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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祭典(6)

“已經第三天了,”半臥在女奴柔軟懷抱裡的中年男性不快地問道:“為什麼他還活著?”

回答他的是一隻被陡然砸在地上的銀盃,裡面的蜜酒噴濺得到處都是,鑲嵌著珍珠的銀盃落到地上後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又從地上跳了起來,砸在一個奴隸的頭上,鋒銳的邊角在他的眼角劃開一條血口,他立刻手腳並用地爬了下去,一邊用自己的手臂擦去滴落的血液。

娜迦的面色比她名義上的僱主,東冠的領主還要陰沉,“在這個工作完成之前,不行。”

“我們現在有十二個施法者,”領主說:“如果你需要,我這裡還有兩名流亡法師——他們可以取代克瑞瑪爾完成之後的工作。”

“不行,”娜迦煩躁地說:“不行,不是因為工作的關係,”本來他們的計劃就是在工作中殺了側島的新主人——藉口娜迦都想好了,牽引滿溢能量時,等級較低的火元素精靈是很容易被同化的,同化後不是消亡就是變得更加強大,但在過程中火元素生物時常會陷入到一片近似於空白的混沌中,就像它們剛誕生時那樣,它們不再認得自己的主人,任何接近它們的人都會被攻擊——而來到東冠的一個術士與一個法師已經接受了東冠領主的賄賂——如果是讓他們去攻擊他們的僱主,他們或許會索要上十倍以上的酬勞才會願意,但現在他們所要謀害的不過是個沒有身份與資歷可言的外來者而已,後者的導師都已經被確定死亡了,沒有人會想要追查其中的真相。

他們大可以將黑髮的施法者丟給暴亂中的火元素生物,向克瑞瑪爾的那些朋友致哀。然後把他們一個個地趕出去,至於那些高地諾曼人,他們如果願意向領主宣誓效忠,他們可以留下,但如果不,他們的孩子會被丟進海里。

“我們召喚出的見證人是惡魔的一位主君。”娜迦說。謹慎地避開了格拉茲特的名字,一邊厭煩地咬著指甲,如果說施法者們最不想做的事情之一大概就是向凡人解釋他們所做的事情了:“他是個惡魔,即便人們都說他是最像魔鬼的一個惡魔。但他仍然是個喜怒無常,變化多端,無可捉摸的惡魔——如果是個魔鬼,我還敢試一試,但一個惡魔。誰知道他是不是正在等著我們犯錯?!”

領主沉默了,他沒有親眼見到過惡魔,但他對這種邪惡無序生物的性情還是有些瞭解的,鑑於他們經常會被那些過於心慈手軟的白袍們稱之為惡魔與魔鬼,而一個主君,即便是人類也足夠令人深感不安了,遑論惡魔?娜迦做得很對,雖然他不知道娜迦怎麼會召喚出一個惡魔的,但他不想在女性術士面前顯露出過多的無知,“那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

自從海魔的頭顱高掛在碧岬堤堡的外城牆上時領主就已經在懊悔貿然將側島交給了一個強大的法師——那個黑髮的小雜種不該這麼強的。比維斯的能力沒有誰能比他更清楚,作為他的弟子,有著一個拗口名字的法師不過在他身邊學習了數年而已,換做一個較為笨拙的人,這幾年的時間還不夠他從一個學徒攀升到弟子的位置呢。何況比維斯還在忙碌著為他的妻子與未出生的孩子復仇,他又能拿出多少時間與經歷教導一個孩子呢?

領主的設想很美妙,他將如同金子一般的側島交給一個除了兩三個友人之外別無助力的外來者,而他的兒子們,早已對側島垂涎三尺的小狗們,一定會亟不可待地上去撕咬——他不能將側島給八個兒子中的無論哪一個。現在他們的力量,除了最小的亞摩斯,基本可以說是持平,但如果其中之一有了側島。那麼他想要吞併他人將要比預期的快得多,而等到一個兒子將自己兄弟的數量縮減到了兩個或是三個,那麼他的眼睛就會落在自己的老父親身上——但領主也不能繼續持有側島,這塊金子握在手裡同樣會讓他的兒子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側島的新主人會如此之快地有了一支簡直可以與龍火列島的任何一個領主相抗衡的軍隊,他們是從遙遠的高地諾曼來,帶著家眷。據說在被他們的領主驅逐之前他們已經與呼嘯平原的獸人們交戰了十年或者二十年,而他們的老領主就是一直跟隨在克瑞瑪爾身邊的單臂戰士,那個叫做伯德溫的;當領主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幾乎能夠感覺到那冰冷的刀刃就卡在他的脖子上,在那些士兵與騎士連續擊潰了數支前來側島劫掠的“海盜”之後領主甚至能夠感覺到疼痛,讓他沮喪的是,他的兒子們在連續遭到慘重的打擊後居然聰明地選擇了退讓,他們龜縮起來,對側島的變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甚至還有幾個開始對側島的新主人,黑髮的施法者示好。

比維斯的父親想要看到的是他們兩敗俱傷,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處於一個甜蜜的曖昧狀態——或許下一刻他們會真的勾結在一起,到那時危險的就是他自己了。

“我們打算在祭典中動手,”娜迦說:“那時契約已經完成,作為見證人與監督者的惡魔主君必須回到無底深淵……”

“但我們僱傭的那個法師,還有術士,”領主不耐煩地打斷了她:“他們怎麼辦,一旦完成了工作他們就得立刻離開東冠。”

“只要克瑞瑪爾不要離開就行了,”娜迦說,“你不是要舉行一場盛大的祭典並要求你所有的兒子參加嗎,法師不是你的兒子,但他是你兒子的繼承人,他接受了你的賜予-地。你完全有權利要求他留下來直至祭典結束。”

領主想了想,或許,如果在祭典上殺死黑髮的施法者,說不定風暴與海洋之神塔洛斯會高興自己有著那麼一份高貴的祭品的……“你打算怎麼做?”他問:“需要多少人?”

“讓你的士兵,或是施法者殺掉,或者,最起碼的,纏住他身邊的那幾個人,”娜迦說:“剩下的全部交給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領主沉吟片刻後說:“但娜迦。你應該知道一個施法者如果願意逃跑會跑的很快的,如果只有你一個人……”

“具體來說也不能說是只有一個人,”娜迦說:“我有我的法師,另外。幾天後會有一樣東西給我帶來莫大的幫助。”

“什麼?”

“我的血脈。”娜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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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感覺到嗎?,異界的靈魂說,我總覺得心神不寧,尤其是在娜迦接近我的時候。

——龍血。巫妖意簡言駭地說,她體內的龍血正處於接近頂峰的狀態。它引動了我體內的龍血——那個時間可能會提前。

——?異界的靈魂猶豫了一會——如果我說錯了請不要打我的臉,它說,你是說你每月都會有的那一次她也有?

——我為什麼要打你的臉,巫妖驚異地回答,你那些可憐的腦汁總算是勉強靠譜了一次,但很可惜,不能說全對,對她來說,這可以算是一種恩賜。

——異界的靈魂忍耐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把已經送到唇邊的話咽了下去。它不覺得巫妖會對他的臆測大加讚賞,但它心中的疑問就快要溢位來了——什麼恩賜?

——我不知道她的身體裡有多少龍血,但混雜其中的可能只有人類的血脈,而巨龍的血脈雖然同樣會與人類的血脈衝突,但造成的後果與我完全不同——我會變得虛弱,而她會變得狂暴。

——……這好像有點不太公平,異界的靈魂喃喃地說,你掉血,而她加血。

巫妖聽不懂,但他大約可以揣摩到其中的意思——可以這麼說。

——她能感覺得到你……呃。虛弱?

——如果那時候我們之前的距離過近,會的。

——如果我是她,異界的靈魂說,我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

——我想也是。巫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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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此時的娜迦暫時還無法嗅到黑髮施法者身上不同尋常的氣味,但她親自前來傳達東冠領主的意旨時,還是在轉過身後露出了一絲疑惑的神色——也許是因為龍血已經快要接近沸點的關係,她現在的感官要比平時敏銳數倍,也許是因為別它島嶼的施法者中也有著龍脈術士的緣故?但他們一出現的時候就被娜迦嗅過,他們身上的血脈還不如瑞意特來的濃厚。女性術士很快就興致缺缺了,對於這些幾乎已經與人類沒什麼區別的族人在她的眼裡還比不上一枚金幣。

她剛剛離開黑髮施法者的住處,施法者就將盜賊葛蘭召進了自己的房間,他交給葛蘭一枚符文盤,符文盤只有雙手合併大小,但厚度驚人,從側面看,可以看得出它實際上是七層薄板重疊起來的。

葛蘭緊張地舔了舔嘴唇,他覺得他的主人確實有點瘋狂——但無底深淵在下,這可真夠刺激的!

“這是防禦能量與物理傷害的符文印章,無需打破或是扭轉,它是觸發式的。”巫妖說,他將一枚戒指交給葛蘭,這是他的作品,僥天之幸,他的魔力終於恢復到了原有的一半更多點,這是他在側島上就琢刻施法完成的符文印章,不過原先就是打算把它留給葛蘭的,不管怎麼說,盜賊在他今後的計劃中佔據了一個頗為重要的位置。

葛蘭接過戒指,立刻把它戴在拇指上,然後將拇指彎進手掌,緊緊地握著,但片刻後他又思忖著將它穿進一根牢固的秘銀鏈子,然後把它掛在脖子上,放在襯衫裡面,一方面避免被人看見,一方面也是為了防止意外失落。

“我該什麼時候去做這件事情呢?”盜賊問。

“在你看不見我的時候。”巫妖說。

“我知道您的計劃必然完美無缺,”盜賊葛蘭大著膽子問道:“但我可以知道一下嗎?關於您想要看到的那個結果?”

巫妖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在眾人中他的確對盜賊格外青眼有加,或許就是因為這個才助長了他的好奇心,不過這確實沒什麼可隱瞞的:“你喜歡側島嗎?”他問。

“喜歡。”盜賊說,美麗,富有,平和,還沒有盜賊工會——在他沒有建立起一個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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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讓它真正地屬於我們吧。”曾經的不死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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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兒輕聲地咳嗽著。

她曾經避讓過的那些香甜的煙霧瀰漫在整個房間裡,房間很大,但裡面擠滿了和她一樣的女奴,她們美麗而年輕,可惜的是已經不能說是最好的了——姬兒以為自己能夠逃脫過這個可怕的詛咒,但她失敗了,即便她有著如父親一樣的髮色與瞳色,她仍然被毫不留情地丟進了祭品的行列——有那麼一段時日,姬兒甚至詛咒過她的兄長,曾經的亞摩斯,現在的達達,她不能不懷疑是不是因為她傳送出去的那些訊息導致她現在的下場,如果不是他向自己承諾過,承諾過會把她帶出去,讓她像個外界的女性那樣活著,活到她的鬢角生出白髮,她是不會那麼做的,現在想想,她為何要答應他呢?她應該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如今的亞摩斯也不過是宦官達達,而且他原先計劃的,成為他們的長兄身邊的最為親近的宦官,而後在長兄成為新的東冠之主後,把她調入“巧手”,再偽裝她的死亡,把她送到龍火列島之外的地方的打算也早已隨著長兄的一句譏刺化作了泡影,她怎麼還能相信他呢?

更多的時候,她忍不住低聲哭泣,似乎眼淚就能讓她得到一個反悔的機會,她大聲地喊叫過,想用達達的秘密換來赦免,哪怕是去做“牛馬”,那至少也能活上幾十天,而且未必會死的那麼痛苦——其他女奴或許不是很清楚,但姬兒在父親身邊待的太久了,她知道那個所謂的,獻給風暴與海洋之神的祭典不過是領主為了滿足他自己的私慾與淫威而設立的一個遊戲而已——海神的奴僕指的是海豚,而海神的侍者指的是鯊魚。

或許會有人覺得海豚很可愛,但沒人知道這種外形如人類幼兒般可愛的海中生物有多麼****可怕,人類的女性根本無法承受它們,她們會因為內臟破裂而緩慢且痛苦的死去——如果沒有,那麼還有飢餓的鯊魚善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