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在四處談論的弟子只是少數，大部分都在自己的帳篷裡養傷，恢復法力，偶爾還傳出來一兩聲哭泣聲。張志平漸漸的感到一陣壓抑，連原本笑呵呵的鄭長髮也沉默起來，眼睛有些通紅，半響之後說道：“張師弟，你知道這次大戰本門死了多少人嗎？”
張志平搖搖頭，雖然他只是在最後一天才加入戰場的，但就那短短一天，他就接連遇到了數場戰鬥，如果不是他，換做其餘人恐怕早就被殺了，從跟他一起來的王竹桃和吳用兩人就能看出來，兩人都是練氣期中的佼佼者，但還沒到最後便已經重傷失去戰鬥力，稍有意外，便是一個身死道消的結局。
鄭長髮有些沉重的說道：“我負責維護禁制，所以對禁制運轉情況最為瞭解，在你回來之前我檢視了一下剩餘禁制，足足有一半沒有再執行起來。這也就是說，我青松門三千外門弟子，再加上從附屬勢力徵調來的四千修士，最後能活下來的，恐怕連一半都沒到啊！”
張志平沉默不言，心中也略微有些震撼，這些可不是普通凡人，而是高高在上的修仙者啊，每一個的實力，都足以橫掃一支凡人萬人大軍，但在這裡，卻猶如草芥一般無聲無息的死去。對於五大派來說，這點兒戰鬥卻沒有放在眼中，畢竟連金丹期修士也沒有參戰，築基期修士也只不過死了些沒有潛力的，那些練氣期修士的傷亡，只要從各自的仙城中一招，恐怕立即就能恢復過來，對於門派來說，他們真當是死的毫無價值。
更加可悲的是，自己僥倖整理出了整件事的真相，總算是在明明白白的戰鬥，而那些弟子，至死還是在為維護門派的榮譽戰鬥，這算什麼？無知的幸福嗎？還真是一個殘酷的現實，也是修仙界中最為真實的一面，高階修士偉力歸於一身，那些凡人，甚至那些低階修士，在他們眼中恐怕都只是螻蟻，絲毫不用在意吧。即使是自己，也不過是在這螻蟻掙扎而已。
想到這裡張志平莫名的笑了下，螻蟻嗎？屌絲逆襲，螻蟻成龍，想想也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呢，自己來好好享受一下這個過程吧。
兩人沉默的來到了雲明帳篷，臨進去前，鄭長髮喃喃的說道：“這次大戰中，吳師弟為了救孫師弟被殺，師傅和其餘眾位師兄弟也都身受重傷，歸根到底，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啊！要不是我當初行事不密，也不會為青松門引來這場禍患，只是沒想到，我這個罪魁禍首竟然能安然的活到最後，如今我該如何面對他們啊？！”
嗯？張志平看著不知不覺淚流滿面的鄭長髮，這才感受到他心中的愧疚和悲傷，剛剛原本見他嘻嘻哈哈的還沒有發現，但如今看來，他這段時間恐怕一直都承受著極大的壓力。
張志平見此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件事，鄭長髮確實要付很大責任，要不是他獻寶有功，恐怕他早就被掌門直接抹殺了。可是事情發展，有時候的確出人預料，修仙者畢竟不是機器人，誰能保證自己自己一輩子都小心翼翼的，說話做事都完美無缺？雖然修仙者講究清心寡慾，但要是能這麼輕易地說到做到，修仙界也不會有那麼多紛爭了，所以修仙者不可避免的要犯錯，只是犯了錯，有的人還有挽回的機會，有的人便只能身死道消了。
鄭長髮算是一個幸運兒，還有繼續走下去的機會，但他也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對於自己的未來有些茫然。這件事情，雖然其餘人不知道，但鄭長髮以及當初知道鄭長髮之事的人都能隱隱猜出真相，帳篷內的師傅、師兄弟，正屬於知道真相的這一批人。
鄭長髮猶豫了半天不敢進去，張志平便默默的陪在一邊，給這個朋友一些支援。這時，從帳篷內傳來一陣咳嗽聲：“咳咳咳，外面的是長髮和志平吧？你們進來吧。”
聽到師傅召喚，鄭長髮先是臉色一白，然後猛然下定決心，大步走進了帳篷之中。張志平搖搖頭，也跟著走了進來。一進來，就看到沉默不語的大師兄趙無極和眼神發紅的三師兄孫有為；旁邊還坐著李振長，只是他的右臂已經斷了，眼也瞎了一隻，從那傷口看，真是差一點便會被飛劍貫穿整個腦袋；坐在雲床上的師傅雲明也在不斷咳血，地上躺著一具屍體，正是四師兄吳心明。
張至今還記得，當初他與吳心明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那時因為鄭長髮和孫有為的敵對，兩人無奈一笑便各自離開，之後雖然相處不多，但他那種純實的性格也讓人懷念，沒想到今日再見，便已經是天人永隔了。
鄭長髮進來後沒有多言，直接跪倒在地對眾人磕頭不止，不帶任何防護，直磕得血肉模糊，流血不止。九頭之後，雲明一揮手把鄭長髮用法力託了起來，比起以往的嚴肅，此時竟然柔和，嘆息一聲說道：“唉，這件事雖然起因在你，但更要怪那個利慾薰心的弟子，你磕此九頭，便算是為我們賠罪了。”
五大派相互合作卻又勾心鬥角，不過要說往對方門派裡派什麼間諜，那就沒那個必要了，畢竟修仙者是為了修煉而來，可不是為了做間諜而來的，五大派之間的敵視還沒有發展到那種地步。
更何況，從對方門派里弄一些訊息實在是太簡單了，修仙者的自私自利遠勝於凡人，只需要一些代價便可以得到大量的訊息，這次洩密事件，就是因為一個經常做此事的弟子，直接把這個訊息向四大派賣了一個好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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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名叫秦無病，是一個孤兒，也算是從青松城出來嫡系弟子，從小與鄭長髮一塊長大，屬於比較要好的朋友。畢竟再高興的事情，也只會與自己的好友分享。可沒想到秦無病會將訊息賣給四大派，導致了這場波及五國的大戰。或許他也沒有意識到，最後會引發起這麼大的風波吧。
後來秦無病感覺到不對，立即動用提前做好的準備跑出了周國，至今還沒有找到下落。敢做這種事情的，自然都會為自己留下一條後路，大多數門派對於外門弟子的管理，也不算嚴格，畢竟一般來說，一名外門弟子實在接觸不到什麼隱秘，這次還真是機緣巧合了。
聽到秦無病，鄭長髮眼中頓時閃過一絲恨意時咬牙切齒的發誓道：“我鄭長髮發誓，今生今世，必定會抓到秦無病，食其肉、飲其血、啃其骨、滅其魂，若違此誓，讓我築基不成，魂飛魄散，天地共鑑之！”
原本有些慘然的帳篷中迴盪起鄭長髮的誓言，一直沉默不語的張志平不由神色一變，在這個可以成仙的世界，修仙者的誓言可不是亂髮的，如果做不到，當真可能會實現誓言中的惡毒處罰。看來鄭長髮真是恨極了秦無病，不過他沒有去阻止，也沒有立場去阻止，這是鄭長髮的選擇，是鄭長髮為青松門慘死的數千弟子的一個贖罪。不過張志平也決定，如果有機會，自己就幫助鄭長髮直接抹殺了此人。
趙無極等人也沒有說話，他們對於引來這場禍患的鄭長髮可以說充滿了埋怨，尤其是孫有為，雙眼通紅的盯著鄭長髮，簡直已經把他當仇人看了。張志平見此心中不由嘆息一聲，原本還算和諧的師兄弟，日後恐怕就要有一條深深的溝壑了。
雲明這時才看向了張志平，有些欣慰的說道：“志平，這次大戰中你表現的很好，我也想不到，當初心血來潮所收的一個弟，子竟然能達到這種地步。”
張志平連忙說道：“師傅謬讚了，沒有師尊，哪有我的今日成就？”
雲明擺擺手說道：“我的事我自然清楚，可沒有教過你多少東西，你能有今天的成就全在於你自己。”
張志平聞言連忙又要說幾句，卻被雲明阻止。看到營帳中悽苦的景象，雲明也沒有心思繼續說什麼，便揮揮手讓眾人下去，各自養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