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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九章:進攻

天啟皇帝說罷,繼續帶隊飛馬疾馳。

張靜一倒也跟上,不得不說,天啟皇帝的騎術是幾精湛的。

這一路過來,反而張靜一狼狽得夠嗆。

到了傍晚,安營紮寨,天啟皇帝卻依舊情緒頗好,召張靜一至大帳,抬頭看著張靜一道:"張卿,這李自成此番與張獻忠等,已聚眾不下二十萬了,如今又都在京城,過了邯鄲,便是北直隸的腹地,此天子腳下,京畿所在,一旦越過去,損失慘重啊。"

顯然這個時候,天啟皇帝也不免有些小小的後悔起來了。

早知道不放張獻忠了。

張靜一則是神情自若地笑了笑道:"陛下不必擔心,明日不如就讓臣先去攻一攻看?"

"什麼?"

天啟皇帝訝異地看著張靜一,接著道:"你什麼意思?"

張靜一道:"臣想試試看,流寇戰力如何。"

天啟皇帝不可思議地看著張靜一:"就用這些騎兵?"

張靜一很是確定地道:"對,就用這些騎兵。"

從前的時候,都是天啟皇帝魯莽,但是沒想到這一次,張靜一竟比他還莽。

天啟皇帝立馬搖頭道:"賊勢甚大,不可小看了。咱們此前是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而且這些人沒有見識過火器的威力,才可一戰而定。但是切切不可自滿,正所謂驕兵必敗,張卿就算再張狂,也切切不可將他們當做烏合之眾。"

賓士了一天,眾人都累了,於是當夜睡下。

次日一早,天大亮,營地裡已生了炊煙,吃過了早食,大家便都上馬。

此時卻有人急匆匆地來報:"陛下,前方四五裡,出現大量的賊軍。"

天啟皇帝聽罷,道:"他們夜裡也行軍嗎?為何夜裡沒有人巡視,不來稟告?"

"夜裡已經有人察覺了流寇的動向,不過陛下那時已是睡下,恩師...恩師得了奏報說不必急,隨時看好了便是,流寇們多為夜盲,夜裡鬧不出什麼動靜。"

天啟皇帝一時無語,他突然發現,一向謹慎的張靜一,現在卻變得大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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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皇帝忍不住朝著遠處的張靜一招手,待張靜一過來,天啟皇帝便道:"仗不是這樣打的,遇敵作戰的時候,當然要魯莽,因為不破釜沉舟,如何能獲勝。可戰前卻要比任何人都要謹慎,得知己知彼...張卿,上馬吧,此處看來不能久留了,一旦被人圍住,便不妥當了。"

於是眾人紛紛上馬。

出了兩三裡地,卻見附近到處都是流寇。

這些流寇也不知是他們的中軍,還是左右兩翼,又或者是先鋒,卻是漫山遍野,到處都是。

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則隊伍齊整,數百上千人持著武器行軍。

天啟皇帝這一隊騎兵,在遭受了一股流寇之後,立即磨刀霍霍,一千七百騎佇馬,倒是臨危不懼。

天啟皇帝當機立斷地道:"看來賊軍的大部,就在此不遠了。迅速衝散他們,而後回邯鄲去,不宜久留。"

於是騎兵立即開始擺陣,一個個從腰間抽出鋒利的馬刀,他們所選用的,都是最好的馬,而手上所用的刀劍,也盡都是精鋼打製。

唯一和其他的東林軍相同的,便是這一身大衣。

其實穿大衣不是為了統一,而是大家發現,這樣的棉大衣,是天然的綿甲,它比那種鐵甲要輕便許多,穿著並不沉重,正好符合輕騎的機動為先的理念。

而且它的防護力,並不在尋常的綿甲之下,尤其是在這個時代,他們的敵人武器大多比較粗劣,不夠鋒利的刀劍,根本無法戳破這樣的大衣。

這裡頭的原理就是,只要我穿得足夠厚,他們就破不了我的防。

"張卿,你馬術不好,在此帶人殿後,朕帶人衝一衝。"天啟皇帝此時也拔出刀來,臉色很凝重的樣子。

說罷,大呼道:"隨朕來!"

一聲令下後,上千的馬匹開始躁動,大家徐徐的策馬小跑。

而後,天啟皇帝大呼道:"殺!"

於是,隊裡口銜著竹哨的騎兵長們,紛紛吹尖銳的竹哨。

隨著哨響,上千鐵騎便如旋風一般,正面衝刺。

前頭那一隊人馬,零零散散的,卻也足有兩千多人。

流寇行軍,並不是一窩蜂數十萬人大家湊在一起行動。

而是有的人快一些,有的人慢一些,數十萬人,可能是遍佈在數十裡的區域。

這一支顯然已算是流寇中的佼佼者了,他們的體力更好,不然也不會比其他的流寇更快一些。

當然,這一支人馬也是臨時拼湊的,有數百個李自成老營的部下,還有上千其他的雜魚流寇。

又混搭了一部張獻忠的人馬。

之所以張獻忠的人馬也在其中,是因為大家認為張獻忠雖然是敗軍之將,可畢竟已來過一次,對這裡的路徑熟悉,這附近哪裡有水井,哪裡有古剎,官軍的佈陣如何,他們都十分清楚。

而周七八,就在這其中。

周七八其實滿肚子的牢騷。

牛肉乾和乾糧都給分出去了,緊接著只能開始吃闖軍的軍糧,只是...越吃越覺得味同嚼蠟。

這幾日,他每日都覺得自己永遠處在饑饉的邊緣,這種感受,讓他越發的懷念起做俘虜的日子了。

不只如此...這裡宿營,夜裡依舊還是很冷,可顯然沒有人專門去張羅怎麼取暖,大家點一點篝火,席地便睡,到了半夜的時候,木柴燒乾淨了,即便是裹著大衣的周七八,還是給冷醒。

至於其他的,他親眼看到一個夥伴在半夜被凍死,清早的時候,人已僵硬了。

此時,他們說話的時候,說到了官軍,卻故意會將邯鄲官軍和官軍進行區分,似乎在他們心目之中,邯鄲官軍和其他的官軍是兩個品種。

越是靠近邯鄲,周七八的心裡就越發的複雜起來。

他實在不想再去和邯鄲官軍作戰了,倒不是因為他怕死,畢竟像他這種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人,一條爛命而已,也沒什麼好貪生怕死的。

真正的原因在於周七八樸素認知裡,人家將自己放了,自己竟還再去打人家,這有些不厚道。

不過人總是隨波逐流的。

許多人和周七八一樣,沒啥士氣,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而在這個時候...他們發現了一支軍馬在側。

這一下子,帶隊的首領頓時大驚,而後...讓大家夥兒準備迎敵。

對面全部是騎兵,而且看上去很精良。

這讓那首領不敢怠慢,因為他很清楚...一群衣衫襤褸的流民碰到了騎兵就是一個死。

當初在關中起事的時候,大家並不畏懼尋常的官軍,唯獨畏懼的就是騎在馬上的官軍。

"準備,準備...咱們和他們拼啦,乾死這群狗娘養的鷹犬,大家不要慌,周遭都是咱們的人,只要咱們將他們拖住,用不了多久,附近的弟兄們便會源源不斷的來馳援,到了那時候...咱們將他們圍了,將這群狗娘養的東西,統統宰了。"

首領目露兇光,他的這一番話,雖然粗糙,但還是頗有水平的。

一方面告訴大家,自己會和大家同生共死,另一方面讓他們不要恐懼,自己人多,附近有足夠的援軍。

於是,一干人開始亂哄哄的抬出竹竿,或是密密麻麻的聚在一起做好迎接衝擊的準備。

他們甚至將隨行的幾輛大車,擺在前頭。

當然,派人去附近求援也是必不可少的。

就在這混亂之中,騎兵開始攻擊了。

隨著一聲聲尖銳的哨聲...

這哨聲一出...

一下子...原本總算是穩下來的流寇們,竟開始譁然下來,有人下意識地道:"是邯鄲的官軍,邯鄲的官軍來了..."

此言一出,許多人的士氣直接一瀉千里。

邯鄲官軍的戰鬥力,他們是親眼見識過的,那些人個個都健壯無比,又有各種稀奇古怪的武器。

周七八握著竹竿子的手,開始在顫抖。

緊接著,騎兵已經預備開始衝刺了。

這讓本是有些混亂的流寇們,更加混亂起來。

首領急了,額上黃豆一般的冷汗流出來,他不斷吆喝道:"別怕,別怕...他們終究還是人...怕個什麼,拿下了他們,到時自有犒賞,回去吃肉去。"

這不說還好。

一聽說吃肉,周七八便覺得飢腸轆轆起來,重要的是,這讓他的記憶不由自主地勾了起來。

猛地想到...自己在邯鄲被人善待,想到那一張張面孔,還有那送大衣給自己的生員,那人沒和自己說上幾句話,只是囑咐自己別凍壞了身體。

而現在,這大衣還穿在自己的身上。

他登時心裡不禁有些慚愧起來,總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發燙。

恐懼...不安...慚愧...

還有一點點...更奇妙的心思。

周七八甚至在想,這一次若是被俘了,不曉得...吃的是啥...

就在這一剎那之間。

哐的一聲。

他手中的竹竿...應身**。

有人罵道:"七八,你做什麼?"

周七八哀嚎道:"俺們打不贏的,而且人家不會為難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