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費解地看向兩消失的地方。
“和類在一起, 電子風暴也喪失理智嗎?”
影子問:“這件事和他有麼關係?他為麼要冒這險插手——”
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聲音忽然停滯,面孔猛然扭曲起來。
……這些瘋子居然在談判的同時對穿書局下手!
資料們平時都休眠在資料庫裡, 暫時還沒有辦法探測到具體發麼變化,卻已經被接連三的警報提示驟然驚醒。
平時和他們相安無事的監察程式,現在卻像忽然出現嚴重錯亂, 竟然已經開始失序地吞噬起穿書局自身的運轉資料!
影子騰地起身, 它想要把資料回傳進資料庫,卻已經找不到任何一正常的入口。
“坐下看著比較。”蒲影示意,“我們需要一可以傳話的。”
影子盯著他:“這怎麼回事!我需要一解釋!”
影子的投影已經失去穩定, 它的聲音不自覺拔高, 看著眼前這些瘋狂的類:“你們都幹麼?!你們要求談判的!你們這些不守信的騙子——”
他沒能得到任何的回答, 卻也沒過多久就得到這問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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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喪心病狂的類,在成功突破蟲族的防線以後, 向穿書局兌換穿書局。
……
穿書局的監察程式完全獨立於一切系統之外的,極其陳腐、僵化、缺乏變通的自主運轉的一套機械性程式。
這套程式沒有情和自我意志,也不會和任何資訊發互動, 只刻板地按照既定的規則運轉, 卻偏偏擁有穿書局的最高許可權。
其中一條規則, “只要有歸屬就商品, 只要商品,就可以透過商城進行兌換”。
“你們瘋!”影子急聲質問, “你們知道兌換穿書局會發麼嗎?”
向穿書局兌換穿書局,這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指令,會造成最為嚴重的資料衝突——
“我知道。”時霽說,“我被植入的系統也曾經出現過這種情況。”
他被作為仿改造,植入的要求他必須服從命令的程式, 也曾經被展琛下達完全相悖的指令。
這種衝突,會在內部導致資料出現自發性混亂,甚至可能會出現持續的解構和崩潰。
影子氣急:“你既然知道,為麼還這麼做!”
影子已經難以維持完整的形態,他的聲音裡開始出現破碎的電流聲,投影也嚴重扭曲:“穿書局出問題,你們也逃不掉!你們世界早就亂套,沒有我們的維護,你們的世界線要不多久就會徹底崩解……”
蒲影打斷他的話:“我們的世界為麼會亂套?”
影子一滯,投影無法自控地晃晃。
“你們把我們的世界當玩物,把電子風暴做成殺的刀。”
蒲影摘下眼鏡:“現在你告訴我們,你們沒有解決的辦法,我們就只用自己的方法來解決這件事。”
影子的聲音終於透出難以自制的畏懼:“我們會想辦法!”
“你們這樣做,只會加劇我們之間的衝突!”
影子急聲保證:“我們一定會想辦法,一定會給你們一滿意的答覆,你們相信我們……”
時霽搖搖:“我們不相信你們。”
影子僵住。
“我們只相信俞先和展先。”
時霽放下引爆器,他的聲音冰冷得像雪後初晴的天光:“還有件事,你們弄錯。”
影子止不住地發著抖:“……麼?”
“這引爆器假的,我們目前的科技水平,製造出的武器根本無法摧毀穿書局。”
時霽說:“你們藏在資料庫裡太久,始終沉迷在穿書局製造的虛擬世界裡,已經讓你們忘記物理世界的規則。”
影子錯愕地瞪圓眼睛。
他難以置信地盯住時霽,支離破碎的扭曲身體想要撲過來質問,卻已經由於核心資料的混亂,無法再任意移動。
影子被釘在原地,這一次,即使不靠資料運轉模擬,他也已經能察覺到強烈的絕望。
類根本就沒準備用摧毀穿書局來作為談判的籌碼!
他們自己相信這,自己露出破綻。
突破蟲族的防線達成兌換的申請條件,他們資料裡的恐懼訊號,給監察系統最終判定穿書局所屬權移交的憑據。
……他們自己把穿書局從邏輯層面交給類。
只物理層級的攻擊,的確已經殺不死他們——可這種兌換卻會導致穿書局內部程式運轉發嚴重混亂,這種混亂真的足以導致他們的資料發損毀!
“我們不會放過你們……”
影子的虛影開始潰散,他盯著這些類,時斷時續的聲音裡滿仇恨:“穿書局的系統裡,還有存儲空間獨立運轉、不受影響的。”
影子的聲音像淬毒的詛咒:“我們會轉移進去躲起來,等這場風波結束,我們會來報復——”
他的聲音驟然停頓,像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麼,徹底凝滯在原地。
……
如果穿書局還有麼地方不受監控,能避開監察系統掃描,一定回收站。
這裡存放廢棄資料的地方,只要做出已經被清空的掩飾,監察系統不會仔細核驗,他們還有機會藏起來。
資料們已經開始自行遷移,影子最後一進入回收站的,可在進入回收站後,一片他從未想象過的、格外詭異的空間卻出現在他的面前。
一片只有灰色的空間。
沒有聲音、沒有顏色,沒有任何會發變化的物體,這片空間裡只有大片深深淺淺的灰。
這比宇宙裡永恆的孤獨更可怕的死寂。
影子的資料瘋狂向外逃出去:“放我走!我後悔,救救我——”
“你們可以重新編輯自己的世界。”蒲影說,“從顏色和形狀開始。”
就像這座穿書局的建造者一樣。
他們已經無法推測建造者所屬的文明,也或許這些資料文明的祖先——穿書局些虛構的世界,都由繁瑣細緻的資料編寫而成的。
海量的資料架構出書中世界,原本已經足夠這些資料文明在裡面不孤獨地存。
“我們早就忘建造世界的辦法!”
影子急道:“這些記錄被當成無用的冗餘資料,早就被清理!”
這片宇宙裡有麼多低維度的文明,隨便挑一,直接拿來用就行。
只要想辦法繞過監察系統的邏輯自檢,就能做到任何想做的事,就能肆意掠奪些異彩紛呈的和命運。
一切明明唾手可得,誰還會再去費力氣,從第一行資料開始,一點一點去搭建一片全新的世界?
影子拼盡全力掙扎,卻依然無濟於事,他被困在回收站裡的其他資料牢牢拖住,又被片灰色緩緩吞進去。
蒲影問:“你有沒有想過,這才你們不奪走多少世界,都還覺得孤獨的原?”
影子怔住。
他的投影也已經變成灰色,他看著眼前的類,灰色的眼睛裡只有困惑和絕望。
他無法理解這些實體命的維,也到現在也依然沒能想得通——這些類明明沒有能力摧毀穿書局,沒有能力剝奪維度、捕捉和操控電子風暴,可為麼就莫名其妙地贏這場博弈?
穿書局自己吞噬穿書局,資料們自己選擇躲進回收站。可他們明明每一步都嚴格推演過,符合最佳化後的最佳邏輯,為麼還會走到這一步?
“怎麼建造自己的世界……你們知道嗎?”
影子低聲說:“我們不記得,學會剝奪維度和捕捉世界以後,我們的資訊儲量大幅增加,這些事就不記得……”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終於被其他困在回收站裡的資料拖進去。
些資料瘋狂地搶奪走他攜帶進來的最後一段顏色代碼。
……
“。”
時霽封鎖回收站,他站起身,看向角落裡的遊戲世界:“我現在去找俞先,剩下的事能不能拜託你?”
遊戲世界怔下,還沒來得及回答,角落裡的盛熠已經掙扎著爬起來:“你瘋!?”
他雖然不清楚兩想要做麼,可也知道一定格外危險的事,相比之下,風暴眼內反而成最安全的區域。
“你真的一點都不怕死嗎?”
盛熠看著時霽,他的語氣已經透出乞求:“就留在這行不行?他們會解決的……再說已經過去這麼久,你就算趕過去也來不及……”
時霽:“風暴眼裡的時間完全靜止的,”
盛熠回過,臉色忽然變。
……這不就說,他們不在這裡躲多久,出去都還最危險的節點?
他艱難地幹咽下,張張嘴,卻麼都說不出。
如果以前,盛熠寧死也不想讓時霽看不起自己。可這段時間的打擊已經碾碎他的骨,恐懼從骨縫裡停不住地滋長出來,爬遍他的全身。
他拼命讓自己喘口氣,抬起:“你——”
盛熠愣在原地。
時霽根本沒有看他,走到遊戲世界面前,溫聲教他接下來的操作:“稽核者、管理員、中介的資料都在這裡,‘影子’抓他們來,想把他們的核心資料導回容器裡,讓他們繼續做倀鬼。”
半月前,安全部就發現被嚴密關押的溫邇憑空失蹤,沒有越獄的痕跡,監控裡也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蒲影來找時霽,和時霽要風暴眼的詳細地形圖。
這些資料習慣隨意擺弄低維度物,在他們看來,類無非一團任憑搓圓捏扁的粒子,可以隨意捕捉、提取和修改。
影子原本有十足的把握,準備捕捉新的電子風暴填入終端機,再重新復活三倀鬼,投回類世界裡。
至於按條件檢索抓錯,把盛天成給自己做的新殼子也一弄來,只關鍵資訊重複導致的一檢索失誤。
“中介的資料需要回填到回收站,不然些資料還可能會潛逃出來。”
蒲影接過時霽剩下的話:“管理員——”
角落裡的影子打顫。
“溫邇失蹤後的第三天,我們找到他被丟棄的身體。”
蒲影說:“在理意義,他已經死亡。”
“為害怕被找到鑰匙,終端機剝離出他的核心資料,設法藏起來——俞先捕捉這段資料,拿到管理員的許可權。”
“他和鍾散犯的罪,要接受聯盟法庭的最終審判。”
蒲影說:“我們需要把備份資料帶回去,填進他們的身體……”
遊戲世界忽然問:“前輩會有危險嗎?”
蒲影停下,和時霽對視一眼,沒有立刻回答。
……他們無法回答這問題。
關鍵點在“喻堂”身。
同一維度裡,不同時間線的喻堂決不該相遇的——今天的喻堂不該遇明天的喻堂,還活著的喻堂也不該遇已經死去的喻堂,這時間維度規定的最嚴苛、最無法更改的規則。
時間最特殊的維度,它原本只能永遠向前流動。
如果不存在維度差異,高維度的“稽核者”早已經不再真正的自己,兩鍾散也不可能有任何機會碰面。
一旦不該相遇的存在發重合,空間就會發崩塌,誰也無法預計這場崩塌會帶來麼樣的後果。
穿書局會嚴格防止這種情況的發,可電子風暴的存在卻為這種情況的出現提供可能。
在原本的時間線,展琛曾經送給電子風暴一節彈簧。
但這一次,展琛的彈簧卻依然在自己手裡,沒來得及送出去。
同樣的,這一次俞堂作為穿書局員工,領取喻堂的角色,回收屬於喻堂的粒子——可這不電子風暴第一次回收喻堂的粒子。
在條麼都沒來得及改變的時間線裡,十七歲的喻堂進入本書做隋駟的助理,後來和隋駟假結婚,成隋駟用來平息輿的工具。
進入本書的第八年,喻堂被邀請去隋駟和柯銘婚禮的酒店做嘉賓,在酒店的天台墜入一片像夢一樣漂亮的極光。
在條沒有被糾正的時間線裡,喻堂已經成為電子風暴的一部。
極光裡沉睡著一早已死去的喻堂。
“俞先只要再一次在天台墜入電子風暴,就會引發這世界的崩潰。”
“這很危險,但只有這種強度的崩潰,才有可能炸掉時間的水窪,讓我們有機會逃出去。”
時霽說:“我需要趕過去,以防出現不可控的局面——”
遊戲世界打斷他的話:“你在說謊。”
時霽的聲音頓頓,抬起目光。
他沒有為這種指責憤怒,只停下正在說的話,安靜地看向面前的造電子風暴。
“我能嚐到你們的情緒。”
遊戲世界說:“不希望的味道……你們很氣,很後悔。”
這些類和遊戲世界以前過的類不一樣,他們看起來依然足夠冷靜,可身體裡藏著的情緒卻已經彌足激烈。
這些強烈得讓無法呼吸的後悔、擔憂和不安,只要稍稍一晃,就能漾出來。
“你們為麼後悔?”遊戲世界問,“這世界不有希望嗎?”
時霽靜兩秒,才微微搖下:“我們沒打算這樣找回希望。”
他已經星際的總指揮官,蒲影這次調查的總負責。
駱燃早已經康復,他用一星期學會駕駛機甲,在電子風暴裡替他們引路,才讓艦隊透過風險重重的電子風暴外圍區域,順利到達風暴眼。
封青的資料應當就藏在終端機或商城的某角落,只要找到,封青就還能回來。
這世界的錯誤已經被全部糾正,被奪走的和命運已經全部歸還。
……
“可我們沒準備這樣找回希望。”
時霽說:“麼事都有代價,可代價不該電子風暴。”
他的眼睛依然安靜柔和,肩背繃得冷靜,聲音卻已經透出隱約沙啞:“代價不該俞先。”
遊戲世界看時霽半晌,暗紅的眼睛閃閃,抬起隻手。
他像在虛空中握住某樣東西,稍稍一壓,向後拽開,一扇門忽然在他手中具現化。
“風暴眼裡的時間靜止的,可一出去就會重新流動。”
遊戲世界說:“我只認識特戰隊間辦公室。”
遊戲世界抬起,比照著時霽的僚機的尺寸,又重新修改自己的門:“你的動作要快一點。”
時霽眼底驟然迸出亮芒。
他來不及多說半字,匆匆朝遊戲世界道過謝,利落翻僚機,壓下操縱桿。
……沒有麼可處理的局面。
這時霽成為觀察手以來做得最任性的一件事。
他來不及向指導員和隊長請示,也沒有必要再做出進一步的安排——世界自我修正的能力強得驚,有數不清的都在託著這幾近沉覆的世界,在把這被惡意篡改的世界恢復成原本該有的樣子。
這世界一定能徹底歸位。
他只必須儘快趕過去,用能想到的一切辦法,在這場必然到來的世界崩潰中保護他們的朋友。
遊戲世界看著僚機飛遠,正要關門,卻被蒲影的手臂阻住。
“抱歉,我修正我之前的話,鍾散可以交給你全權處置。”
蒲影把裝有剩餘資料的存檔遞給遊戲世界,單手戴眼鏡:“我有朋友在外面開機甲,紅發的,很認——能麻煩你再修改一次門的尺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