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科研所。
儲存資料的終端機忽然受到了未知攻擊, 螢幕被大片灰色覆蓋,全部資料都變成了無法解讀的亂碼。
科研所前不久才經歷過一次黑客攻擊,經特地加固過網路防護, 沒想到這麼短的時內竟然又出了意。一切實驗被迫中止,研究員們對著徹底失去控制的終端機,急束手無策。
一團亂, 戴著口罩壓低帽簷的維修員拿出身份證明, 進入了警報迭起的機房。
……
所有顯示屏都變成了冰冷的鐵灰色。
維修員關上門,他過的空無形波動一瞬,專心修理電腦的畫面經覆蓋了全部監控攝像。
維修員手中的身份證明扭曲一瞬, 變成了張和螢幕同樣顏色的id卡。
他到終端機前, 把id卡放在識讀區域:“我是鍾散。”
鐵灰色的螢幕沒有任何反應, 維修員靜了幾秒,才又馴服地低下, 重新改口:“我是……稽核者。”
在他面前,螢幕上的亂碼始緩慢流動。
隨著這些古怪亂碼的流動,像是有極龐大的壓力憑空落下來, 空氣都跟著停滯彷彿凝固。
“我知道。”
稽核者額隱隱冒了汗, 語氣依然恭敬:“這裡的終端機不夠容納您的總資料庫。請您再忍耐一下, 我會儘快找到解決的辦法。”
“是電子風暴和背叛了我們的商城負責。”稽核者說, “他們——”
他還沒來及說完,猝不及防地悶哼了一, 臉色驟然蒼白下來。
稽核者受到了辯解的懲罰,不敢再多說,低承認:“……是我們的失誤。”
他們不僅沒能捕捉到電子風暴,反而被電子風暴找到了破綻。
他和中介沒能守住遊戲世界,讓遊戲世界脫離了終端機的控制, 管理員又被那張“蒲影的紙條”引出來,被電子風暴拿到了唯一有修改總科研所終端機許可權的鑰匙。
維度的全部支撐點都經被電子風暴摧毀,終端機還沒來及反應,被強行從穿書局拖下來,掉進了這片維度的分|身裡。
……
“你應當知道。”
一道音在雜音中響起來:“回收站被修改了。”
這個音格古怪,像是許多道音交疊在一起,低沉的成年男、滄桑沙啞的老、稚氣未脫的幼童、柔軟甜美的女,無數條線交織在一起,反而變成了某種格瘮詭異的機械音。
機械音低如同耳語,卻又像是柄泛著寒氣的尖錐,直接不可抗拒地鑽入聽者腦域:“他們用一道垃圾程式,代替了001號造實驗電子風暴。”
“那是中介的程式。”稽核者說,“他——”
那道音在他的腦域裡厲響起:“只要不是電子風暴,都是濫竽充數的垃圾!”
承受了終端機壓制許久的怒火,稽核者的腦域中瞬炸劇痛,脫力地半跪下來。
“……我問你,你要說實話。”
終端機還不準備這絞碎稽核者的腦域,機械音停頓了幾秒鐘,又緩緩響起來:“你還能控制001號嗎?”
稽核者的身體不自覺地打顫,他咬了咬牙,低說:“您答應過我……”
新一輪的劇痛在他腦域中炸,稽核者甚至沒來及痛撥出,經被另一道程式封閉了喉的帶。
“不要討價還價,用行動回答我。”
機械音古怪詭異,透著層疊森寒,像是能凍結他的整個腦域:“你還能控制001號嗎?”
稽核者眼裡流出灰敗的絕望。
……終端機口中的“001號”,是造電子風暴計劃第一個成功的實驗體。
到了電子風暴的核心粒子後,終端機曾經命令管理員提供大量類樣品,用以嘗試和那些粒子融合。
經過實驗,完整的類融合成功的機率為零。
曾經墜入電子風暴、失去一部分粒子的類雖然能和這些核心粒子融合,但並不能衍生出進一步的變化,出現造的電子風暴。
那些被剝奪了身份和命運,從殼裡倒出來的、藏在孤兒院的孩子,成了最合適的選擇。
這些孩子裡面,唯一成功的一個實驗體是封青。
他成功接納了電子風暴的核心粒子,但他的身體無法承受逐漸成長的造領域,終於在十七歲的那一年徹底崩潰。
三年後,封青被再次用剩餘的電子風暴核心粒子融合,重新活了過來,也重塑了領域,植入了終端機的控制程序。
封青徹底變成了001號,成為了終端機的第一個造實驗體。
001號的領域是一切封閉空,規則是剝奪一切不聽話的維度,異能是“電子風暴”。
“我還能控制他。”稽核者低說,“如果……我一定要控制他的話。”
“但這樣做有風險,我察覺到他的領域始反抗我了,有教給了那片領域不該學的東。”
稽核者音低微:“它好像看見了顏色……”
“命令001號,剝奪掉那些的維度。”
機械音對類感的脆弱毫無耐心,徑直命令:“如果不聽話,抹殺掉它的自我意識,我們經知道了造電子風暴的方法,以後還可以再做他的。”
稽核者微微打了個顫,他想要說話,又被那種致命的懲罰威脅著,把話一點點咽回去。
終端機的懲罰極端殘酷,稽核者早經被徹底磨淨了反抗的念,重新把低下去:“是,我這去做。”
機械音憑空消失在了他的腦海裡。
稽核者吃力地站起來。
他心裡很清楚,終端機雖然不再耗費能量和他交流,但依然在看著他——他甚至能察覺到那種屬於機器的、毫無感情的冰冷監視,無處不在,永遠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中介和管理員都一樣,他們都早經後悔了當初的選擇,可沒有任何再有機會更改和退出。
沒有能違背和終端機簽訂的契約。
稽核者艱難地張了張口,念了個名字,他幾乎像是沒發出任何音,一道影子卻悄然在他面前浮現。
和封青同樣長相的影子出現在他面前,目光依然一片空洞,身形卻經比之前又凝實了一分。
“有不聽話。”
稽核者啞說:“小封,去吞噬掉他們。”
影子一動不動地站在他面前,像是根本沒聽見他的話。
“他們在孤兒院,你不記了嗎?”
稽核者無攥了攥拳,繼續低誘哄:“是你的家,你最喜歡的那座孤兒院……你想把他們都留下的,可他們現在不聽話,要逃跑了。”
“你吞噬掉他們,他們會留下來陪你了。”稽核者說,“不這麼做的話,他們都會。”
“他們都會,只剩下你一個。”
稽核者艱難地吞嚥了下,他不想用最後的辦法,繼續說下去:“你——”
“……一個?”影子問。
稽核者的身體激烈震顫了下。
“只剩下,他一個。”
影子的語速很慢,他像是在一點點學習類的語言,吐字從含混到清晰:“你為什麼不陪他?”
稽核者的呼吸徹底停滯,他愕然盯著面前封青的影像,臉上驟然消失了全部的血色。
這個影子是他正在製作的“封青”。
封青原本的身體經崩潰了,他一直在搜尋封青剩餘的粒子,只要這些粒子被遊戲世界的領域徹底吸收,他的封青也會回來。
可這個封青應當是新生的、沒有經過任何資訊輸入的,等粒子收集完成,他會把儲存下來的十七歲封青的資料全部輸入進去。
封青自己的量意識的確偶爾會殘留在粒子裡,發出他聽不懂的音,可那種情形卻顯然和眼前的完全不同。
“你是遊戲世界?”稽核者恐懼地後退,“你怎麼學會說話的?!”
“有教我。”
影子停頓了下,他說的話正在越來越標準清晰:“是朋友。”
稽核者的瞳光驟然凝滯。
……封青曾經給孤兒院的弟弟妹妹們買過識字的讀本。
他幾乎不認識字,被領養後吃盡了苦,他不想讓自己的弟弟妹妹也受這種苦,偷著打工攢錢,買了不書,託鍾散以捐贈的名送回了孤兒院。
這裡面有一大半送進去沒被拆封過,還裹著密封的塑膠皮。
可還有另的一部分,是繪本、啟蒙課本和字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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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核者忽然察覺到不對,他撲到終端機前,輸入了自己的id,打早無觀看的遊戲直播。
他難以置信地盯著直播畫面。
……那些被關在孤兒院裡的玩家,正翻著啟蒙繪本,一字一句地教遊戲世界說話!
電子風暴會產生自我意識,造的電子風暴也一樣——在他沒有留意的時候,遊戲世界經生出了完全獨立的自我意識,甚至利用封青殘留的碎片記憶學會了說話!
終端機無疑也經發現了這件事,機械音在他腦海裡嚴厲地響起來:“立刻格式化001號!完成這次任務後,回收它的全部粒子!”
稽核者還在遲疑,終端機卻顯然早失卻了全部耐心,充滿威脅意味的強悍力量經填滿了他的腦域。
稽核者急促喘息著,冷汗淌落下來。
他的確製作了格式化001號的按鈕——只要按下去,遊戲世界會被徹底重置,變只知道完全服從命令。
但同時,這樣也會抹殺掉屬於封青的粒子最後的痕跡。
他想盡了辦法救封青,他把按鈕做成了很漂亮的戒指,只要封青肯回來,回到他身邊,他會把這枚用於自保的按鈕永遠交給封青保管。
……
稽核者絕望地閉了閉眼睛。
他像是做了場很長的夢,長到他經徹底在裡面耗盡了全部的感情和偏執,長到經不再記為什麼會進入這場逃不脫的噩夢裡。
他經沒有力氣再下去,只想要醒過來。
稽核者靠著牆站穩。
……他的[game over]卡牌被電子風暴奪了,但格式化的按鈕還在,只要按下按鈕,這場夢能醒過來。
他艱難地動了動右手,覆上左手的無名指,想要啟動藏在那枚戒指裡的關,神色卻忽然徹底凝滯在臉上。
他驚恐瞪圓了眼睛。
“不可能……之前明明還在。”
稽核者用力捻著自己的每一根手指,他臉色煞白,錯愕地盯著遊戲世界的影子:“你拿了我的戒指?!為什麼,你怎麼會——”
遊戲世界不可能知道那是格式化的按鈕……可遊戲世界為什麼會拿他的戒指?!
“你教過我,喜歡的東可以是我的。”
影子說:“我喜歡它。”
“給我!”稽核者厲喊了一句,他察覺到自己的態度失控,盡力緩和下語氣,“把它給我,你要這東沒用,聽話,它對我很重要……”
“我不。”影子向後退了退,“我要把它送。”
稽核者的身體狠狠戰慄起來。
他引誘遊戲世界吞噬玩家,引誘遊戲世界把玩家製作成卡牌,他教給遊戲世界掠奪一切自己喜歡的資源,可沒想到有一天居然被奪了自己保命的按鈕。
他看著遊戲世界,像是看著一個自己親手製造出來的怪物,眼裡滿是恐懼,拼命向後退:“不是這樣——不該是這樣……”
終端機厲命令:“把按鈕搶回來!”
稽核者無法違抗終端機的命令,他身不由己地撲過去,想要奪回那枚按鈕,卻撲了個空。
“它好看,我要送給朋友。”
影子握著那枚亮閃閃的戒指,輕巧避了他的動作,伸手拉了扇“門”。
玩家們贏了捉迷藏的遊戲,孤兒院被從回收站完整剝離出來,孤兒院院長的資料代替它填進了回收站,成為了回收站的負責,永遠被關在了只有灰色的世界裡。
這是遊戲世界最後的核心部分,它的領域經徹底進化完成,可以任意讓進入和離領域。
像它能給稽核者後門,讓稽核者暗中出來找終端機一樣,客只要想,也可以隨時從門裡出來。
俞堂從門裡出來,和終端機打了個招呼。
展琛的身影分毫不差地出現在俞堂身畔,他朝遊戲世界和氣地彎了下眼睛,掌心裡變出一碟熱騰騰的小蛋糕,伸手遞過去。
遊戲世界一口吞了小蛋糕。
它剛學會了要回禮,把戒指取出來,放在空碟子上。
“禮物,送朋友。”
遊戲世界很聰明,什麼都學很快:“他們好甜,我覺他們要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