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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北冥有魚(三)

日升月落,斗轉星移。

北冥在山崖上待了好幾天,他想念母親,也想念隱武村的村民,呆呆地坐在崖頂,望著大山獨有的天地兩色的風景,遼闊的藍天上白雲慵懶,山風吹拂下蒼莽青翠的叢林樹海。

看著大山風光,回憶著小時候在小山村的生活,無聊了就打坐,揮刀舞拳,就這樣待了三天。

三天後,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北冥跪在高高的崖上,面朝山崖下方,目光堅定道:“娘,我不甘心,我不能就這樣失敗,我決定了,我要再來一次。”

北冥毅然決然地走下山崖,回到他居住的山洞。從床頭的角落取出一個小匣子,裡面藏著一塊用黃色綢布包裹的小物件,綢布開啟,是一個清雅別緻的手鍊。

手鍊花花綠綠,就像春天綻放的百花叢,這是收集了十數朵異花,加上水晶礦石,以獨特的手法製作成,擁有清涼提神的作用。

一片片晶瑩剔透的花朵晶體,串成一條花團錦簇般的手鍊,尾端墜著一枚翠綠色的小巧寶石,像是琥珀般的生物標本,既別緻絢麗又充滿大自然的原生態。

這手鍊是他父親親手製作的,送給他的母親,算是兩人的定情信物。可能並不算非常貴重,但手工精巧,且意義不凡,後來母親死了就當成遺物保管了。

北冥此刻看上去頗為糾結,他沒錢了,想要再買一部功法卷軸,就只能拿個東西典當,而他擁有的能夠典當的也就只有這條手鍊了。

“娘,對不起了,將來如果有機會我再把它贖回來。”

心裡懷著歉疚默唸了一句,北冥開始行動起來,找來一個毛筆,在手背上畫下一個精緻的黑色虎頭印記。

他決定,這一次假扮成龍虎門門眾。

一個月前,北冥遇到一個受傷的龍虎門匪人,將他制服。隨後瞭解到龍虎門的一些事情。龍虎門的幫派結構,以及此人的身份,是龍虎門第四分堂,黑山堂主麾下的一個普通門眾;還有就是虎頭印,每一個龍虎門匪人身上都會紋上門派標記。

北冥花了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反覆繪畫,畫了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虎頭印記,他之前透過仔細觀察,多次比對繪製下來,自信這印記畫得極為精緻,應該可以瞞過大多數匪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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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算是一個賭博,如果這次失敗便是真的失敗了,不會再有下一次機會。而且一旦被識破,後果或許會很慘重,很可能會有性命之憂,畢竟假扮門眾是大過,那些龍虎門的匪徒是不會放過他的。

但他苦苦修煉煎熬了這麼多年,前方又是黯淡無光,與其天天坐牢一樣待在山裡,倒不如放手一搏,瀕臨絕境之時,不如尋找突破口,向死而生,即便希望渺茫,沒準事情就會出現新的轉機。

將手鍊用綢布

包好,珍重地藏在衣內,背上大刀,懷著忐忑的心情,下了山。

擺出一副豪橫的模樣、光明正大地走在街頭。

但這一次,在城裡遇到兩個真的龍虎門匪人之時,竟還是被發現了異常。有驚無險,兩人匪人最終相信這少年也是龍虎門的門人。

為了保險起見,北冥心裡浮現狐假虎威的計劃,藉助兩個匪人的身份,讓自己暢通無阻。

好說歹說,終於加入了兩個匪人的隊伍。

隨後,他跟著兩個匪人,昧著良心,參與了幾起對城中居民的打劫。好在機靈,在關鍵時候掉鏈子,當了一回旁觀者,沒有親手傷人。

打劫完後,一行人一起去一家酒館喝酒。

酒過三巡後,北冥機智地編造出了納蘭靜靜的故事,什麼指腹為婚,結為親家。什麼家道中落,想要悔婚,隨後又是什麼三年之約,被逼寫下休書……

自己背井離鄉,刻苦修煉,好不容易晉入築基境大乘,但苦於沒有功法,遲遲卡在築基這一境界。眼看時間流逝,三年的期限很快來臨。

兩匪徒喝著酒,聽得淚眼模糊,氣血上湧,當即藉著酒氣,拉著北冥風風火火地去坊市買功法。

到當鋪當了手鍊,順利買到了一部功法卷軸。

辦完此事,三人又回到酒館痛飲。

但北冥實在沒有心思,只想趕緊離開,為了安全起見,他又編了個理由,想讓兩個匪徒護送自己出城。

偏偏天不遂人願,結果一匪徒喝醉酒,哇得一口吐在北冥的手上,將穢、物擦淨之時,手背畫的黑色虎頭印記已是模糊一片。

結果自然北冥又被識破,當場被揍了一頓不說,剛買的功法也被搶了。

好容易逃生成功。

來到郊外叢林,北冥耷拉著腦袋,走在山道上了,一股絕望的滋味縈繞心頭。

兩次都失敗,他真的盡力了,只能說是天意。

如果說第一次失敗的時候他還心有不甘想要再拼一次,那這一次他真的絕望了,不想掙扎也沒有機會掙扎了。

像行屍走肉一般,整個人僵硬無神,北冥順著山道一路向上走。

他沒有回山洞,而是又來到山崖,站在崖頂的草地上,絕望地坐了下來。

“娘,我又失敗了,可能這輩子都無法給你們報仇了。”

還記得當年六歲那年,母親去世,村子也被龍虎門搗毀,村民都死了,他一個人流落荒山野嶺。

大山的生存環境艱難,還有遭遇毒蟲猛獸的危險,經常忍飢挨餓,山下一派祥和,但他就是不敢下山進城。因為他是隱武村的逃亡者,龍虎門發動所有勢力在搜尋他跟他母親。

那時,北冥唯一的願望就是逃離青雲城。

青雲城是一

座孤城,周圍是茫茫群山,魔獸橫行,還有哥布林兵團,危機四伏,他根本就沒有能力穿越。更絕望的的是當時城中的傭兵團也已經掌握在龍虎門的手裡,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修煉,最後靠自己的力量獨自穿越大山。

這麼多年來他都在努力修煉,期望著早日擺脫當下的困境,逃離出去,依靠自己的力量,橫跨大山,獲得自由的新生。

但因為沒有功法,他的修煉陷入瓶頸。

對於功法卷軸,早年間他是沒錢買,也不敢下山去買,等後來有錢了,青雲城被龍虎門佔領,有錢也買不了卷軸了。

之前唯一的希望就是龍虎門突然消失,青雲城重新恢復安寧,結果等了這麼多年,城主不但沒有能夠剿滅龍虎門,還被反殺,徹底主導了青雲城。他現在已經不抱這不切實際的期望了。

北冥心情灰暗,在崖頂上呆了三天。

三天後的下午,才從山崖上無精打采走下,三天來他想了很多,前景一片黯淡。早年間,他還是一個積極向上的少年,努力修煉,想靠自己的力量離開青雲城,去外面的世界闖蕩。等有了足夠的實力,回來處置龍虎門,為死去的母親、以及隱武村的村民們報仇。

但現在,他必須要面對現實了,天不遂人願,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有報仇的機會,還可能一輩子困在山上,直到老死。

那根被希望繃緊的弦,斷了,沒了力量,沒了洞裡,現在只想跟個喪家之犬一樣,苟活於世。

北冥心灰意冷了幾天,才從崖頂走下來。

他想通了,他打算回山洞好好睡一覺,之後再為將來的生活做打算。

從山崖上下來,要穿過一片樹林。

突然,寂靜的林中閃起一陣紅芒,抬眼望去,只見離自己大概一公里外的地方一道血光,光芒如柱,沖天而起。

隨後又閃爍光暗兩色,猶如呼吸一般,一陣金光,一陣暗光,隱隱有股恐怖的力量,像是蟄伏的洪荒猛獸。林中開始動盪起來,鳥群四散,走獸奔逃。

北冥心中震驚,有些恐懼,想趕緊跑開,但又著了魔一樣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糾結了片刻迅速做出決定,小心翼翼地向發光之處奔跑而去。

接近光芒之地的時候,北冥小心翼翼地上前,鑽進灌木叢,扒拉開草葉,好奇地打量。

只見在眼前空地上,一個器宇不凡的中年男子端坐在一棵樹下,正凝神在打坐,應該是在練功。

男子衣著華貴,丰神如玉,可凌亂的衣衫彰顯著他此刻的狼狽,汗水涔涔的臉龐整個五官擰在一起,似是極為痛苦。顯然之前的一陣陣古怪的異象就是他散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