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的是關於《葬經》凡境傳承的部分。
不要忘了，雖然付喪現目前已經是御使，但在大夏世界，離他第一次得到傳承，還不到一個月時間。
所以在王婆看來，付喪能消化好凡境的一部分，就已經很不錯了。
但接下來的發展，卻遠超她的預料。
付喪的表現，雖然稱不上完全吃透了這部分，但大體都掌握得差不多了，就算直接學御使部分都沒問題。
而這也是付喪刻意表現出來的，畢竟他現在在王婆眼中，本來就有所隱瞞，所以發揮的水平比想象中更高，也不是特別奇怪的事情。
更何況，他也不能埋沒了自己的天才人設。
而且無論他，還是王婆，都希望傳承的進度能夠快點，因為王婆所剩時間不多了。
而恰好，他表現出來的部分，也是剛好，沒有過於誇張，畢竟他將傳承拿到手，確實沒多久時間。
他就算有一定基礎，但肯定也達不到完全吃透的地步。
顯然，王婆也是這樣想的。
她深深地看了付喪一眼，沒有多說。
雖然她有點懷疑他表現得這麼剛好，可能也是偽裝出來的，就像當初黑伯剛帶他過來學習縫合技巧一樣。
但理智告知她，他就算此前有基礎，第一次接觸傳承，能達到這個地步也屬實不易了，再多實在不太可能。
而且無論怎樣，對現在的她來說，徒弟學得越快，不是更好嗎？
所以她就沒想過糾纏此事，只是玩笑道：“看來你新婚期間，也沒少下功夫。”
“安家大小姐那樣的絕色，你也能不動心嗎？我之前還擔心你軟玉溫香，將功課拋到腦後了呢。”
“師父說笑了，當然還是修煉更重要。”
付喪面不改色地道，完全沒想過自己這些天是怎麼過來的，也不害臊。
王婆點點頭，也沒管他這話的真假，輕輕揭過了此事。
“既然你理論部分研究得差不多了，那麼我們就開始動手嘗試。當然，我之前跟你說的一些精華部分和要點，你後面也要自己去理解。”
“這基礎，當然是打得越牢靠越好，你現目前雖然勉強過關，但還算不上優秀，我是沒時間督促你了，一切看你自己自覺。”
付喪點頭表示知道。
王婆帶他來到另一處隔斷。
這裡放著很多瓶瓶罐罐，是平時課程之餘，王婆演示給他看的地方。
不過這次王婆並未在這裡止步，她在牆壁上一處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特別的地方按了一下。
“轟隆隆——”
一道簡單的暗門機關開啟。
地下，一條幽深的階梯往下延伸，通往神秘的未知之處。
付喪猜測，底下應該是一個地下室。
王婆也沒有過多解釋。
階梯浮現以後，她就徑直往下走去。
付喪緊隨其後。
這條階梯並不長，也沒有像之前遇到的地下大廳那樣，一圈圈往下環繞。
這是一條直道，他跟在背後沒走幾步，就下到了一個簡陋的地下室。
從牆壁和地面的痕跡與嶄新程度來看，這裡無疑開闢了不久，主人也沒有很在意的意思，無論機關還是擺設，都很簡單隨意。
付喪沒有關注其它地方。
他第一眼就被地下室的一處架子吸引了。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木架，約有成人高，上面掛著一件件衣服。
沒錯，與王婆連線師的身份相符，這裡所謂的“衣服”，確實是類似於安虞衣櫃那樣的一張張人皮。
但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還不能讓付喪動容。
值得注意的是，這裡的一張張人皮中，有一件他極其眼熟的。
花白的頭髮，皺巴巴、有老人斑的皮膚，嚴厲苛刻的眉眼，渾濁幽暗的眼珠……
赫然是王婆自己的皮！
當然這麼說也不準確，因為付喪已經不知道這張皮是不是她原本的皮。
王婆現在呈現出來的外貌，是一個二十許歲，身材和相貌都姣好的年輕女子。
雖然不能和安虞那樣的人間絕色相比，但也算極其貌美。
但他不能肯定這是不是她原本的模樣，還是又換了一張皮。
在她之前那張蒼老的人皮上，赫然破了好幾個大洞。
可能是這個原因，她才換的皮。
王婆也注意到了付喪的目光。
“那是我之前用的皮，說起來，眼前這個才是我原本的相貌。”
付喪聞言有些疑惑。
按理來說，女子不都喜歡自己年輕貌美嗎？
他可以理解那些原本容色不行，給自己換張美人皮的。
但王婆這樣，刻意給自己套張老人皮，扮老裝醜的，應該比較少見。
或者說，是有其他原因？
好在不等他多問，王婆就繼續解釋起來：
“你不要小看這張皮，它取自一個三階強者，又經過我師父加工製作，最終才成形的。”
“我很早之前身受重傷，我家老頭子也是如此，雖然僥倖沒有身死，但也活不了多久。”
“還是我師父出手，製作了這張畫皮，披在身上，可以很好地封印我的傷勢，我才能苟延殘喘至今的。”
“但現在，你也看到了，它現在破了，我的傷勢也由此爆發出來，再無可制。”
說著，她伸手摸了摸這張皮，眼中是懷念和嘆息。
付喪皺眉：“皮破了，不能修補嗎？就算您不行，師祖他老人家也不行嗎？”
雖然他也知道，既然王婆得出這個結論，就肯定有其原因，但他還是想弄清楚。
王婆無奈搖頭：“若是真這麼簡單，那就好了，但實際上，師父把這張皮交給我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了，畫皮只是表象，最重要的是由皮構成的完整的封印。”
“這個封印是一次性的，若傷到本源，會直接報廢，就是他也不能修復。”
“平時一些小打小鬧還好，它本身可以自動修復，但這次行動失敗，我受傷也頗重，這張皮就這麼直接報廢掉了，我也沒有辦法。
“因為我本身舊傷的特殊性，能夠挽回的機會就只有這一次，這次封印破壞，就算再找一張同等的畫皮，也不能再封印我的傷勢了。”
付喪啞然，原來如此。
“那劉爺，他也是靠這個方法暫緩傷勢的嗎？”
他突然想到。
王婆點點頭，又搖搖頭。
“是，也不是。”
“師父他用來封印我們傷勢的方法，是按照我們自身的情況來定的，這樣才能與我們完美契合。”
“像我，就是一張畫皮，而我家老頭子，他是扎紙匠，所以他得到的封印物品，是一個紙人。”
“這個紙人與他性命相連，只要紙人沒事，他暫時就不會有事，但同樣的，一旦紙人受到損毀，他就會立刻暴斃。”
“不過他的本命紙人，我都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所以他暫時是安全的，而且因為紙人的特殊，他能活的也比我原本更久一點。”
付喪瞭然。
這個用來續命的本命紙人，感覺跟巫妖的魂匣挺相似的。
就是巫妖在一定維度來說可以算不死，匣在人在。
而劉爺的本命紙人雖然也擁有相似的特性，但因為他本身傷勢就很嚴重的原因，所以只是暫時續命緩解。
而如果是四階的本命紙人，如果有這樣的存在的話，想來就能做到真正意義上的不死了，比所謂巫妖的不死還要強大的多。
王婆解釋完，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
“好了，我們現在開始嘗試畫皮的製作。”
“本來按照正常流程，我應該先教你凡境的畫皮，不過我現在時間也不多了，你掌握得差不多了，也進階御使了，我們現在就直接從御使級的畫皮開始教起。”
“畫皮，這是我們連線師基本的手段之一。安家的畫皮師傳承，就是在連線師傳承的基礎上，將‘畫皮’進一步深化形成的。”
“所謂畫皮，你學到現在，應該也知道了，不僅僅包括變化偽裝能力。這些只是最基礎的，更多的，是每一張畫皮對我們的不同功用……”
隨著王婆的講授，一些付喪知道和不知道的內容，都緩緩展開。
他知道的主要是《葬經》的傳承部分。
這一部分，他現在已經完全掌握了。
當然，只是御使這一層次。
而王婆講授的內容，除了傳承中已涉及的，還包括了連線師一脈的一些秘聞，這些就是付喪不太瞭解的了。
實際上，在正式接受傳承之前，付喪也猜測過連線師的一些能力。
但就算王婆所說的，他一開始以為只是輔助作用，比如變化偽裝、縫屍鎮邪等等，但這些說實話對他的作用並不大。
尤其是畫皮的偽裝變化能力，可以說跟他自己的“千變萬化”能力完全重合，甚至他的能力還要更勝一籌。
不要說他在沒有姽嫿的幫助下，都能瞞過拜血教主這樣的頂尖三階了，就是他變化不需要換皮，就已經比畫皮方便了不知道多少。
但在真正接受《葬經》的傳承以後，他才知道自己想簡單了。
連線師的手段，遠不止如此。
別的不說，單說從中衍生出的畫皮師一脈，能形成一個安家這樣的衣冠世家，就絕對簡單不了。
畫皮師製作的畫皮，往往擁有各種不同的能力，就如同符籙、陣法、法器、傀儡之類的功用，只是對外表現形式不同。
比如一張製作出來的火屬性的畫皮，披上以後，可以大幅度增強畫皮師對火屬性的感應能力，以及火屬性術法的施展威力，甚至有些能直接對畫皮師這方面的資質進行加成。
這還是最簡單的，像一些各種各樣的體質、天賦神通，也能透過畫皮附著在身上，甚至一些特殊的畫皮，披久了會直接融入自己的身體，成為自己天然的一部分。
當然，這類畫皮的選擇，還是要比較謹慎的。
畫皮師的本命畫皮，不僅最使用自己現目前能接觸到的最好的材料，還會考慮到自己本身身體的適配性。
而且往上附加的各種能力也不止一種，而且因為材料和實力限制，能附加的數量有限，所以也需要謹慎選擇。
甚至有的畫皮師，直接以自己本身的皮膚，作為自己的畫皮，透過自身等級的不斷成長，在相應階段上，往自己身體上附加不同的天賦屬性，甚至直接固化法術神通。
付喪同樣傳承了安家畫皮師一脈。
畫皮傳承的《畫心三卷》，一共有三個層次，畫皮、畫骨、畫心，層層遞進。
每層不僅是對自己身體的改造，同樣也可以拿來對外人改造。
像安虞的貼身護衛赤練，付喪就懷疑她是用這種手段改造出來的畫皮奴，對主人絕對忠心，而且進階也比一般的御使簡單些。
安家完全可以用這種手段，製造出一個畫皮軍隊。
以安家的歷史底蘊來看，可能這樣的軍隊就已存在，只是不到萬不得已，不會使用罷了。
這是人工製造出來的畫皮。
事實上，除了自己縫製畫皮，還有一個最簡單的手段，就是從別人身上獲取。
剝下御使或強大妖魔的皮，再進行一些簡單的加工，甚至不考慮副作用的話，還可以不加工，這樣就是天然的“畫皮”。
畫皮師披上這樣的皮，可以一定程度上獲得這個御使或妖魔的能力，甚至是實力修為。
當然，相比於此，還有一個更好的途徑，那就是其它畫皮師的皮。
尤其是像安家，對他們來說最適用、最好用的皮，不外乎同族的皮。
同族不僅與自己血脈相連，契合度很高，失控率低，更妙的是，他們都是畫皮師，並且修煉的同一種傳承。
所以他們的皮，對其他人，當然是一個莫大的誘惑。
當然了，安家肯定不會放任自己的族人自相殘殺。
所以往往是老一輩身死隕落，他們的皮會被一代代傳承下來，拿給後輩使用。
中間可能會有消耗和破損，但一代代下來，積累下的底蘊肯定不少。
這也是御使體系的特點了，因為在向怪物轉化，他們本身對同類來說，就是製作法器、符籙，乃至於進階的絕佳之品。
據說安家最大的底牌之一，就是當初始祖傳下來的畫皮，也就是姽嫿本體的皮。
這可是四階的皮。
同樣的，元州付氏，也有先祖傳下來的一具具煉屍。
這些煉屍有的是先祖生前控制的，有的乾脆就是先輩死後留下的屍體製作的。
畢竟本身就傳承了“殭屍血脈”，付家人的身體，當然是最好的煉屍材料的選擇。
尤其血脈相連，契合度越高，越能發揮出作用。
這也是世家分直系、嫡系、旁系的原因，不僅因為嫡系血脈濃度更高，也因為只有先祖最直系的血脈，才能最大限度發揮煉屍的作用。
聽起來似乎有點不人道。
但對於這個妖魔鬼怪橫行的世界來說，世家能控制著不在活時自相殘殺，就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
只是死後的話，為了更強的實力，也不管不了這麼多了。
更不要說，就算有家規族矩，但不遵守的人一樣存在，尤其是那些處於失控邊緣，或者進階無望的人，就更是如此。
一些作風不正的家族門派，甚至本身還鼓勵這種弱肉強食的行為，近親之間，師兄弟之間，各種廝殺和勾心鬥角，堪稱養蠱。
相比之下，元州付氏和靈州安氏，都已經算作風比較正的家族了。
不正的，諸如拜血教，以及一些邪族歪教，整個就是瘋子集中營。
像近親不能結親，結親孕育子嗣風險很大……
一些世家更是直接無視這種禁忌，刻意追求同族通婚，近親生育，為的就是那可能出現的天才。
畢竟同種血脈之下，尤其是同種高等級血脈之間，如果能孕育子嗣，是有極低機率出現返祖的絕世天才的。
就算不能返祖，成功生產的話，大機率也比雜交可能誕生高品質血脈的機率更高。
而其中更可能出現的怪胎、失控等情況，則被他們無視了，認為是可以接受的代價。
甚至一些極端者，連這些怪胎、異化怪物都不放過，製作成丹藥、法器，或者類似畫皮、煉屍這樣的存在，直接廢物利用，一點都不虧。
如此種種，才來這個世界沒幾個月的付喪，雖然沒親眼看到過，但從典籍記載中，還是瞭解不少。
隨著王婆的講解，付喪瞭解得更加深入。
到了後面，王婆直接從木架上取下一張畫皮。
這種畫皮是人工製作的，不過相比於其它完成的畫皮，它僅僅只是一個人形，其它諸如眼睛、鼻子、頭髮之類的，完全都沒有。
這樣的皮被稱作“白皮”，需要連線師或者畫皮師在此基礎上繼續加工，製作出自己想要的畫皮。
而白皮的不同制作方法，之前王婆已經向付喪傳授過了。
不過這只是初加工，現在更進一步，講的是成品的深加工製作。
像御使階段的畫皮製作方式還很複雜、死板，到了掌御使，甚至更高的三階層次。
“畫皮”就如同它的名字那樣，可以直接畫出來，最終成品也跟真的一模一樣，甚至比複雜手段製作出來的更加精妙，堪稱造化神奇。
就這樣，在王婆近乎填鴨式的灌輸教導下，付喪也逐漸沉浸了下去。
那些他本已掌握的部分，在王婆的演示講解下，也有了更多的理解和收穫。
甚至他覺得這種方式更適合自己，因為他已經掌握，這樣快速的填充灌輸，對他來說沒有一點壓力，反而能在實際操作中，進一步深化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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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對他的學習進度也很滿意。
兩人一教一學，時間很快過去。
在課程最終結束時，王婆遞給他一個乾坤袋。
“這是……”
接過樣式熟悉的儲物袋，付喪有些好奇，又隱約有些猜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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