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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八章 陰影(3)

蜜酒有兩種釀製方法,不過第一種認真點來說,應該是調配而不是釀製,就像是很多酒館與旅店中提供的那種所謂的蜂蜜酒,如果主人還算是良善的話,那麼他會用麥酒或是葡萄酒作為基底,在裡面傾倒上一小盅蜂蜜,如果主人過於吝嗇或是卑劣,那麼他只會端上來一杯故意被燒灼到滾燙的蘋果酒或是酒糟,裡面加的也不是蜂蜜,而是甘蔗糖或是甜菜糖,這種酒有時候就連水手或是遊商那種粗糙的舌頭都騙不過去,這個時候就要看酒館侍女的身體是否足夠豐滿柔軟,或是酒館主人的拳頭是不是足夠大和硬了。

貴人們偶爾也會飲用調配的蜂蜜酒,在高地諾曼,施法者常會用少量的冬酒加入雪蜜保證自己的注意力能夠始終集中並且亢奮,在需要長時間的施法時,這種特殊的藥劑是不可或缺的。

第二種詳細點來說,也應該被分做三類——一種是用蜂蜜發酵釀造後得到的幹蜜酒,一種是在主發酵尚未完畢的時候停止發酵,從而令得一部分糖分被留存下來,人們稱它們為甜蜜酒,最後一種是在蜜酒釀造完成後,加入蜂蜜,提高蜜酒的甜度與粘稠度,當然,最後一種蜜酒從工藝流程到原材料,耗費的時間心力是最多,最昂貴,與最為漫長的,所以幾乎從未被當做一種商品售賣過,李奧娜為伯德溫準備的蜜酒,同樣是由王庭中的僕役總管們親自精心釀製的,可憐他們辛苦了好幾十天,得出的成品也只有那麼一皮囊,雷哲卻毫不猶豫地把它全都搬走了,相信那些盡心竭力,只希望能夠受到國王褒獎——哪怕只是一個點頭的總管們一定很傷心。

但無論是雷哲,雷曼,都不會去考慮這些,他們生來就是高貴之人,其中一個必將成為國王,而另一個則是國王的兄弟,一個將來的公爵,他們固然是善良的,但站在高處的時候,總是很難看到陰影之中的部分——伯納也許想到了,但他也不會去做什麼,因為王后殿下,曾經的諾曼王女李奧娜的侍女們會彌補這個小差錯,或者是伯德溫身邊的騎士和侍從。大臣們也不會因此質疑兩位王位繼承人的品德與本質,他們甚至會縱容雷哲,伯納思考著,也許是他們不希望再出現一個猶如伯德溫這樣嚴苛的國王——對領主與爵爺們來說,最好的就是曾經的老王這樣的統治者,他不是一個完美的人,相對的,他也不要求他人完美,但伯德溫,人們會稱讚他的勇敢與品行,但無盡深淵在下,在他要求他的臣子們與他保持一致的時候那就一點也不好玩了。

在寬敞的房間裡,他們席地而坐,地面的石板乾淨的可以倒映出三個男孩的影子,一條被藏在衣箱裡的鯨魚皮斗篷被用作了餐布,香腸、乾肉和木杯被隨意地扔在上面,在傾聽伯納述說外面的種種新奇故事的時候,兩位王子還能勉強盤膝而坐,但等到一個戰役的故事接近尾聲,皮囊中的蜜酒接近乾涸,斗篷上也只剩下了幾塊乾肉的時候,雷哲與雷蒙都展開四肢倒在了地上,他們的臉還帶著嬰兒肥,被陽光照耀的紅潤可愛,但他們看上去仍然要比同齡人更高大一些,只是比不上伯納,當然,他們也從未遭遇過伯納遭遇過的那些事情。

“那個領主後來怎麼樣了?”雷哲問。

“他被斬首了。”伯納說。

雷哲憤恨地揮動了一下拳頭,“他應該被絞死,然後掛在城牆上。”

“這不可能,”雷蒙理智地說:“他是一個爵爺,不是盜賊,斬首是符合禮儀與傳統的做法。”

“但就是他的騎士偽裝成盜匪掠走了醜雞,”雷哲說:“並且把她賣給了獸人,我們的敵人啊!”

“就算他犯下了謀反的重罪,我們也只能砍掉他的頭,”雷蒙再次提醒道:“如果依照高地諾曼的律法,醜雞也無權控告一個領主,而且她也沒有證據與證人。”

“但我的父親是一個國王,”雷蒙翻了一個身,用手肘托起下巴,“難道他沒有這個權利嗎?據說約翰王就這麼做過。”

“所以他死了啊。”雷蒙理所當然地說。

“可惜的是他的死亡並不是因為正義和公正,而是因為陰謀與私利,”伯納說:“不過他給了我們一個很好的藉口——我想那個領主也是這麼以為的,當我們在宴席上提到了醜雞,並且宣誓要為她追索仇人的時候,他和他的騎士害怕了,所以我們才有了足夠的證據與理由將他拘捕起來,並且處死了所有的不義之人。”

“但這樣的手段並不是一個國王應該使用的,”雷蒙仍然懶洋洋地躺著,他的腦袋放在他的手臂下面,眼睛因為明亮的陽光而緊緊地眯著。“他將自身與忠誠於他的人置於險境。”

他的兄長撅起嘴,用行動表示了自己的不贊同。

倚靠著衣箱坐著的伯納可以清晰地看清兩位王子的面孔,他們有著海曼家族傳統的紅髮,還有伯德溫的灰色眼睛,這讓他們看起來猶如烈火中的冰,或是冰中的烈火,問題是,雖然容貌相似,但他們的性格卻大相徑庭,讓伯納來說,雷哲毫無疑問地與伯德溫無限制地接近,而雷曼更像是李奧娜,他不止一次地覺得,王后殿下做的決定可能是個糟糕的錯誤,毫無疑問,長子雷哲更適合成為一個衝鋒陷陣的騎士,而次子雷蒙若是作為一個統治者,毫無疑問是非常合格的。

房間裡突然安靜了下來,伯納等待了一會,將話題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一個令人不快,甚至不願意去回想的聚會只能說是失敗至極,在取得了一個預備扈從的資格之後,他停留在王庭之中的時間並不多,而無論是作為一個臣子,還是作為一個朋友,為了保持自己在兩位王子心中的地位,他必須尋找任何一個機會以及不去容忍哪怕一絲一毫的差錯。

“醜雞夫人有在我們離開王都的時候回來過嗎?”伯納問,然後兩個小王子都立刻點起了頭。

“不過伯納你還是不要稱醜雞為醜雞夫人了,”雷蒙說:“她不喜歡這個,說是一聽到這個稱呼她就很想提起斧頭砍人,所以她只允許我們叫她的名字。”

“她在王都停留了幾天?”

“五天,”雷哲說。“五天四夜,”雷蒙補充說:“和每一次一樣,帶走武器、補給和願意成為他們之中一員的戰士就離開了。”

“她還是不願意回來?”李奧娜殿下所給出的待遇可能是王都中所有女性夢寐以求的,成為王子們的導師,王后殿下的女官,有一個顯赫的爵位與領地,而且王后不止一次地詢問過她,只要醜雞出現,她就會問一次,而且她承諾過她的旨意將會是永遠有效的,但醜雞從未動搖過。也許正是因為這一點,她受到了絕大多數諾曼人的尊重與愛戴,即便在外表上她甚至無法與初至王都的潘妮相比,潘妮雖然容貌平凡,行為粗鄙,但至少還能看得出那是一個女人,而醜雞似乎已經完全脫離了性別的桎梏,她看上去不像是個女性,更不像是一個男性,每個人看到她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天啦嚕,我看到了一個戰士!”

雷哲和雷曼也都很喜歡這個在言談上幾近於一個聾啞之人的女性,因為長時間地奔襲在荒蕪的平原上,面對著的敵人都是一些耳明目聰的獸人,她和她的同伴幾乎不說話,只用手勢比劃,一年兩年之後,她都快要忘記了如何說話了,而且她也沒有接受過所謂的教育,不會書寫,也不會閱讀,掌握的單詞也少得可憐——但她雖然不承認自己是兩位王子的導師,可是呢,只要有時間,她還是會努力說些什麼給雷哲和雷曼聽,因為缺少詞匯量,她的敘述永遠是乾巴巴的,像是“下雪了,等到天有光了,有些人已經硬了,有些人的手和腿都不能動,有些人的眼睛瞎了……我們就走了,救嗎,我想救,但是不能,小火,大火,都不可以……野獸,能夠聞到,我們走,不能走的,留下……”;還有“一個帳篷,祭司的,養有毒的蟲子,進去的人,全都死了……”;還有“小野獸,狼崽子,有牙,有爪子,不能留,它們,記得住氣味,記得住,放了……會帶著野獸,跟在我們後面……”;“最後,油脂,要用油脂,野獸,會假裝死掉,但火,不會說謊……”……

有大臣激烈地反抗過李奧娜做出的這個決定,在他們看來,讓一個沒有血統,沒有姓氏,連容顏與身姿都是那樣不堪的女性來教導兩位王子,簡直是一個愚蠢而又荒謬的奇想。如果想讓王子們擁有果敢與堅強的美德,讓侍女們來為他們唸誦有關於英雄的故事與詩歌難道不會更為優雅與體面一些嗎?而且很快,王子們也會有自己的侍從,騎士,甚至是軍隊,他們根本不需要從一個卑微的獸人奴隸那裡得到些什麼……所謂的指引。

但伯納覺得,也許醜雞並不能教導兩位王子如何吟誦優美的詩歌,或是跳出輕盈的舞步,就連教導王子揮動刀劍也不可能,因為醜雞根本沒有武技可言,她所有的技巧都是從與獸人們的生死搏殺中獲得的,站在她前方的只有敵人,她永遠也不會懂得什麼叫做點到為止,她必須更快,更強,更有力,更不留餘地,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證自己與同伴的性命不會因為一時遲疑而喪失在獸人的爪牙中。

醜雞能夠教給王子們的大概只有一樣,那就是對於獸人的刻骨仇恨與永無止境的警惕。無論將來要成為高地諾曼國王的雷哲,還是要成為雷霆堡領主的雷蒙,這都是必須的,第一條件,位於所有的要素之前。

關於這點,也許醜雞也很明白吧。所以她才會不顧一切地說,說,說,即便王庭中對於她那些嘶啞難聽又結結巴巴的敘說的嘲諷與玩笑從未消失過,但她會在乎嗎?伯納笑了,那個堅強的女性,根本不會在乎這些,就像是瑟里斯人的傳說那樣,一隻飛翔在高空中的神鳥,只喝源頭的泉水,只吃竹子的果實,但它飛過一隻烏鴉的時候,烏鴉卻以為它要搶奪自己的腐肉而衝著空中大聲叫嚷。她們又怎麼能夠知道,醜雞所想要達成的願望有著多麼的偉大和高尚呢?它看上去是那樣的渺茫,但正是因為這份渺茫,才格外地令人尊重與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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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哲突然嘆了一口氣,“醜雞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多了。”

雷蒙表示贊同:“我幾乎都要看不清她的臉了。”

“但醜雞不是已經成為伊爾摩特的牧師了嗎?”伯納好奇地問,醜雞成為伊爾摩特的牧師是在三年前被確認的,之所以說是“被確認”,是因為醜雞根本沒有成為牧師的概念,她生長的小村裡沒有牧師,吟遊詩人也幾乎不經過那裡,她的丈夫倒和她提過,但醜雞覺得那種高大上的東西可能一輩子不會和自己有關。她可能是受到一個神祗眷顧最多卻壓根兒沒有意識到自己得到了怎樣的榮光的牧師了——能夠發現醜雞已經是個牧師了,還是因為近年除了獸人的奴隸們(他們錯誤地認為醜雞原本就是一個牧師),也有一些對於獸人有著無法抹除的仇恨,身無掛念的人加入到她的隊伍中的關係,當他們看到醜雞的手掌覆蓋在他們的傷口上,白光亮起,而後猙獰的傷口立刻痊癒合攏的時候忍不住大叫起來。

醜雞再一次回到王都的時候受到了牧師們的關注,畢竟成為了一個牧師,卻對自己應該敬拜那位神祗茫然無知的傢伙可能只有這麼一個,各個神祗的追隨者忍著笑,一個一個地在醜雞面前唸誦自己神祗的名字,並要求她重複,當醜雞念到伊爾摩特的名字的時候,伊爾摩特的主任牧師身上的神力立刻產生了輕微的共鳴,對於這個結果,完全可以說是在意料之中。而醜雞之後敘述的事情,讓伊爾摩特的主任牧師甚至想要把她留在自己身邊,留在神殿裡——那位衣衫襤褸,精瘦矮小,頭頂還有著一點禿的神祗不止一次地出現在醜雞的身側,或是為她指引方向,或是為她掩藏身形,或是為她帶來水和獵物,有時候,醜雞也會奇怪自己即便幾天幾夜沒有睡眠和進食,仍然能夠迅疾地奔跑與搏殺的情況,但她簡單固執的頭腦裡容納不下太多的疑問,她很快就把它扔到一邊,不管不顧了。

當然,最後伊爾摩特的主任牧師還是放走了醜雞,醜雞在呼嘯平原上才是伊爾摩特最為忠誠的追隨者,伊爾摩特不需要讚美,不需要祈禱,不需要奢華的神殿與浮誇的裝飾,他所需要的正是如醜雞這樣願意為這個飽受磨難的世界承受苦難的勇者。

“也許是因為醜雞覺得,外表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吧。”就算那是一個最小的神術就能轉瞬治癒的傷痕,雷哲說,然後又嘆了口氣。

“怎麼啦?”伯納問。

“沒有藥水了,卷軸也很少,”雷哲說,雖然伯德溫承諾過,醜雞可以拿走任何她需要的東西,但高地諾曼的軍隊也需要這些,雷哲知道,他的母親李奧娜能夠拿出這些已經可以說是竭盡全力了,但他還是有些沮喪,他也想幫助醜雞,但他也知道,母親交給他的那些符文與卷軸是為了保證他的安全,他不能隨意地把它們給了別人,比起醜雞,對於高地諾曼,他更重要。

“聽說我們的父親曾經和一個精靈遊俠是真正的密友,”雷蒙說:“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突然就疏遠了,不然我們可以從銀冠密林那裡交易雪蜜、秘銀、精金、方鉛丹紅,這些都是深受施法者們青睞的,我們可以再用這些交換需要的藥水和卷軸。”

“我知道那個人,那個精靈,”伯納說:“他不是一個普通的精靈遊俠,他是凱瑞本,銀冠密林之王英格威的獨生子,七年前,英格威已經迴歸到了生命之神安格瑞斯的膝下,現在凱瑞本應該已經是銀冠密林的王了吧。”因為伯納還有著一個身為白塔與鷓鴣山丘的領主母親,他知道的東西要比雷哲和雷蒙更多一些。

“精靈不是那種心胸狹隘的小人吧。”雷哲猶豫地問道:“你知道那時候發生了些什麼嗎?我們或許可以……”

“很難。”雷蒙說:“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麼,但有人和我提起過,在我們還未誕生的時候,銀冠密林與高迪諾曼之間的關係還是相當融洽的,每一年,雷霆堡都會有銀冠密林的精靈們前往馳援——那時候,諾曼的子民與精靈的關係非常親密,非常,我的父親據說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與遊俠凱瑞本成為摯友的,他們曾經並肩作戰長達二十年……就是人類壽命的四份之一或是三分之一——雷哲,如果那只是一些很小的問題的話,根本不可能影響到他們之間的關係。”

“伯納,你知道嗎?”

“那個時候我也還只是一個小孩子啊。”伯納回答,但事實上,他是知道的,安東尼奧法師曾經和他詳細地說過整件事情的緣由——關鍵在於,難道他還能和兩位小王子說,是你們的父親,現在的諾曼王,在銀冠密林遭受到獸人與格瑞納達人的兩面夾擊,岌岌可危的時候,沒有(哪怕只是試圖)伸出作為一個朋友與盟友應該伸出的援手嗎?雖然要說理由,他也可以列舉出很多,比如說他那是已經不是泰爾的追隨者,只是一個普通人;或是彼時高地諾曼的子民們也同樣遭受著獸人的蹂躪與摧殘;又或是他還有著為之付出了忠誠與承諾的愛人與主君——那時候李奧娜還是王女,而伯德溫是她的騎士與臣子,諸如此類等等等等——但伯納設想了一下,如果他是伯德溫,那麼最少的,他至少應該有個姿態,或者說即便只是微乎其微的一些幫助,但問題是伯德溫什麼也沒做,他就這樣冷漠地看著自己的朋友陷入危難無法自拔。

安東尼奧法師為伯納分析過伯德溫當時的想法,年長的法師並不奇怪伯德溫當時會這麼做,應該說,伯德溫只是一個普通人,尤其是在失去了太多東西之後,變得更為吝嗇與謹慎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他……只是覺得,有些東西不值得用他僅有的籌碼挽留罷了——人們並不能就此懲罰他,雖然在道德與不成文的律法中,伯德溫是一個罪人。也許他自己也感覺到了,所以即便銀冠密林的危機已經解除,而他也已經成為了高地諾曼的拯救者與統治者,他仍然不願意率先伸出手來,這是一種合理的懦弱行為,像是不去看,不去聽,就能無視本身的懦弱與卑劣了。

伯納記得他在聽到了安東尼奧法師的解釋之後,忍不住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情——諾曼的老王——他真的如伯德溫所說,是死於富凱與約翰的陰謀,而與他毫無干係嗎?

安東尼奧法師的回答是將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個沉默的手勢。

“而且還有格瑞納達,”雷蒙停頓了片刻之後說:“我們現在的盟友不是銀冠密林,而是格瑞納達,那是一個紅龍之國,術士之國,他們一直想要擴大與我們的貿易規模,而母親一直在婉拒他們,如果讓他們知道我們寧願轉個彎兒,從銀冠密林那裡獲得雪蜜與秘銀,然後從施法者那裡交易藥水和卷軸,他們一定會不高興的。”

“母親為什麼不肯?”雷哲隨口說,他嗅到了一股很好聞的氣味——釀造完畢後又加入了蜂蜜的蜜酒十分地黏稠,不但黏稠,還很難溶解於水,所以說,它很難被擦拭乾淨,尤其是滲入頭髮的那些,但在人體溫度的燻烤下,它們散發出的氣味並不難聞,就是伯納聞上去就像是一塊糖果。

“因為我們不能將所有有關於魔法的事務都寄託在格瑞納達的商人身上,這很危險。”雷蒙說,他隱隱約約地想到,也許母親不那麼熱衷恢復與銀冠密林的親密關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需要從銀冠密林與格瑞納達中取得平衡,免得任何一方成為高地諾曼的擎肘——也只有天真的平民們會認為精靈沒有對於權力的渴望,如果沒有,白塔的數任精靈執政官是怎麼出現的?而且在權謀上,精靈有著人類無法匹敵的優勢,那就是他們的外貌與壽命,他們優雅而又完美的容顏會讓他們的敵人感到迷惑與遲疑,而壽命確保了他們不能幹掉你也能等過你。

“據說格瑞納達的克瑞瑪爾殿下是個仁慈的人。”雷哲說。

“與其他的格瑞納達人相比,是的。”伯納說:“但我認為,他只是更傾向於淋漓盡致的利用,而非毫無理由的奢靡耗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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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異界的靈魂打了一個噴嚏。

“哦,”克歐搖了搖腦袋,“你怎麼了?我的主人,難道是因為傍晚的冷空氣讓你感冒了麼?還是有什麼人在惦記你?”人面獅身獸神情曖昧地說:“我覺得應該是有人在惦記你。”

“我想我只是有點涼。”異界的靈魂堅決地說,它才不會被一隻人面獅身獸取笑呢。

“我們可以打個賭,”克歐說:“你覺得誰會在你的宮室裡等你?人類?獸人?還是侏儒,又或是巨人?”

七年的時間對於紅龍與龍裔都不能說很長,但也不短,克瑞瑪爾已經奠定了在紅龍格瑞第身邊僅次於紅龍雙生子,以及他父親的地位,就連米特寇特見到他也要倒退一席之地,更別說那個失敗者凱爾門,不可能有人繼續輕忽這個黑髮的龍裔,即便誰都知道他身邊有著嫉妒成性的魅魔,仍然不斷地有人會送上他們認為他會喜歡的“禮物”,只是直到現在,也沒人能夠知曉這位大人究竟喜歡什麼樣的“禮物”。

有趣的是,這反而佐證了黑髮龍裔的陰險與狡詐,想想看,他的姐姐凱爾絲難道不就是因為個人的小小愛好而出了“意外”的嗎?更別說這場意外還毀掉了小半個“蜂巢”,到現在還能看得見細微的痕跡——火焰會將油脂燒入岩石,留下烏黑的印記,除了魔法,沒有其他辦法可以清除它們。

不過異界的靈魂難以理解的是,獸人也就算了,侏儒只能說是他咎由自取,但巨人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不知道女性巨人的嗶——都能讓人玩探險遊戲了嗎?

貴圈真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