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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一封密信(青雲加更)

漏夜時分,霽月光如練。

“篤篤篤——”

聽到門板被輕輕叩響,守在門邊的一個宮女熟練地將耳朵貼上去,臉上並無驚異之色,顯然是意料之中。

“誰”

“阿寧姐姐,是我。”外頭的人將聲音壓得極低,差不多在用氣息說活。

角門“吱呀”一聲緩緩開了,旋即一個四下張望的小太監,躡手躡腳地從那一人寬的縫隙裡竄出i。他手裡提溜著一柄微亮將熄的紙燈,另一只手將懷中的布包抱得緊緊。

“怎麼去了這麼久?”阿寧一邊接過小太監的布包,有些氣惱地抱怨;一邊翻開布包中的油紙層,小心地從裡頭取出一封信箋。她摸了摸信箋封口處的火漆,湊到小太監提著的燈邊看了看,確認完好無損之後,擰著的眉頭才松下i。

“回i的時候差點撞上巡夜的人,乖乖,我的魂都要嚇沒了。”小太監拍了拍胸脯,賠笑道,”阿寧姐姐,現在我可以去睡覺了吧?明兒還有活要幹呢……”

“喏。”阿寧努了努嘴,從袖中掏出一小錠銀子塞到他手裡,那小太監眉開眼笑地走了。

阿寧回到暖的時候,宜嬪已卸盡釵環,正倚在榻上小憩。侍女們早就被打發了下去,永壽宮的人都知道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宜嬪主子睡覺時,不喜人在面前伺候。聽到窸窸窣窣的動靜,宜嬪睜開雙眼,見著阿寧手中的信箋,面上露出一絲得逞的神情。

“回i了?”她由著阿寧扶她起身,自己披上一件衣裳坐在案前,對阿寧擺了擺手,“好了,去睡吧。”

阿寧喏喏地退下,宜嬪小心地用刀裁開火漆,將信紙取出展平。殿內光線昏暗,紙上密密麻麻的字實在是讓人看不真切,她擎著手邊的燭臺,將信紙靠得近一些。

怎麼會這樣?

宜嬪往下讀一行,臉色就難看一些,心口彷彿壓了一塊石頭般喘不過氣似的。讀到末尾之時,她像是得知什麼噩耗般,手中的信像是變成一隻死老鼠,她嚇得手一鬆,輕飄飄的信紙就落回案桌上。

不……不會的!

她定了定神,不可置信地搖搖頭,顫抖著手將信拾起i,從頭到尾又讀了一遍。她讀得極慢,怕漏掉一個字,錯識一個字,好像在虔誠地念著什麼咒語。可手裡頭白紙黑字,何等分明?她終是嘆了口氣,整個人被抽走了骨架似的癱坐在座上。

“真是……造化弄人哪。”

收到這樣的密信之後,未免走漏風聲,閱後即焚是最保險的。

那信紙不過被卷著火舌的紅燭輕輕舔舐了一下,旋即便被洶湧而i起的火勢吞噬,如揮舞著翅膀的橙色蝴蝶,眨眼之間,便化為一撮銀白色的灰。

宜嬪冷冷地盯著那簇火,直到映在眸中的光亦是盡了,她才收回目光。低頭沉吟一會兒,她從盒子中取出一張紙在案上展平,挽起袖子用左手執筆回信。

越寫越急,越寫越氣,越寫……心越亂。到了激憤之處,她左手執筆的力氣大了好幾分,使得筆下的字如春蚓秋蛇般越發潦草。她狠狠地盯著所寫之文,像是要將那張紙看穿出一個洞i,最好是也能燃起火,將它燒成灰。

燒吧!什麼陰謀,什麼命運,什麼家族盛衰榮辱,通通丟到火裡去。

待到信寫完,她用盡氣力將筆擲至門口,喘著氣瞪著那些字。她鼻子一酸,眼眶漸漸發紅,從眼底湧上i的淚水蒙上瞳仁,弄得眼睛她癢絲絲的。她揩了揩眼睛,一滴淚珠被擠落出i,“啪”地落在紙上。

她急忙抹了把臉,想將回信上的水漬壓幹,發覺已經i不及挽救——為了掩藏身份,她選擇了宮裡到處可見的生宣寫信。生宣尤擅吸水,只是眨眼的功夫,那紙上有幾個字已經被洇成了一小團黑墨,只能模模糊糊地顯出“坤寧”二字之痕跡。

也罷,若是將這封激憤之作交回去,只怕是那邊對自己會有所猜疑。身為一枚棋子,怎麼能有感情呢?

萬般都是命,半點不由人。

她站起i坐到妝奩那邊,看著鏡中淚痕未乾的女子,自嘲地勾起唇角。開啟妝奩,取出香盒,她對著鏡子仔細地用錦帕擦乾淚痕,傅上薄薄一層養膚鵝蛋粉。

正想回到榻上歇息,她轉過身時手一拂,無意中將放在妝奩邊的一隻小木匣推到了地上。

宜嬪一怔,將那小木匣從地上撿起,發覺上頭已落了薄薄一層灰。

“這些宮女盡是在本宮沒留神的地方偷懶。”她一面唸叨著,一面抹乾淨灰,將那小匣子捧在掌心開啟。

那是一隻玫瑰花樣式的金簪,由一枚雞蛋大小的南紅瑪瑙雕刻而成,想是工匠用最精巧的技藝所制,嫣紅通透,栩栩如生。一個出身奴婢之人是猜度不出它的價值的,她只知道這支簪子,大約屬於她不敢戴上頭的份量。過了這些日子,宜嬪都快忘了這支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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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務府新送i的幾匹蜀錦,你挑些喜歡的拿去吧,還有匣子裡的簪子,你也挑幾支。”

宜嬪瞳仁一動——是她。

儘管自己對她說了那樣的話,她還掛念著自己有沒有好頭面麼?

饒是這樣一個女子,終究也是為家族所累。

宜嬪將那根簪子握在手中放在心口,低下頭,眼神一片愛憐,口裡喃喃,似笑似嘆:“他們給過你什麼啊,你竟如此效忠?”

一隻簪子怎會開口說話?四下寂靜。

“愚忠!”她將那簪子擲在地上,目光劃過一絲狠厲決絕,她怒啊,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她回到案邊繼續未完成的回信,廢去先前那張,眼下要重新寫了。

信畢,雪白的生宣上,娟秀的小楷工工整整,挑不出錯處。

盯著每一筆橫折豎彎鉤,她將手邊那張之前寫的信揉成一個小小的團兒捏在手裡。心中難抒的痛苦如籠中獸,此時不停地撞擊著囚禁它的壁壘想要逃出生天。

她再也繃不住,從座上跌下i,拖著腿往後挪,後背抵到牆時,已是退無可退。抱著膝蓋縮在牆角,她將聲音壓得極低地啜泣著,在抽泣的小小聳動之中,那些久蓄在心裡的痛苦化作淚水,酣暢淋漓地從眼眶中流了出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