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苑中,一群男人正在一間屋子裡嘰嘰喳喳,不時有‘女人’二字傳出,其呱噪不在女人之下。
惹得裡屋裡的女子實在無法再忍下去,走到外間怒道:“你們就不能聲,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一屋子的男人這才停下嘴邊的話,面面相覷,然後當中一個黑黑的漢子走了出來,呵呵笑道:
“冰仁姐,我們只是擔心楊大哥的傷。”正是那個在溪邊攔阻碧蘿的黑臉男子。
女子微黑的俏臉稍稍柔和一些,知道這些弟兄情深,也是擔心楊平。
搖了搖頭道:“十板子罷了,他還會挺不住,你們快快出去,該幹嘛幹嘛,不要再讓主公惱了。”
眾人聽了她這話,想到主公現在心情正是不佳,可不要撞到槍口上,趕緊散了。
冰仁走進裡屋,趴在床上的楊平輕聲道:“都走了?”
冰仁嗯了一聲,走到床邊繼續幫他上藥。從背到臀,腫得一寸高,顏色黑紫,讓她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楊平見她傷心,勉強笑道:“哭什麼,我的身子骨硬得很,不會有事。”
冰仁氣道:“都是那個碧家五姐,若不是她,清遠也不至於不願回來,甘願去做內線。這次又害你挨罰,你跟了主公這麼些年,何時捱過罰?”
楊平怪異冷漠的臉在看著冰仁時露出淡淡的溫柔,竟讓他本來很醜的臉看起來順眼多了。輕輕勸道:“不要再怪她了,事情是我沒有考慮周全。主公罰得不錯。而且難得讓你照顧我一下,這傷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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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仁聽他話語柔情脈脈,心中一甜,嗔道:“真是無賴,淨想些亂七八糟的。”
楊平見她嗔怪的笑臉,心中暖洋洋的,道:“我沒辦法去洛陽,你事事要多操心了。”
冰仁頭,“放心,不會有事的。你好好養傷,回來時可要看到你完好如初。”
楊平頭,兩人相視一笑。
不知睡了多久,頭一直痛,身上象散了架的痛。
她想起來自己被人劫持,然後跳車逃跑,然後、、、、、、碧蘿睜開眼,自己現在在哪裡,不會還是落入劫匪手中了吧。
連轉身都不可以,碧蘿只看見頭上藕合色花帳,聞到一股濃濃藥味。
想轉頭看一下,可頭一動就更加劇烈痛疼起來。
不由哼了一聲,床邊有個女子聲音道:“咦!你終於醒了。”
一張俏臉看了過來,她看見碧蘿笑了一笑,竟是極風流嫵媚。碧蘿張嘴想問她這是哪裡,喉嚨裡似卡住了東西,不出聲來。
那女子搖了搖頭對她道:“你不要話,你頭部受傷很重,影響了你話,過幾天才會好。不要擔心,你現在很安全。我叫紅雲,我會照顧你。”
碧蘿虛弱得頭,看到這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她第一個念頭便是家中情況。
娘肯定急瘋了,得請她去通知家裡。可是,一句話也不出來。她急得直喘氣,身體又動都動不了,她一辦法也沒有。
而眼前的這個女人,是她救了她嗎?她看起來好面善,不像壞人。
邊上有個女子聲音道:“紅雲姐姐,藥煎好了。”
紅雲拿過一條帕子圍在碧蘿脖子上,然後試了試藥燙不燙,再對碧蘿道:“來,吃藥了。”
碧蘿看著濃濃的藥汁,皺起了眉頭。
紅雲嫵媚一笑道:“死都不怕,還怕吃藥?來,乖乖喝了,傷才好得快。”
碧蘿此刻完全動不了,完全被她控制,只能喝掉那苦得掉渣的藥。
喝完又昏昏睡去。
也不知睡了幾天,碧蘿只知道在她暈睡時,紅雲一直在按時替她換藥,喂她吃藥。
中途醒來時,會有人喂她吃粥。
她傷重不能想太多,但她能感覺得到身邊這些人對她的善意,這讓她安心多了。
只有家裡,她稍稍清醒時會擔心得不得了。
家中不知她的情況,一定亂成一團。
觀音廟啊觀音廟,還是沒有去成,這段日子她真的很倒黴,病不斷,大災接著上。
看來,這次真是要好好休養一段日子,然後誠心誠意去上上香了。
日子一天天過,慢慢清醒的時候多了,碧蘿也能夠在婢女的攙扶下坐起身來,但因腳受了傷還不可以下床。
漸漸也能話了。
這日清晨,碧蘿於睡夢醒來,便隱約聞到縷縷清香,睜開眼一看。只見窗前几上不知何時端來一玉石條盆,裡面栽著一盆子單瓣水仙。香味便是由此而來。
聞了這麼多天的藥香,待聞到這花香,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碧蘿掙扎著起身,邊上一名叫蓮兒的婢女忙上前攙扶。
碧蘿坐起身問道:“哪裡來的花。”聲音仍舊略略沙啞。
蓮兒答道:“回姐,是紅雲姐姐送來的。”
碧蘿看著花徵徵呆,紅雲!她在床上躺了這許多天,就是紅雲姑娘在照看她。
其實碧蘿並不喜歡長相過於嫵媚風流的女子,她總覺得這樣的女人讓人不放心,就像她三娘。可是自從認識紅雲後,她覺得人真是不能光看表面,紅雲是個長相極其嫵媚的人,卻一也不風流,而且心地很善良,對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她也這麼用心照料,可見一個人好與壞是不能用外貌來評定的。
等她好了,一定要好好謝謝她。
不知道她在這裡呆了多少天了,家中是否知道她的情況。
正想著,門外傳來腳步聲。
紅雲掀簾進來了,後面跟著婢女葉,手中端著一個盤子。
紅雲看見碧蘿坐在床上,她微微一笑,“姐今天精神倒好,這麼早就醒來了。”
碧蘿也微微一笑道:“早。”
紅雲走了過來,把了把碧蘿的脈,然後走到桌邊開啟抽屜拿藥。不用看,碧蘿也知道她是拿一個粉紅色的瓶子,那裡面裝了一種白色的膏藥,有淡淡清香,每天清晨在碧蘿吃早餐前,紅雲都會在她受傷的地方塗這種藥。那藥對外傷似有奇效,碧蘿身上的傷口幾乎都未留下痕跡。
果然,紅雲拿了那粉紅色的瓶子走了過來。
坐在床邊,看了看碧蘿的臉,那些擦傷幾乎都快看不見了,只剩了幾條粉紅色的淡淡的印子,再塗幾天這種藥,就會連印子也看不見了。
輕輕在她臉上塗上藥膏,涼涼的滑滑的感覺很舒服。
碧蘿忍不住問到:“紅雲姑娘,這是什麼藥,感覺好舒服。”
紅雲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這是西域大月國進貢的外傷藥,名叫紅果膏。是由大月國境內沙漠中生長一種紅果草的果實提煉製成的。這藥於傷口癒合有奇效。”
碧蘿拿起瓶子看了看,道:“是嗎,真看不出這藥竟是西域的,難怪都沒有見過,也不認識。”
紅雲心裡笑道:不要你沒見過,天下見過此藥的人都不出十個,用過的人,你也許是第三個。這藥極珍貴,西域也只進貢了二瓶,一瓶在宮裡,一瓶便在這裡,已經被你用了十之七八。
主公對你算是用心了。
紅雲再又替碧蘿將身上的傷口塗了一遍。
碧蘿是大戶人家姐,平日裡事事皆有下人服侍,但沐浴更衣換貼身衣物這些事還是自己動手。可受傷後,這些事情皆是這幾個侍女為她做,實在覺得羞澀萬分。
就象此時,二個侍女為她除去身上衣物換藥,她們倒沒什麼,碧蘿卻已是羞紅了臉,雖同是女子,但還是不習慣。
紅雲看她神色頗為難堪,心想她也太害羞了,都這麼多天了,還是這樣彆扭。
塗完藥習慣交待下人,過一刻鍾再讓姑娘吃東西。
然後走到桌邊收拾葉端來的東西,好像是藥材。
碧蘿靠在枕頭上道:“多謝你送盆水仙來,很漂亮。”
紅雲抬頭向那水仙花看去,還只開了零星幾朵,嬌嬌俏俏的惹人憐愛。
她笑道:“不用客氣,你喜歡就好。”
“紅雲姑娘,是你救了我嗎。”
紅雲並不回頭答道:“我去採藥,見你暈倒在山邊,便將你救了回來。”
“那我來了有多少天了?”
紅雲低頭想了想,回頭道:“差不多有二十多天了。”
“那、、、、、、不知我家中可知我在此?”
紅雲聽她問到這裡,款款走到床邊挨著床沿坐下。
然後微笑道:“你傷勢太重,頭幾日我問過你家在哪,你都無法回答。我想過幾日你清醒一再問你,可後來一忙就忘了。對不起,是我疏忽了。我這就安排人去通知府上。”
她那樣笑意盈盈的對不起,任誰也生不起氣來,而且她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碧蘿怎可能會去埋怨她。
只得笑著:“沒關係。我只是擔心我娘,家裡人都不知道我在這裡,一定以為我出了事。麻煩你儘早通知我家裡。我閨名叫碧蘿,是如意山莊的五姐。”
紅雲頭笑道:“原來姐就是如意山莊的五姐,久仰大名!”
碧蘿難堪笑了笑,沒有察覺她語氣的心不在焉。“家父若知是姑娘救了我,必會重金酬謝。”
“那倒不用,這本是我們行醫之人份內之事。”紅雲完起身離去。
碧蘿這下放心了,她最擔心的就是娘,沒想到一晃都二十天了,娘肯定以為她已經遭遇不測了,一定傷心極了。呆會娘知道自己還活著,不知會高興成什麼樣。
婢女蓮兒、葉端了個桌子走過來,恭身道:“姐可以用早膳了。”
碧蘿不禁皺了皺眉頭,她們這四個婢女話做事畢恭畢敬,直叫人受不了。
碧蘿笑道:“你們不用這麼拘謹,我又不是你們的主子,我只是一個病人,你們象平常一樣話就可以了。”
蓮兒疑惑道:“我們平常就是這樣話的,有什麼不對嗎?”
碧蘿笑了輕輕道:“當然不對了,先,你們可以坐下來話,不要一直站著。第二,不要老是回啊、請啊的。第三,我們應該象朋友一樣親親密密。那樣才好。”
蓮兒和葉聽她這麼,不禁相視一笑,然後將桌子抬到床上,伺候碧蘿用膳。
碧蘿邊吃邊與她們閒聊,慢慢知道:她們都是這戶人家的侍女,這戶人家對下人管得很嚴,從來不許她們出門,她們最長的來了有三年了,也都還沒有出去過,連這裡是哪裡都不知道,只知道碧蘿現在住的這個院子叫秋風軒。
碧蘿聽她們這麼一,不禁有納悶,為什麼紅雲要這樣對她們,她們這樣的生活不是一自由也沒有。
“紅雲姑娘為何不讓你們出門走走?”
幾人聽她這問題,都笑了,道:“不是紅雲姐姐不讓我們出門,是夏叔。”
“夏叔?夏叔是誰?”
若蘭笑道:“夏叔是這裡的主人呀,紅雲姐姐只是偶爾來住住的,我們都好少見她。我這次還是第一次見到她。”
碧蘿更覺奇怪了,她們竟好少見到紅雲。正要再問下去,便聽到門外腳步聲。
紅雲來了。
看到她們圍在碧蘿身邊,紅雲嗔怪道:“你們也不讓她好好休息。”
碧蘿怕她責備她們,忙笑道:“是我悶了,叫她們陪我話。”
紅雲走了過來笑道:“不要太多話,會累到的。”
轉身又對她們道:“你們快安排下面燒水,姐要洗澡。”
碧蘿聽到洗澡,大喜,她渾身都癢癢的,早就想洗了。她自受傷以來,就沒洗過澡,如果現在是熱天,只怕身上都要長蝨子了。
看到碧蘿欣喜的樣子,紅雲笑道:“這些天很難過吧。”
碧蘿羞澀一笑。
“前些日子,你身體傷口太深不可以碰水。現在傷口癒合得差不多了,可以沐浴了,不過還是要心,洗的時候不要太用力。
而且先頭幾天不可以洗太長時間。
我在浴湯中配了藥材,藥浴對你身體康復有很大好處。只是你右手還是萬萬不能動的,因此等下我們伺候你洗澡,你可千萬要配合。”
碧蘿頭,只要能讓她洗澡,什麼條件她都會答應。
這個澡洗得碧蘿直呼過癮,舒服得每個毛孔都在歡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