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作為奈奈子“好朋友”, 三輪十分關心奈奈子的養狗狗計劃進展,為此她還意問鄰居家養只秋田的阿姨很有關狗狗的事情。
寵店裡的狗狗是很貴的,動輒就是三五十萬日元, 訓練好的狗狗那就更貴,聽說去狗舍裡買狗狗會更便宜,所以周一早她一來學校,就和奈奈子問狗狗的事情。
奈奈子每天都是第一到班級的, 三輪早要送牛奶打零工,所以來得也很早, 寬敞的教室裡零零散散坐三五學生, 三輪戳戳前桌埋頭寫東西的奈奈子, 問道:“奈奈子、你買好狗狗嗎?”
慢吞吞地正在寫的這句詩寫完,奈奈子才握鉛筆, 轉過身來, 板小臉想想,回答三輪:“嗯……有汪醬。”
雖然不算是狗狗, 但是汪醬也差不吧。
“咦、你買到狗狗嗎!”三輪有些吃驚地問道, 星期五的時候, 奈奈子還說要再攢一點錢呢, “是我們之前在店裡看見的那只狗狗嗎?”
奈奈子搖搖小腦袋,語調平板地說道:“回家的時候, 在路邊撿到的。”
“對哦, 還可以領養流浪狗的……”才想來這一點的三輪恍然大悟,繼而又好奇地問奈奈子, “是什麼樣地狗狗呀?大只嗎?還是小只的?”
“唔……”奈奈子想一會兒,才說道,“有一點大只的, 白色的,俄羅斯的汪醬。”
【俄羅斯】
聽見這好像很厲害的外國國名,僅六歲的小朋友三輪肅然敬:“好酷噢!”
她的腦海裡浮現出一隻威風凜凜的白色外國大狗狗,一爪子就能壞人拍暈過去的那種,大概就和紀錄片裡的北極熊差不吧。
一邊想“等長大以後賺很錢,我也要買一隻北極熊狗狗“,三輪一邊又問奈奈子:“那你開始教它東西嗎?聽說狗狗要教才會做很事情的,不教的話,狗狗就不會聽話的。”
奈奈子撓撓臉頰,“唔“一會兒,才點一下頭,”嗯“一聲。
“教什麼?”三輪興沖沖地問道,藍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滿求知慾。
“說話。“
“……?”
“在教……汪醬說話。”
“欸?”
幼的三輪感覺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頭,但是看奈奈子沉穩的、顯得十分成熟的神情和動作,她又覺得奈奈子說的好像都是對的。
小女孩陷入沉。
【……所以說原來是可以教狗狗說話的嗎?】
******
教狗狗說話是不行的,但是教果果裡說話還是可以的。
奈奈子聽不懂果戈裡說的話,偵探裡的他人也聽不懂,所以只能讓亂步教他說話。
名偵探學什麼東西都很快,幼時他在學校裡就是過分聰明的小孩,即使是後來雙親去世、輾轉在各種職業間謀生的時候,他也總能用超出常人的學習速度掌握一項工作的要領。
譬如說作為郵差的時候,他只花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就記下整座城市的所有路線圖,挑揀信件的速度也遠比他人塊,若非他總愛“幫”收件人提前挑出沒用的信件丟掉,導致沒收到信的人發來成堆的投訴,郵局的老闆也不會想他辭退。
語言也是如此,學習一門新的語言,對他而言就像是一種新型的解謎遊戲,那些單詞一的撿來拼湊在一,然後解讀出來,和解開一謎題的過程也沒有什麼區別。作為一名偵探,解謎對他來說易如反掌,因此,學習外語,也不是什麼難事。
但也只是“學習”而已。
顯而易見的,亂步在“教導他人”這件事並沒有什麼天賦,就好像對他而言“1+1=2”,這種顯而易見、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情,讓他耐心去和別人解釋中的原理,簡直就是在刻意為難他嘛,有這功夫,他寧願去解決兩事件。
而且要不是為奈奈子的話,他才懶得再養這樣一不討人喜歡的小鬼。
作為一“好爸爸”,亂步覺得自己真是為笨蛋女兒操碎心,還得小心她被異能務科的那群傢伙注意到。雖然說務科裡大概90%的人都是白痴,但還是有那麼10%的人,是稍微有那麼一點點能耐的,比如說光頭的種田長官,還有某沒用的“殺人偵探”——作為偵探竟然被政府關來,未免也太遜點。
被務科注意到可不是什麼好事,想要捂好奈奈子的亂步只能果戈裡也順帶捂住,就算這心眼很的小鬼暫時還沒意識到奈奈子的【別之處】,但是他丟到務科的話,種田長官沒準隔天就會來找長喝茶。
亂步只能不情不願地教果戈裡,雖然他教的很馬虎,但是果戈裡卻學的很快,不過幾星期,就能夠說一些簡單的對話,只是發音很奇怪,比奈奈子剛開口說日語時還要奇怪。畢竟日文最早就是脫胎於中文,中文和日文的發音方式,大概還是要比俄語和日文的發音方式要更相似些的。
果戈裡在學日語,奈奈子自己也還要學日文。小學一級的學生,幾乎每天都有寫字作業,學校裡還有專門的寫字課。
印紅色五十音的寫字本一共有五冊,是這學期要學完的內容,奈奈子已經寫完兩冊。她習慣在與謝野的醫務室裡寫作業,醫務室裡有高度正好的凳子,辦公區裡的辦公椅她坐有點夠不到桌子。
今天的作業是從【な】寫到【ぬ】,一共要寫三頁,奈奈子一手握鉛筆,一手攥橡皮擦,一筆一畫地寫完第一頁的【な】。一級的寫字課很麻煩,還要按照筆畫順序寫,奈奈子想要寫連筆都不行,只能埋頭慢慢地寫。
她寫好一頁,挪挪本子,準備開始寫下一頁的【に】,發現果戈裡扒桌子,正踩小板凳站在她的邊看她寫作業,毛茸茸的白色三股辮垂在腦袋後面,臉頰邊落的白髮是帶點蓬鬆的微卷,看來噗呼呼的。
奈奈子低頭看看自己面前的寫字本,又抬頭看看果戈裡。果戈裡的眼睛是微微向的形狀,但是眼角卻是小狗狗一樣垂下來的,和眉眼都揚得像是要飛來的亂步不太一樣,果戈裡笑來的時候眼睛也是半月的形狀,不會眯成一點線。
奈奈子和那雙有點奇怪的金色瞳孔對視幾秒,然後手裡的鉛筆塞給果戈裡。
面前的寫字本也推到果戈裡的面前,奈奈子用手指頭指還沒寫的那一頁的【に】,語調毫無伏地對果戈裡念道:“——ni、”
果戈裡看看她,又看看手裡的鉛筆,最後看看攤在他面前的寫字本,“……に?”
“嗯。”奈奈子對他點頭,黑黝黝的眼睛裡沒有一絲光彩地繼續盯他。
果戈裡歪腦袋,長長地“唔——”一聲,低頭看幾秒擺到面前的寫字本,然後模仿奈奈子剛才的樣子,握筆,在寫字本描一行【に】。
他像是很久沒有握過筆,握鉛筆的姿勢有些生疏,但還是正確的,第一筆寫下去的時候重一點,劃下半截深深的豎,第筆的時候又太輕一點,鉛筆只落下很細的一條歪歪扭扭的模糊灰線,他又重新描去一遍,才明顯來。
奈奈子看他逐漸寫得順手來,一連【に】和【ぬ】的兩頁都寫完,才心滿意足地收回自己的寫字本,鉛筆也放回筆盒裡,感覺自己解鎖“汪醬”的新用途。
她剛想寫字本塞回書包裡,就聽見身後響長那嚴肅低沉的聲音:
“奈奈子,你在做什麼?”
場被抓現行,奈奈子維持想要寫字本塞進書包的姿勢,仰沒有表情的小臉,和同樣板一張臉的福澤諭吉對視半天,才慢慢騰騰地說道:“教果果裡……寫字。”
長:“……”
難道他看來這麼好糊弄的嗎?
總是被旁人私下裡評價為“威不可犯”、“可怕駭人”、“哪怕只是被那樣的目光看一眼都像是下一秒就會被殺死”,像是這樣被人面糊弄的經歷,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
按理來說,他此時應該要擺出一幅更為嚴肅的怒容的,但是曾經嚇哭過好幾小孩,雖然奈奈子一直都表現得並不是很害怕他,福澤諭吉還是習慣地在她面前稍斂氣勢,兇不來。
他斟酌字句,教訓道:“自己的作業應該要自己寫,不準再讓別人幫你寫作業。”
“噢……”
奈奈子呆呆地應一聲,福澤諭吉並不能從這張沒有表情的小臉看出她到底是不是知道悔改,只能又小小懲戒她一番:“作為懲罰,這星期每天寫五張字。”
看奈奈子還算是老實地應下,福澤諭吉略感頭痛地離開醫務室,並沒有想來今天已經是星期五。
奈奈子撓撓小腦袋,收拾好書包,帶果戈裡跑去樓下吃蛋糕。
*****
開學兩月,奈奈子迎來小學的第一場考試。一級只要考兩門,一門算術,一門國文。
算術很簡單,都是20以內的加減法,還有一些比大小之類的題目,連一道應用題都沒有。第場的國文考得有點費力,有一篇講夏日祭的小文章。
一級的小孩還沒開始學漢字,所以所有漢字都標註讀音,但是對於完全不熟悉日本風俗節日的奈奈子來說,有漢字她還勉強猜得出是什麼,一些【屋臺(小吃攤)】、【おでん(關東煮)】、【かき氷(刨冰)】之類的詞語,她壓根不知道是什麼意,只能連蒙帶猜地回答問題。
考試結束就是週末,今天有考試,所以團活動也停。奈奈子和三輪一出校門,蹲在學校門口一人拿一根美味棒快要啃完,才等到亂步來接她。
三輪每天都要去籃球隊訓練,除剛開學時的那次,她放學和奈奈子一去寵店以外,後來奈奈子都是自己一人每天蹲在校門口等亂步的,三輪之前甚至不知道奈奈子每天下學都是有人接送的,畢竟日本即使是小學一級的學生,大分也都是和同學結伴一回家的,很少會有家裡的大人接送,三輪也都是自己下學的。
第一次見到亂步的三輪睜圓圓的眼睛,被亂步這一身帽子、小披風、闊腿褲的穿搭震驚到,她發自內心地稱讚道:“你的哥哥也好酷喔!好像是我在漫畫書裡看到過的那種大偵探誒!”
不愧是奈奈子,哥哥也一樣酷!
雖然說奈奈子的這“哥哥”長的一張十分孩子氣的娃娃臉,還咬一根棒棒糖。
“不是哥哥。”奈奈子咬美味棒,表情毫無波動地糾正她,“是爸爸。”
“也不是偵探。“亂步也牽奈奈子的小手,昂首挺胸地糾正她,“是名偵探!”
偵探什麼的那也太遜,他和那些普普通通的傢伙們可不一樣,他可是“名偵探”,和那些沒用的傢伙可不是一等級的!全日本的偵探和警察們都得要拜倒在他超推理的英姿之下、對他俯首稱臣才對!
“誒?”三輪呆住。
她轉動自己藍色的小腦袋,直愣愣地看亂步打量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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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誒?”
口中發出呆滯的語氣詞,三輪看亂步,像是被他震撼到連正常說話都做不到。
“誒誒誒——???”
聽三輪發出一迭聲的驚呼,亂步洋洋得意地抬下巴。不愧是他,聞名橫濱……不、聞名全日本的名偵探,像是什麼“醫生”、“老師”之類的職業簡直太常見,他可是全日本獨一無的“名偵探”啊!奈奈子有這麼厲害的一爸爸,肯讓她的同學驚呆吧!
幼無知的三輪確實驚呆。
“奈奈子你的爸爸不是盲人嗎?!”
她一臉震驚地看亂步。
亂步:“。”
奈奈子:“?”
【……她在說啥。】
奈奈子面癱的小臉透露出一絲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