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貴妃其人,蘇染一直只聞其名,卻沒有見過真人。
聽說她生得傾國傾城,從小是裴家捧在掌心裡的寶貝。才剛十歲上下,京城裡已經有人上門求親,即便被拒絕了也無所謂,求親的人反而更多了。後來她被指給淮南王做側妃,這事可教京城裡不少男兒都心痛如絞,不少人都喝多了去跳河尋短見。
但裴貴妃卻一直很安靜。她十五歲時乖乖聽從家裡的安排嫁到南京,成了淮南王的側妃,從此又成為了淮南王的掌中寶。
前朝餘孽叛亂,淮南王帶著軍隊攻入京城,卻生怕磕碰壞了她,所以只叫她在南京等著,卻帶了當時的淮南王妃一起。等先帝駕崩,他確定要登基為帝後,他急忙叫人去南京接她回京城。
只可惜南京到京城路途遙遠,裴貴妃身體嬌弱,人還沒到京城病倒了。所以連封妃大典都沒有出席,只是派了兩個貼身女官出來謝恩。當時皇后坐在鳳位上,臉都氣青了。
後來,蘇染和李二一起去了西北。不過照京城那邊傳來的訊息,裴貴妃病好後更加的柔弱可憐,皇帝心疼得不得了。不管後宮再進多少新人,他依然獨寵裴貴妃一人。而隨著裴貴妃的獨子晉王在朝中聲望越來越大,裴貴妃也開始和皇后對著幹了。
皇帝雖然知道,卻只笑說裴貴妃是性子天真爛漫,好玩而已,沒有別的意思。皇后又被氣得不輕。
結果現在,前腳蘇染才剛帶著月姐兒進宮來了,裴貴妃後腳趕了過來。這個人的訊息可真夠靈通的。
隨著外頭的層層通報,蘇染見到一個彩繡輝煌的女子施施然走了進來。
她果然臉兒生得不俗,雖然已經三十多歲了,可是身段依然娉婷嫋娜,臉蛋也保養得極好。一路走進來,她纖腰款擺,美目顧盼,真是說不清的風情,道不盡的嬌媚。而且她身上還有著少女所無法擁有的風韻,這又給她增添了幾分魅力,饒是蘇染一個女人看在眼裡,她都不由心口砰砰砰的一陣亂跳,覺得有點口乾舌燥。
“姐姐~”扭著腰來到皇后跟前,裴貴妃軟軟行禮,連聲音都那麼纏綿,更叫人的一顆心都差點化成了一灘春水。
皇后卻臉板得死勁,雙眼中也透出一絲厭惡。
“妹妹請起,你怎麼來了?”她冷聲問。
裴貴妃笑著起身:“妾身聽說鎮西王妃進宮覲見,突然想起皇上曾經無數次在妾身跟前誇讚過鎮西王夫婦,只可惜妾身去年身體抱恙,竟然沒來得及見他們一面他們已經去西北了。現在好容易又有個和鎮西王妃見面的機會,妾身實在是忍不住,趕緊過來看看。”
說著,她竟都不再理會皇后,直接目光一轉,盯上了蘇染。
蘇染趕緊對她行禮。
裴貴妃笑著上前來扶起她。“原來這位是鎮西王妃啊!真好,你和我想象中的一樣,都是那麼聰明幹練,一看是能頂起半邊天的人,難怪你能和鎮西王一起幹出那麼大的成來。我真羨慕你這樣的人,像我不行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要沒有皇上的寵,我根本什麼都不是!”
這一番吹捧的話說得蘇染渾身發緊,都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那邊皇后是一聲冷笑:“妹妹何必如此妄自菲薄?你美貌如花,光是靠著這張臉能聖寵不衰。算當初沒嫁給皇上,你隨便嫁給京城裡哪個貴公子,他也必定會把你奉若至寶。更何況你還生了晉王這麼一個好兒子,以後到了封地,他也一定會把地方治理得好好的,名揚一方。說不定到時候你還能跟著他一起去封地,母子繼續相親相呢!”
裴貴妃臉上笑意也微微一僵。
她又回頭看了眼皇后。“姐姐你說的沒錯,晉王的確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驕傲。我相信他不管管理多大的地方,肯定都能管得好好的。我們母子也一定會相親相一輩子!”
這話裡話外的氣勢都夠狂妄的,不怪皇后被氣得發抖,蘇染都差點想笑了。
皇帝才剛登基一年哩,沒想到後宮裡頭已經鬧成這樣了。當著她這個外人的面這兩個女人能如此唇槍舌劍,那私底下還得了?
她正想著哩,沒想到裴貴妃馬上又回過頭,這次她卻盯上了月姐兒。
她立即眼睛一亮,上前來抓住了月姐兒的手:“好漂亮的小姑娘啊,這是誰家的小姐?我怎麼不記得我見過?”
“貴妃娘娘說笑了。這丫頭不是誰家小姐,她只是臣妾府上的一個小丫鬟。”蘇染忙解釋。
“只是個丫鬟?”裴貴妃一臉驚訝,“長得這麼好,而且她這一身的氣度,說是丫鬟誰信啊?鎮西王妃你可莫要騙我!”
她這表演得也太過分了點。蘇染幾乎看不下去,月姐兒也連忙從她手裡抽出來雙手:“貴妃娘娘說笑了,奴婢的確是王妃身邊的一個丫鬟。”
“還真是啊!”裴貴妃連連感嘆著,“這麼好的姑娘,我看著真是喜歡得不行,真恨不能把她給留在身邊天天看著!這樣吧,鎮西王妃,你可否割把她送給我?我保證一定會好好對她,以後也一定給她找一個好去處,怎麼樣?”
這個所謂的好去處,是皇帝身邊麼?
蘇染垂下眼簾,心裡也是一陣冷笑。
那邊的皇后已經被氣得坐不住了。
“妹妹,你來遲了。這個丫頭已經被我要了。”她沉聲說。
裴貴妃又睜圓了雙眼。“是這樣嗎?那倒是妹妹的不是了。”
不過馬上她話鋒一轉,又笑呵呵的看著蘇染:“不過我記得姐姐你不是這樣的人啊!你一向寬和大度,從不奪人所。這個丫頭一看知道是鎮西王妃喜歡的人,你竟也狠得下心去搶?”
皇后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她立馬雙眼看向蘇染:“既然你能朝鎮西王妃要人,那本宮為何不能?鎮西王妃,你說呢?”
蘇染能說什麼?她現在其實什麼都不想說,她想退後兩步,讓這兩個女人互相撕咬去。
可是,偏偏這後宮裡的女人最是虛偽。明明一個個都快打起來了,卻還強裝著端莊優雅的表象,把矛頭指向毫不相關的人,讓別人來吃這個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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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染深吸口氣。
“多謝二位娘娘看上月姐兒。能得二位娘娘的歡喜,這是月姐兒莫大的福分。不過,月姐兒早已經被皇上定下了,請恕臣妾斗膽,現在不能把她送給您二位中的任何一個。”
裴貴妃掛在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
皇后依然臉色鐵青。不過當看到裴貴妃那張彷彿畫在臉上的笑意消失後,她還是一陣快意,柔聲對蘇染說:“鎮西王妃真是太客氣了。原來這孩子已經是皇上的人了?那你早點說啊,本宮一開始也不會強逼於你了。”
言外之意,是裴貴妃現在是在強逼人了。
裴貴妃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蘇染看著這一幕,她頓時頭大如鬥。
哎,早知如此,她真不該把月姐兒帶回來的。她在心裡暗暗後悔。
正當皇后和裴貴妃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再次劍拔弩張,眼看要發作的時候,外頭太監猛地一聲高喊——“皇上駕到!”
兩個女人頓時跟變戲法似的,轉瞬的功夫把臉上的不快都給抹得乾乾淨淨。皇后又恢復了她雍容端莊的形象,裴貴妃也一轉眼又變回了那個柔情似水的小女人,還乖巧無比的站在皇后下手,斂眉垂首,儼然一個小媳婦的模樣。
然後,皇帝大步走進來了。
蘇染瞥見那一抹明黃入眼,她連忙屈身行禮。
“鎮西王妃免禮,平身!”皇帝忙說。
這聲音……似乎有些中氣不足哩!蘇染暗想著。
“臣妾多謝皇上。”她連忙說著,慢慢抬起頭。
等見到漸漸走到近跟前來的皇帝,看到他的面孔,蘇染立馬心口一收,她狠狠的倒抽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