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二】
亂步這幾天去九州出差了。
政府高官指名要他去那裡解決一起“死而復生”白髮幽靈殺人案件, 雖然他總是相當任性妄為、隨心隨遇地解決各種案件,但面對高官要員指名,再加上這起案子起確實很有意思, 因此亂步也就和一名事務員一起去了九州。
本以為只是三五日就能解決事件,但中途卻又出現了一些意外, 以至於一個星期了,亂步還沒有從九州回,奈奈子也就過了一個星期“家裡沒有大人”生活。
她帶著果戈裡去超市買了一點食材,塞進了宿舍冰箱裡, 然後從宿舍廚房裡翻出了幾乎沒怎麼用過廚具,連著幾天夜裡煮了麵條當宵夜。
奈奈子是會做飯, 雖然只會一點簡單料理, 而且味道也很普通, 但比起下廚能燒糊鍋底亂步, 她做飯水平還是勉強能打個六十分, 沒有多好吃, 但也不算難吃,剛好夠填肚子。
亂步不讓她碰廚具,加上個頭不夠高,幾年沒有煮過東西奈奈子有點手生, 接連煮了三天“太鹹”、“太淡”、“太油”麵條後,總算是恢復到了一般水平, 在第四天晚上, 煮了兩碗“普普通通”、“毫無特色”麵條,味道平淡吃完就會完全忘記那種,然後和果戈裡一人一碗當做宵夜吃完了。
這個時候果戈裡還在研究網路上哪個菜譜做出是正宗羅宋湯。
出差返回時間推遲了好幾天,因此亂步又給奈奈子打了幾次電, 除了以往出差時叮囑意外,又著重交代了她要遠離偵探社新那個新人。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奈奈子不知道為什麼亂步老是和她要遠離這個人,她對太宰沒什麼感覺,只是覺得他有一點吵,而且他讓國木田也變得有點吵了。如果亂步平常還只是在社裡摸魚,那麼太宰就像是行走事故制造機,總是讓國木田發飆,連帶著織田也老是國木田教訓。
宿舍外夜色深沉。
已經快要夜裡十點了,切身體會過熬夜危害,因此奈奈子現在養成了良好息習慣,平常基本都是九點就準時去睡覺了,但是近幾天晚上回宿舍之後,她都在煮麵條吃宵夜,睡覺時間比平常晚了一點,這會兒剛始鋪褥。
她個頭長了一些,但用還是以前舊褥,大區別就是她現在可以很輕鬆地鋪子了,不像是一年級時一樣,總是褥弄得歪歪扭扭,有時候還要亂步幫她收拾。相比之下,果戈裡個頭躥上去了一大截,不過壁櫥還夠他睡,因此他只是換了一套新褥。
奈奈子剛鋪好褥,想要去撿掉在邊上黃鴨,就見宿舍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十分輕巧而有節奏敲門聲,隨之響起是年輕男人聲音:“奈奈子~睡了嗎?”
是爸爸叮囑過“看見要遠離”太宰。
太宰也住在偵探社員工宿舍裡,偵探社員工宿舍是一棟老舊兩層單人公寓,亂步、與謝野和幾個事務員都住在這裡,太宰宿舍是一樓離樓梯遠那個房間,正好是亂步宿舍正下方。
他在搬宿舍後,上門幾次都是借東西,醬油、罐器、電蚊香,甚至是洗衣粉,奈奈子都有點懷疑他搬過時候是不是除了衣服以外,就什麼都沒帶。
抓著黃鴨屁股,奈奈子從榻榻米上爬起,跑去玄關門。
回時候,她和果戈裡就鎖好了門。奈奈子打了玄關燈,光腳踩在鞋子上,門鎖擰,但是沒有拆掉門內掛著防盜鏈,只門打了一條十公分空隙,從空隙裡往外看。
“嗨~”門外是太宰面帶笑容臉龐,他朝奈奈子揮了揮手,上身只穿著襯衣,看起像是剛從外面回樣子,“晚上好呀、奈奈子。”
奈奈子仰著腦袋看他,緩慢地眨了一下黑漆漆圓眼睛,沒有回答,等著他。
太宰往邊上讓了一點,露出了站在他身後人。那是一個年輕子,看起大概二十歲,穿著一條簡單白色長裙,外面還披著一件沙色長風衣,似乎是太宰外套,即使走廊上燈光昏黃模糊,也能看得出她削瘦身形。
她面容很蒼白,像是剛剛經歷了什麼可怕事情,臉上神色不太好,但還是在看見門縫裡奈奈子時候,努扯了扯嘴角,朝奈奈子微笑了一下。
“我和國木田君晚上時候去調查一起事件了,剛剛回。”太宰這麼和奈奈子解釋道,事實也確實如此,奈奈子記得晚飯時候他們就不在社裡了。
“這位是佐佐城姐。”太宰向奈奈子介紹站在他身邊這個年輕子,“她是事件受害人,暫時沒有去處,可以在你們這裡留宿一個晚上嗎?雖然我並不介意和美人共度良宵,不過孤男寡共處一夜,如果讓國木田君知道,想必他天一定會在我耳邊囉嗦個不停吧——而且我宿舍裡也沒有多餘褥了。”
別是“多餘褥”了,就算是太宰他宿舍裡“沒有褥”,奈奈子都覺得很正常。與謝野今晚去醫院調查什麼事件了,不然,太宰應該會帶著佐佐城姐去問與謝野,而不是問她,畢竟他們宿舍還有果戈裡在。
奈奈子想了想,還是掛著防盜鏈拆了下,門打了一點,放了佐佐城姐進,然後和太宰了“拜拜”,他關在了外面。
“我叫奈奈子。”奈奈子和佐佐城姐了自己名字。
佐佐城姐微微一怔,也柔聲和她自我介紹:“你好,我是佐佐城信子,冒昧打擾了。”
奈奈子帶著她走進了起居室裡,指揮果戈裡拿了一床備用褥出,似乎是沒想到屋裡還有個少年在,佐佐城姐在看見果戈裡時候,臉上露出了些許驚訝表情,但很快就語氣溫和地向果戈裡也打了招呼。
“你睡這邊。”奈奈子手裡拽著黃鴨玩偶,給她指了指空出一塊榻榻米,又指向了自己剛鋪好褥,“我睡這邊。……果果裡睡壁櫥,晚上不會出。”
佐佐城姐沒有挑剔什麼,她就像是一朵清純柔和百合花,從外貌到嗓音,再到一舉一間流露出氣質,都乾淨又柔弱,帶著一種楚楚人感覺。
她向奈奈子道了謝,又借用了浴室,在洗過澡後,她臉色顯得好了一些,蒼白面容上多了幾分血色。
“你要吃東西嗎?”奈奈子坐在褥上,抱著黃鴨玩偶問她,黝黑無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看。佐佐城姐站在浴室門口,身形纖細得好像一陣風都能吹到似,奈奈子不知道她餓不餓,但她看起就好像三天沒吃飯了一樣,有氣無。
“不,不用了。”佐佐城姐搖頭,“路上稍微吃了些東西,不好意思,我現在不是很有胃口……可能是因為之前受到了驚嚇,我身體一向不是很好,請不必在意。”
壁櫥拉門半著,果戈裡胳膊肘支在枕頭上,撐著腦袋好奇地問她:“為什麼會受到驚嚇?”
“我歹徒襲擊了。”佐佐城坐在了榻榻米上,一邊鋪奈奈子給她褥,一邊嗓音很輕地回答道,“醒時候,已經關在了一個正在注水玻璃水槽裡,水很快就我淹沒了……若非是偵探社兩位偵探及時趕到,我險些就淹死了。”
她在間,就已經鋪好了褥,雖然手臂纖細,但她看起卻並不是不事家務人,鋪褥不緩不急,很有條理。
“所以你是綁架了?”果戈裡問她。
佐佐城姐幅度很地點了點頭:“應該是這樣。”
“那為什麼不回家去呢?”果戈裡像是單純感到好奇一樣地道,“既然這麼危險,難道不該快點回家去嗎?為什麼還要在外面留宿呢?”
“我是東京一所大學老師,因為有事所以了橫濱,但是剛到橫濱就綁架了。”佐佐城姐看起沒有感到冒犯,依然耐心地回答他,但面色裡隱約有些疲憊,“我也沒有可以依賴親友……所以能夠讓我借住一晚,是很感謝你們,還有將我救出那兩位偵探先生也是……”
“為什麼會沒有可以依賴親友呢?”果戈裡像是不理解她一樣,歪了歪腦袋,“既然是老師,那麼你沒有事嗎?或者是關係好學生?家人,朋友,戀人——這些難道都沒有可以依賴人嗎?”
“……曾經是有。”佐佐城姐垂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回答道,“我曾經有一個可以依賴戀人,但是如今他也已經不在了。”
【いなくなる】
(不在)
這個詞語在日語裡有兩種意思,長久分別,或者是死亡。
奈奈子想了想,問她:“他死掉了嗎?”
佐佐城姐沒有,她安靜地坐在褥上,像是一幅美人畫像,白皙皮膚在燈光下顯露出一種近乎透質感,脆弱得像是輕輕一碰就會破碎。
在那漫長幾分鐘裡,她彷彿在突然間失去了某種生機,變得沉默不語。
褥邊擺著鬧鐘時針已經逐漸靠近了“11”,奈奈子覺得有點困了,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她回答,於是抱著黃鴨窩進了自己窩裡。
燈光有點亮,但是佐佐城姐好像還沒打算睡覺,於是奈奈子只能臉埋進了窩裡。
已經很晚了,她意識很快就有些迷迷糊糊了起,不知道過了多久,邊上響起了起身靜,屋裡燈人關掉了。
佐佐城姐在奈奈子邊上不遠地方躺了下,黑暗裡,響起了她輕得像是要消融進空氣中一樣回答聲。
——“他死在了實現理想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