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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分節閱讀_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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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裡,她緩緩走過一座座營帳,來到爹爹的軍帳內。

夜深了,他依然坐在几案前,對著一張行軍地圖苦苦思索退敵良策。原本光潔的額頭,已經佈滿了風霜的痕跡,兩鬢邊也已經沾染了白霜。他抬頭看她,燭火下,那笑容慈愛而溫和。驀然之間,一道寒光疾射,鮮血噴薄而出,猶如紅梅,在他的臉上綻放。

她心中大駭,極力高呼,卻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來。

她猝然從夢中驚醒,抬頭看窗外,一勾弦月高掛在天邊,清冷的月光透過窗子,灑落在床前的地面上,清冷而寂寥。

花著雨大口喘息著,一顆心劇烈跳動。她緩步走到窗邊,夜色還很深,可是,她卻再也睡不著了。她眉頭深鎖,心中滿是擔憂,今夜的夢,有些不吉!

輕輕的敲門聲伴著丹泓低低的話語傳來:“將軍,他們到了。”

“知道了!”花著雨輕聲說道。

她回身穿上丹泓為她備好的衣衫,這是她素日最愛穿的寬袍,因為寬大,可以將她窈窕的身形完全遮住。抬手輕撫臉上的面具,一切沒有異樣,她才緩步向門外走去。

?  曾經,她天真的以為,自己再也不會這般妝扮。她以為她可以和普通女子一樣,過著夫唱婦隨、相夫教子的日子。可是,從現在起,那樣的日子對她而言,已經是永遠都不能企及的奢望。

她淡淡苦笑,推門走了出去。

廳內,燭火昏黃,有兩個人正肅然端坐在椅子上。花著雨一進來,其中一個“蹭”地從椅子上竄了過來,幾步就奔到花著雨面前,伸手就向她肩上拍去,嘴裡不可置信地喊著:“將軍,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吧?”

花著雨肩頭一偏,躲了過去,現在她可受不住康老三這鹹豬手的一拍。

康老三在她四個親衛中排行第三,生的劍眉朗目,雖說不上多麼英俊,但是爽朗大氣。他生性較活潑,平日裡花著雨也經常和他打趣,是以在花著雨面前,隨性慣了。

“將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活過來的?”康老三一邊問著,一邊在花著雨身邊轉悠個不停,一會兒摸摸花著雨的肩頭,一會兒又捏捏花著雨的胳膊,似乎是在檢查她是完整無缺的。待到最後,他伸出手使勁掐了掐他自己的胳膊,疼的嘴角抽搐,確定了自己沒有做夢,這才鬆開手。一雙虎目中卻已經盈滿了淚,啪啦啦落個不停。

“我這好好的,你哭什麼?”花著雨沉聲問道。

“我,我控制不住。”康老三抽抽嗒嗒地說道。

另一個一直保持沉默的男子,生的極是清俊,一雙細長的柳葉眼,尤其睿智有神,此時正負手含笑望著她,正是那日到北朝軍營營救過她的平老大。

“老二和老四呢?”花著雨一撩袍角,坐在了椅子上,淡淡問道。

“侯爺出事前,他們被派出去辦事了,至今還不曾回來。”平老大沉聲說道。

花著雨微微蹙眉,自從她出事後,他們四個便隨了爹爹。但是,到底為了什麼事,就連爹爹出事,他們都沒有趕過來。

花著雨沉默了一瞬,道:“明日的事,我沒有萬全的把握,或許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你們兩個,可要考慮清楚!”

“我們誓死追隨將軍。”平老大和康老三堅定地說道。

花著雨點了點頭:“既是如此,明日一早,你們兩個派人出去將刑場附近的兵力部署檢視清楚,我們也好行事。這一次,朝廷派來監斬的官員,是誰?”花著雨想起這個關鍵的問題,抬頭問道。

康老三氣呼呼地說道:“是左相姬鳳離。一提他我就氣。他害死了侯爺的千金,上一次在軍中做監軍時,我就想找機會劈了他。沒想到,這一次,他又來了梁州。明日,我一定要收拾了他!”

花著雨聞言,眸中閃過一刃寒光。

竟然是姬鳳離!

更沒想到,那日在戰場上一身白衣的監軍竟然是他?

想起這些日子所受的屈辱,還有錦色的死,花著雨黑色的眸深了下去,玉手已經緊緊地握成了拳。

“阿平,我的內力被封住了,你來幫我解開。丹泓,你和老三出去守著,別讓任何人進來打擾。”花著雨輕聲吩咐道。

平老大應了一聲,丹泓和康老三也緩步退了出去。

花著雨盤膝坐在地毯上,平老大伸掌抵在花著雨背後,將內力源源不斷地輸入到她的體內,足足用了一個時辰,才將封住花著雨內力的禁制衝開。

窗外,天色由幽黑轉為青白,天色,馬上就要亮了。

平西侯花穆叛逆謀反的訊息,早已在梁州傳得沸沸揚揚。

花穆常年鎮守梁州,在梁州的形象,一向是對朝廷忠貞不二,愛民如子的。但是,謀逆的罪名一下來,他過去的良好形象,似乎在幾日之間,便完全逆轉了。就連他過去的賢德,也成了謀奪天下的假仁假義。

人言,終是可畏。

但是,還是有相當多的梁州子民相信花穆不是那樣的人,他們還記得,當年的花穆,還只是一個統帥,便被派到梁州鎮守,屢次將返境的西涼軍擊敗。

而這樣的人,竟然因為叛國罪,要被問斬了。

行刑的高臺已經搭了起來,全梁州的百姓蜂擁而至,懷著各種複雜的心態,來觀看行刑。

正對著刑臺的是梁州的滿園春茶館,這一日的生意,出奇的好。二樓三樓的位子,早在幾日前,就已經被人全包了下來。

到了今日,早已經沒有了位子。不過,也有有錢的,出巨資從旁人手中再包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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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二樓正對著刑臺的一間雅室,今早便被人用三百兩的銀子包了過來。

二樓雅室。

一個身材極其高大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品茶。茶水嫋嫋的霧氣氤氳中,一雙狹長的紫眸,愈發的幽深。

“迴雪,你說說,她會不會前來救花穆?”他品了一口茶,淡淡問道。

“回殿下,迴雪不知道。在這刑場周圍,有上萬兵力設伏,要想救走花穆,實在不容易。而丹泓,她只是一個婢女,就算她可以調動一些同夥,恐怕也很難做到。所以,也許她不會再來。”

“你說的對,只有笨蛋才會在這種情況下還要救人。”他冷冷說道,將茶盞輕輕放在了桌案上。

只是可惜,他派去跟蹤那個笨蛋的人竟然跟丟了她。如今,就算是阻止,恐怕也很難了。

花著雨此時所在的位置,是滿園春茶館三樓的一間雅室,這是平老大一早從別人手中包過來的。

雖置身茶館,她可無暇飲茶,長身玉立在窗畔,凝眸向下望著。

下面全是人,看熱鬧的人。

刑臺上還是空的。

在等待的間隙,花著雨又運了一遍真氣,確定內力已經恢復無礙,才放下心來。

人群突然起了一陣騷動,花著雨很快回過神來,凝眸向下望去。刑臺前方,已經有兩行官兵前來清場,一色的玄色衣袍黑色鎧甲,是京師來的兵士。

圍觀的人群退下不久,花家軍的將士們便一個個被押了上來。那一個個熟悉的人,不久前,還曾經和她一起並肩在戰場上殺敵,為了保家衛國而殺敵。而今日,他們卻已經成了刑臺上即將被斬首的囚犯。

最後一個被押上來的是平西侯花穆,一向挺拔的身形,已經瘦了不少。白色的囚衣穿在身上,有些空蕩蕩的。臉上也是一道道的傷痕,大約是傷口發炎,臉龐有些腫。如若不是細看,花著雨幾乎都認不出來他了。

花著雨心如刀絞,扶著木窗的手忍不住用力,木窗被捏成了碎木,譁啦啦地往下掉碎屑。

她環顧四周,將周圍的地形觀察的清清楚楚了,便足尖一點,極輕捷地從窗欞裡翻了出去,落到了外面的窗垣上,再從那裡縱身躍到了屋頂上。不一會兒,她的身影便出現在刑場上擁擠的人群之中。

外面的日光很強烈,照耀著劊子手手中行刑的刀,明晃晃的幾乎能刺瞎人的眼睛。

罪犯押上了刑臺,一陣滲人的寂靜之後,幾個人從筆直凝立的兵士佇列中,穩步走了過來。

當先的一個人,著一襲絳紅色錦繡雲紋官服,腰間束著墨色的玉帶,寬寬的,將他的身子勾勒得筆挺修長。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長眉斜飛入鬢,斂水修目晶如墨畫,眼眸微掃處,奪魂攝魄。他緩步走到高臺上卓然而立,惟覺俊美倨傲,天下無雙。

他一舉一動、渾身上下都詮釋著兩個字:優雅。

好似精琢細磨的一塊美玉,好似從容舒緩的風,無論多麼粗魯的人,在他的面前,都會不由自主地裝出幾分儀態來。

從衣著上,和身後幾個人對他的畢恭畢敬的態度看,他便是左相姬鳳離,她花著雨的前夫君。

花著雨凝望著他,一雙清澈的黑眸中,好似被人不斷地注入墨汁,越來越黑,越來越濃,越來越幽深如深淵寒潭。

?  姬鳳離這三個字,花著雨不得不承認,早已深深鐫刻到了她的腦海中了。這些日子,雖說不是夜夜,但也是經常地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個名字。

在她心中,早已將他和卑鄙小人,齷齪賊人聯絡在一起,帝都裡那些關於他是第一公子風華絕代的傳言已經被她自動遮蔽,她的腦海中已經為他勾勒出一張模模糊糊形容萎縮的臉。

乍一看到這樣一個風度翩翩的真人出現在面前,花著雨剎那間有些反應不出來。

待到終於意識到這個男人就是姬鳳離,她不禁哀嘆老天不公。

絕對不公。

這樣一副皮囊生在他身上,真是暴殄天物。

不過,這樣的人,就是生得再絕色,也充其量不過是一個偽君子而已。

但是,這個偽君子很顯然是首次在梁州亮相,一瞬間,許多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尤其是女人。

花著雨眉頭深顰,心中盤算著,不知道一會兒救得了爹爹後,有沒有時間和機會在姬鳳離身上捅一刀。沒聽說過姬鳳離會武功,據說,這當世四大絕世男子中,之所以沒有他,也是因為他武藝欠佳。

姬鳳離在監斬臺上悠然落座後,刑部的一個官員站起身來,開始數罪書,念官文。待到一切表面文章做完後,時辰也差不多到了,只見姬鳳離從案上拿起了雕刻著斬字的令牌。

所有人都緊張地望著他手中的令牌,無人注意到姬鳳離眸中那深深的憾意。

眼看著令牌落地,劊子手手中的大刀快要舉起來了。

千鈞一髮之刻,擁擠著得人群突然尖叫起來,他們叫喊著,跳著腳躲閃著,有的湧向了刑場,有的試圖向後躲避。就好似寧靜的大海,忽然波濤洶湧起來一般,處處都是人潮的尖叫聲,還有爆竹的噼裡啪啦爆響聲。

爆竹是花著雨吩咐隱在人群中的孤兒軍早就準備好的,長長的許多串,就在人們的腳底下燃燒著。

人群本來就擁擠,這樣一鬧,整個場面瞬間就亂了,兵士想控制也控制不住。守著刑臺的兵士也被人群擁擠的連連後退。

就在此時,花著雨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