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色慢慢黑了下來，房間裡的燈光越來越明亮。
張威有氣無力地喊了一句：“關燈。”
房間裡的燈光都熄滅了，張威坐在了黑暗裡。
他此時的心情五味雜陳，是複雜的，剛到這世界的那種亢奮和欣喜已經沒有了，如果讓他再選一次。
他覺得他可能更願意回到那個破舊的、天空灰暗的世界，在滿是垃圾的寢室里拉起蚊帳，和辛安小心翼翼地運動。
他們知道周圍都是一對對支稜起的耳朵，他們努力地埋頭苦幹，這種感覺壓抑、沉悶而又刺激。
如果可以，他可能還是更願意去那個世界被房東趕來趕去，然後讓全家都成為房奴。
“不管怎樣，這些都是我們的童年和回憶，都是美好的。”
冷不丁想起這酸酸的聲音，此刻竟很妥帖，張威苦笑了一下。
張威嘆了口氣，他開啟左手掌心，點開通訊錄，很快就找到了爸、媽的電話，號碼和那邊是一模一樣的。
張威看著這曾經無比熟悉和親切的兩個字和兩組號碼，卻有異樣的感覺。
毫無例外，他們長得肯定會和自己的父母一模一樣，他們肯定會一如既往地愛自己。
但這熟悉的一切裡面卻缺少了什麼，如果現在站在他們面前，張威覺得，自己連爸、媽這兩個字也難以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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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什麼呢？
血緣，對，血緣，從血緣上他們肯定不是我的父母。
但血緣有時又是空乏的。
張威想假如自己是個棄嬰，這兩個人是他的養父母，要是沒人告訴他的話，他還不照樣會覺得自己和他們血脈相依？
那麼缺的又是什麼？是自己的認知還是情感體驗？
這問題太複雜了，張威覺得，這問題可以把自己的頭都想爆炸。
張威點了一下“媽”的電話，心裡怯怯的。
電話響了幾聲以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阿威，你今天畢業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張威瞬間就淚如雨下。
“嗯。”
再細微的變化，那邊也聽出來了：
“你怎麼了，阿威？”
“沒什麼，媽，剛到房間，有點累了。”
“哦，房子拿到了？”
“嗯，拿到了，離我們家不遠，就桐君過來一點點。”
“那太好了，昨晚睡覺前你爸還和我說，最好不要分到海安那邊去，他昨晚還想給你打電話，我算算時間，太早了，不讓他打。”
“嗯，爸都好吧?”
“好好，一到這裡，興奮得不得了。”
邊上又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這麼早，誰啊，是阿威嗎？”
“是我，爸。”
“哦哦，我們本來想起床再給你打電話的。”這聲音還有點睡眼惺忪。
早？醒來？
“爸媽你們在哪裡啊？”
“能在哪裡，還在美國，要後天才去加拿大玩。”
去旅行了，終於捨得了？不錯，張威心裡替他們高興，然後他馬上想起，自己又搞混了，那邊的爸媽，連北京都沒有去過。
更別說出國，他們要替他攢首付款吶。
張威掛了電話，自己也覺得奇怪，只要一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自己自然而然，爸、媽就脫口而出，親情瞬間滿血。
……
感慨和憂傷都過去了，張威決定面對現實，好好看看這個屬於自己的房子。
他站起來，先走過去把落地門窗都關了，六月天，外面花園裡應該有很多蚊子和小飛蟲了。
門窗都關好後，張威叫了一聲開燈，柔和的光線霎時把整個房間照亮。
房間很大，大得有點空曠，四周的牆壁是張威喜歡的淡灰色，張威覺得，明天需要去買幾幅畫掛在牆上。
再買幾盆植物，這樣整個房間就會顯得生氣盎然了。
他開啟衛生間的門，這是張威見過的最大的衛生間，足有0多平米，還有一個巨大的圓形的大浴缸。
馬桶邊上，居然還有一個小書架，放著一些書，真會滿足人的惡習哈。
張威走過去坐在浴缸邊上，不禁心旌飄搖，他想起有一段時間，他們在如家酒店侷促的衛生間淋浴籠頭下磕磕碰碰地纏綿。
辛安總是幻想能在一個大浴缸裡啪啪啪，那時他就向她保證，等自己以後有錢了就一定帶她去五星級酒店找個大浴缸。
房間裡還有扇門，是磨砂玻璃和不鏽鋼的，門上卻沒有門把手，張威把指甲摳進邊上的縫，也沒有辦法開啟。
張威看了看，這房間除了進來的門和浴室、陽臺的門外，就只有這麼一扇門了，他想這裡應該是廚房。
廚房裡不會還有一冰箱的食物等著自己吧？張威這樣想著的時候還真感覺到餓了。
但這門怎麼會有這麼拙劣的設計，然道進廚房還需要密碼？張威覺得不可思議。
他想起來進門的時候那聲音說有說明書，他走到桌前，看到桌上有一片薄薄的磨砂玻璃。
張威剛拿起這玻璃就亮了起來，原來是一臺平板電腦，螢幕上顯示出一行字：
“請首先與您的印表機建立通訊……”
張威環顧四周，也沒有看到印表機。
他在螢幕上點了一下。
“請說‘你好，印表機’啟動連線……”
印表機都沒有，連線個鬼啊，張威沒好氣地說了一聲：
“你好，印表機。”
“你好！”
剛剛張威認為是一扇門的那個地方響起了一個聲音，那一整片磨砂玻璃亮了起來。
臥槽，什麼鬼，原來這個是印表機。
張威走了過去，看到那螢幕上跳出一行字:
“請輸入驗證碼，或將手掌按在螢幕上的任意位置進行指紋確認。”
張威記得是有那麼個驗證碼，他懶得去查，把右手按在了螢幕上。
文字和聲音同時出現：
“你好，身份確認完畢，請說‘你好，印表機’，進行聲紋確認。”
“你好，印表機。”
“聲紋確認完畢，印表機已可以正常使用。”
張威苦笑道：“我現在需要你幹嘛，我現在肚子餓，需要吃飯。”
“好的，請問你想吃什麼？”
張威哭笑不得，你管的還真多。
“我想吃辣椒炒臭豆腐”
“好的，請問是重辣、中辣還是微辣？”
張威大笑：“重辣。”
“好的，請問還需要什麼？”
“農家小炒肉和兩罐冰啤酒。”張威一臉壞笑，他看它怎麼演下去。
“好的，你需要青椒炒臭豆腐，重辣，農家小炒肉，冰啤酒兩罐。請問，農家小炒肉也是重辣可以嗎？”
螢幕上出現了他要的青椒炒臭豆腐、農家小炒肉和啤酒的圖片。
張威有點懵了，他點點頭；“可以”。
“好的，請稍候，大概需要一分十五秒鐘。”
門裡面有一個很輕微的聲音在響，過了一會，螢幕退到了一邊，一個抽屜慢慢伸了出來。
抽屜上面的遮板自動開啟，裡面是一盤青椒炒臭豆腐、一盤農家小炒肉和兩罐啤酒。
兩盤菜還冒著熱氣。
張威徹底懵逼了。（未完待續）