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夢境，這次是在一望無際的荒野上，寒風凜冽，一群身穿獸皮的野人手中拿著木棍石頭正在圍追猛獸，嘶吼著一個又一個衝了上去，憑著簡陋的工具和粗鄙的肉身去戰勝兇猛的野獸，他們沒有辦法，如果不捕獵野獸，那麼被吃和餓死的就是他們。
生存從來就是殘酷的，文明只是一塊遮羞布。
夜晚的篝火飄散出點點星火，漫天的星辰下人們載歌載舞，又是一次成功的狩獵，這說明他們又有足夠的食物多活幾天了。再儲存足夠多的食物，他們就可以熬過已經開始顯露出巨大威力的寒冬了。
有一個人卻是特立獨行，他既沒有加入瘋狂舞蹈的行列，也沒有加入大快朵頤的盛宴中，他只是呆呆地仰望著漫天星河，壯麗的景象充塞了渾濁的眼睛，有一絲清明在腦海裡慢慢遊弋，他蹲下身子，拿著一跟短短的樹枝，沉思良久，吃力地劃出一橫，腦海裡似乎瀰漫的濃霧散開了一些。
再寫出一撇一捺，樹枝啪嗒一聲，應聲而斷。
他站了起來，再次望向天空，一種無處不在難以壓抑的渺小感讓他失聲痛哭。
”我是誰？“
“我從哪裡來？”
“要到哪裡去？”
就這樣默默地站著，眼淚止不住地滴落在塵埃裡。
忽然，天空中出現了一個微小的光團，它在快速移動，初如瑩瑩之光，瞬時又如皓月當空，大地上都是一層層皎潔的光芒。忽然光團懸停在天空，再無動靜。
其他人類見此雙月當空的情景全部跪拜在地，口中咿呀怪叫。
只有那人獨自站著，痴痴地望著，口中呢喃，卻不知在說什麼。那白色的光芒越來越盛，霎時間充塞了整個天地間，白茫茫一片，聖潔如天堂。
葉之凡睜開眼，還是醫院病房裡。“水。”他嗓音有些嘶啞地喊道。
有一杯水遞到他嘴邊，他慢慢啜下。心滿意足地舒了一口氣，看到是陳雅狄，她看著自己的眼神有痛惜，憐憫。
葉之凡笑笑，“看來我當顏值主播的事真的沒有希望了，哎，主播屆的一大損失。”
“活著比啥都強，主播當不成，你可以說相聲，同行會把你襯托出來的，到時你就是身殘志不殘的榜樣。”陳雅狄覺得自己的眼神會讓對方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傷害，忙低下頭，調整情緒。
“如果你能來搭檔，肯定萬人空巷，媒體標題我都想好了，震驚！一男一女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做這事。”葉之凡嘻嘻一笑。
陳雅狄卻沒有像以前一樣，反唇相譏。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
葉之凡正色道：“其實我一直想問你個問題。”
陳雅狄抬頭不解，“什麼問題？”
葉之凡一本正經地說道：“你晚上一般什麼時候和隔壁老太太一起跳廣場舞。”
陳雅狄一愣，“看來沒什麼能把你壓垮，我也就實話實說了，剛醫生告訴我，因為燒傷太嚴重了，你下面也損壞嚴重，以後會影響你夫妻生活。”
葉之凡呵呵一笑：“不可能！你剛低頭削水果的時候，我還起反應了，依然勇猛如前。”
陳雅狄哼了一聲：“你贏了，在不要臉的境界裡你無人能敵。但是作為你的同學和社會，主義接班人我有義務提醒你，希望你能在不要臉的道路上迷途知返，不要越走越遠。懸崖勒馬，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房門口響起掌聲，李奇林豎起大拇指，“你們這夫唱婦隨的把式有模有樣，要不是我容易卡在門框裡，我很希望再聽一會兒。”
“你倒是擠出去啊，不會真卡在門框了了吧？”傳來的是陳宗德的聲音，他提著大小包水果，將李奇林踹進來。
“這麼想這家醫院嗎？急著在這麼短時間裡又跑來。”陳宗德將水果放下，看著面前纏滿繃帶的葉之凡嘆息了一聲。
葉之凡環視一圈，疑惑道：“怎麼四賤客少了一個。他退出了嗎？”
“最近似乎發現了使徒的蹤跡，主任派他和其他人去探查了。”陳宗德說道。
葉之凡一驚：“這麼做會不會太危險了。”
“只是一些線索，那小子鬼機靈只在你之下，放心吧，雖然只是去檢視下線索，不說有什麼意外就算真的有，他也是第一個跑回來的。”陳宗德滿不在乎，“他得知自己要去查探使徒留下的線索，那哭得可謂是驚天動地，說是你結下的仇，全部給他扛了。”
“看你這樣子，以後娶媳婦可能要有點難了，哎，歡迎加入我們宅男之家。”李奇林幾口吃下一個蘋果，只要他在這裡呆上一會兒，帶來的水果就會被他解決完。所以這些水果真的僅僅代表一個象徵意義而已，不具備實際意義。
“出院以後我的外號就叫紅骷髏，以後專揍玄組織那幫傢伙。”葉之凡在清醒後得知，第六使徒諾曼·卡裡姆竟然逃了，心中鬱悶之極，自己以生命為代價也沒能留住他，心中不斷感慨，這幫傢伙屬耗子的嗎，一個比一個能跑。
哪知道，那邊的使徒更鬱悶，混元真人敗下陣來，也就不說，想不到連兩大使徒也接連敗北，對方還是個區區E級覺醒者，這是何等的羞辱。
要是知道葉之凡不以為榮反以為恥，估計氣得也要吐口血來。
“班裡還有誰去了嗎？”葉之凡心裡記掛季瑩瑩，怕她也去執行任務了。
“暫時只有男生，而且都是班主任覺得跟你差不多鬼機靈，逃跑技能滿級的人才接收到任務。”陳雅狄似乎看出來了葉之凡心裡所想，“瑩瑩家裡有事，本來想跟我一起來看看你的，畢竟活著的木乃伊誰都想見識見識。”
說著，幾人又打鬧了一會兒，三人眼中有意無意流露出憐憫的眼神，雖然活下來了，但全身的燒傷能好起來真的太難了。這無異於是對生活的巨大災難，葉之凡樂觀的態度，在他們看來也只是一種掩飾，心中充滿了對他無限的同情。
兩個多小時也只是相互閒扯，沒有人提葉之凡的傷勢和以後的生活。
三人結伴走了，看得出陳雅狄似乎想再留一會。
“別打擾我和班導的美好時光。”葉之凡用這句話支走了陳雅狄。
望著白色的天花板，睡意又無法抵抗地襲來，恍恍惚惚又進入了夢鄉，又是一望無際的荒野，不過已經有村莊了，嫋嫋炊煙，歡聲笑語，充塞其間。
有一個人穿著寬大的袍子，在泥地上用樹枝上寫著什麼，抓耳撓腮，不得所以。
他凝眉思索了一會兒，望著山他就在地上描繪山的形狀，望著太陽，他就試著用最簡單的筆畫畫出，一切似乎簡單了。他在地上畫滿了似文字似影象的符號，寫得開始有些癲狂，他猛地望著天空大吼，只是宣洩心中的躁鬱和欣喜。
突然間，斗轉星移。小小的村莊開始變化，一座座高樓拔地而起，有行行匆匆的人在其中往來如風。之後又破敗不堪，荒無人煙，倒塌的高樓之下，唯有野草隨風搖曳。漸漸地風沙將所有的建築都掩埋，又變成了一望無際的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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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不知多久，一個身穿獸皮渾身骯髒的野人來到這裡，他佇立良久，向天吼了幾聲，後面陸陸續續來了很多和他一樣裝束的人，他們開始在這裡建立村莊，繁衍生息。
這些光怪陸離的夢，似乎永無止境。葉之凡只覺頭昏腦漲，置身於一個大火爐裡。
迷迷糊糊中聽到蔡雲清焦急地問：“他這是怎麼了。”
“高燒不退，情況很嚴重。”是醫生的聲音。
倏忽，所有的聲音又消失了。他懸浮在一個漆黑的空間裡，他分不清上下左右，他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束縛住。
葉之凡努力想掙脫，可是沒有辦法抵抗這種異常強大的力量。他就這樣懸浮了不知多久，突然束縛的力量消失了，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全身輕飄飄的，彷彿沒有一點重量。他在變大，當他意識到自己在膨脹時，身體已經撕裂成虛無，意識還在並且不斷膨脹，掃過一片片廣袤的虛無，他感覺死氣沉沉，意識一動，“要有光。”他心中吶喊著。
於是這片無窮無盡的黑暗裡開始有瑩瑩之光閃爍，有星辰緩慢誕生，一切從“無”中開始，向“有”中結束。
由於意識的擴散，他感覺越來越難以正常思考，一個念頭要好久好久才能連起來，他要寂滅了，要融入這片黑暗裡了。
最終他變成了黑暗本身，幸運地是還有一絲絲光芒陪伴，“要有光。”最後的時刻，這是唯一流轉的念頭。
意識又突然回來了，他被推著向哪裡快速移動，輪子吱呀吱呀不停地響著。
“心跳在不斷下降，呼吸急促，給他帶上氧氣罩，快推進搶救室。”是醫生的聲音，葉之凡又回到了現實裡。
他艱難地睜開眼，可惜拼盡全力，也只是睜開了一條縫，屋頂的白熾燈變得虛幻朦朧，讓他想起沐浴在神秘光團照耀時那種舒暢的感覺。
他的思維斷斷續續，以往的事總是回想起一會，立馬又跳到另一件事上。從一個人變換到另一個人身上，完全無法控制。
他在現實，回憶，虛幻裡不斷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