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吧？”
“沒事。”
......
青虹學院待機室，與顧時卿相熟的人們每經過他的面前都會問一句、安慰兩句，他們知道他對IMHK組合抱有多大期望。
顧時卿的表情很平淡，反應也很平淡，甚至還會主動安慰別人。然而與他特別熟悉的IMHK少女組合四人，都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就像以前她們練習馬虎的時候，他就是那副表情，看得人心底直發顫，噤若寒蟬，不過這次生氣好像並不是針對她們，因為她們能感受到他心裡雖然壓抑著一團火，對她們卻是實實在在的關切。
人們開始陸續收拾行李，離開歌劇院，少女組合四人陪在顧時卿身邊，投以安慰和歉疚的眼神。
顧時卿揉了揉僵硬的臉頰，暗想自己表情控制果然還是不到位，微笑著對女孩們道：“沒關係，走吧。”
見他不願多說，眾女孩也不知如何開口，安安靜靜隨隊伍一起離開。
此屆全國學生歌謠選拔賽，青虹學院已經全軍覆沒，除了幾位老師還算鎮定，剩下的都像霜打了的茄子，精神頹萎。
顧時卿吊在最後面，無言地走著。
突然，他好似想到了什麼，繞到側邊，快步跑到最前面，和譚雅芸並肩而行。
譚雅芸瞥了他一眼，“幹嘛？”
顧時卿神情急切，“有沒有辦法拿到評委們的打分記錄表？”
譚雅芸皺眉道：“我昨天不是提醒過你嗎？60分不算惡意打低分，理由也在情理之中。希妍她們以第四名的成績被淘汰，是很遺憾，可是這種成績已經相當不錯了，不存在做手腳的可能。”
從鄭蒽地那裡知曉了許曼靈的陰謀後，顧時卿心裡就種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雖然IMHK現在的成績看起來是不錯，非常“遺憾”地淘汰了，可他就是不服氣，總覺得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某個角落出了問題，而且那60分的理由並不能說服他。
顧時卿道：“打60分是陽謀，我不得不接受。可我粗略算過了，總分不應該這麼少才對。評委打分只佔70%，還有30%是現場觀眾投票和網路投票，那部分的具體分數沒有給出來。”
譚雅芸邊走邊說道：“所以你是想知道那部分的具體得分？”
“對。”
譚雅芸道：“這次歌謠選拔賽由教育部聯合微客工作人員統計網路票數，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話，就去聯絡微客昳城分部的工作人員。”
顧時卿問：“他們來劇院現場了嗎？”
譚雅芸想了想，“早上看到過他們一眼，在二樓的一間待機室。”
顧時卿心意已決，道：“那我就不跟你們回去了，我想去那邊看看，然後自己回家。”
譚雅芸知道這小子愛鑽牛角尖，也不攔他，最後提醒道：“全國學生歌謠選拔賽已經舉辦了三十屆，從來沒有出現過徇私舞弊之事，所以不論最後結果如何，希望你都不要犯倔，畢竟不可能事事都如你心意。還有，晉級名單已經確定了下來，最遲今晚九點就會上報北天市，所以你要做什麼就趕快。”
“我知道了，謝謝。”
顧時卿說完就離開隊伍，朝二樓跑去。眾人見此雖然好奇，可他既然得到了譚副校長的允許，自然沒人阻攔。只是，少女組合四人更多一分擔心，她們猜不到顧時卿要去做什麼，但肯定不是落下東西那種小事。
顧時卿逆著逐漸稀疏的人流而上，走過一間間臨時待機室，目光飛快掠過門牌，最後在一間貼了微客標牌的辦公室前停下。
周圍沒幾個人，其他學院的人們多數隨著人流離去。顧時卿停在門前，注意到旁邊的窗戶半開，傳來一些日常瑣碎的對話。
微客的工作人員還沒有走。
顧時卿敲了敲門，門虛掩著，裡面傳來一個男人的問話，“誰？”
“青虹學院的學生，顧時卿。”
裡面頓時安靜了，但依然沒有人來開門的意思。
還是剛才那個男人的聲音道：“你一個學生來我們這裡幹嘛？選拔賽不是已經結束了嗎？不趕緊回去？”
路過的行人不時奇怪地瞥顧時卿一眼，顯然不理解比賽都結束了他還來這裡查分幹嘛？要知道歌謠選拔賽舉辦以來，重來沒犯過加分出錯這種小失誤。
顧時卿不以為意，耐著性子道：“我想向你們諮詢一點事，拜託了。”
那個男人的聲音明顯不耐煩了，“不管你是迷路還是掉隊了，自己去問工作人員，別來這裡惹人煩！”
顧時卿耳朵微動，聽到屋內有人竊竊私語，還有人手忙腳亂碰到桌椅，以及急促的按鍵聲。
玉琪山事故之後，他的聽覺比以前強化了不少，隔著這扇門也聽得很清楚，何況還有門窗縫隙。
顧時卿聽著那些內容，突然一下推開了大門。
屋內的幾人顯然沒料到他如此膽大，都僵在了原地，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著他。不大的辦公室內，兩張辦公桌，四臺計算機，四名員工正圍在其中一臺計算機前，急切又不安的臉色彷彿昭示著他們正在做一些心懷叵測之事。
顧時卿飛快掃了一眼螢幕，看到上面正是統計網路投票的頁面，其中最高的那道光柱下寫著IMHK少女組合的字樣，只是與別的光柱不同，這道是灰色的，而另外的發著瑩瑩藍光。
一個微卷略長髮的男人走了過來，擋住了顧時卿的視線，似乎是為了給另外三位工作人員爭取工作時間。
顧時卿看著那個男人，高高瘦瘦戴著眼鏡，穿著得體的休閒服裝，臉色似乎因為長期在電腦屏幕前工作，略顯病態的蒼白，胸前掛著的工作牌顯示，是微客昳城分部的一位小組長，叫高亦軒。
“說了有事找劇院的工作人員，你闖進我們這裡來幹嘛？知不知道這是機密禁地？！有重要資料丟了你負得起那個責？”
從男人怒氣衝衝的聲音，顧時卿聽出他就是在門外時跟他說話的人。
顧時卿笑了笑，這人似乎把他當普通學生了，以為憑兩句危言聳聽就能把他嚇走？
顧時卿道：“選拔賽的所有流程都是公開透明的，這裡是統計網路投票的地方，我來查一查我們學院的得分不行嗎？”
高亦軒臉色變了變，隨即笑道：“我當然知道是公開透明的，但是你不行。除非你叫你們領隊老師來，不然出了差錯，別說你一個學生，我們都負不起那個責！”
顧時卿熟記比賽相關細則，高亦軒越這樣說越讓他產生懷疑，而且剛才他瞥到的那一眼到底意味著什麼？為什麼那道光柱是灰的？顧時卿明確知道他們組合網路得票最高，雖然超過10萬票就不計數，十萬票剛好加10分。
顧時卿刻意大聲道：“比賽相關細則手冊上沒有規定必須領隊老師來，我為什麼不能看？”
高亦軒有些慌張地看了眼窗戶，趕緊越過顧時卿去關門。
做完這一切，高亦軒惱怒地看著顧時卿道：“你吼那麼大聲幹嘛？我給你看還不行？”
顧時卿越發肯定了這些人心裡有鬼，面上卻是懵懂的表情，“好，那就麻煩你們點出來給我看，我保證一下都不碰這裡的任何裝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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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亦軒在和同事們確認眼神後，領著顧時卿走到他們剛才圍住的那臺計算機前。計算機的螢幕已經變成了一張風景圖的背景，所有軟體都處於關閉狀態。
高亦軒滑動滑鼠，開啟他們的後臺工作軟體，輸入密碼，然後將統計投票的介面彈了出來。
高亦軒雙手插在口袋，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好了，調出來給你看了。青虹學院三組選手，羅振華，13116票，漁瀾組合27359票，IMHK少女......”
顧時卿早就看到IMHK少女五十多萬票，而且光柱重新變成了藍色，打斷道：“為什麼剛剛我看到光柱是灰色的？”
一個工作人員失聲道：“你看到了？”
高亦軒狠狠地瞪了那同事一眼，面對顧時卿肅穆責問的表情，似乎自尊心受到刺激，露出一副凜然的表情道：“好吧，我就實話告訴你。IMHK少女的得票有問題，我們確定是刷票，所以這一項直接記0分。要不是看在她們表現確實不錯，本來打算直接抹除參賽資格，所以你別在我面前做出那副表情！”
顧時卿眼裡怒火熊熊，緊握的拳頭彷彿即將掙脫囚籠的野獸，下一刻就要朝高亦軒那瘦得癟進去的臉砸進去，高亦軒也怕這少年熱血上頭，真要打他，不禁嚇得後退了半步，當他意識到顧時卿並沒有出手，反而平靜下來冷笑地看著他，頓時臉色一片漲紅惱怒。
他竟然被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嚇到了？
顧時卿問道：“你們是怎麼確定她們刷票的？”
高亦軒怒氣衝衝道：“還能怎麼確定？我們後臺看得到資料，漲得那麼快不是刷票是什麼？”
顧時卿冷笑，“漲得快就是刷票？”
高亦軒色厲內荏道：“這方面我沒必要跟你解釋，我們是員工，處理這種事當然有經驗！”
顧時卿深吸一口氣，壓下再次冒頭的激憤，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吧？”
高亦軒眼神閃了閃，表情有些做作道：“當然知道，先前你不就自己說了是青虹學院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