腦袋痛苦地慘叫,神志都已經有些不清醒。
……
但聶馳依然認為,這已經不是時霽該負責的部分。
時霽剛被剝離那道程式不久,和剛從電子風暴中脫離的患者相似,意識層級的損傷都還有完全恢復。
時霽現在需要的,是徹底擺脫盛家父子留下的影響,不是還因為過錯位下被扭曲的身份糾纏不休。
“關係的。”時霽說。
聶馳不置可否,停下腳步,抱臂靠在門。
影片通話被接通,盛熠灰白恍惚的面孔出現在螢幕。
時霽溫聲:“找我有什麼事?”
“……你教教我。”盛熠的聲音嘶啞得厲害,“你知道怎麼對付這個程式吧?你教教我,它不準我,它逼我活著……”
時霽:“你想結束自己的生命嗎?”
盛熠眼底全是狼狽的血絲:“我這麼活著有什麼意思?”
他從過同身受,直到這時候,才正意識到時霽當初忍耐的是什麼樣的痛苦。
盛熠現在只想痛痛快快一百,低聲哀求他:“我知道錯,對不起,時霽,你原諒我,告訴我要怎麼做……”
時霽輕輕搖下頭。
盛熠瞳孔微微收縮:“你還恨我,想要報復我,是不是?”
“不是。”時霽說,“你是我的任務。”
通訊畫面,盛熠呼吸一窒,身體僵得動彈不得。
……時霽說出的,是他一直刻意讓自己忽略的事實。
他只是一項折磨時霽五年的任務。
特戰隊員要執行太多的任務,莊域給選訓的員做講話的時候,曾經對他闡述過特戰隊執行任務的原則。
在執行任務期間,專心對待每一項任務,務求嚴謹,不出任何差錯。
任務結束後,立刻回收一切注意力。
只有這樣,才能保證隨時可以用最佳狀態待命,隨時準備好接受新的指令。
對時霽來說,他也只不過是一項任務。
……今天是他的生日,是他成年的第一天,時霽的任務到今天為止,剛好徹底結束。
時霽說:“你放心,我以後不再管你。”
盛熠呼吸驟然急促,他臉色蒼白,身體控制不住地發起抖來。
時霽次和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還能徹底意識到,這句話究竟意味著什麼。
……他這些天一直在想一件事。
盛天成為什麼回來找他。
盛熠努力想要說服自己,盛天成是想再見他一面,可科部總研究所的結論卻徹底推翻這一點。
蟲族進化出的新能力是可以擬態成人類。
盛天成收集量盛熠的身體資料,已經完成初步建模——盛天成為什麼要這樣做,一點也不難猜出來。
如果那天特別行動小組有抓捕盛天成,讓他徹底轉化成蟲族,盛天成就有能力擬態成盛熠的外表。
相比於做一個被四處通緝、註定只能躲躲藏藏活著的犯人,盛熠的身份無疑要好出太多。
盛熠根本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他連威脅帶央求,讓蒲影帶自己見盛天成,歇斯底地質已經蟲化的父親打算對自己做什麼,佔據他的身份之後,是不是就要殺他。
那只蟲族被關在特質的合金監牢,像是根本聽見他的聲音。
……盛天成不是一點人性都有。
那一點人性,只夠支撐他因為盛熠接受那項假的特殊任務,又在展琛的威脅下能轉化時霽,退求其次,把時霽變成盛熠的觀察手。
可盛天成想到,所謂的“特殊任務”,居然是把他作為樣品交易給蟲族。
被轉化成蟲族以後,盛天成最放棄的就是礙事的人性。
他對盛熠早就有半點情,這次回來找盛熠,只是為讓盛熠給他找食物,讓盛熠幫他放哨,準備在徹底轉化以後奪取盛熠的身份,潛伏在人類中存活下。
如果storm小組有及時趕到,他就擊殺盛熠,奪取盛熠的身份。
“我知道錯……時霽!”
盛熠忽然回過神,撲到通訊螢幕前:“求求你,別不管我,我知道錯!”
他低聲哀求:“我只剩你,你別這樣,時霽,你要怎麼報復我都行……”
時霽輕輕搖搖頭。
他的語氣依然平靜溫和:“有很多人,用很力氣,才把我扯出來。”
聶院長想方設法地替他尋求接收單位,隊長替他擋掉外界的一切壓力。他已經想起過的事,想起自己正的父母,卻還因為手頭繁的任務,來得及回空軍基地見他。
俞生一點一點幫他修好身體、補全粒子,展長教他對付程式,幫他把僚機的ai儲存下來,做成海豚號。
他花在時霽身的精力,不是為讓時霽再跳回過的泥潭。
時霽被俞堂教過這件事,他記得很清楚:“我現在回來對你負責,就是對他的不負責。”
盛熠臉色灰白,胸絕望地起伏。
“我不教你怎麼結束自己的生命,也不是因為想要報復你。”
時霽說:“這個系統就是不準人這麼做。”
在和人類結合後,系統也依託人類的生命體存在,在徹底融合之前,人類的亡也導致系統的毀滅。
系統的自保程式嚴厲阻止這種事情的發生。
盛熠啞聲:“你怎麼知道……你試過?”
“我試過。”時霽說。
盛熠瞳孔凝凝。
“你父親曾經騙過我一件事。”
時霽:“他對我說,我的隊長和戰友全都犧牲,早就只剩下我一個。”
時霽並不是不能一個人活下。
他只是太想隊長、副隊長,想尖刀小組的其他人,他想知道,既然世界存在電子風暴這種奇異的維度,是不是也存在一個後的世界。
是不是只要到後的世界,就還有人來揉他的腦袋,還有人監督他吃營養健康餐,還有人把他笑著扛起來。
還有人來守住他的背後,和他並肩作戰。
盛熠艱難地張張,說不出半句話,定定立在原地。
時霽收回心神,轉向操作檯。
他給自己的時間已經用完,這是對這項任務進行的最後總結。
盛熠愣愣看著時霽的操作。
監控螢幕,鋪天蓋地的蟲潮對聯盟的首都發起總攻,人類防線只勉強支撐片刻,就全線潰敗。
忽然激烈的戰況,讓遊戲中的整個聯盟都瞬間陷入混亂。
聶馳抬抬眉。
……時霽這個決定也向任何人報備。
他以為時霽多少手下留情,給人類留下點希望,想到小s7長成s1,下手也帶隊長當年絲毫不差的風範。
“你在幹什麼……你要讓所有人都徹底絕望嗎?”
盛熠已經徹底弄不清時霽的想法,他臉色慘白,忍不住啞聲:“你到底想要什麼?你這樣——”
時霽:“我想要希望。”
盛熠錯愕地剎住話頭。
“要痛。”時霽說,“虛擬的勝利有任何意義。”
只有疼,才能有拼命掙扎著要改變現狀的動力。
害怕,才能敬畏,從盲目的自信徹底清醒過來。
如果在遊戲一切順利,皆歡喜地擊敗蟲族,俞堂一直以來的努力就被動搖。好不容易生出緊迫的軍方和民眾,都沉浸在虛幻的勝利,以為面對正的蟲潮也已經足以應付。
時霽從接手蟲族指揮部,就想過要在遊戲給出一個人類擊潰蟲族、順利保衛家園的成功結局。
盛熠的通話時間已經到頭,通訊被自主中斷。
聶馳走過來。
聶馳看著時霽的操作,到底忍住,壓著笑意咳一聲:“隊長現在應該又被一群老頭子圍著唸叨。”
時霽抿起嘴角,向旁邊讓出一半控制檯。
他身的時間新恢復流動,這兩個月被莊域和聶馳輪流盯著吃快樂成長營養餐,個頭又隱隱拔一截。
聶馳看著眼前年輕的storm小組組長,終於徹底放下心。
他和莊域一直擔心時霽受的影響,擔心時霽即使被剝離程式,也再回不到過能露出開懷笑容的時候。
現在看來,小s7哪是恢復。
守著俞堂和展琛的言傳身教,當年聽話的小觀察手成長得突飛猛進,比誰都有主意,全都藏在溫和無害的架勢底下。
他早就順利把年輕的小組長帶壞。
……
聶馳有半點心理壓力地賣莊域,加入對蟲族軍的操控,順手拉黑所有外界能夠聯絡的通訊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