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蹬……
行走在虛空中，卻生出腳步聲。
並不急促，也沒有任何實質的壓迫感，但吳萌萌聽來卻還是有些喘不上氣。
倒了這會那似無盡的妖氣反倒不在洶湧，緩緩地向著天地間擴散，像是墨汁倒入了清水之中，是一種汙濁侵蝕，但又像是某種融合，說不出來的感覺。
若是尋常修士在此，胸悶乾嘔痛苦不已，因為妖氣實屬太過濃郁，如同將清水中的魚兒丟到泥沼之中……
可對於吳萌萌而言幾個呼吸後邊習慣了這種混亂環境，有了當初被困到幽暗妖穴的那份自若。
龐大的陰影如同山巒在移動，它們的力量即便內斂也使得周遭扭曲。
與之相比，吳萌萌不是螻蟻又是什麼？
腳步聲越來越近，直至這些龐然巨物簇擁在中間的那道人形黑影從扭曲中走出，天地為之一窒，好似一切因由這道身影而定格。
“天氣不錯。”
清靈幽幽的聲音響起，好似這天地淪為峽谷，其聲迴盪其中。
那是一位女子，當然任誰都能篤定其絕非人類，只是吳萌萌錯愕，那妖蛋中的可怕生靈降世後會是這種形象。
純白紗裙飄飄，輕攏慢拈雲鬢，玉足輕輕點著虛空，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墜物與裝束，但那張臉實在……太過醜陋。
整張臉臃腫卻佈滿褶皺，好似有太多脂肪疊存，這便使得五官被積壓錯位，豆大的眼睛裡還蒙了一層像是霧靄的東西灰濛濛的，嘴裡除了兩隻齙牙外什麼都沒了。
吳萌萌愣愣看了足有十息，他沒想到對方的形象如此，醜的是如此渾然天成！
沒想到對方並沒有像是螻蟻般隨手碾死自己，也沒想到對方會因自己而駐足，更沒想到對方來了這麼一句前無因果不合時宜的話。
抬頭看向被妖氣遮蔽沒了天光的蒼穹，滾滾黑雲壓頂欲墜。
吳萌萌搖頭但跟著又點了點頭，目光對上了那女子，在這剎那他清晰感受到眸中汙穢有斂，體內之界的血海也平息如死。
“慈心。”
“這是名字嗎？”心中又一愣，說不出來的怪異感，但還是回應道：“吳萌萌。”
身段曼妙，長相醜陋，她叫做慈心。
吳萌萌記得在他們即將衝出藏青嶺時，看到這慈心與藏青嶺的王者撞在了一起，天崩地陷好似末日，但此刻他卻感受不到藏青嶺王者那仿若天威般的霸道氣息。
並且，藏青嶺深處數以萬計的群妖，境界可怕的大妖霸主們此刻都簇擁著她，吳萌萌便得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答案。
“那藏青嶺的王者，怕是死在了她的手上。”
偏偏自己又在對方身上感受不到強大的表現，反倒覺得這面目醜陋的慈心有種素靜的美，這個想法勝出後吳萌萌覺得自己或許是被嚇的神經錯亂了，但無法否認他確實有這種感覺。
“你的聲音很好聽。”
“這麼說我很醜？”慈心像是在笑，因為聲音歡脫不少，但那張臉上卻看不到表情，因為此刻好似波濤洶湧的海面一層一層，像是海浪一般蠕動。
吳萌萌精準找到了那綠豆般的小眼睛，對上了目光，“不知道，你們妖的審美我不清楚。”
“你不怕我們嗎？”
“怕啊。”吳萌萌用最鎮定自若的神態說著最慫的話，“實不相瞞，我剛剛已經嚇尿了。”
“而且這會也動不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跪下磕頭求你們不要殺我。”
“你可真有意思。”聲音在耳畔響起，吳萌萌心頭一驚，慈心便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眼前，十指尖尖已經搭住了自己的手，滑若凝脂卻無溫度，“你跟我走吧？”
“做我的男寵，每日與我**享受魚水之歡……”
好不委婉，簡單粗暴。
看著近在眼前這張‘洶湧澎湃’的臉，再加上這虎狼之詞，吳萌萌白眼翻起險些口吐芬芳，又不敢甩開對方的手，僵在了原地。
跟著面前一涼，一直戴在臉上的無面竟被慈心順手摘了下來。
“嘿嘿嘿，好俊。”
慈心嘿嘿傻笑幾聲，像極了流氓洞房掀蓋頭，不知出於何種情緒吳萌萌慘白的臉蛋上竟翻起紅霞……
此時的吳萌萌形如少年，身段挺拔碎髮披散，一對漆黑眸子深邃，肌膚好似吹彈可破足以令愛美少女嫉妒，稱得上是氣宇軒昂，英姿煥發。
最要命的是，吳萌萌此刻的臉上還掛著嬌羞，好像直擊中了慈心靈魂，“要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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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發展讓吳萌萌感到莫名其妙，覺得自己應該是在做夢，陷入了深深的懷疑中沉默不語。
就在這失神的剎那，如同菊花般綻開撅起的雙唇落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有些冰涼，有些刺痛，慈心的齙牙著實有些大。
這是豺狼之吻，也是吳萌萌迄今為止與死亡離得最近的一次，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滴灑。
珍藏兩輩子的初吻被奪走了……
“你要幹什麼！”
纖纖玉手正順著衣裳往裡摸，吳萌萌渾身雞皮疙瘩。
“**啊。”慈溪理所當然。
感受著無數雙眼睛的注視，吳萌萌頭都要裂開了，他意識到對方基於和自己完全不同的認知下一步所做出的任何事情都是無法揣測預料的。
眼下甚至談不到屈辱與絕望，只有無奈。
用力攥住慈心的手，吳萌萌深吸一口，“我需要你尊重我，我無法接受在這種場合下進行。”
或許是出於喜新縱容的心裡，慈心收回了手，看起來倒是有些失望。
“我可以跟著你走。”吳萌萌將衣裳整理，將面具重新戴在臉上，暗自長嘆或許這一世命途多舛，沒有絕對強大的力量還想活下去便也顧不得尊嚴。
指了指身後昏迷的李後輪與裘屠，“條件是放過這二人。”
“好。”應了一聲，慈心指尖輕挑，便生大風卷著二人騰空，幾個呼吸便要消失在天際。
“放心，我只是送他們遠離，此方天地即將徹底異變，人是活不下去的。”
好似言出法隨，話音剛落滾滾黑雲湧動，無雷大雨瓢潑而至。
吳萌萌心臟好似都要驟停，和當初在幽暗妖穴所見過的那場雨一樣，點獸化妖，且效果更為恐怖，規模也更大！
眼前所見，莫說蟲蟻鳥獸，眼前所見山巒，湖泊，密林……都動了起來。
頃刻間，無法想象的妖怪大軍在此處集結，吳萌萌目光呆滯看著那好似沒有邊的妖海。
“古曲，我們藏青嶺一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