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剛起身,蕭三爺幾乎是撲了過去,死死拉住妻子。這可萬萬使不得,即使妻子再佔理,女兒再委屈,基於孝道和家族名聲,王氏此去不僅達不到目的,恐還要被責備,甚至受更大的委屈。
蕭三爺低聲下氣,使出渾身解數給妻子降火順氣,甚至指天發誓,費了老勁才安撫好王氏。
其實王氏何嘗不知道自己真去的後果,她只是用這種方式表明自己堅決的態度,讓夫君日後不再輕易妥協,更多的為自己的兒女和小家考慮一下。
至於蕭娟……王氏:哼!我也不是吃素的!
蕭姝被三七勸著放下手中繡活休息會兒。平素這種事兒大抵是沉香做,這次換了三七,蕭姝便隨口問了下沉香。
三七說:“先前被夫人叫過去,已經有了一陣子,估計也該回來了!”
正說著,沉香急匆匆進了院子,有點失了往日的沉穩,沒進屋就吩咐一個小丫頭守門外,誰也不去靠近主屋。
進屋行完禮,蕭姝發現她的臉色也不怎麼好,她還把屋裡逡巡了一遍,叮囑三七聽著點動靜。
蕭姝被她的做派弄的挺詫異,沉香這才湊到她跟前,神情嚴肅的小聲說:“姑娘!三姑娘要來京了!”
蕭姝:“哦。”
然後呢?沉香三七對視了下:這麼重大的訊息,您只有一個哦?連面部表情都沒配合下?
沉香不禁又提醒了一下:“姑娘!在廟裡清修的三姑娘又回來了。”
蕭姝:所以呢?
沉香、三七:所以,您至少該表示一下驚怒或戒備啥的啊?
她倆齊齊看著蕭姝捉急的眼神,讓蕭姝忍不住笑了:“那麼緊張幹嘛?她又不是老虎。”
沉香:“姑娘你忘了她當初對您……咱們可不能不防啊!”
蕭姝逗她:“怎麼防?躲著不見還是讓她沒法來我這兒?”
三七心道:當然是後者,那邊主子就是想讓她永遠到不了,才讓我探探姑娘的意思。
沉香的話已出口:“躲著幹嘛?使壞的是她又不是咱們。”
蕭姝:“那就是說不讓她來了?可你們想過沒有,當初長輩們決定讓她走,現在定也是長輩們許她回來的,難不成我還能擋著不讓她回?”
這回沉香和三七齊聲:“可是……”
蕭姝止住她倆,也斂起笑意,正顏道:“同為蕭家人,總有相見的時候,躲不開阻不斷的。當初她害我緣由,至今未明,我也總想著弄個明了。如果真的是一時魔障,總是血濃於水。如果是別的,我也總要面對,見招拆招。哪有千日防賊的?何況即使今時防住了她,人生於世哪會遇不到別的惡人?不如從她開始學好應對吧!”
沉香二人一時都聽住了,大讚:姑娘果然有大智慧!
沉香暗愧:夫人提前知會我,栽培我,就是讓我做姑娘的左膀右臂,可我還是這麼沉不住氣,難當大任。真對不起夫人和姑娘。
三七暗贊:怪不得那邊主子這麼擱不開手,小小年紀就有如此胸懷,這樣的可到那裡尋去?
很快宮裡某人就收到蕭姝的這番言論,細細摩挲紙條上的言語良久,才喚來思一,讓他取消運河上的行動。
舟行運河,薛氏無心觀賞兩岸風光,生平第一次出遠門,也沒能讓她興致勃勃。
本來在平京自己當家做主,小日子過得挺愜意的,卻被說動千里迢迢去京城,雖說她知道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夫君支援,女兒更是極力求肯。更何況事關夫君前程,女兒之疾,更有自己做高官夫人的大好前景,可她總覺有點莫名的不安。
一旁面容沉靜的蕭娟,內裡卻心如滾水。千般謀劃才逃離庵堂,費盡心機討好這具身體的父母,終於能再回京城。離表哥近了那麼多,離自己兩世痴念實現又近了一步。
至於那塊絆腳石,不急,這次自己要慢慢來。畢竟她比自己小的多,蕭家想嫁女,也得先過自己這一關。所以當務之急是靠上蕭家的實權人趙老太太,未來便可期。
初冬蕭家**奶帶著兒女來到京城。一是侍奉長輩過個團圓年,二就便給三姑娘蕭娟治嗓疾。
於是蕭姝就見識了一場好戲。
見面時,蕭姝才知道蕭娟啞了,說是在庵堂清苦,生病救治不及時造成的,雖說現能出一點聲了,可一直還沒徹底恢復。
蕭二爺再惱恨她,終是親骨肉,加上她回來近一年的時間相處,確實沒有一樣不乖順。於是懇求父母兄弟,許她到京城找名醫根治的。
薛氏邊說邊哭,蕭娟無聲的不住磕頭,尤其默默流淚的楚楚,讓趙氏老太太不住的擦眼角,對她說:“可憐見的!地上涼快起來吧!”
蕭娟給老太太又磕了個頭後起身,卻轉身到了王氏身前,咕咚跪下,那響聲大的,連一旁的蕭姝覺得自己的膝蓋都有點疼。
而後蕭娟竟然嘶啞著出聲向王氏請罪,不能明說為當日之錯,只說疏於問候。那聲音聽得人像掐自己的嗓子,堵住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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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她說完,王氏就親手去攙扶她,打斷她的請罪,連聲道:“好孩子!別說了!快起來!嗓子有疾可不能這麼不愛惜自己。”
蕭娟卻未起身,雙膝直接轉向蕭姝,便要磕頭。
王氏微一側身就擋在她二人中間,邊給旁邊的丫頭使了個眼色。她的貼身丫頭和三七過來,一下就把蕭娟提溜起來。
王氏就勢拉住她的手,柔聲道:“好孩子!你不用說了,你的心思三嬸都明白,你先前清修不容易,神佛都看著呢。”
轉頭看了眼自己的大丫頭春柳,春柳忙上前奉上一個古樸的盒子。
王氏親手開啟,拿出一串佛珠,親自給蕭娟套到手腕。按住她要推辭的手,旁人看不到她笑不達眼底,只聽她慈愛之語:“好孩子!這是三嬸為你特特去名寺求來的,請高僧開了光,有辟邪護體之效,此後你可要時時戴在身上,佑你一生不再有邪惡入體,也好讓長輩們放心!”
她身後的蕭姝:親孃!請讓我奉上我的膝蓋!
王氏的綿裡藏針刺得蕭娟再也演不下戲。那邊的老太太也不得不出言,贊三兒媳疼惜小輩,連薛氏都跟著附和。
一家子表面其樂融融,內裡如何不得而知。
比起沉香、三七格外的戒備,蕭姝倒是相當平靜淡定。
事實上自蕭娟到京城,蕭姝只能在給祖母請安時見到蕭娟,平時她除了伺奉祖母幾乎哪裡也不去。
趙氏老太太基於種種考慮,留蕭娟住在自己院子。見她不僅和大病前一樣溫軟,還多了一份難得細心靈透,照顧自己的日常起居很仔細,對自己的孺慕之情雖不言卻難掩。
慢慢的老太太對蕭娟也越來越上心,為她的嗓子遍請名醫,頗見效果。
蕭娟的安分,老太太的態度,王氏都看在眼裡,她知道婆母對二房的偏心,也不是太在意。但卻不會對蕭娟徹底放心,時常喊沉香過去問話。
當得知了閨女當初的言論時,她心裡踏實欣慰很多。自己的閨女到底不是個不諳世事的,倒是個心中有丘壑的。
晚上王氏忍不住對夫君得瑟,蕭三爺一聽比她還得瑟,他閨女簡直是天下第一靈秀女兒,夫妻得瑟完閨女,又把兩兒子得瑟一遍。然後把功勞往彼此身上推,最後用魚水之歡彼此好好祝賀了一番。
這樣忽忽到了年底,蕭家過了個熱熱鬧鬧的佳節,和樂而喜慶。
初二,嫁在京城的蕭嫣由夫君陪著回來了,看來夫妻和美日子很是不錯。嫁在杭州府的蕭娉晚了幾天到,夫妻也是相敬如賓。
席間蕭娉邀請蕭姝去府上玩,杭州府的花朝節很有名的。
王氏看得出蕭娉很有誠意,她也有點動心,她們這房很快就離開江南,以後再回來也不易,不如趁機讓女兒去玩玩。
蕭三爺前些日子悄悄和她說過,三月份後他可能要下放到北方,他要升遷長資歷還是下放來的快,況且可能去的地方離王氏孃家也近,一舉兩得呢。王氏自然歡喜。
臨行讓眉眉再見識一些江南的風土人情挺好的。所以王氏對蕭娉的邀請很是意動。
蕭姝自然更嚮往,杭州府耶!去看看古代的西湖,領略一下那“濃妝淡抹總相宜”的風光,欣賞一下古典江南美女們,哈哈!想想就美。
王氏哪有看不出閨女的躍躍欲試,欣然同意蕭娉的邀請後,就去稟告老太太。
趙氏老太太自然沒阻止,不過她提出到時也帶上三丫頭秀秀。
蕭娉略驚訝的:“原因得知三妹正在請醫問藥,才沒敢邀她的,現倒是我的怠慢了!”
老太太擺擺手:“不怪你!是我老婆子自作主張的,她的嗓子雖沒大好,也差不多了,一直悶在家裡陪我,所以才想讓她出去透透氣,你們姐妹也好更親香些。”
蕭娉忙謝罪,言道自己不孝,不能日日侍奉祖母,多虧三妹,自然要帶三妹去的。
於是蕭娉回杭州婆家時,隨行的多了蕭娟蕭姝兩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